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求文学少女后续短篇故事
文学少女
本卷名称:特别篇
追想画廊
直到某天,再和你相遇为止
和那个最最重要的人分离的时候,是在那被夕阳的金色所渲染的校庭之中。
我已经迎来了,从那时起的第四个春天了。
◇ ◇ ◇
「已经回来了哦,远子姐她。」
流人这么说完,好像很有兴趣似地看着我的反应。
地点是那家连锁咖啡店,这是我询问了他「有什么事?」之后发生的事情。
在彻夜工作完刚刚准备倒到床上去的时候,就突然被他的电话吵醒,一直处于朦胧状态的我,在听到这句话以后一口气清醒了过来。
「你也知道的吧,她已经大学毕业了。从下个月起就要回到这里来工作了哦。」
「在哪里上班?」
「就是佐佐木先生的那个地方。」
「薰风社……?」
我不禁吸了一口气,远子学姐,还是选择了和她父亲同样的道路。
「话是这么说,但目前还只是营业部的职位呢。明明有内部关系的说。连佐佐木先生和我母亲都是,直到她拿到内定之前都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明明只要说自己是天野文阳的女儿的话,那些麻烦的入社测试啊面试啊什么的都可以一口气省掉了的说。」
真有远子学姐的风格……我笑了笑,同时也感觉到了胸口的一阵抽痛。
「她本人倒是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去到编辑部,并且出版书本的呢。哪,心叶学长,应该也已经差不多了吧?」
好像看透了我心中的动摇似的,流人直接的问道。
「从那时候起已经过了四年了哎。你们两个也真是,碰碰面什么的也没有关系吧。明明不是呆在什么连通讯手段也没有的偏远荒区,但这四年里一次见面都没见过,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他露出了一副生气了似的表情,把一张印着电车时刻表的指头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远子姐的回乡时刻表。今天早上她就从那边出发了,明天晚上就会到这里。请你到该去的地方去迎接她吧。」
「明天么?——不对,话说回来为什么今天早上从北海道出发明天晚上才会到啊?这个轮船到底要开多久啊……!难道说她又准备电车换电车的一路过来么!」
「好像虽然可以做轮船的,但是这样会便宜很多的样子。」
「但是,这几乎要花去两整天的时间啊,坐飞机不是更好么。只要找找的话,肯定也有比较便宜的机票的。」
「嘛,这种地方也是她本人所坚持的道理嘛。」
一边说着,流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但是,他马上双眼发亮,一下子探出了身来。
「你看,我最推荐这个深夜轮船到港的时候去迎接哦!到白天的电车始发列还有两个小时,到宾馆去住一会儿,一起呆到早上不是很棒么?嘛,虽然这四年里她胸部完全没有什么成长,但是没成长,也有没成长的好处哦!」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
我在内心如此吐槽着,一边继续问了下去。
「远子学姐是怎么说的?她想要和我见面,所以才这么对你说的么?」
「那个……」
流人撇开了视线,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
「她说,现在还不能见到心叶学长……」
流人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轻声说着,接着又用不肯放弃的眼神盯上了我。
「但是,远子姐一定是想和心叶学长见面的。所以就由心叶学长自己这边去见她吧——」
「我不会去的哦。只要远子学姐说不想见面的话,我也是一样的。」
我干脆的说着,流人一副失去干劲了的样子皱起了眉毛,咚的一声坐回了椅子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远子姐到北海道去的时候,我也一直相信心叶学长肯定可以阻止她的——连那种小说都写出来了。那根本不就是写给远子姐的情书么?但是,为什么还让她一个人走掉了啊。为什么那个主人公,没有去追上女主角呢?」
我的胸口像是被勒紧了。
幸福的故事,还有微带苦涩的终幕。
那是,与我自身的经历所重叠的东西。
夜晚即将来临前的温暖金色阳光,还有在风中飘舞着的白色花瓣。以及梦幻般的摇曳着的三股辫。远远离去的那个身影。
一次又一次,我呼喊着那个名字。
『远子学姐!远子学姐!』
我真的很想追上去。
想要拉住她的手,抱住她,再也不让她离我而去。
没有你的话是不行的!请一直和我在一起吧!如果我那时如此向她哭诉的话,或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无法见面的情形了吧。
然而。
「因为,他觉得……不能够追上去。」
对,不能追上去。
「因为她——一次都没有回过身来。」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胸口就好像要裂开了一般,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思绪。
如果,那个时候的远子学姐能够微微转过身来的话,用哭泣般的眼神看着我的话,我肯定会飞奔前去的吧。
但是,远子学姐一次都没有回过身来。
因此,我也不曾追逐上去。
胸口像是要裂开了,喉咙也觉得非常痛苦,身体都轻轻的震动起来——虽然好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但是,我仍旧强烈的感觉到,不能追上去。
直到那之前,远子学姐都一直牵着我的手。
我一边感受着那温暖的、温柔的存在,一直走到了那扇大门之前。
『不要再哭泣了。』
『站起来,一个人走下去吧。』
饱含着爱情的那个声音,温柔的轻声说道。
比任何人都要更深刻的与我相联系,如果一直这么看着我的远子学姐这么冀望的话,我也一定要凭着自己的意志,独自一人穿过那道门不可。
否则远子学姐一人离去的意义就没有了。不管我是多么孩子气的一个人,这点事情也还是明白的。
现在,我正要靠自己来证明那些告诉叶子小姐的话语。
那扇窄门,并不是要舍弃自己的一切才能够进入的地方。
只要把重要的东西怀抱于心间的话,就一定能够照亮那黑暗狭窄的道路——因为我曾经对那个孤高的作家,这么说过。
「——真是的……为什么你们两人都这么顽固呢。」
一直安静的听着我的回答的流人,一副悔恨的样子说到。
「那,至少看看照片不?毕业典礼上我拍到了很不错的照片哦。远子姐可是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哦——还有那么一点点姿色了哦。你看了这个的话,绝对,会想要现在就赶去见她的。啊,还有视频的哦!」
「还是算了吧。」
「又这样么!心叶学长,我还有远子姐成人仪式上的照片,毕业典礼的照片,去加拿大旅行的照片,就连温泉旅行时的浴衣照,海水浴时候的泳装照也有哦,都是我特意为了心叶学长拍下来的哎,不要让我白费力气了嘛。」
「抱歉,因为看了照片,我好像就会动摇了。」
「又……和远子姐说了一样的话呢。」
「唉……?」
「远子姐也是,在我要给她看心叶学长的照片的时候,也说『还是不要了,如果看了照片的话,搞不好会哭出来的。』」
「……」
「明明把心叶学长所有的书都买回去,来来回回的读着,直到书页都变得破烂了的说。」
带着点苦闷的甘甜感觉,在我的胸中涌现。
她有在读我的书啊……
「我把这张预定表放在这里了,你就随便吧。但是就我看来,心叶学长比起那个时候已经成长了很多,变得很坚强了哦。」
嘴边浮现着淡淡的笑容,流人就这么走出了咖啡店。
远子学姐,要回来了。
我坐在咖啡店里的椅子上,垂下了头。
把手指抵在嘴唇上,已经成了我思考时候的习惯动作了。
那原本是远子学姐的习惯。
——差不多,碰个面什么的应该没有关系吧?
