㈠ 求《黑猫》这部短篇小说的全文
黑猫爱伦·坡 我要开讲的这个故事极其荒唐,而又极其平凡,我并不企求各位相信,就连我的心里都不相信这些亲身经历的事,若是指望人家相信,岂不是发疯了吗?但是我眼下并没有发疯,而且确实不是在做梦。不过明天我就死到临头了,我要趁今天把这事说出来好让灵魂安生。我迫切打算把这些纯粹的家常琐事一五一十,简洁明了,不加评语的公之于世。由于这些事的缘故,我饱尝惊慌,受尽折磨,终于毁了一生。但是我不想详细解释。这些事对我来说,只有恐怖,可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无非是奇谈,没有什么可怕。也许,后世一些有识之士会把这种无稽之谈看作寻常小事。某些有识之士头脑比我更加冷静,更加条理分明,不象我这样遇事慌张。我这样诚惶诚恐,细细叙述的事情,在他们看来一定是一串有其因必有其果的普通事罢了。
我从小就以心地善良温顺出名。我心肠软得初期,一时竟成为小朋友的笑柄。我特别喜欢动物,父母就百般纵容,给了我各种各样玩赏的小动物。我大半时间都泡早同这些小动物玩上面,每当我喂食和抚弄它们的时候,就感到无比高兴。我长大了,这个癖性也随之而发展,一直到我成人,这点还是我的主要乐趣。有人疼爱忠实伶俐的狗,对于他们来说,根本用不着多费口舌来说明个中乐趣其味无穷了吧。你若经常尝到人类那种寡情薄义的滋味,那么对于兽类那种自我牺牲的无私之爱,准会感到铭心镂骨。
我很早就结了婚,幸喜妻子跟我意气相投,她看到我偏爱饲养家禽,只要有机会物色到中意的玩物总不放过。我们养了小鸟、金鱼、良种狗、小兔子,一只小猴和一只猫。
这只猫个头特大,非常好看,浑身乌黑,而且伶俐绝顶。我妻子生来就好迷信,她一说到这猫的灵性,往往就要扯上古老传说,认为凡是黑猫都是巫婆变化的。我倒不是说我妻子对这点极为认真,我这里提到这事只是顺便想到而已。
这猫名叫普路托,原是我心爱的东西和玩伴。我亲自喂养它,我在屋里走到哪儿,它跟到哪儿。连我上街去,它都要跟,想尽法儿也赶它不掉。
我和猫的交情就这样维持了好几年。在这几年工夫中,说来不好意思,由于我喝酒上了瘾,脾气习性都彻底变坏了。我一天比一天喜怒无常,动不动就使性子,不顾人家受得了受不了。我竟任性恶言秽语的辱骂起妻子来了。最后,还对她拳打脚踢。我饲养的那些小动物当然也感到我脾气的变坏。我不仅不照顾它们,反而虐待它们。那些兔子,那只小猴,甚至那只狗,出于亲热,或是碰巧跑到我跟前来,我总是肆无忌惮的糟蹋它们。只有对待普路托,我还有所怜惜,未忍下手。不料我的病情日益严重——你想世上哪有比酗酒更厉害的病啊——这时普路托老了,脾气也倔了,于是我索性把普路托也当做出气筒了。
有一天晚上,我在城里一个常去的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而归,我以为这猫躲着我,就一把抓住它,它看见我凶相毕露吓坏了,不由在我手上轻轻咬了一口,留下牙印。我顿时象恶魔附身,怒不可遏。我一时忘乎所以。原来那个善良的灵魂一下子飞出了我的躯壳,酒性大发,变得赛过凶神恶煞,浑身不知哪来的一股狠劲。我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打开刀子,攥住那可怜畜生的喉咙,居心不良地把它眼珠剜了出来!写到这幕该死的暴行,我不禁面红耳赤,不寒而栗。
睡了一夜,宿醉方醒。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神智恢复过来了,对自己犯县这个罪孽才悔惧莫及。但这至多不过是一种淡薄而模糊的感觉而已。我的灵魂还是毫无触动。我狂饮滥喝起来,一旦沉湎醉乡,自己所作所为早已统统忘光。
这时那猫伤势渐渐好转,眼珠剜掉的那只眼窠果真十分可怕,看来它再也不感到痛了。它照常在屋里走动,只是一见我走近,就不出所料地吓得拼命逃走。我毕竟天良未泯,因此最初看见过去如此热爱我的畜生竟这样嫌恶我,不免感到伤心。但是这股伤心之感一下子就变为恼怒了。到后来,那股邪念又上升了,终于害得我一发不可收拾。关于这种邪念,哲学上并没有重视。不过我深信不疑,这种邪念是人心本能的一股冲动,是一种微乎其微的原始功能,或者说是情绪,人类性格就由它来决定。谁没有在无意中多次干下坏事或蠢事呢?而且这样干时无缘无故,心里明知干不得而偏要干。哪怕我们明知这样干犯法,我们不是还会无视自己看到的后果,有股拼命想去以身试法的邪念吗?唉,就是这股邪念终于断送了我的一生。正是出于内心这股深奥难测的渴望,渴望自找烦恼,违背本性,为作恶而作恶,我竟然对那只无辜的畜生继续下起毒手来,最后害它送了命。有一天早晨,我心狠手辣,用跟套索勒住猫脖子,把它吊在树枝上,眼泪汪汪,心里痛悔不已,就此把猫吊死了。我出此下策,就因为我知道这猫爱过我,就因为我觉得这猫没冒犯过我,就因为我知道这样干是在犯罪——犯下该下地狱的大罪,罪大之极,足以害得我那永生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如若有此可能,就连慈悲为怀,可敬可畏的上帝都无法赦免我的罪过。
就在我干下这个伤天害理的勾当的当天晚上,我在睡梦中忽听得喊叫失火,马上惊醒。床上的帐子已经着了火。整栋屋子都烧着了。我们夫妇和一个佣人好不容易才在这场火灾中逃出性命。这场火灾烧得真彻底。我的一切财物统统化为乌有,从此以后,我索性万念俱灰了。
