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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電話的地方短篇小說

發布時間:2021-06-24 10:09:06

❶ 好看的短篇小說(校園、穿越的都行)

短篇有很搞笑的《紅鸞記》【PS:我看一次笑一次】
還有《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很現代啦,有點悲情但是很寫實
《蘭亭序-齊眉說》很有古典特色
榛生的文我都大愛《替你喂貓》《豌豆象的花園》
消失賓妮的《如果你還記得這條街》《騙子》都很和我胃口
不二小姐的《我不做仙女很久了》《喜劇》很棒
在這里我給你一篇我看了無數次都不厭的《我們無處安放的青春》【PS:你來解渴的說~】

陸景灝 2007.5

從畫展出來,天空又下起了小雨。細密的雨絲斜斜的垂著,傘外的世界蒙了一層霧。辦畫展的是幾個朝氣蓬勃的小朋友。

我在一幅畫前駐足良久。 畫上的女孩白衣勝雪,黑藻般的頭發軟軟地披下來,她的身後是一望無際的綠色田野。畫手是個高瘦的男孩,笑起來露出一顆虎牙。他說這是將來他會喜歡上的女孩的模樣。

人煙稀少的郊區站台,偶有車輛經過。我點了一支煙,怔怔地看雨。她撐了一把黑色的雨傘站到我旁邊。她以為把傘蓋壓得很低,我就認不出她來。我嘆口氣說,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她沒有回答,踮起右腳尖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畫圈。

七年?八年?我喃喃自語。
是——很久了。她說。

那麼你好嗎?我找不出其他的話來打破沉寂。

我…她猶豫著,把傘撐高了一點,抬眼看我。她一點都沒變,臉頰消瘦,眼睛很大很黑,有些悲傷。

你呢?你做了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嗎?她忽然問,聲音冰涼如水。

我麽?我快忘記自己喜歡什麼了。然後我們都不說話了。彷彿時間凝重得走不動。

雨越下越大,我甚至分不清哪是雨聲哪是十里蛙聲。我將煙頭扔進水窪里,星點一閃就熄滅了。一縷孱弱的青煙冉冉升起。

顧長安 1998、7

生活是一條河流,盡頭是汪洋大海。不知道是在哪本書上看過,還是自己隨口胡謅的這句話,此刻如魔咒般盤踞在36°高溫的天空下。頭痛欲裂,暑假的生活唯「補習」二字而已,果真是無盡的苦海。

陌生的房間,視線從褪色的窗簾掃到很高的天花板,硬是找不到可以正視的地方。穿著短褲和背心的男生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電腦屏幕,不知道是不是保持這個姿勢太長時間,看上去傻兮兮的。伯母進來囑咐幾句,便帶上門出去了。

他關掉游戲界面,站起來搖晃幾下,不知所措地撓了幾下頭發。他努力半睜著眼睛,像只瞌睡的大袋鼠。好像蠻高的,應該只到他的肩膀。我暗自比畫著。

「哎,我剛熬了通宵,先睡會兒,你自己做作業吧。」他居然把我晾在一邊自顧自睡著了。陸景灝,Z大建築系大二學生,據說當年以全市第三名的成績考進去的。他一點都不是我想像了很多遍的尖子生書獃子模樣。

男生的房間出人意料的干凈。書架上都是些光看名字就覺得很深奧的書。夏天的陽光亮閃閃地撒了一屋子。呼吸和著滴答作響的鬧鍾聲,深沉而溫和。是食草動物那般安詳平和的呼吸。窗口的大樹吧嗒、吧嗒掉下很大的紫色花朵。我腦袋出了故障,直直盯著一道數學題卻不知道在講什麼。夏天,本來就是一個適合睡覺發呆的季節。

睜開眼睛時,陸景灝拿著我的作業本,帶著一副「你居然睡著了」的難以置信的表情看我。他好像完全換了個人,跟剛才那張水腫的臉相差好大。我訕訕地坐起來。「你醒啦——顧長安。」「恩,啊。」他想笑又忍著不笑的模樣,讓我尷尬到想用腦袋在牆上撞個洞,然後結結實實扎進去。

我相信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所謂天才,比如陸景灝。不管多難的物理題,他最多撓三下頭發思路肯定出來了,然後嘴角露出一絲自信滿滿的笑。所以補習完後,他的發線總是如剛睡醒那樣隨意翹著。他會送我到門口,腳踩在那些紫色的花朵上居然脆生生地響。「吶,顧長安,再見咯。」他每天都重復這樣一句話,叫我名字時會把顧字拖得長一點,像小朋友玩的一個惡作劇。