——心叶学长比起那个时候已经成长了很多,变得很坚强了哦。
现在的话,我已经能够和那个人在一起了么……?
不像那时总是依赖着她,而是作为一个对等的伙伴和她在一起么?
——哪,井上你,还没有和远子学姐见过面么?
琴吹同学也这么对我说过。
琴吹同学和我虽然没有读一个大学,但偶尔会碰碰面,也会打打电话。
——竹田经常和樱井到远子学姐那里去哦。明明井上也一起去的话就好了。
我也好像见见远子学姐哪……琴吹同学也曾这么通过电话对我说过。
『如果井上不和远子学姐见面的话,我也不去见哦……所以,请快点去见见她吧。』
琴吹同学,现在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
但是,两人说到她的话题的时候,我们的胸中都会浮现同样的疼痛。
大概,直到和那人再会之前,我和琴吹同学,都会怀抱着这同样的疼痛吧。
「如果,如果我去见你的话,你会觉得开心么?」
我轻轻的自言自语道。
没有办法想象,去见远子学姐时她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流人说她肯定会觉得开心的。而且如果利用新干线或者飞机的话,肯定可以时间充分的埋伏在那里。
我用手拿起了流人放在那里的预定表,直直的眺望着它。
正在这时,裤子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喂?」
「啊,井上老师。」
是负责我的编辑打来的电话。今天已经把杂志连载的原稿用邮件发过去了,一定是这件事吧。
「我已经收到原稿了。但是,这些还不够页数啊。」
「唉?难道没有六十页么?」
「我想这次应该和您说过因为页数增幅了需要一百页的啊。」
「唉唉!」
糟糕,是漏看了什么邮件么。
因为我这边暂时还有些大学的报告和测验的问题,正好是非常忙碌的时候,搞不好和别的什么工作混起来了。
「抱歉。我现在马上去改写!好的,好的,明天晚上之前肯定会弄好。」
我一边点着头,一边挂断了电话。
冷汗不停的流了出来。
出大事了,必须赶快回到家里把原稿写完!
◇ ◇ ◇
我把一边喊着「哥哥!」一边跑来和我说话的舞花推出了房间,打开了电脑,立刻开始了原稿的写作。
真是难以置信的失误。
已经是第五回的连载,于是就松懈了么。真是太难看了……果然这种我是没有办法和远子学姐见面的啊。
我连觉都不曾睡,一刻不停的敲打着键盘,总算在中午前写完了一百页的原稿。
接下来就是稍微校对一下,用邮件发出去了。
想要让脑袋清醒一下,就姑且走出房间洗了个澡。
这么说回来,前一天晚上也没有睡觉,着实是非常疲累了吧。我换好衣服回到了房间,想要稍微休息一下就那么躺在了床上,一下子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身上也已经盖上了毯子和被子,是妈妈帮我盖的么?
不对,比起那个来,现在几点了?
我看了看时钟,不由得吓了一跳。
七点!
正好这时候,编辑给我打了个电话。
「现在正是快要结束的时候了。不,还有一些需要细微调整的地方——是,应该没问题的。」
我再次面向电脑,检查起了原稿,开始了校对。
呜哇,慌忙间写出来的东西整合性实在是……
我一边担心着能不能赶上时间,一边修改着,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呼——总算完了。」
松了口气,坐倒在椅子上的时候——
我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张预定表。
并不想去见她。
现在,还不能和她见面。我还只是一个学生,远子学姐也是刚刚决定了就职趋向,正要走上自己的道路的时候……
但是,我却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那薄薄的一张纸片上挪开。
还,来得及……
伴随着涌入头脑的激烈痛苦,这样的思绪浮现在我的脑中。
只要在远子学姐家附近的那个车站等着的话,就还能见到——
还不能见面。
我咬紧了牙齿,拼命对自己这么说着。
现在就见面的话,这之前的一切就被断送掉了。
然而,就在这不能见面的想法旁边,有个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感情,强烈的涌了上来。
想要见到她。
就算不能说话也没关系,只要能看一眼她的样子也好。
只要在哨位远一点的地方,不让远子学姐察觉到的,偷偷的看她一眼的话,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那是如同燎原之火一般的冲动。
我马上抓起了外套,冲出了房间。
◇ ◇ ◇
坐着出租向车站赶过去的时候,我一直思考着远子学姐的事情。
就像是在这分离的四年间,每当感到寂寞和痛苦的时候,我都会回想起那一起度过的两年里的事情一样。
在木莲树下,读着书本的三股辫少女——
虽然那个相遇,并不是偶然。
肯定,那些我不曾察觉的,从眼前溜过的事情有山那么多吧。
我用现在的视角,回朔那温暖又苦闷的两年时间的时候,我发现了很多的事情。
譬如说,第一次向我递出那五十页一组的原稿用纸的时候,远子学姐的双颊满是紧张的感觉的事情。
譬如说,我嘲笑她那贫乏的胸部的时候,她恼怒的敲打了我的头之后,还偷偷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露出失落表情的事情。
譬如说,偶然碰到她的手的时候,她吓了一跳似的睁圆了眼睛,脸也红了起来的事情。
从这些头脑中回忆起来的各种小事里,猜想着远子学姐这样那样的心情,我真的非常开心。
或许那个时候的远子学姐,在她笑容的内侧也正在焦躁着吧。
那个时候,虽然一副板着脸的样子,但那或许只是在隐藏自己的害羞吧。
或许在那时远子学姐的心里,也感受到了和我心中一样的那种痒痒的感觉吧。
这只是我自己随意的『想象』而已。
如果,就这么偷看一下远子学姐的内心的话。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她肯定会用力摇着手,红着脸这么否定吧。
即便如此,把远子学姐给予我的这么多的故事,从别的视角重新审视这件事情,真的是非常幸福的工作。
『心叶,又到了社团活动的时间了哦。』
耳蜗深处回响起的这一明朗的声音,就如同黑暗中的微弱灯光一般。
我为这一灯光所鼓励着,站了起来,一个人走了下去。
接着就这样,我已经走了整整四个年头了。想要哭泣的时候,我也会咬紧牙关,用力握紧拳头,绝对不会哭出来。
虽然孤身一人,但我不止是一个人。
因为这四年里,远子学姐一直存在于我的心中。
比起分开的时候,我变得越发越发喜欢她了。
我一直持续着这份恋情。
想要见面,已经没法忍耐下去了。
想要听到她的声音,简直想的快要死掉了。
所以——
所以,远子学姐。
已经,可以了吧。
我已经成为作家了。所以,已经可以了吧。
稍微一点点,看一下样子之类应该可以的吧。让我确认一下你并非幻影,而是真实存在于我所在的这个世界里的,这样应该可以的吧!