我倒也不至于那么懦弱,会在自己所犯罪孽和这场火灾之间找因果关系。不过我要把事实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一说,但愿别把任何环节拉下。失火的第二天,我去凭吊这堆废墟。墙壁都倒坍了,只有一道还没塌下来。一看原来是一堵墙壁,厚倒不大吼,正巧在屋子中间,我的床头就靠近这堵墙。墙上的灰泥大大挡住了火势,我把这件事看成是新近粉刷的缘故。墙根前密密麻麻聚集了一堆人,看来有不少人非常仔细和专心的在查看这堵墙,只听得大家连声喊着“奇怪”,以及诸如此类的话,我不由感到好奇,就走近一看,但见白壁上赫然有个浅浮雕,原来是只偌大的猫。这猫刻得惟妙惟肖,一丝不差,猫脖子还有一根绞索。
我一看到这个怪物,简直以为自己活见鬼了,不由惊恐万分。但是转念一想终于放了心。我记得,这猫明明吊在宅边花园里。火警一起,花园里就挤满了人,准是哪一个把猫从树上放下来,从开着的窗口扔进我的卧室。他这样做可能是打算唤醒我。另外几堵墙倒下来,正巧把受我残害而送命的猫压在新刷的泥灰壁上,壁间的石灰加上烈火和尸骸发出的氨气,三者起了某种作用,墙上才会出现我刚看到的浮雕像。
对于刚刚细细道来的这一令人惊心动魄的事实,即使良心上不能自圆其说,于理说来倒也稀松平常,但是在我心灵中,总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有好几个月我摆脱不了那猫幻象的纠缠。这时节,我心里有滋生一股说是悔恨又不是悔恨的模糊情绪。我甚至后悔害死这猫,因此就在经常出入的下等场所中,到处物色一只外貌多少相似的黑猫开做填补。
有一天晚上,我醉醺醺的坐在一个下等酒寮里,忽然间我注意到一只盛放金酒或朗姆酒的大酒桶,这是屋里主要一件家什,桶上有个黑糊糊的东西。我刚才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酒桶好一会儿,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及早看出上面那东西。我走近它,用手摸摸。原来是只黑猫,长得偌大,个头跟普路托完全一样,除了一处之外,其他处处都极相象。普路托全身没有一根白毛,而这只猫几乎整个胸前都长满一片白斑,只是模糊不清而已。
我刚摸着它,它就表示立即跳了起来,咕噜咕噜直叫,身子在我手上一味蹭着,表示承蒙我注意而很高兴。这猫正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当场向店东情商要求买下,谁知店东一点都不晓得这猫的来历,而且也从没见到过,所以也没有开价。
我继续撸着这猫,正准备动身回家,这猫却流露出要跟我走的样子。我就让它跟着,一面走一面常常弯下身子去摸摸它。这猫一到我家马上很乖,一下子就博得我妻子的欢心。
至于我嘛,不久就对这猫厌恶起来了。这正出乎我的意料,我也不知道是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它对我的眷恋如此明显,我见了反而又讨厌又生气。渐渐的,这些情绪竟变位深恶痛绝了。我尽量避开这猫,正因心里感到羞愧,再加回想起早先犯下的残暴行为,我才不敢动手欺凌它。我有好几个星期一直没有去打它,也没粗暴虐待它。但是久而久之,我就渐渐对这猫说不出的厌恶了,一见到它那副丑相,我就象躲避瘟疫一样,悄悄溜之大吉。
不消说,使我更加痛恨这畜生的原因,就是我把它带回家的第二天早晨,看到它竟同普路托一个样儿,眼珠也被剜掉一个。可是,我妻子见此情形,反而格外喜欢它了。我在上面说过,我妻子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我原先身上也具有这种出色的美德,它曾使我感到无比纯正的乐趣。
尽管我对这猫这般嫌恶,它对我反而越来越亲热。它跟我寸步不离,这鼓拧劲儿读者确实难以理解。只要我一坐下,它就会蹲在我椅子脚边,或是跳到我膝上,在我身上到处撒娇,实在讨厌。我一站起来走路,它就缠在我脚边,差点把我绊倒;再不,就用又长又尖的爪子钩住我衣服,顺势爬上我胸口。我虽然恨不得一拳把它揍死,可是这时候,我还是不敢动手,一则是因为我想起自己早先犯下的罪过,而主要的原因还在于——索性让我说明吧——我对这畜生害怕极了。
这层害怕倒不是生怕皮肉受苦,可是要想说个清楚倒也为难。我简直羞于承认——唉,即使如今身在死牢,我也简直羞于承认,这猫引起我的恐惧竟由于可以想象到的纯粹幻觉而更加厉害了。我妻子不止一次要我留神看这片白毛的斑记。想必各位还记得,我上面提过,这只怪猫跟我杀掉的那只猫,唯一明显的不同地方就是这片斑记。想必各位还记得,我说过这斑记大虽大,原来倒是很模糊的,可是逐渐逐渐的,不知不觉中竟明显了,终于现出一个一清二楚的轮廓来了。好久以来我的理智一直不肯承认,竭力把这当成幻觉。这时那斑记竟成了一样东西,我一提起这东西的名称就不由浑身发毛。正因如此,我对这怪物特别厌恶和惧怕,要是我有胆量的话,早把它干掉了。我说呀,原来这东西是个吓人的幻象,是个恐怖东西的幻象——一个绞刑台!哎呀,这是多么可悲,多么可怕的刑具啊!这是恐怖的刑具,正法的刑具!这是叫人受罪的刑具,送人死命的刑具呀!
这时我真落到要多倒霉有多倒霉的地步了。我行若无事的杀害了一只没有理性的畜生。它的同类,一只没有理性的畜生竟对我——一个按照上帝形象创造出来的人,带来那么多不堪忍受的灾祸!哎呀!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再也不得安宁了!在白天里,这畜生片刻都不让我单独太太平平的;到了黑夜,我时时刻刻都从说不出有多可怕的噩梦中惊醒,一看总见这东西在我脸上喷着热气,我心头永远压着这东西的千钧棒,丝毫也摆脱不了这一个具体的梦魇!