顧長安 1998、7

早上我在去補習的公車上看《小王子》,心裡止不住的憂傷起來。我也正在一點點變成奇怪的大人。我生活在一個巨大的矛盾中。一面激憤地抗拒做一隻被分數驅趕的小羊羔,一面又強迫自己去做那些毫無意義的復習題。但慢慢的我不再那麼容易憤怒了,好像順其自然地接受了一切。這些,都讓我憂傷,有時候憂傷是種病。

我很怕聽見媽媽一聲比一聲沉重的嘆息,怕聞一年一年纏繞在她枯黃的頭發上的油煙味。當我想狠狠丟掉書本的時候,就會看見她那雙泡在水裡的如核桃般皺縮的手。我用細細的銀針扎自己的手指,傷口很小,一點不痛,能夠讓我清醒。

我問過陸景灝關於理想什麼的,我很少向人敞開心扉。他一本正經地說自己不想當建築師,想當攝影家。我騰地從椅子上起來,膝蓋磕到桌子,有那麼幾秒種我以為自己痛得快要死去。我真的,滿是感激地看著他,原來還有和我一樣「不務正業」的傢伙。

陸景灝說,我們現在還不夠強大,所以需要耐心等待。等待有一天我們強大到能守護自己的理想。他目光灼灼,彷彿洞察一切。

補習的最後一天,因高三住校的問題和媽媽大吵一架,甩門而出。腳上趿一雙拖鞋,皺起的棉布裙子和襯衣單薄地裹著身體,汗出如漿。空氣里飄盪著什麼東西餿掉的酸味。我在下午兩點鍾的大太陽下,狠狠地擠出一滴眼淚。

我用35分鍾走完三條街。陸景灝的家在第三條街的盡頭,門口有一棵長得很勻稱的樹,用碎紅磚圍起來,像童話里的一幅插畫。我小心翼翼地按門鈴。他開門,看我一身狼狽的模樣,眉毛一挑,說,你剛從難民營遣回來?隨即丟過來一條毛巾。我不依不饒地瞪著他說,你以為我想走這么多路來補習呀,唉,我是不想傷了你做老師的自尊。

補習啊…他嘿嘿笑著說,那麼我們開始學習吧。見他一臉奸詐的笑著,我才意識到雙手空空如也,連支寫字的筆都沒帶。

我把身無分文的情況跟他詳細地描述了一番。「該怎麼辦呢?」他若有所思地說,「算了,送你回家吧。」

「誒?」

「我可不想借你錢坐公車。」

我使足了勁才在陸景灝的單車上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勢,他的車技真不怎麼樣。陸景灝是個纖細消瘦的傢伙,像所有沒長成的少年般有著瘦削的肩膀。風鼓起他白色的襯衣,柔軟的布料不時觸碰著鼻尖。溫潤的鼻息和周圍溫熱的空氣混合在一起,暖暖的感覺。
吶,天真熱啊。

恩,很久沒下雨了。

一條、兩條,我抬頭,千萬條雨絲蓋住了整個世界。

哈哈,顧長安,你是龍王嗎?他笑得喘不過氣。我驚異地看著雨越下越大。

你快騎,廢話那麼多!我喝道。

你就不會往我背上靠一點啊?還嫌自己淋得不夠濕啊?唉,我要拿你這個傢伙怎麼辦呢?做事老是慢半拍。讓你靠你就靠好了,看你淋得這么濕怪可憐。要是在我們學校里,你早就被那些仰慕我的女生的眼光殺死了。

我的手緊緊扯著他的衣服的下擺,不出聲地流下很多眼淚。那天的老街記得,一輛破舊的單車沖過下雨時四下逃散的人群。

陸景灝把單車停在我家樓下。他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雨停了。我們看著對方狼狽的模樣相視而笑。

我局促地看著他,他笑著說,那我走了。我可以請他去我家坐一會,請他擦乾身上的雨水,或者還有更多的選擇,可是我說,好。他背對著我,右腳鉤地,伸出左手揮了揮。一下就騎出很遠。再普通不過的告別,好像我們明天還會見面那樣,他真的一次都沒有回頭。「你不要走好不好?你來當騎士,我當馬。」年幼的我拉著想要回家的小夥伴的衣服說。我苦笑一下,還想這些干什麼。

走過廚房時,媽媽正在洗東西。我說,媽,我決定不住校了。她頓了頓,說,好。看著她的背影,心裡湧起莫名的惆悵,堵得難受。我說,媽,我來幫你。她過來關廚房的門,邊關邊說,不用,你去學習吧。門關上的一剎那,我看見面前橫起一堵白色的厚實的牆。重重地壓在心上。