我下了出租车,向着车站的出口处跑了过去。
就在这时。
狂风吹动起来,我的眼前轻轻的飘过一条白色的围巾。
「!」
我的视界变成一片雪白,记忆在头脑中飞速的奔跑着。用清澈的眼神微笑着的文学少女。卷在我的脖子上的,那条温暖的围巾——淌落在脸颊上的微咸的泪水。紫罗兰的花香。十七岁的我。十八岁的她——
『哪,不要再哭泣了。』
微微颤抖着的那个温柔声音。
那天定下的那个约定。
「不好意——思!」
慌忙的跑过来的身影,是一位我所不认识的女性。她对着正在发呆的我,就围巾被风吹过来的事情道了个歉。她接过围巾之后,就向和她一起过来的一位男士那边走了过去。
电车到站的广播声,从出口处那边传了过来。
我还呆呆的矗立在原地。
『我们约好了哦,心叶。』
身体内有种狂烈的热气,渐渐的涌了上来。
那温暖的声音,回响在我的耳蜗深处。
那个声音,那个约定,将软弱的我又拉了回来。
我用力握紧了双手。
如果继续在这里等下去的话,大概就能遇到远子学姐了。
然而,远子学姐她,并没有冀望着这样的事情。
我转过身去,背向车站走了出去。
背后吹来的强风,让我的身体发冷,颤抖着。我拼命的忍耐着想要回头看过去的冲动。
已经等待了四年了。
还能够继续等下去。
只要是为了在这将来,能够永远的待在一起,多少年我都能够等下去。我会变得更加坚强。
我也是,那个人也是,还都不够成熟。就连简单的一张照片就能够让人溃挫,就连平静的看一眼都做不到一样,不成熟。
现在不是说这些泄气话的时候,因为黑夜在这之后还会继续持续下去。
即便如此,一个人走在那条黑暗道路上的我,这么『想象』着。
总有一天,远子学姐会以编辑的身份来见我,这样让人眩目的未来。
季节肯定是夏天。
那个时候,我会围上远子学姐留给我的那条白色围巾,前去迎接她。
还要在那个圣诞节时收到的狗熊玩偶的嘴巴上面,贴上一条纸片做的马哈鱼。
然后还要为了庆祝我们的再会,写一篇非常非常甜美的点心给她。
身为编辑的她的父亲,从来不会将身为作家的叶子小姐的原稿放进自己的口中。
所以,远子学姐或许也不会接受吧。就像分开的那天,把我的原稿重新还给我的时候一样,说着自己不会吃的吧。
但是很遗憾,这些早已经在我的预想之中了。
因为远子学姐是个贪吃鬼,所以一定会一副非常可惜的样子,偷偷的眺望那个还给我的点心吧。一定会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却又十分的坐立不安吧。声音也会越发飘飘然起来。
等到她好像再也忍不下去的时候,我就要带着一副余裕的表情,这么对她说。
「请不要再忍耐了吃下去就好。因为这是为了你写下来的。」
远子学姐一定会红着脸,一副『你说什么呢?』的样子装傻吧。
所以,我要接着这么说。
「请吃下去吧。因为写下这些东西的人,是井上心叶哦。虽然,井上美羽是大家的作家啦……」
不安的盯着我看的她,一定会像是落入了命运之中的恋爱一样。
两人的视线交汇。
甜蜜的微笑起来。
「井上心叶,可是你一个人的作家哦。」
雪雁
四月份入住宿舍的天野远子是个怪人。
我们宿舍只住女生,连同管理员在内一共有七位女性分别住在各自的房间里。
木质结构的房子年久失修,到处都是毛病。走在上面只听到地板嘎吱作响,要关上变形的窗户也需要点技巧,一不小心就会崩溃。
每个房间都有袖珍版的炉子、水槽和卫生间,泡澡和淋浴室是共用的,不供应伙食。唯一的优点就是房租低。
正好有人大学毕业空出了房间,远子就代替她入住了。
搬家公司的员工把一个沉重的大箱子搬进来之后,一个编着三股辫的女生出现了。
她穿着宣告春天到来的淡紫色外套和牛仔长裙,自己也抱着纸箱。
“这位客人,行礼由我来搬,您不用插手了。”
“不,我要帮忙。而且我不嫌书重的。”
她用清脆的声音断言道,在嘎吱作响的走廊里继续前进。
视线交会时,她笑靥如花。
“您好!今天起就要在这里打扰了,我叫天野远子。之后会来问候您的。”
打招呼的瞬间,细细的三股辫从肩头垂了下来。
我不喜欢和初次见面的人套近乎,这一年也没和宿舍里的任何人亲切交谈过。但她的笑容和说话方式固然十分可亲,却不会让人感到不快。
目光对上的瞬间,我注意到对方的眼睛微微有点发红。
仿佛刚刚哭过一般
但眼前的这个女生无论表情还是声音都没留下痕迹,只有阳光和爽朗的感觉。
所以肯定是我的错觉。不然就是她昨晚没睡好。
算了,反正与我无关。
我随便敷衍了两句,便离开了。
远子很自然的融入了宿舍,和其他住户相处得也很好。她身材娇小,性格又很开朗,经常有人约她去联谊。“呐,我会帮你介绍帅哥的。”“远子去了,肯定很受欢迎。”“现在都上大学了,得玩个痛快才行。”之类的。
但是,远子好像一一回绝了。
她那清爽的笑容,让人无言以对。
“抱歉。我还有很多书要读。”
她这样回答道。听到这个,我有点惊讶。
本以为她也像其他女大学生一样,把精力都放在联谊和约会上,功课、作业都是得过且过。
“没办法,谁让远子是‘文学少女’呢。”
最后,大家都笑着离开了。
既然上了大学,“少女”这个称呼未免欠妥当。但不得不承认 ,这个不知不觉间流传开的外号很好地表现了远子那脱俗而典雅的气质。
我和远子第一次长谈,是在进入黄金周以后。
其他住户有的出去旅游,有的回老家了,只有我理所当然地留在宿舍里。本以为我这种怪人不会有第二个,谁知在宿舍阁楼的书库里——
“啊......”