我身受这般痛苦的煎熬,心里仅剩的一点善性也丧失了。邪念竟成了我唯一的内心活动,转来转去都是极为卑鄙龌龊的邪恶念头。我脾气向来就喜怒无常,如今发展到痛恨一切事,痛恨一切人了。我盲目放任自己,往往动不动就突然发火,管也管不住。哎呀!经常遭殃,逆来顺受的就数我那毫无怨言的妻子了。
由于家里穷,我们只好住在一栋老房子里。有一天,为了点家务事,她陪着我到这栋老房子的地窖里去。这猫也跟着我走下那陡峭的梯阶,差点儿害得我摔了个倒栽葱,气得我直发疯。我抡起斧头,盛怒中忘了自己对这猫还怀有幼稚的恐惧,对准这猫一斧砍下去,要是当时真按我心意砍下去,不消说,这猫当场就完蛋了。谁知,我妻子伸出手来一把攥住我。我正在火头上,给她这一拦,格外暴跳如雷,趁势挣脱胳膊,对准她脑壳就砍了一斧。可怜她哼也没哼一声就当场送了命。
干完了这件伤天害理的杀人勾当,我就索性细细盘算藏匿尸首的事了。我知道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要把尸首搬出去,难免要给左邻右舍撞见,我心里想起了不少计划。一会儿我想把尸首剁成小块烧掉,来个毁尸灭迹。一会儿我到院子中的井里去。还打算把尸首当作货物装箱,按照常规,雇个脚夫把它搬出去。末了,我忽然想出一条自忖的万全良策。我打定主意把尸首砌进地窖的墙里,据传说,中世纪的僧侣就是这样把殉道者砌进墙里的。
这个地窖派这个用处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墙壁结构很松,新近刚用粗灰泥全部刷新过,因为地窖里潮湿,灰泥至今还没有干燥。而且有堵墙因为有个假壁炉而矗出一块,已经填没了,做得跟地窖别的部分一模一样。我可以不费什么手脚的把这地方的墙砖挖开,将尸首塞进去,再照旧把墙完全砌上,这样包管什么人都看不出破绽来。
这个主意果然不错。我用了一根铁撬,一下子就撬掉砖墙,再仔仔细细把尸首贴着里边的夹墙放好,让它撑着不掉下来,然后没费半点事就把墙照原样砌上。我弄来了石灰,黄沙和乱发,做好一切准备,我就配调了一种跟旧灰泥分别不出的新灰泥,小心翼翼的把它涂抹在新砌的砖墙上。等我完了事,看到一切顺当才放了心。这堵墙居然一点都看不出动过土的痕迹来。地上落下的垃圾也仔仔细细的收拾干净了。我得意洋洋的朝四下看看,不由暗自说,"这下子到底没有白忙啊!”
接下来我就要寻找替我招来那么些灾害的祸根;我终于横下一条心来。不料我刚才大发雷霆的时候,那个鬼精灵见势不妙就溜了,眼下当着我这股火性,自然不敢露脸。这只讨厌的畜生终于不在了。我心头压着的这块大石头也终于放下了,这股深深的乐劲儿实在无法形容,也无法想象。到了夜里,这猫还没露脸,这样,自从这猫上我家以来,我至少终于太太平平的酣睡了一夜。哎呀,尽管我心灵上压着杀人害命的重担,我还是睡着了。
过了第二天,又过了第三天,这只折磨人的猫还没来。我才重新象个自由人那样呼吸。这只鬼猫吓得从屋里逃走了,一去不回了!眼不见为净,这份乐趣就甭提有多大了!尽管我犯下滔天大罪,但心里竟没有什么不安。官府来调查过几次,我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搪塞过去了。甚至还来抄过一次家,可当然查不出半点线索来。我就此认为前途安然无忧了。
到了我杀妻的第四天,不料屋里突然闯来了一帮警察,又动手严密的搜查了一番。不过,我自恃藏尸地方隐蔽,他们绝对料不到,所以一点也不感到慌张。那些警察命我陪同他们搜查。他们连一个角落也不放过。搜到第三遍第四遍,他们终于走下地窖。我泰然自若,毫不动容。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我一颗心如此平静。我在地窖里从这头走到那头。胸前抱着双臂,若无其事的走来走去。警察完全放了心,正准备要走。我心花怒放,乐不可支。为了表示得意,我恨不得开口说话,哪怕说一句也好,这样就更可以叫他们放心的相信我无罪了。
这些人刚走上梯阶,我终于开了口。”诸位先生,承蒙你们脱了我的嫌疑,我感激不尽。谨向你们请安了,还望多多关照。诸位先生,顺便说一句,这屋子结构很牢固。”我一时头脑发昏,随心所欲的信口胡说,简直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这栋屋子可以说结构好得不得了。这几堵墙——诸位先生,想走了吗?——-这几堵墙砌得很牢固。”说到这里,我一时昏了头,故做姿态,竟然拿起手里一根棒,使劲敲着竖放我爱妻遗骸的那堵砖墙。
哎吆,求主保佑,把我从恶魔虎口中拯救出来吧!我敲墙的回响余音未寂,就听得墓冢里发出一下声音!——一下哭声,开头瓮声瓮气,断断续续,象个小孩在抽泣,随即一下子变成连续不断的高声长啸,声音异常,惨绝人寰——这是一声哀号——一声悲鸣,半似恐怖,半似得意,,只有堕入地狱的受罪冤魂痛苦的惨叫,和魔鬼见了冤魂遭受天罚的欢呼打成一片,才跟这声音差不离。
要说说我当时的想法未免荒唐可笑。我昏头昏脑,踉踉跄跄的走到那堵墙边。梯阶上那些警察大惊失色,吓得要命,一时呆若木鸡。过了一会儿,就见十来条粗壮的胳膊忙着拆墙。那堵墙整个倒下来。那具尸体已经腐烂不堪,凝满血块,赫然直立在大家眼前。尸体头部上就坐着那只可怕的畜生,张开血盆大口,独眼里冒着火。它捣了鬼,诱使我杀了妻子,如今又用唤声报了警,把我送到刽子手的手里。原来我把这怪物砌进墓墙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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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繁花。