陸景灝 2007、6

1999年,有人預言了世界末日。現在是公元2007年,地球還是以它即定的軌道運轉,堅持45億年的執著。這真是個神經質的玩笑。

整個世界是一台啟動後就轟轟作響,永遠無法停下來的機器。我們脆弱的心臟,承受著機器巨大的轟鳴,每次跳動都有窒息的危險。有時胸口悶得透不過氣,我就開始想念距離現在已經十分久遠的某一天。關於1999年的夏天。那個異常燥熱煩悶的夏天,貫穿沒有MP3、CDplayer,只有walkman的1999年。每一次的想念都讓我感覺到1999年的時間過得和那時的網速一樣緩慢。一台轉不動的電扇、冰棒、花露水、短褲、腳踏車,全部在另一個夏天到來之前消失不見。

「周遭人群的密集程度與個人孤獨成正比」,我開始驗證這句話的真實度。假設自己遊走在電影情節裡面,現在應該把鏡頭拉遠。然後可以看見我四周密集的人群,一條燈火閃耀的街,一個孤單的銀河系,一整個黑暗的宇宙。

就像,掉進了深不見底的海里,要不停地游才有機會靠岸。

顧長安 1999、4

南方的雨季冗長而粘稠。

從教室靠窗的位置望出去剛好可以看見一直滴水的雨傘和打皺的合歡樹葉。我從抽屜里抽出考壞的數學試卷,嘆口氣。一隻大鳥飛過淺灰色的天空,那麼大,我叫不出名字。

一模的成績還沒出來,可是感覺很糟糕。我清楚的記得那張理綜試卷在桌椅碰撞的混亂聲中被收走時,腦門上的青筋突突地跳,連思考的力氣也沒有了。真是糟透了。

去食堂的路上驚異地發現平日安靜的校園突然人聲鼎沸。想了想才記起今天是5年一遇的校慶。高三被單獨安排在另一個校區,像沉浮在大海上的一座孤島,聽不到外面的喧囂。曾經在這里生活的人,再次回來追憶些什麼,然後看著我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除去考試,學校還真是個令人懷念的地方。

「 同學,請問新建的圖書館怎麼走?」

「往——」我條件反射地伸出右手…等等,誒?

頭發剪短了一點,黑色制服的領口露出挺直的白襯衫的領子。然後視線在回上去看那一張帶著一點點優渥的微笑的臉。陸景灝說,好久不見。他鬆了松制服的袖口,自言自語地說,高中的制服居然還合身。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說,你都一把年紀了還穿制服扮純情,打算拐帶未成年少女嗎?

哈哈,難道你也覺得我穿制服的樣子很帥?我無不鄙視地瞟了他一眼,本質上他就是一個無賴。我拿吃飯這件事打發他,沒想到撞到了槍口上。正好,我也餓了。他說著,不容分說地把我拖到了食堂。我往一號食堂走,他一把把我拖進二號食堂。「我想吃花椰菜,二號食堂的花椰菜最好吃!」

他端著堆得滿滿的餐盤在我對面坐下,露出得意的笑。我可以想像他在食堂大媽面前裝可愛的惡心樣。吃完飯他又以老校友的身份強迫我這個在校學生帶他逛校區。但不知怎麼,到後來反成他帶著我逛了。

你不知道吧?男生宿舍前面的荷花池裡能釣到很多龍蝦呢!

這條路以前被稱作情人小路哦!

……

走到通往校門口的林蔭道上,他突然看看手錶,說,給你看個奇跡。「奇跡?」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是啊,奇跡。從現在開始你閉上眼睛,倒數十個數,然後睜開眼睛。」閉眼睛。然後在心裡默數幾個數。不要睜開眼睛哦,他說,321,陸景灝難道真是魔術師?隨著眼瞼的開啟,道路兩旁的路燈一起點亮,夜幕倏然而至。橘色的燈光暈成一團一團,溫暖而厚實地堆積在心臟里。

陸景灝笑著說,這個路燈還是那麼准時啊!那我走了。你呀,好好體會一下這個地方吧,不要老是悶在教室里。天文台去過嗎?沒去過吧?唉,你還真失敗呢,以後畢業了會遺憾的哦。

他向前走了幾步,又折回,過來拉我的手。在我攤開的掌心寫下幾個細瘦的數字。「給我打電話吧。」他說。

他扁扁的身體頎長好看,在我的視線中漸行漸遠。有那麼幾秒鍾我真的感受到這個世界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壞。雨,沒有生息地潛入夜色中。旁邊有個同學喊,快跑啊,下雨了!