“设乐小姐。”
我和远子不期而遇。
那里是英国房东的夫人收藏从本国带来的书籍的地方,我们住户可以随便利用。但是,我还从没在这里见过其他住户。
远子抱膝坐在唯一的一扇窗户旁边,把书摊在膝盖上,正翻着书页。
夕阳的金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照的房间里腾起的灰尘闪闪发亮。
正在读书的三股辫女孩,简直像故事里的人物一样。
她那略带忧伤,平静而温柔的侧脸更坚定了我的想法。但是,当她转向我的下一个瞬间,脸上已经挂上了清爽的微笑。
“这个房间真不错!我就是看了这个房间,才决定四年都要住在这里了。”
“......你在看什么书呢?”
“葛里克的《雪雁》。”
轻远子满怀爱意地抱紧了那本写满英语的书。
然后,她用温柔的、令人舒服的声音说道:
“《雪雁》有最高级的果汁刨冰的味道......在舌尖缓缓融化,滑入喉中,有一种让发热的心冷静下来的感觉......那清爽的冬日芳香在嘴里久久不散......”
她眯起眼睛浅浅地微笑着。那是幸福的笑容——尽管如此,却感觉有些寂寥
我毫不客气地说道:“这文章写得太伤感,我不喜欢。——书里讲的是身体有残疾的画家,和希望他治好雪雁的少女之间的悲伤恋歌吧。记得画家因自己的长相而自卑,没有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少女就上战场去了。”
远子伏下了长长的睫毛。
“是啊......拉亚达确实因为自己与众不同的长相而感到自卑......但他之所以没有对弗莉丝表白,我认为还有别的原因。”
她的眼睛有点湿润了。
“肯定是......因为弗莉丝对他而言太重要了。他一心想让她得到幸福,绞尽脑汁思考着这一问题的答案,最后却什么都没能传达给她就离开了......”
他低下头轻声呓语着,像在自言自语。
“最宝贵的感情是不能述之言语的.......到死为止也要埋藏在心底......”
莫非她也有类似书中男主角的经历吗?
虽然对方就在身畔,但自己却绝不能坦白心意。
比起自己,那个人更为重要。
远子抬起头来,嫣然一笑。我也随之精神一振。
只见她一边用白净的手指翻着书页,一边爽朗地说道:
“拉亚达的灵魂最后来作别弗莉丝那段,既美味又动人,我最喜欢了。虽然日语会翻译成‘亲爱的’啊‘心上人’之类的,但我感觉还是原文的‘my love’最为传神。——‘Frith,my love.Good bye my love’——”
红唇如花瓣般娇艳,嗫嚅间道出了甜蜜而揪心的话语。
虽然《雪雁》很煽情,但就连最后的场面都没能引出我的共鸣——
然而,听到“my love”这个简简单单的短语,国中时读过的《雪雁》最后的场景带着和当时截然不同的震撼感在脑海中扩展开来。
夕阳烧红了半边天,一只雪雁振翅翱翔。
仰望天空的少女。
——永别了,我的爱人。
“只有......在无法见面以后,拉亚达才终于对弗莉丝说出了‘喜欢’二字......”
远子在夕阳的余辉中微笑着,眼神是那样的清澈而凄楚。
一个星期过去了。
在集体信箱前,我遇到了远子。
“欢迎回来!设乐小姐!”
她爽朗地招呼我,从信箱里取出信件。她的视线落到朴素的白信封的落款上时,突然瞪圆了眼睛。
“男朋友?”
远子摇了摇头。
“他是爸爸的朋友,我曾受过他的关照。”
她开朗地答道,把信封珍而重之地抱在胸前,走开了。
那天晚上,我去阁楼找她,只见远子只开着一盏台灯,在读那封信。
她可能是刚刚洗过澡,长发披散着搭在肩上,抱着膝盖坐在窗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白色的信纸。
我在门旁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
因为不知为何,远子正在抽泣。
在那漆黑的双眸中,透明的泪滴正簌簌而落。但她毫不在意,只是紧盯着纸间的文字,嘴角现出一丝笑意。
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虽然令人揪心,但同时却幸福的笑着。
像是有什么高兴到无法自己的事情一样——豆大的泪滴从她白净的脸颊上一滴接一滴的滑落,静静地微笑着。
远子在喃喃自语着什么。那是个......男生的名字?