{回忆的潮汐安静的撤离,只留未裸的沙滩独自荒芜。日生月沉,你转过身来对我诉说那冗长岁月的锈迹。我看不清你的表情,只有风,与你绵长忧伤的声音无尽纠缠。但我知道,那白色喧嚣的潮水在海的深处哽咽,蓄势待发。天阴之前,就会卷土重来,势不可当。}
我是千年的狐媚子,叫做苏念。
母亲痛心疾首的看我变幻成一个绝代风华女子的模样要去寻那个不来之客。
平静流逝的溪水映照着媚惑女子的双眸,妖娆倾盛。母亲轻道,我的孩子,你要知道一去将付出怎么的代价。我的手指停在了挽好的发髻上,眼睛一阵酸痛,努力镇定自己的声音背对着木请说,没有关系,我会照顾好自己。
已是春末。山间大片大片的繁花兀自开的热烈,漫山遍野似一场华盛的火焰。记忆中这山谷一向温情怡人。四季更替,总有令人惊艳的景象延伸蔓延,周而复始。
母亲是家族的首领,她的道行几何,家族中无人能够知晓。我是她最小的女儿。据说是母亲因之一场变故居家迁徙路过这里,在风雪交加的傍晚临盆生下我,于是便从这里安定下来,不再沾染尘事。兄弟姐妹众多,在我很小的时候却暗自排挤,母亲每每总会出面为我解难,因之是她最疼爱的苏念。但我渐渐知晓自己与姐妹们终是不同的,她们总是暗暗私语说苏念有生人的气味,脸上鄙夷的表情像山谷间严冬的寒风,割的我心头猛的疼痛,只好迅疾逃开。从某个开始,我就学会在面对无援的状况下选择自我保护的逃离,这是上天的眷顾还是玩笑。为了那一点残余的自尊,我开始潜心苦炼,要成为家族中最优秀的狐媚子。
每日我站在最高的岩石上迎风眺望,按鲜血般的夕阳滩红染尽整片苍穹。不知为何我竟如此迷恋每日静看这盛大景象的渐次消亡,那是怎样的一种毁灭,令人伤怀。
那日在最后一抹残阳里,我看见了有个男子。
那男子做在对面的山顶上,黑色的衣带随风高高飞扬,银色的头发在风里纠结。我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我知道,他是神。只有神明和野兽,才会孤独。
十白。他用意念告诉了我他的名字。我亦无需开口,他便可知晓我的一切。他说苏念,我终于找到你,我要你去世间寻一件东西给我。我定定看他模糊容颜,竟会忽然失神感到他在对我微笑,回神过来想既然他选择了我来做这件事,那么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回应他说要先回去打理一番家事,待些时日自然会来找他。十白的身影腾空升起,黑色的衣袍立刻在风中伸展,猎猎作响。他轻声说,我等你。
我等你。看着十白消失的半空,我反复轻念着这句话。
母亲说的话我自然明了。这是一场注定的劫难,或者只是一个游戏。然而这过程所有的筹码,都会压在我身上,无论成败,亦皆万劫不复。但我已决意。母亲说苏念,你只是只小小的妖狐,你要好自为之。姐妹们只是远远观望,窃窃私语。
我只是只小小的妖狐。看着自己的倒影渐渐模糊在水面上,我不禁轻笑,不错,只是一只妖而已。
再次见到十白,他还是坐在山顶上。不同的是已经没有风来吹乱他的头发和衣带。长长的头发直垂下来,如银色的河流,蜿蜒流淌。他说苏念,你终于来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样子,和我所见过所有神明不同:浅绿色瞳仁。目光流露倾泻的刺骨寒气幻弥出如此强大的气场,使我不禁后退一步。他却笑了,伸手扶住我,削瘦的侧脸在夕阳溢开的血红里浸染,让我一瞬间怀疑自己身处虚浮之中,莫名的温暖缓缓湮没流溢。十白说,我们是合作,你要记得。他那手放开,我的手指却温柔尚存。
鸟群惊起,凌乱飞痕撕裂天空。十白带我离开。
那日,我便忘记了要看那一场消亡落日。
{记忆盛放的花朵倾天盛地的颓败,如你日渐消逝的容颜。盛年不重来,然而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如果倒退一万步,站在那里原地地等待,是不是就可以蒙蔽自己盲目的幸福下去。那些惊惶失措的遇见一场,原来不是路过,本是一场指引。但我们从未知晓过方向。}
几日后十白带我来到繁嚣世间,站在城宇的高处遥指一个女子给我。
苏念,你要记得,她是苏妲己。我仔细顺着十白的手看过去,那女子坐在亭中正抚琴吟歌。眼波流转,倾国倾城。十白说,我要你和她相识并且要设法与之生活在一起。我说,这很容易,十白微笑松开我的手点了点头,然后消失不见。
我是苏念,千年的狐媚子。所以轻而易举。只是当苏妲己已挽住我的手说小念我们是很好的姐妹,我想十白一定会很高兴。不过半年光景,我已事实妲己小姐最为宠信的丫鬟,闺中密友。那妲己果然是非同寻常的女子,她达到纤弱柔美不是其他凡人能触及的,一颦一笑百媚滋生。
小念,我与你来吟诗可好?
小念,门口那乞儿身世可怜,你与我去拿些银两给他。
小念,你记得来与我乔扮出府,我们去郊外踏青。
小念,我有熬参汤给爹娘。留我一碗你来喝。
小念......
妲己的确是让人心生怜爱的女子。我亦开始视她同姐妹。自小缺失手足之情的苏念,开始学会来照料关爱他人,并且成依赖。或许应该感谢十白,若不是他,我永远不会知道世界上除了母亲,还可以与另外一个女子牵挂与被牵挂。这亦是妲己给予的恩情,我知晓自己定当回报。
看身边妲己已熟睡,审视她甜美容颜,心生暖意。
妲己。有苏念在,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十白偶尔出现,与我谈及一些生活的近况。我暗自思量他每一句话语,希望能够看出一些事端,然而十白总是打断道:“不必多想,我说你做,就好。”冰冷僵硬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十白懂得通透令我有时甚不甘心,他面对我的追问,总是把头转古去,不再讲话。
盲掉的路途上,我从不知晓那等待自己的尽头是否只是一片茫白。