顧長安 1999、5

我很怕面對那些看到我考試成績的人。怕他們臉上露出「你以前不是成績很好」那樣驚異的表情。總是安慰自己我又不是為了他們而活,可是我是很累了。

我也很怕班主任找我談話,怕她那些義正言辭的說教。她總是能讓我懷著焦慮尷尬的心情不知所措地看她。現在,我把頭深深地埋下來,想像一隻鴕鳥那樣。可是這里是辦公室,我低頭看著自己從褲腳下露出來的骯臟的鞋尖。

你應該知道的,她說。我不知道自己應該知道些什麼,我心裡想。

她從一疊試卷的最下面抽出我的試卷,發黃的試卷像一塊舊手帕,被人隨意仍在桌子上。

「我不想再說你成績退步了多少,有句話叫『木已成舟』你明白嗎?可是我希望你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一心一意對付高考。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和別班的男生交往呢?」

她臉上是痛心的表情。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說陸景灝不是她所謂的「別班的男生」?

「你最近的表現真是糟糕透了!」我不知所措又驚異又害怕地望著她。

上小學時,記不清楚具體哪一天。上學路上摔了一跤,被一個男生碰翻了午飯,上廁所時鑰匙掉進了槽里。倒霉事像多米諾骨牌那樣一塊接一塊倒。放學後一直欺負我的女生繼續欺負我,推了她一把,剛好被老師看到。她把我叫到辦公室,我剛想解釋什麼,她直截了當地說:「你今天的表現真是糟糕透了。」

我覺得自己的心像遺落在了千年冰原里,找回來了,卻沒了絲毫的溫度。我怕孤單,怕一個人被漸漸遺忘,怕沒有人僅僅因為我可愛而愛我。

回家的路上,我在十字路口停了下來。一隻黑貓弓身掠過我的面前,像道黑色的沉默的閃電。我很怕貓,怕看到那種灼人的眼睛。一道慌亂的剎車聲拉回我的思緒。我抬頭,看見一個女孩像只單薄孱弱的蝴蝶那般飛了起來。她直直地盯著天空最後一抹藍色,沒有驚恐亦沒有怨恨。她在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重重地落在地上,像一幕無聲電影的結束,我驚恐地捂住了嘴巴。

吃飯時覺得胃裡一直有什麼東西在翻騰,吃不下東西。爸爸生氣地把飯碗一擱,說:「你擺臉色給誰看啊!」我很想像別人那樣,和爸媽說說笑笑地吃頓飯,真的很想。我犟著脖子把飯碗一推走進了房間。關門時,聽見媽媽說,可能高三壓力太大了。我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硬是沒讓它流下來。他們不知道,我所目睹的死亡。

我看不了書,眼前只有那女孩蒼白的臉。我把好好藏起來的素描本又抽了出來,我想畫些東西,畫女孩如蝴蝶般蹁躚的模樣。媽媽推門進來,見我手裡拿著素描本,又急又氣。她奪過本子,用勁把它對半撕開,再撕再撕。紙張裂開的聲音,一次次讓我的心臟縮緊,她說,怎麼生了你這樣一個小孩!你怎麼這么不聽話,你不是答應我不畫了嗎?!你是想看我死嗎!

我覺得自己沒有錯,大聲地向她,向這個世界質問:為什麼要讓我背負這么重的理想,為什麼給我這么沉重的負擔!

她疲軟下去,抹著眼角的淚走了出去。我像做錯事的孩子蹲在地上流眼淚,驚恐地等待著懲罰。

我撥了那幾個號碼,一邊撥一邊揀著地上的紙片。

喂——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了發不出聲音。

喂——只有我的眼淚還在不停地流。

怎麼沒有聲音呢——我彷彿看見陸景灝搔首疑惑的模樣。可是,當我需要你的時候,我卻牽不到你的手。

忙音——曾經那麼熱切地期盼去看一個更大的世界,期盼讓你看到一個更好的我。可是不是每棵芽都能堅強地堅持到開放的。一時的勇敢,可以為我恆久的微末的膽怯找一個解脫。我害怕擔負不了未來的重量,害怕一個人在未來的世界裡踽踽獨行。

冰冷的刀片伸過來,可是感覺不到疼痛。我閉上眼睛,很多人變成模糊不清的影子掠過我的面前。爸媽,小時候欺負我的女生,班主任,以及很多分辨不出的臉。我的心沒有一點苦,沒有一點怨恨,一個人不該因為自己的不幸而一直悲傷下去。最後的最後我看見陸景灝。他站在夏天泛濫的陽光里,被曬黃的額發閃著細碎柔和的光。他的右手把玩著一片受光的樹葉,對著它吹氣、微笑。他說,不要睜開眼睛哦。我說,好。

陸景灝 2007、7

我們時常會忘記一件以為會永遠記得的事情,時常會想起一件早該忘記的事情。

「我喜歡夏天午後的暴雨,喜歡巧克力味道的食物,喜歡邊騎自行車邊想事情。最大的理想是當個畫家。」「陸景灝以後當了攝影師的話,會去很多漂亮的地方把。」「以前因為成績好被同班女生排擠,現在已經怎麼和別人交往了。」「周遭人群的密集程度與個人孤單成正比,所以我不害怕一個人。」「人生啊,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不知道以後我們會變成什麼樣子的人。」