她那温柔而清澈的眼神,和上周谈到《雪雁》时如出一辙。
——只有在无法见面以后,拉亚达才终于对弗莉丝说出了“喜欢”二字。
我无从知道信的内容,也不知道远子来这里之前和谁分别过。
但是,菲利普.拉亚达借雪雁的姿态呼唤心爱少女的声音,正透过远子的唇得以倾诉。 ——吾爱。
——至爱。
然后,我仿佛听到弗莉丝回应拉亚达的声音从晴朗的夜空彼岸传来。
“Philip,I love you”
(我爱你,菲利普)
B. 短篇言情小说
《冷傲王妃》 《师傅息怒》
C. 短篇恐怖故事
1、临晨三点钟,你不知道为什么醒了,你无意中瞥了一眼室友的床;你发现专室友正在直勾属勾地坐着,看着你,你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又转身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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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早餐你吃了屉包子,你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你很好奇那是什么肉,直到你吃出了第一颗牙齿。
4、体育课要跑三千米,你发现所有人都在逆时针跑,叛逆的你顺时针跑了,你觉得很累,仿佛老了几岁那样。

5、中午在食堂买了菠萝,吃菠萝时你看见了血印,你估计自己牙龈出血了,可牙龈上又看不见丝毫的血迹。
6、下午上课,你在抽屉底下贴着一张纸,你心想这是谁的小抄啊,于是把那张黄纸揭下来,扔了。
7、回到寝室,你在专心看番剧,没发现几个室友都一直在背后看着你,不时,咽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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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琪的礼物》http://www.auyou.com/love/diaryinfo.asp?auto_id=54602
《最后的藤叶》原文
在华盛顿广场西面的一个小区里,街道仿佛发了狂似地,分成了许多叫做“巷子”的小胡同。这些“巷子”形成许多奇特的角度和曲线。一条街本身往往交叉一两回。有一次,一个艺术家发现这条街有它可贵之处。如果一个商人去收颜料、纸张和画布的账款,在这条街上转弯抹角、大兜圈子的时候,突然碰上一文钱也没收到,空手而回的他自己,那才有意思呢!
因此,搞艺术的人不久都到这个古色天香的格林威治村来了。他们逛来逛去,寻找朝北的窗户,18世纪的三角墙,荷兰式的阁楼,以及低廉的房租。接着,他们又从六马路买来了一些锡蜡杯子和一两只烘锅,组成了一个“艺术区”。
苏艾和琼珊在一座矮墩墩的三层砖屋的顶楼设立了她们的画室。“琼珊”是琼娜的昵称。两人一个是从缅因州来的;另一个的家乡是加利福尼亚州。她们是在八马路上一家“德尔蒙尼戈饭馆”里吃客饭时碰到的,彼此一谈,发现她们对于艺术、饮食、衣着的口味十分相投,结果便联合租下那间画室。
那是五月间的事。到了十一月,一个冷酷无情,肉眼看不见,医生管他叫“肺炎”的不速之客,在艺术区里潜蹑着,用他的冰冷的手指这儿碰碰那儿摸摸。在广场的东面,这个坏家伙明目张胆地走动着,每闯一次祸,受害的人总有几十个。但是,在这错综复杂,狭窄而苔藓遍地的“巷子”里,他的脚步却放慢了。
“肺炎先生”并不是你们所谓的扶弱济困的老绅士。一个弱小的女人,已经被加利福尼亚的西风吹得没有什么血色了,当然经不起那个有着红拳关,气吁吁的老家伙的常识。但他竟然打击了琼珊;她躺在那张漆过的铁床上,一动也不动,望着荷兰式小窗外对面砖屋的墙壁。
一天早晨,那位忙碌的医生扬扬他那蓬松的灰眉毛,招呼苏艾到过道上去。
“依我看,她的病只有一成希望。”他说,一面把体温表里的水银甩下去。“那一成希望在于她自己要不要活下去。人们不想活,情愿照顾殡仪馆的生意,这种精神状态使医药一筹莫展。你的这位小姐满肚子以为自己不会好了。她有什么心事吗?”
“她——她希望有一天能去画那不勒斯海湾。”苏艾说。
“绘画?——别扯淡了!她心里有没有值得想两次的事情——比如说,男人?”
“男人?”苏艾像吹小口琴似地哼了一声说,“难道男人值得——别说啦,不,大夫;根本没有那种事。”
“那么,一定是身体虚弱的关系。”医生说,“我一定尽我所知,用科学所能达到的一切方法来治疗她。可是每逢我的病人开始盘算有多么辆马车送他出殡的时候,我就得把医药的治疗力量减去百分之五十。要是你能使她对冬季大衣的袖子式样发生兴趣,提出一个总是,我就可以保证,她恢复的机会准能从十分之一提高到五分之一。”
医生离去之后,苏艾到工作室里哭了一声,把一张日本纸餐巾擦得一团糟。然后,她拿起画板,吹着拉格泰姆音乐调子,昂首阔步地走进琼珊的房间。
琼珊躺在被窝里,脸朝着窗口,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苏艾以为她睡着了,赶紧停止吹口哨。
她架起画板,开始替杂志画一幅短篇小说的钢笔画插图。青年画家不得不以杂志小说的插图来铺平通向艺术的道路,而这些小说则是青年作家为了铺平文学道路而创作的。
苏艾正为小说里的主角,一个爱达荷州的牧人,画上一条在马匹展览会里穿的漂亮的马裤和一片单眼镜,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重复了几遍。她赶紧走到床边。
琼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望着窗外,在计数——倒数上来。
“十二,”她说,过了一会儿,又说“十一”;接着是“十”、“九”;再接着是几乎连在一起的“八”和“七”。
苏艾关切地向窗外望去。有什么可数的呢?外面见到的只是一个空荡荡、阴沉沉的院子,和二十英尺外的一幛砖屋的墙壁。一标极老极老的常春藤,纠结的根已经枯萎,樊在半墙上。秋季的寒风把藤上的叶子差不多全吹落了,只剩下几根几乎是光秃秃的藤枝依附在那堵松动残缺的砖墙上。
“怎么回事,亲爱的?”苏艾问道。
“六。”琼珊说,声音低得像是耳语,“它们现在掉得快些了。三天前差不多有一百片。数得我头昏眼花。现在可容易了。喏,又掉了一片。只剩下五片了。”
“五片什么,亲爱的?告诉你的苏艾。”
“叶子,常春藤上的叶子。等最后一片掉落下来,我也得去了。三天前我就知道了。难道大夫没有告诉你吗?”