又是春末夏至,与妲己在郊外散步,此时的妲己已出落的更为美丽,已陆续有人到苏府提亲。但似乎她并无兴致见那些无聊的媒人。只是在我的耳边细语,说她要嫁的人,是朝歌里的王。
小念。你可知我们的忘是这样的威严呢。妲己脸上的飞霞,宛如含蕾待放的桃花。
小念......算了,也许年不会明白。
我浅笑。能够想象几年前那场皇宫华世盛宴,年轻的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然而他是怎样挽住了她的手,她又是怎样轻易红了脸颊。
无论如何,我只希望苏念所爱的女子能够幸福。
十白有几些时日没有来找过我,用意念唤他亦是得不到回音。天生的敏感预示我似有重大的事情发生,然而的确一再的模糊不清,让人心神不安。然而时日无多,圣旨已如期而至,妲己已如宫封妃。苏府上下张灯结彩,简直比过节还要喜庆。妲己坐在镜前慢慢梳理长发。我则帮她打理胭脂香粉。这个令人怜爱的小女子,此刻有多么幸福呢。看她微微发红的脸和那双紧张迷离的眸子。我不由得轻笑:小姐真是最漂亮的新娘呢。妲己抬手轻拉住我的衣袖,娇嗔的央求:小念,你定要与我一同入宫,我不要孤身一人。
我转身拥住她,本想婉言拒绝,却看见了窗外的影子。十白。是,的却是他。十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会意。他告诉我需随妲己入宫。
{嫁衣。红色。毒药。白色。我千年漫长孤寂的打坐。不过你拈花一笑的瞬间流光。只是我们背对背。只肯相信遥不可及的轮回流转。你不知道我,我更不能看见你。于是时间无情的在我们之间空隙之中来回穿梭。任再怎么呼喊也不能有回音。这间空屋子。}
马车行进的很慢,威严漫长的仗队。外面人声嘈杂,妲己盛装坐在马车里。她要嫁给她的王了。然而我只是一只妖狐,路途之中不顾一切的盲掉。十白的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他说,杀死她,我要你变成妲己的摸样嫁入宫中帮我寻找所要的东西。
杀死她。她。苏妲己。
妲己,有苏念在,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我的心陡然似有万箭穿透,妲己甜美的微笑一再浮现。
驿站里我平静的擦干血渍,穿上妲己的华裳。新的苏妲己依旧倾国倾城。十白走过来说不错不错,你表现的很出色。我浅笑,却已泪流满面。十白拉住我的手指说苏念,你要记得,谁都没有错。我抬头看见他眼中顷刻涌出连绵不绝的哀伤。
十白。若这世间有任何宝物可以令这哀伤消失不见,那么苏念粉身碎骨亦是定为你寻到。
终于进入了朝歌。我探出头可依稀看见气势恢弘的宫殿。王,妲己的王正等着他心爱的女子来与自己携手同老。而我,一只小小的妖狐便轻易颠覆了一切真相。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我抬头看见纣王年轻的面容。妲己果然是如此聪慧的女子,这般漂亮干净的男子人间又有几个,他饱满深情的目光像海水一样淹没我。我轻轻颔首微笑,却心如刀绞。
我问十白为何要这样残忍。他突然冷冷看我,顿时寒风彻骨:你没有退路。苏念你要记住,这一切皆是定劫。我的心就在那一瞬间喀嚓喀嚓僵硬的如同顽石。没有眼泪。
后宫从此日夜笙歌,霓裳轻舞。十白说,要我对待纣王形影不离。我无条件履行他下达的所有命令。每日对纣王强颜欢笑,百媚娇声。纣王不辞辛苦的照顾宠信他的妲己。可是王,你可知每日在眼前娇声媚笑的是那谋害你心爱女子的狐媚子苏念,你可知这酒池肉林炮烙之刑一样使我痛若熬煎。然而这一切,都是因这只不自量力的妖爱上了高高在上的神明。
梦中苏妲己对我嘤嘤哭泣,她满身鲜血如同那件华美的嫁衣。苏念,你这个妖女,为何要恩将仇报,这般对待于我。
妲己,不是的。对不起,我本无恶意。求你,求你原谅小念。
纣王终是无心理会朝政,老臣们拼死联名上奏要除掉苏妲己,这祸国殃民的妖女。王顿时拍案而起,他怎能忍受别人污蔑他的妲己是妖女。十白的眼睛立刻浮现在我眼前,于是我徉装眩晕,几日的迷钝之中我清楚的听见王气急败坏的训斥束手无策的御医,说只要妲己娘娘醒过来可以不惜代价。苍白的苏妲己气若游丝的要求王处死那等乱臣。王命如山。那几位老者临刑时候眼睛赤红仿佛燃烧的火焰,他们嘶喊:苏妲己,你这个妖女。
妲己不是妖女。她已经死了。
十白再次来寻我。甩开他的手我冰冷的泪水不住的流下来,而他亦只是淡然一笑。说道:你是只与众不同的妖,苏念。但不要破坏游戏规则,若你足够聪明,最好顺理成章的走下去。
我亦已知晓,他要寻来的物什便是待一切了解之后自身的功德圆满。
长久。我无语。
{一招已错,全盘皆输。从不知晓这潮汐的归期我却一再固执的等待。你早年告之天下海的干枯,惟独忘记告诉我这端本是徒劳。几宗罪过历尽洪荒仍不可被原谅:那是用你的坚持,去填补我的无知。}
国内战争愈加频繁。
王说他要找来最为忠诚的臣子来商议战事。我知晓这朝歌里最为耿直忠诚是那皇叔比干。因之有颗七窍玲珑心,种种传言我早已耳闻,今日可见真实面目,我不禁暗自期待。
然而那比干缓缓抬头微笑,我惊讶到浑身颤抖。
浅绿色瞳仁。银色长发。十白,他竟是朝歌里的皇叔比干。但却不见往日凛厉目光,这比干的双瞳深邃温和如同流深的河水,悄无声息却缠绕丰盈。可是他说,王欲平民愤,首需除掉妲己娘娘。眼神无比坚定,一字一声,沉稳干净。即而群臣齐声:求大王除掉祸根。
我的心顿时支离破碎,转过脸去看见王的表情一刹那变的僵白。十白的最后一招棋,利落干净,似已成定局。
曾经。
他的黑色长袍在风中飘扬,对我轻语:我等你。
他拉住我的手指飞腾一路,为我抵挡风和烈日的宽大长袍。
他目光寒凛的告诉我:我们只是彼此合作。我的手指留下他的余温。
他与我站在楼宇之上,谣指苏妲己的时候,风微微吹乱的头发。
他看见我泪流不止,温柔哀伤的告诉我谁也没有错。
... ...