時鍾指向凌晨1點,我關掉筆記本,身子往後仰。木質的椅背把我的背擱得生疼。從高層公寓的落地窗向下俯視,這個城市仍然不眠不休。習慣把自己扔進無休止的工作中,賺得最體面的酬勞來面對如潮水般涌來的麻木的面孔及四周嘈雜卻無意義的聲音。

走出公寓去便利店買了飲料。從營業員手裡接過一枚硬幣。硬幣上1999的字樣閃著暗淡的光澤。距離現在已經十分久遠的1999年,這座城市的一張晚報上印了一則新聞:某重點中學高三女生因不堪高考壓力割腕自殺。距離現在更加遙遠的1998年,我用相機拍下了一個孩子靠在書桌上安睡的模樣。她微皺著眉頭,似乎夢里也有困擾的事,那一刻我希望自己能夠一直陪伴她。我把硬幣拋向空中,漆黑的夜裡分辨不出它滾向何處。

喜歡的歌手沉寂了幾年之後又在這個夏天出了新專輯。她抱著吉他淺吟低唱: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歡你。

我最喜歡你。我喜歡你。

一起工作過的女孩蕙發來簡訊:三年過去了,可是我想我還是喜歡你。屏幕上熒熒藍光映著那幾個細瘦的字,看上去慘白無力。我想起我們深夜在工作間畫圖紙的情景。她異常認真彷彿篤信什麼的神情,讓我想起長安。很久以前她也是這樣一絲不苟地伏在桌子上作物理題,偶爾皺起眉頭思考些什麼。我和蕙原來都是一樣執著的人。對於愛,抓不住,也放不下。

我回過一趟高中母校。想像長安曾經和我一樣孤單地走過長長的林蔭道。沿陰暗晦澀的樓梯蹬上天文台。那裡更加破敗,細屑的灰塵在光線中舞蹈。

斑駁剝落的牆壁上塗滿字跡:喜歡你、物理組的胖子去死、傻子才悲傷。寫下這些字的人,如今不知流散在何方。剩下它們來傳唱一個不老的傳奇。

我在那些字里輕而易舉地辨出一行娟秀的小字——顧長安到此一游。因為字跡上方有一幅畫,畫上的少年笑容搖曳,我看得清自己曾經那張無憂的臉。一縷光線打亮那些字,那幅畫,仿若隔世。我的心臟縮成小而堅硬的一塊,突突地跳著,痛得我流出眼淚。

光陰變成清冷的流水,變成細微的塵埃,變成溫存的呼吸,帶我回到那些看著天空作白日夢的歲月。

那裡,我們都是需要陪伴的孩子。

很棒的、我一直這么覺得~
還有很多很棒的短篇、要的話我可以給你發。【完】

❷ 哄女朋友睡覺的愛情小故事

哄女朋友睡覺的愛情小故事有:

1、公豬和母豬

從前,有兩只豬,一公一母。晚上公豬總是給母豬放哨,他生怕主人乘他們熟睡之際把母豬拉出去宰了。日子一天天過去,母豬逐漸長胖,公豬則一天天瘦下去。

有一天,公豬突然聽見主人在和屠夫商量,要把長勢見好的母豬殺了賣掉。公豬傷心至極,於是從那天開始,公豬性情大變,每當主人送來吃的,公豬總搶著上去把東西吃得一干二凈,每天吃好後躺下就睡,並且告訴母豬現在換她放哨,如果他發現她沒在放哨就再也不理她。

漸漸地一天天過去,母豬覺得公豬越來越不在乎她了,母豬失望了,而公豬還是若無其事的過著安穩日子。

很快,一個月就過去了,主人帶著屠夫來到豬圈,他發現一個月前肥肥壯壯的母豬沒剩下多少肉,而公豬則長得油光,這時的公豬則拚命地奔跑,想引起主人的注意,表明他是一頭健康的豬。終於,屠夫把公豬牽走了。

在拖出豬圈的那一刻,公豬朝母豬笑了笑說:「以後別吃那麼多」母豬傷心欲絕,拚命的沖出去,都是圈門已經被主人關上......