“哟,我从没听到这样荒唐的话。”苏艾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数落地说,“老藤叶同你的病有什么相干?你一向很喜欢那株常春藤,得啦,你这淘气的姑娘。别发傻啦。我倒忘了,大夫今天早晨告诉你,你很快康复的机会是——让我想想,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你好的希望是十比一!哟,那几乎跟我们在纽约搭街车或者走过一幛新房子的工地一样,碰到意外的时候很少。现在喝一点儿汤吧。让苏艾继续画图,好卖给编辑先生,换了钱给她的病孩子买点儿红葡萄酒,也买些猪排填填她自己的馋嘴。”
“你不用再买什么酒啦。”琼珊说,仍然凝视着窗外,“又掉了一片。不,我不要喝汤。只剩四片了。我希望在天黑之前看到最后的藤叶飘下来。那时候我也该去了。”
“琼珊,亲爱的,”苏艾弯着身子对她说,“你能不能答应我,在我画完之前,别睁开眼睛,别瞧窗外?那些图画我明天得交。我需要光线,不然我早就把窗帘拉下来了。”
“你不能到另一间屋子里去画吗?”琼珊冷冷地问道。
“我要呆在这儿,跟你在一起。”苏艾说,“而且我不喜欢你老盯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藤叶。”
“你一画完就告诉我。”琼珊闭上眼睛说,她脸色惨白,静静地躺着,活像一尊倒塌下来的塑像,“因为我要看那最后的藤叶掉下来。我等得不耐烦了。也想得不耐烦了。我想摆脱一切,像一片可怜的、厌倦的藤叶,悠悠地往下飘,往下飘。”
“你争取睡一会儿。”苏艾说,“我要去叫贝尔曼上来,替我做那个隐居的老矿工的模特儿。我去不了一分种。在我回来之前,千万别动。”
老贝尔曼是住在楼下底层的一个画家。他年纪六十开外,有一把像米开朗琪罗的摩西雕像上的胡子,从萨蒂尔似的脑袋上顺着小鬼般的身体卷垂下来。贝尔曼在艺术界是个失意的人。他耍了四十年的画笔,还是同艺术女神隔有相当距离,连她的长袍的边缘都没有摸到。他老是说就要画一幅杰作,可是始终没有动手。除了偶尔涂抹了一些商业画或广告画之外,几年没有画过什么。他替“艺术区”里那些雇不起职业模特儿的青年艺术家充当模特儿,挣几个小钱,他喝杜松子酒总是过量,老是唠唠叨叨地谈着他未来的杰作。此外,他还是个暴躁的小老头儿,极端瞧不起别人的温情,却认为自己是保护楼上两个青年艺术家的看家区狗。
苏艾在楼下那间灯光黯淡的小屋子里找到了酒气扑人的贝尔曼。角落里的画架上绷着一幅空白的画布,它在那儿静候杰作的落笔,已经有了二十五年。她把琼珊的想法告诉了他,又说她多么担心,惟恐那个虚弱得像枯叶一般的琼 珊抓不住她同世界的微弱牵连,真会撒手去世。
老贝尔曼的充血的眼睛老是迎风流泪,他对这种白痴般的想法大不以为然,连讽带刺地咆哮了一阵子。
“什么话!”他嚷道,“难道世界上竟有这种傻子,因为可恶的藤叶落掉而想死?我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听到过这种怪事。不,我没有心思替你当那无聊的隐士模特儿。你怎么能让她脑袋里有这种傻念头呢?唉,可怜的小琼珊小姐。”
“她病得很厉害,很虚弱,”苏艾说,“高烧烧得她疑神疑鬼,满脑袋都是希奇古怪的念头。好吗,贝尔曼先生,既然你不愿意替我当模特儿,我也不勉强了。我认得你这个可恶的老——老贫嘴。”
“你真女人气!”贝尔曼嚷道,“谁说我不愿意?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我已经说了半天,愿意替你替你效劳。天哪!像琼珊小姐那样好的人实在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害病。总有一天,我要画一幅杰作,那么我们都可以离开这里啦。天哪!是啊。”
他们上楼时,琼珊已经睡着了。苏艾把窗帘拉到窗槛上,做手势让贝尔曼到另一间屋子里去。他们在那儿担心地瞥着窗外的常春藤。接着,他们默默无言地对瞅了一会儿。寒雨夹着雪花下个不停。贝尔曼穿着一件蓝色的旧衬衫,坐在一翻转过身的权弃岩石的铁锅上,扮作隐居的矿工。
第二天早晨,苏艾睡了一个小时醒来的时候,看到琼珊睁着无神的眼睛,凝视着放下末的绿窗帘。
“把窗帘拉上去,我要看。”她用微弱的声音命令着。
苏艾困倦地照着做了。
可是,看哪1经过了漫漫长夜的风吹雨打,仍旧有一片常春藤的叶子贴在墙上。它是藤上最后的一片了。靠近叶柄的颜色还是深绿的,但那锯齿形的边缘已染上了枯败的黄色,它傲然挂在离地面二十来英尺的一根藤枝上面。
“那是最后的一片叶子。”琼珊说,“我以为昨夜它一定会掉落的。我听到刮风的声音。它今天会脱落的,同时我也要死了。”
“哎呀,哎呀!”苏艾把她困倦的脸凑到枕边说,“如果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我想想呀。我可怎么办呢?”