而现在,他要借别人的手来除掉我。
苏念。苏念。你可看清自己是在哪一位置。十白本已消失,他从一开始,就无心与我牵扯,是我自甘堕落至此。突然记起母亲的容颜,她无限心疼的说苏念,我的孩子,你只是只小小的妖狐,要好自为之。
王最终没有杀我。他沉着的说妲己只是我纣王子辛的女人,她并无过错。顷刻之间我泪如雨下,妲己,若是你知晓这一切,会不会为你的王感到幸福。而这一切对于我,皆是莫大的讽刺如芒在背。
十白。既然你不肯浪费心志在我这里。那么,我自己来索取。
我对王说起自己的胸口疼痛难忍。王果然惊慌询问良方。我对他讲了比干皇叔的那七窍玲珑心。我只是想占有他的心,而已。十白无奈的从命,但我知这于他,不会伤及半毫。
这情节本就是你的,我是如此甘愿的追随你,不愿离开不愿被遗弃。一直想要抚平眉间的愁云。可是你是这般残忍无情,要彻底关我在这无尽劫难里。
我含泪吃下那颗心,全身冰冷。
{渐次剥落的记忆日益突兀出嶙峋印记。我看见你手指上那枚陌生戒指折射出点点月光。因为听见远方天际的浅吟低唱,你终于再次点燃灯火。而我,只知道。又是一年春华去。}
劫难终究是定数。姬昌的箭射倒了最后一名卫士。纣王拉着我的手走向鹿台。冲天的火光一如多年之前我所迷恋的夕阳,这将是怎样的消亡。
王在火光里平静的牵起我的手指,说妲己,你是我这一生最为深爱的女子,我们将生生世世在一起。我浅浅一笑想说出真相,但他已听不见。我抬头,看见被大火映红的天。想起山谷中春末开放的几近溃烂的花朵,但一切早已太远以致无力回天。我没有逃离,十白说这是上天的一场游戏,然而无人能够驾驭。
母亲出现。对我轻声叹息。我的孩子,你这是何必。原来我苏念的生父亦是人间男子。而当年母亲终于理智撤离,斩断情丝举家迁徙。为我取名苏念。
苏念。念念不忘。
妖终究只是妖而已。即这世间有万种风情,于我亦是千亿光年的距离,更哪堪我所希冀的,是那高不可及的神明十白。我告诉母亲先回去,独身走向那熊熊火海深处。已是末路。我本应该承担所有罪孽。
元神渐灭。一瞬之间绚烂仿佛繁花。
又是一年春华去。
{完}
【祭红颜】鱼恋...
一:
午夜的星辰清朗如玉,我从浣纱湖面冉冉升空,向我的宿命奔去,身后,母妃轻轻低喃:“切记啊,我亲爱的孩儿,未来有无数劫数要渡,只千万别沾爱情,那可是断肠之物啊!”
不肯回头,担心会让她发现眼角有莹光闪烁:“母亲,您回去吧,我会渡过一切劫数,安然回到你身边的。”
寒坐在最高的树枝上,神色冷漠。
我说:“我走了。”
他点了点头,注视我的眼神没有一丝不舍:“切记,爱乃断肠毒药。”
心微微疼痛,转过身时,有泪凉凉地滑过脸颊。如破晓的辰光,狠狠在心际划下裂痕。伤叹:怎会还有爱情,这生生世世,早已为你耗尽……
二:
娘说:她生下我时,曾看见床边有一名极美的女子对她微笑。
娘说:那女子应是水中仙子,因为娘看见她的脚,她没有脚,她的下身是一尾光彩夺目的鱼尾,像被五彩缤纷的宝石所装饰。
娘不肯置信地怔怔望着她,腹部突然一阵剧烈地疼痛,几乎让她晕了过去。接着,我便出世了。娘挣扎着睁开眼,却发现,只眨眼的工夫,那女子便不见了。
娘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也许,你是哪仙子转世?”
我低低轻笑,神情平和,不露一丝破绽:"娘,看你,又在故思乱想了。"
娘疑惑地陪着笑,摇了摇头:“是我想太多了,想太多了…………”
我只需在这人世耗上二十五年,便可重回我的“深水宫”,可我抬头看向天空斑驳的云彩:寒,在哪朵云彩后可以找回我们曾经的无忧与快乐?若爱对神而言是错的,我只祈求给我一辈子的时间,让我们可以相伴相随,过着普通凡人的生活。可是寒,若要一生面对你的冷漠,于我而言,成仙成佛,又有何意义?
三:
时光在指间流逝,我看着娘的神色日渐慌乱。镜中的女子越见绝美风情。上天独宠,生世赐我相似丽颜,娘如同再见当日鱼尾人身的女子,怎能不惊惶疑惑?
终有一日,娘突然倒下了,她紧紧捉住我的手:“孩子,娘不管你倒底是谁,娘只知道你是娘唯一的女儿。一切都是命,娘懂,我只是担心,担心你的命运。”
我淡淡地笑:“娘,来世,上天会补偿你一世荣华,您--安心去吧!”
浑浊的泪缓缓滑过她被岁月侵蚀了的脸:“孩子,你还不懂。”她顿了顿,又突然欣慰地笑:“你这样倒也好,若能一直淡薄,一生,也不必受情所绊,倒可安然渡世了。”
娘猜透了太多天机,折寿,是必然的。
可我看着娘死前悲伤的神色,一时间,无所适从。僵硬地站得笔直,心底空荡荡的,只是冷,没有疼痛。
四:
他冲我微笑,四月天里,艳光普照。
我不肯置信地抚摸着这张脸,这脸的主人我深爱了千百年,低低呓语:“寒!”
他温柔地看着我,他说:“我不是寒。”
“可你,竟如此像他。”
他笑:“那好,就让我做你的他。”
我义无反顾地沉沦,中毒已深,那有遗忘的可能。
可前生今生早已注定了相同的剧情,寒,你定会负我。
一日,范愁眉深锁地看着我,神色悲伤如落日苍琼。
转身时,不由地伤叹,为身不由己的宿命轮回:“范郎,若想我为你解忧,就该说出你的决定来让我选取择。”
他挣扎着甩甩头:“王已想好了复国之策,西施,请你助我。”
心如针刺般细碎地疼:“如何相助?”
五:
我身着五彩华衣,柔顺地走向他,缓缓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看见他冰冷的眸子里泛着惊喜的光,心底暗暗冷笑:枉为一国明君,也逃不过美人展颜一笑倾国倾城
六:
“鱼儿,你在想什么?”不解地转身看向他,自第一日相见时起,他便一直呼我“鱼儿”,他虽贵为天子,却终是凡人,不可能会看透我的真身。可偏偏他固执地坚持着如此唤我,像个任性的孩子。
起身,道了个万福:“谢王关爱,民女只是有些想家罢了。”
他得意地笑,像一个得了糖果的孩童,拉着我的手,他难掩兴奋地冲我笑:“鱼儿,你跟我来。”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风景,细致的江南小院,还有那伴了我几世的河流,不由地,微红了眼。
他惊惶失措地搂着我:“别哭喔,我只是想给你惊喜,我我………………”
噗哧一笑,忍俊不禁地看着他无助的样子。
他却傻了,呆了半晌,才愣愣地冒出一句:“鱼儿,你好美。”
微微怔然,敛了笑意:“谢王的恩宠,只是这些,民女愧不敢当。”
他无奈地看着我:“鱼儿,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告诉我,怎样才能换你一生无忧欢笑?”
落寞地低下头,有泪湿湿地润了双眼:为何,说这话的,不是寒,也不是范?为何,想给我幸福的,竟不是我深爱的人?