2,豆包和麻花

麻花准備向豆包表白,「那個…你真胖。」

豆包不太樂意,「噢。」

麻花搓了搓手,又說,「你…你又白…又白又胖…」

豆包瞪了他一眼「我知道!」

麻花有點緊張,他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我想說…」,豆包搶話到「你瘦!就你瘦!」

麻花撓撓頭,小聲說「我想說,你一定很好抱…」

5,一小勺冰淇淋

「吃下一小勺冰淇淋,你就會變成我這樣的小豬哦。」小豬揚起蹄子警告大灰狼。

「像你這樣的笨小豬才會信你的話呢!不過是冰淇淋而已,哪有這么神奇。」大灰狼按住小豬的蹄子,吃下了一小勺冰淇淋。

咚咚咚噠!大灰狼變成了一隻長著黑寶石眼睛,扇著大大的耳朵,搖著彎彎的尾巴的小豬。

「啊啊啊啊,我怎麼變成小豬了!」小灰豬發出「哼唧哼唧」的驚訝聲。

「因為,因為這個冰淇淋是我做的,我給它下了『吃了它的人就要陪我一輩子』的魔法哦。」小豬哼唧哼唧地笑道。

❸ 你有哪些比較暖的短篇小說可以推薦

推薦看自選集《我打電話的地方》,他的風格非常強烈,而且不會讓人厭倦。與他版相似的理查權德·福特的《石泉城》,這本集子很規整,體現了一些寫作當中可以精心去營造而不讓人生厭的東西,我認為是短篇小說的典範之作,《帝國》一篇寫得極其精彩。另外還有克萊爾·吉根的《走在藍色田野上》,她和福特有重合的特點,但是因為男女視角不同有微妙的差別,特別推薦其中兩篇《花楸樹的夜晚》和《護林員的女兒》。

❹ 求《最棒的短篇小說》或書的作者

白水青菜
作者:潘向黎

他進門的時候,客廳里沒有她的身影。他微微一笑,向廚房走去。她果然在,正在用飯勺攪電飯鍋里的飯。她總是這樣做,盛飯之前要把電飯鍋里的飯徹底攪翻一下。他曾經問為什麼,她說:「好把多餘的水分去掉,口感才好啊。」顯然她是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飯冒著蒸汽,她的臉有一瞬隱在水氣里。他聞到了飯香。

飯很香。奇怪的是,他在別的地方幾乎聞不到這種香。這是好米才有的香味。他知道她只用一個牌子的米,東北產的,很貴,因為是有機栽培。

好米只是密閉著的香味,要加適量的水,浸適度的時間,然後用好的電飯煲煮,跳到保溫之後,燜合適的時間,香味才會爆發出來,毫無保留,就像一個個儲滿香膏的小瓶子打破了一樣。

她是他遇到的最會煮飯的女人。他這樣說過,她回答:我尊重米。

在他笑起來之前,她又加了一句:不過只尊重好的米。

他洗了手,坐在餐桌邊時,兩碗飯已經在桌上了,他的這邊多一個空碗,筷子照例擱在擱筷上,是一條魚的形狀。她端上來兩個青花小碟,一個碟里是十幾粒黃泥螺,並不大,但很乾凈,一粒粒像半透明的岫玉,裡面有淡淡的墨色。一個碟里是香菜心,嫩嫩的醬色,也是半透明。家裡的菜一向這么簡單,因為他都是在外面吃過了,回來再吃一遍。

最後她端來一個小瓦罐。這才是他盼望的重點。馬上打開蓋子看了一眼,裡面有綠有白有紅,悅目得很。她說:「你先喝湯。」自己坐下來,開始吃飯,撥幾口飯,就一點菜心,看她吃飯的樣子,好像不吃一口菜也可以似的。

他就自己從瓦罐里舀了小半碗湯。清清的湯色,不見油花,綠的是青菜,白的是豆腐,還有三五粒紅的枸杞,除了這些再也不見其他東西。但是味道真好。說素凈,又很醇厚;說厚,又完全清淡;說淡,又透著清甜;而且完全沒有一點味精、雞精的修飾,清水芙蓉般的天然。

就那麼一口,整個胃都舒服了,麻木了一整天的感官復甦,臉上的表情都變了,好像一個薄薄的殼被敲碎了,所有的肌肉、每一條紋理都活了起來。真是好湯!

他一連喝了兩碗,然後吃飯,就著黃泥螺和菜心,一個滑,一個脆,都是壓飯榔頭。不知不覺就把一碗飯都吃完了。他也不添,而是又釅釅地喝了一碗湯。然後把碗放下,對她笑。

她也笑,「好像在外面沒飯吃似的。」

「是沒飯吃。現在誰吃飯?」

他說的是真話。他的工作宴會應酬多,那種宴會不會有飯。總是太多的油膩、濃烈的味道轟炸口腔,味蕾都半昏迷了,直到喝了她的湯,才緩緩醒過來。

「你的湯怎麼做的?」

她莞爾一笑,笑容里有陽光的味道:「好嗎?」

「好。」

「那就多喝一點。」

「喝了。到底怎麼做的?人家都說老王家湯館好,我看就是那裡都喝不到這么好的。說給我聽聽。」

"說起來——其實也簡單,就是要有耐心。」她說。

後來,他不只一次懷念那時的生活。那種安寧,那種坐在餐座前等著妻子把瓦罐端上來的感覺,掀開瓦罐的蓋子時看到的好看的顏色,第一口湯進口,微燙之後,清、香、甘、滑……依次在舌上綻放,青菜殘存的筋脈對牙齒一點溫柔的、讓人愉快的抵抗,豆腐的細嫩滑爽對口腔的愛撫,以及湯順著食道下去,一路潺潺,一直熨貼到胃裡的舒坦。