但是琼珊没有回答。一个准备走上神秘遥远的死亡道路的心灵,是全世界最寂寞、最悲哀的了。当她与尘世和友情之间的联系一片片地脱离时,那个玄想似乎更有力地掌握了她。
那一天总算熬了过去。黄昏时,她们看到墙上那片孤零零的藤叶仍旧依附在茎上。随夜晚同来的北风的怒号,雨点不住地打在窗上,从荷兰式的低屋檐上倾泻下来。
天色刚明的时候,狠心的琼珊又吩咐把窗帘拉上去。
那片常春藤叶仍在墙上。
琼珊躺着对它看了很久。然后她喊喊苏艾,苏艾正在煤卸炉上搅动给琼珊喝的鸡汤。
“我真是一个坏姑娘,苏艾,”琼珊说,“冥冥中有什么使那最后的一片叶子不掉下来,启示了我过去是多么邪恶。不想活下去是个罪恶。现在请你拿些汤来,再弄一点掺葡萄酒的牛奶,再——等一下;先拿一面小镜子给我,用枕头替我垫垫高,我想坐起来看你煮东西。”
一小时后,她说:
“苏艾,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去那不勒斯海湾写生。”
下午,医生来,他离去时,苏艾找了个借口,跑到过道上。
“好的希望有了五成。”医生抓住苏艾瘦小的、颤抖的手说,“只要好好护理,你会胜利。现在我得去楼下看看另一个病人。他姓贝尔曼——据我所知,也是搞艺术的。也是肺炎。他上了年纪,身体虚弱,病势来得很猛。他可没有希望了,不过今天还是要把他送进医院,让他舒服些。”
那天下午,苏艾跑到床边,琼珊靠在那儿,心满意足地在织一条毫无用处的深蓝色户巾,苏艾连枕头把她一把抱住。
“我有些话要告诉你,小东西。”她说,“贝尔曼在医院里去世了。他害肺炎,只病了两天。头天早上,看门人在楼下的房间里发现他痉得要命。他的鞋子和衣服都湿透了,冰凉冰凉的。他们想不出,在那种凄风苦雨的的夜里,他窨是到什么地方去了。后来,他们找到了一盏还燃着的灯笼,一把从原来地方挪动过的样子,还有几去散落的的画笔,一块调色板,上面和了绿色和黄色的颜料,末了——看看窗外,亲爱的,看看墙上最后的一片叶子。你不是觉得纳闷,它为什么在风中不飘不动吗?啊,亲爱的,那是贝尔曼的杰作——那晚最后 的一片叶子掉落时,他画在墙上的。”(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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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经典短篇小说选——麦琪的礼物 一元八角七。全都在这儿了,其中六角是一分一分的铜板。这些分分钱是杂货店老板、菜贩子和肉店老板那儿软硬兼施地一分两分地扣下来,直弄得自己羞愧难当,深感这种掂斤播两的交易实在丢人现眼。德拉反复数了三次,还是一元八角七,而第二天就是圣诞节了。
除了扑倒在那破旧的小睡椅上哭嚎之外,显然别无他途。
德拉这样作了,可精神上的感慨油然而生,生活就是哭泣、抽噎和微笑,尤以抽噎占统治地位。
当这位家庭主妇逐渐平静下来之际,让我们看看这个家吧。一套带家具的公寓房子,每周房租八美元。尽管难以用笔墨形容,可它真真够得上乞丐帮这个词儿。
楼下的门道里有个信箱,可从来没有装过信,还有一个电钮,也从没有人的手指按响过电铃。而且,那儿还有一张名片,上写着“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先生”。
“迪林厄姆”这个名号是主人先前春风得意之际,一时兴起加上去的,那时候他每星期挣三十美元。现在,他的收入缩减到二十美元,“迪林厄姆”的字母也显得模糊不清,似乎它们正严肃地思忖着是否缩写成谦逊而又讲求实际的字母D。不过,每当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回家,走进楼上的房间时,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太太,就是刚介绍给诸位的德拉,总是把他称作“吉姆”,而且热烈地拥抱他。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德拉哭完之后,往面颊上抹了抹粉,她站在窗前,痴痴地瞅着灰濛濛的后院里一只灰白色的猫正行走在灰白色的篱笆上。明天就是圣诞节,她只有一元八角七给吉姆买一份礼物。她花去好几个月的时间,用了最大的努力一分一分地攒积下来,才得了这样一个结果。一周二十美元实在经不起花,支出大于预算,总是如此。只有一元八角七给吉姆买礼物,她的吉姆啊。她花费了多少幸福的时日筹划着要送他一件可心的礼物,一件精致、珍奇、贵重的礼物——至少应有点儿配得上吉姆所有的东西才成啊。
房间的两扇窗子之间有一面壁镜。也许你见过每周房租八美元的公寓壁镜吧。一个非常瘦小而灵巧的人,从观察自己在一连串的纵条影象中,可能会对自己的容貌得到一个大致精确的概念。德拉身材苗条,已精通了这门子艺术。
突然,她从窗口旋风般地转过身来,站在壁镜前面。她两眼晶莹透亮,但二十秒钟之内她的面色失去了光彩。她急速地折散头发,使之完全泼散开来。
现在,詹姆斯·迪林厄姆·杨夫妇俩各有一件特别引以自豪的东西。一件是吉姆的金表,是他祖父传给父亲,父亲又传给他的传家宝;另一件则是德拉的秀发。如果示巴女王①也住在天井对面的公寓里,总有一天德拉会把头发披散下来,露出窗外晾干,使那女王的珍珠宝贝黔然失色;如果地下室堆满金银财宝、所罗门王又是守门人的话,每当吉姆路过那儿,准会摸出金表,好让那所罗门王忌妒得吹胡子瞪眼睛。
此时此刻,德拉的秀发泼撒在她的周围,微波起伏,闪耀光芒,有如那褐色的瀑布。她的美发长及膝下,仿佛是她的一件长袍。接着,她又神经质地赶紧把头发梳好。踌躇了一分钟,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破旧的红地毯上溅落了一、两滴眼泪。
她穿上那件褐色的旧外衣,戴上褐色的旧帽子,眼睛里残留着晶莹的泪花,裙子一摆,便飘出房门,下楼来到街上。
她走到一块招牌前停下来,上写着:“索弗罗妮夫人——专营各式头发”。德拉奔上楼梯,气喘吁吁地定了定神。那位夫人身躯肥大,过于苍白,冷若冰霜,同“索弗罗妮”的雅号简直牛头不对马嘴。
“你要买我的头发吗?”德拉问。
“我买头发,”夫人说。“揭掉帽子,让我看看发样。”
那褐色的瀑布泼撒了下来。
“二十美元,”夫人一边说,一边内行似地抓起头发。
“快给我钱,”德拉说。
呵,接着而至的两个小时犹如长了翅膀,愉快地飞掠而过。请不用理会这胡诌的比喻。她正在彻底搜寻各家店铺,为吉姆买礼物。
她终于找到了,那准是专为吉姆特制的,决非为别人。她找遍了各家商店,哪儿也没有这样的东西,一条朴素的白金表链,镂刻着花纹。正如一切优质东西那样,它只以货色论长短,不以装璜来炫耀。而且它正配得上那只金表。她一见这条表链,就知道一定属于吉姆所有。它就像吉姆本人,文静而有价值——这一形容对两者都恰如其份。她花去二十一美元买下了,匆匆赶回家,只剩下八角七分钱。金表匹配这条链子,无论在任何场合,吉姆都可以毫无愧色地看时间了。
尽管这只表华丽珍贵,因为用的是旧皮带取代表链,他有时只偷偷地瞥上一眼。
德拉回家之后,她的狂喜有点儿变得审慎和理智了。她找出烫发铁钳,点燃煤气,着手修补因爱情加慷慨所造成的破坏,这永远是件极其艰巨的任务,亲爱的朋友们——简直是件了不起的任务呵。
不出四十分钟,她的头上布满了紧贴头皮的一绺绺小卷发,使她活像个逃学的小男孩。她在镜子里老盯着自己瞧,小心地、苛刻地照来照去。
“假如吉姆看我一眼不把我宰掉的话,”她自言自语,“他定会说我像个科尼岛上合唱队的卖唱姑娘。但是我能怎么办呢——唉,只有一元八角七,我能干什么呢?”