“你哭了?”他不舍地叹息。
“没有。”含笑,眼角潮湿,“是太感动了。”
七:
时光一日日地逝去,心绞痛的病也越加严重了,终有一日,痛晕了过去,醒来后,我看见夫差悲伤的脸。
御医如影随形地候着,他紧握着我的手:“鱼儿,请不要离开我,请不要…………”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微微地笑:“王,生死由命,请别为我伤心。”
他灰败了俊逸的容颜,闪烁如星子般的眼眸熄灭了光彩。谴退了身边的下人,他看着窗处明媚的风光:“鱼儿,记得吗,三年前相见时,你对我微笑,恍如隔世啊。曾经的梦中,常有一个女子,人身鱼尾,游弋在浩翰的海上,偶尔回过头来,对我微笑。”
他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鱼儿,你有着与她相似的容颜,可为何,就是不能对我微笑?你恨我是吧?你怎么可以恨我?我是如此地爱你啊!”
“王。”温驯地笑,“你多心了。”
“鱼儿,西施,或者,我该唤你夷光。”他愤怒地紧握着我的肩,“我用我的生命来爱你,为何?你却一直无动于衷?范尧当真有如此好?竟然让你为他死心如斯?”
他看着我因他过重的力道而微微皱了眉头,绝望地悲泣,轻轻搂着我:“鱼儿,你告诉我,你要的是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冷漠地盯着他惨淡的脸,我神秘地笑:“王,有一个方法,不知你是否愿意?”
“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如果 ̄是要你付出失去王位的代价呢?”
他走了,我看着他寂寥的身影,微微冷笑:“美人多娇,却怎敌得过江山权势。”
八:
半月后,勾践叛乱,边境防不胜防,范领着大军,一路捷报,短短几月,便接连攻下六个城池,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倒是夫差,整日饮酒作乐,仿若身处太平盛世。
只是他也不曾再出现过在这个精心为我打造的细致宫殿,我更乐得轻闲,整日对着湖底的鱼儿弹琴赋诗,数着日子,待与范郎相逢的时刻。
九:
月初的夜里,我看着如水的月儿,温柔地笑:“你来了。”
寒冷漠地看着我:“你已只有一月的寿命,若及早回头,放弃这无用的情爱,你便还是西海的三公主,我的未婚妻,若再如此执迷不悟,天规无情啊!”
我媚惑地笑,伸手抚弄着他寒冰似的容颜:“那你呢?会爱我吗?”
他不耐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小丑拙劣的表演:“西索,别再胡闹了,我会娶你,这是身为东海王子的身不由己,我们之间若想谈爱情,太奢侈了。”
我疯狂地笑:“你走!你走!哈哈哈哈,滚 ̄ ̄ ̄ ̄ ̄不要让我再见到你,那怕是堕入地府,生世沦为凡人,我也不要再见到你。你滚 ̄ ̄ ̄ ̄ ̄ ̄ ̄ ̄ ̄ ̄ ̄”
十:
夫差死了,在那个给了他所有权势的辉煌宫殿,他高举着随身的偑剑,狠狠刺进自己的心脏。
“王……………………”
他冲我欢笑:“鱼儿,你要的,我全给你。请你记得,好好幸福。”
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泪沉重的滑落:“不值得啊,真的不值得。”
他冰凉的指尖轻轻为我拭去泪滴:“傻鱼儿,我的傻鱼儿……”
这成了夫差在我记忆中最后的印记,周围的环境像断续的黑白片段。夫差死了,用生命成全了我。
勾践胜了,我的范郎胜了。
可我看着他们得意忘形的脸,一时间,只觉得麻木。
权势呵,折了多少英雄腰啊!
十一:
月凉如水,失去故主的园林风情寂寥。
范自身后搂着我:“夷光,在想什么?”
恍惚间,仿佛夫差柔柔的呼唤。回过头,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明明是深爱多年的人儿呵,忽然间,竟如此陌生。
而夫差,我的王,为何?我会如此悲伤?
“范,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夜深了,你还是先休息吧!”
“夷光,还在怨我吗?”
轻摇了摇头:“别傻了,一切都是命啊。”
“可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眼中有一丝丝因重逢的快乐?”
“因为……”抬头,看着他深情依旧的脸,一时,也只是心灰,“我不懂,夫差付出了生命也要保护的,是什么?是爱吗?他竟也如此地傻呵。”
范狠狠地摇晃着我:“夷光,夫差死了,他和他那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起毁灭成了灰。而你是我的,一直便只是我的,从此我们一起:共享富贵。”
幽幽地叹息,不舍地抚上他疲倦的脸:“富贵只是过眼云烟,你为何,还是看不透啊?”
他固执地转过身去:“夷儿,你好好休息,明天,便随我一同回去。”
十二:
范走了,我看着他孤绝地将背脊挺得笔直,心口似被人紧揪着般痛楚难当,一口腥甜的血气涌出,喷在洁白的纱裙上,像一朵初初绽放的艳丽玫瑰,我颠狂地笑,这一场华丽的演出,终将落幕。
鼎盛的宫殿在烈火中熊熊燃烧,浴火的凤凰轰然倒塌,沦为废墟。
“夷光,别看了,我们回家吧。”
“家?”我斜着头无辜地笑,“我还有家?”
范不舍地叹息:“夷儿,别这样。”
轻笑,温顺地跟随他踏上返程的船:“好,回家!”