他們的家是讓人羨慕的白金家庭。白金的意思是,既有錢又白領,這個白領的意思是泛指,指的是讀過書,有修養講規則,憑知識和智力掙錢,不是手上戴好幾個寶石戒指的暴發戶。

他先是吃皇糧的機關幹部,後來不願意看人臉色慢慢從孫子熬成爺爺,早早下了海,折騰了許多行當,最後在房地產上發了,然後是網站、然後是貴族學校,他的事業像匹受驚的野馬一樣勢不可擋。

他成了本市的風雲人物,電視台人物訪談的明星,各種捐款、善事的大戶。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他的風度、談吐,贏得了矚目和好評。有一次電視台讓女白領評選全國范圍的十佳丈夫人選,他就上了榜,而且擊敗了幾個電影明星、歌星。現在的女白領真是不傻。那些又蹦又跳的男人,只能遠處看看,怎麼能近距離相處?要是她們知道他還每星期兩次開著寶馬到那所著名的大學讀哲學碩士,她們可能會發出尖叫——要多少實力才能有時間和閑心做這樣的事情啊。但是他從來沒有對外面透露過,這種事,要等人家自己無意中發現才好。越不經意越有風度,像他這樣的年紀和身份,這種選擇已經不需要經過考慮了。

他當然結了婚。都十七、八年了。妻子是她的大學同學,是初戀,而且是那種把情竇初開和愛和性和婚姻一鍋煮的關系。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兩個人還會有其他選擇,那時候也不知道要給自己多留一點時間,畢業後第二年就結了婚,然後很快就有了孩子。就是現在進了寄宿制雙語教育的培鷹學園的兒子。兒子是他們的驕傲,他不但聰明、學業優異,而且長得非常漂亮。這不能完全歸功於他,因為兒子明顯地集中了他們兩人的優點,而妻子當年也是學校里的美女,不化妝也青翠嫩葉一樣清新可人。

因為有這樣的妻子,他對女人是不容易驚艷的。而且他知道現在的女人的漂亮已經充滿了化學的味道。

嘟嘟的出現完全是一個意外。起初他覺得這是個稚氣未脫的女孩子,像個水晶花瓶一樣好看又透明,而且不實用。等到看出她的企圖還覺得有些好笑——這不是胡鬧嗎?要不是她是他的下屬,本來可以叫他叔叔的。當然心裡還是有點高興的,很隱蔽但是很真切,這可是一個比自己小20歲的女孩子啊,又漂亮,而且出身很好,父親是大律師,母親是名醫,家裡本來要送她去劍橋留學的。這樣的女孩,沒有任何為了錢而接近男人的嫌疑。

起初他真的沒有什麼。因為覺得嘟嘟是一時沖動,再說他不可能破壞自己的家庭,這么些年,妻子辭掉幹得好好的中學教師工作,專心在家相夫教子,他沒想過要辜負她。他若是辜負她,她真是什麼都沒有了,一個40出頭的女人,沒有工作沒有事業沒有朋友,她怎麼活?況且,許多男人成功了就另覓新歡拋棄發妻,他不想也掉進這種俗套,犯這種通俗的常見病——他不是一般的男人,這是他對自己的要求。

起初真的沒有動心,他只是考慮怎麼讓嘟嘟少受一點傷害就退出去。但是現在的女孩子真是任性,她們想要什麼就敢大喊大叫、又哭又鬧、要死要活,他又下不了狠心把她開除掉。嘟嘟真是一個水晶花瓶,而且因為對他無望的愛,這個水晶花瓶就站到了懸崖邊上,隨時可能掉下來粉身碎骨。最後,他只好伸手把她接住。

他不回家吃晚飯了。後來,他連晚上都不回來了。他說,實在太忙,不趕回來了。後來又說,想一個人靜靜。

她沉默,就像他每次說不回家吃飯時一樣,綿長而細密的沉默,那重量使他感到壓迫,但是不敢掛電話。最後,她說:「這樣吧,你要回來吃飯就打電話。」

他想,這等於說,如果不打電話,她就不會做好他的飯,還有那罐湯,等他回去了。那是他的家,但是從現在起,沒有他的飯了,沒有人等他了。他有點失落,但是馬上感到了巨大的輕松。這太好了。她當然會有看法,也會生氣,會傷心,但是以她的性格,不可能會主動挑破、發作出來。這些年來,他一直覺得自己選對了人結婚,現在又一次這樣覺得。在愛上別人之後這樣想,也許有點荒謬,但是他就是這樣覺得。