七点钟,她煮好了咖啡,把煎锅置于热炉上,随时都可作肉排。
吉姆一贯准时回家。德拉将表链对叠握在手心,坐在离他一贯进门最近的桌子角上。接着,她听见下面楼梯上响起了他的脚步声,她紧张得脸色失去了一会儿血色。她习惯于为了最简单的日常事物而默默祈祷,此刻,她悄声道:“求求上帝,让他觉得我还是漂亮的吧。”
门开了,吉姆步入,随手关上了门。他显得瘦削而又非常严肃。可怜的人儿,他才二十二岁,就挑起了家庭重担!他需要买件新大衣,连手套也没有呀。
吉姆站在屋里的门口边,纹丝不动地好像猎犬嗅到了鹌鹑的气味似的。他的两眼固定在德拉身上,其神情使她无法理解,令她毛骨悚然。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惊讶,又不是不满,更不是嫌恶,根本不是她所预料的任何一种神情。他仅仅是面带这种神情死死地盯着德拉。
德拉一扭腰,从桌上跳了下来,向他走过去。
“吉姆,亲爱的,”她喊道,“别那样盯着我。我把头发剪掉卖了,因为不送你一件礼物,我无法过圣诞节。头发会再长起来——你不会介意,是吗?我非这么做不可。我的头发长得快极了。说‘恭贺圣诞’吧!吉姆,让我们快快乐乐的。你肯定猜不着我给你买了一件多么好的——多么美丽精致的礼物啊!”
“你已经把头发剪掉了?”吉姆吃力地问道,似乎他绞尽脑汁也没弄明白这明摆着的事实。
“剪掉卖了,”德拉说。“不管怎么说,你不也同样喜欢我吗?没了长发,我还是我嘛,对吗?”
吉姆古怪地四下望望这房间。
“你说你的头发没有了吗?”他差不多是白痴似地问道。
“别找啦,”德拉说。“告诉你,我已经卖了——卖掉了,没有啦。这是圣诞前夜,好人儿。好好待我,这是为了你呀。也许我的头发数得清,”突然她特别温柔地接下去,“可谁也数不清我对你的恩爱啊。我做肉排了吗,吉姆?”
吉姆好像从恍惚之中醒来,把德拉紧紧地搂在怀里。现在,别着急,先让我们花个十秒钟从另一角度审慎地思索一下某些无关紧要的事。房租每周八美元,或者一百万美元——那有什么差别呢?数学家或才子会给你错误的答案。麦琪②带来了宝贵的礼物,但就是缺少了那件东西。这句晦涩的话,下文将有所交待。
吉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扔在桌上。
“别对我产生误会,德尔,”他说道,“无论剪发、修面,还是洗头,我以为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减低一点点对我妻子的爱情。不过,你只消打开那包东西,就会明白刚才为什么使我楞头楞脑了。”
白皙的手指灵巧地解开绳子,打开纸包。紧接着是欣喜若狂的尖叫,哎呀!突然变成了女性神经质的泪水和哭泣,急需男主人千方百计的慰藉。
还是因为摆在桌上的梳子——全套梳子,包括两鬓用的,后面的,样样俱全。那是很久以前德拉在百老汇的一个橱窗里见过并羡慕得要死的东西。这些美妙的发梳,纯玳瑁做的,边上镶着珠宝——其色彩正好同她失去的美发相匹配。她明白,这套梳子实在太昂贵,对此,她仅仅是羡慕渴望,但从未想到过据为己有。现在,这一切居然属于她了,可惜那有资格佩戴这垂涎已久的装饰品的美丽长发已无影无踪了。
不过,她依然把发梳搂在胸前,过了好一阵子才抬起泪水迷濛的双眼,微笑着说:“我的头发长得飞快,吉姆!”
随后,德拉活像一只被烫伤的小猫跳了起来,叫道,“喔!喔!”
吉姆还没有瞧见他的美丽的礼物哩。她急不可耐地把手掌摊开,伸到他面前,那没有知觉的贵重金属似乎闪现着她的欢快和热忱。
“漂亮吗,吉姆?我搜遍了全城才找到了它。现在,你每天可以看一百次时间了。把表给我,我要看看它配在表上的样子。”
吉姆非旦不按她的吩咐行事,反而倒在睡椅上,两手枕在头下,微微发笑。
“德尔,”他说,“让我们把圣诞礼物放在一边,保存一会儿吧。它们实在太好了,目前尚不宜用。我卖掉金表,换钱为你买了发梳。现在,你作肉排吧。”
正如诸位所知,麦琪是聪明人,聪明绝顶的人,他们把礼物带来送给出生在马槽里的耶稣。他们发明送圣诞礼物这玩艺儿。由于他们是聪明人,毫无疑问,他们的礼物也是聪明的礼物,如果碰上两样东西完全一样,可能还具有交换的权利。在这儿,我已经笨拙地给你们介绍了住公寓套间的两个傻孩子不足为奇的平淡故事,他们极不明智地为了对方而牺牲了他们家最最宝贵的东西。不过,让我们对现今的聪明人说最后一句话,在一切馈赠礼品的人当中,那两个人是最聪明的。在一切馈赠又接收礼品的人当中,像他们两个这样的人也是最聪明的。无论在任何地方,他们都是最聪明的人。
他们就是麦琪。
①示巴女王(QueeenofSheba):基督教《圣经》中朝觐所罗门王,以测其智慧的示巴女王,她以美貌著称。
②麦琪(Magi,单数为Magus):指圣婴基督出生时来自东方送礼的三贤人,载于圣经马太福音第二章第一节和第七至第十三节。●
I. 爱格里有个小说男主家人去世了,被家姐接走,但是家姐从来不对他笑。后来男主爱上家姐,最后也没在一起
如果你很喜欢看这个小说,我建议你可以仔细的上网去查一查,或者是问问身边有没有喜欢看小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