十三:
五月的风轻抚过脸颊,我悠然站在船尖上,快乐地跳着舞。
范焦急地唤:“夷儿,小心,那里危险。”
我回过头,无忧地笑:“范,我们生生世世都是无缘的人儿,我已明白,你与寒,都不是我命定的人。”
范惊异地看着我:“夷光,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海面上海鸟飞翔:“范,曾经我深爱着你,如今,我已不再爱你了。”转头看赂他,笑容潮湿,“多可惜,范,我以为你是爱我的,可夫差教会了我太多的东西。原来爱一个人,是付出生命也不会舍得她受到半点伤害。范,不管前世今生,不管你是寒还是范,你都不爱我,可我却一直陷在自己织的梦里,不愿醒来。范,我不爱你了,多好笑,到最后,我还是一个人,可到最后,我谁都不爱了。我看着夫差将剑狠狠刺进自己的心脏,只是心灰,为自己最后还是伤了这个唯一爱我的人。爱了我前世今生的人。”
尾曲:
心惨烈地疼痛,闭上眼,我看见了孟婆端着一杯黄汤慈祥的笑。
我纵身跳入滚滚河流,耳边传来范绝望的呼喊.在堕入黑暗前,我看见了母后、寒、娘、范,他们伤心地看着我,缓缓地挥了挥手,最后,我看见了夫差,他从容地端过孟婆递过他的那杯孟婆茶,他转过头来,对我微笑,他说:“鱼儿,再见。”
身不由己地重重堕入黑暗里,我看见我的心破了,碎片一点一滴自我的身体脱离。我听见我在说:“再见了啊………………永不再见了……………………”
㈢ 了解文中如何描述废墟,废墟在召唤谁,召唤什么
写作背景: 圆明园于1860年遭英法联军焚毁,文物被掠夺的数量粗略统计约有150万件,上至先秦时代的青铜礼器,下至唐、宋、元、明、清历代的名人书画和各种奇珍异宝。火烧圆明园的罪恶行径,正如法国著名作家维克多·雨果所描绘和抨击的那样:“有一天,两个强盗闯进了圆明园,一个大肆掠夺,另一个纵火焚烧。这两个强盗一个叫法兰西,一个叫英格兰。”
作者简介: 宗璞,原名冯钟璞,女,1928年出生,常用笔名宗璞,笔名另有丰华、任小哲等。原籍河南省唐河县,生于北京,著名哲学家冯友兰之女。曾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当代作家,从事小说与散文创作。代表性作品有短篇小说《红豆》《弦上的梦》,系列长篇《野葫芦引》和散文《紫藤萝瀑布》等。有著作:《三生石》《我是谁》《铁箫人语》。
㈣ 《短篇小说六十篇》主要讲了什么
《短篇小说六十篇》是意大利作家布扎蒂发表于1958年的短篇小说集。
这是迪诺·布扎蒂一生写的大量短篇小说的精粹,用超现实主义手法写成,风格近似卡夫卡。现摘要介绍其中的五篇。
《七个使者》
一个王子,启程前往他父亲的王国。他随身带了7名使者,让他们轮流返回出发的城市,往来联络。
他行了一程又一程,整整8年过去了,但仍然前途茫茫,望不见目的地。最初,使者在途中往返一次,只消几天时间;但路程越来越遥远,最后,使者往返一次已经需要八、九年,带回来的消息,只是遥远的国度里的遥远年代的往事;那里的人们已经忘记了他,他也淡忘了那里的一切。
现在,使者们都已派回去联络,尚未返回。他独自一人在前进,在探索。他感到,指南针虽然指向子午线,但他仿佛觉得始终在围绕着自己打转。他甚至怀疑,他是在向一个“永远不能到达的”、“实际不存在的目标前进”。
《斯卡拉大剧院的恐怖》
米兰著名的斯卡拉大剧院,灯火辉煌。观众聚精会神地欣赏精彩绝伦的演出。
突然间,不知怎么传来了某个秘密黑帮将在夜间毁灭城市的消息。没有任何确凿的事实能够证实这个消息;但恐惧伴随不祥的消息,由一个观众传播给另一个观众。恐惧唤起了人们身上固有的恐惧的本能;黑夜越发加重了恐惧。
在恐惧笼罩的米兰,斯卡拉大剧院成了唯一光明、安全的孤岛。
《七层楼》
律师朱塞培·科尔台略感身体不适,由朋友介绍到一所著名的疗养院休养。
疗养院是一幢七层的大楼。最高的一层住着病情最轻的病人。病房的层数愈低,病员的病情愈严重;最低一层的病房,住的全是病入膏肓的垂危者。
科尔台被安排在第7层的病房,心情轻松愉快。
不料,入院10天以后,种种纯系偶然的、未曾始料的事情接踵发生了。或是院方提出要照顾一位带两个孩子的女病号,需要腾出空房;或是因为护理人员工作中的疏忽,把他的病历搞错;或是由于他身上忽然长了一个小疖子,大夫吹毛求疵,夸大病情;或是因为一部分大夫、护士即将休假,医院人手不够,需要把两层楼的病人集中住在一起,便于照顾……就这样,科尔台不由自主地、无可奈何地从第7层楼被一层一层地下放,一直送进了第2层的病房,尽管他一再提出抗议,表示反对。
如今,他的病情也果真严重起来。他明白,他很快将被送入第一层病房——正在等待他的坟墓。虽然,他竭力挣扎、反抗,但这全然是不可抗拒的。
《渴望健康的人》
一所城堡式的麻风病院。那些注定要在这死亡的王国里了却一生的麻风病人,每个晚上聚会在一起,山南海北地胡扯,或是玩纸牌,以排遣凄怆的情怀。
唯独一个年轻的病人,叫姆塞利东,从不在这种场合露面,而是心敛意宁地向上帝祈祷。他出身高贵门第,曾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他渴望恢复健康,重返金碧交辉的宫殿,过那百万富翁的生活。每天,除去吃饭、喝水,他总是独自在病房里虔诚地祈祷,甚至在睡梦中也念念不忘默祷。
修炼持续了两年。一天,人们惊诧地发现,他那狮子一般丑陋的模样消失了,显现出一副青春焕发的英俊脸庞。他高兴得痛哭起来。然而,医生检验身体后指出,他脚趾上还有一小块灰斑,不能出院。他努力克制住失望的痛楚,重新踏上修炼的苦难历程。
5个多月以后,那块灰斑消失了。姆塞利东获得了自由。病友们把他当作凯旋的英雄抬起来。他容光焕发,喜形于色,跨出城堡。突然,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感到一阵昏眩;那个盼望已久的、辉煌灿烂的大千世界,在他眼前变幻成浊臭逼人的污秽之地。他恢复了健康,但驱使他渴望健康的人世间的种种诱惑,已成了过眼烟云;金钱、美女、宫殿再也打动不了他的心弦。于是,他痛苦地返回城堡,决定永久留在麻风病人中间。
《朋友们》
小提琴家托尼·阿帕凯尔的幽灵,回到了人间。他原先的寓所搬进了住户,只好去找朋友们借宿。
他带着微微羞赧的神情,来到乐器制造商托尔蒂家里。托尔蒂是他生前最亲密的朋友,为失去他曾经洒下不知多少眼泪。时隔一个月,他已把对亡友的情谊抛到九霄云外,不能容忍一个幽灵进入他生活的地方,满腔怒火地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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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这些不合适,你直接网络这么几个人,查他们作品就行了:周作人,朱自清,郁达夫,汪曾祺,梁实秋,余秋雨,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