他不喜歡租房子,他說哪怕只住三個月,我也要住在自己的房子里,我不住別人的地方。嘟嘟欣賞地看他,說:我也是,我也是。他就說要買一套房子,全裝修的,帶全套傢具和電器的,「只要帶上牙刷就可以住進去。」他愉快地說。嘟嘟卻不要,她說那種房子沒有風格,她不喜歡。最後她讓他住到她那裡去。

嘟嘟一個人住著兩房一廳,是父母給她買的,裝修是她自己來的,是很現代的簡約風格,但是卻比華麗更費錢的那種。全套北歐風情傢具加全進口潔具,一色的白,卧室里連地毯都是白的,這不是這個年齡應該有的氣派。看來她父母確實把她寵壞了。

嘟嘟為了歡迎他,給他買了名牌的浴袍和拖鞋,他沒有聽說過,只記得她說那是某個國家皇室用的牌子,她喜歡這個牌子,她說皮膚感覺到的奢華比眼睛看到的更真實。

新鮮的愛情,新鮮的瘋狂,新鮮的住處,新鮮的氣氛,好像連他自己都成了新的。幾個月的時間過得像飛一樣。

也有問題。問題是出乎意料的小問題:他們還是會肚子餓。

他是半個公眾人物,不能到外面吃飯。嘟嘟一個人出去買肯德基,他倒是可以接受,只是覺得好笑,說:「我兒子最喜歡吃。」嘟嘟就變了臉,拒絕再買了。

只好叫外賣,從茶餐廳的簡餐到永和豆漿,從日式套餐到避風塘,從披薩到義大利通心麵,他們都叫了個遍,外賣沒有湯,他們有時喝罐裝的烏龍茶,更多的時候喝可樂。

慢慢的,吃飯成了個苦差事。因為難吃,而且他必須掩飾他對這些食物的難以下咽。真潦草啊,有的硬梆梆的,有的乾巴巴的,有的木渣渣的。他思念一碗香香柔柔有彈性的米飯,更思念一碗熱熱潤潤讓味覺蘇醒的湯,冰涼的飲料怎麼能代替湯?和他以前吃的晚餐相比,這些簡直是垃圾。

但是他不敢說。只要他一流露出不滿,嘟嘟就會生氣:那我們出去吃啊,什麼好吃的都有!我也不喜歡吃這些!還不是因為你!或者說……我知道,你又在懷念你過去的生活了!你是不是後悔了?後悔了就明說嘛!

每次他都要冒險出去請她吃一頓飯才能平息。

吃飯成了他們的一個心病。甚至下了班在往那個甜蜜的小巢走的時候,他就在犯愁,要不要自己先到哪裡吃一點東西?不然等一下進了門吃點吃不飽的東西,半夜又要餓醒。

按照現在流行的劃分,嘟嘟在這個城市裡應該算個真正的「小資」了。說她真正,是因為她小資得天經地義,而且不是為了在人前裝樣,她不欺暗室,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更下功夫。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為了享受,這樣認真把錢不當錢,這樣一絲不苟。她的內衣比外衣更貴,她基本上不化妝,但是她的保養品一套都是她一個月的工資,而且用了覺得不好就被丟在一邊。

她說:「用名牌有什麼?把過期的名牌化妝品丟掉,那種感覺才算奢侈,我喜歡!」

她也解釋為什麼這樣:「我要讓自己眼睛看的、耳朵聽的、皮膚接觸的都是好東西,這樣氣質才會好。」

嘟嘟有兩個愛好,一是健身,一是讀村上春樹。她不但有村上春樹的所有作品,而且每種都不止一本,有各種版本,他懷疑只要國內有的她都買齊了。甚至還有日文原版的,雖然她不懂日語,「我可以學啊!」她唱歌般地說。只要有空,她就會隨手拿起一本村上春樹,隨便翻到哪一頁,開始看。看著看著,她的眉頭就會微微蹙起來,光潔的臉似乎突然長了幾歲。書架上、沙發上、床頭、甚至洗手間的梳妝台上,都放著村上春樹,有的合著,有的打開封面封底朝上趴著。

他看過幾次,但是都看不下去,好像是一些莫名其妙的生活片段、稀奇古怪的夢和幻境,不知道在說什麼,也不知道想說什麼。這么亂哄哄的,真奇怪,嘟嘟在裡面看到了什麼呢?是什麼吸引了她?他沒有問,怕她根本不解釋,反而笑他落伍。嘟嘟太年輕了,她的年輕使她的一切都有一種理直氣壯,這一點讓他感到可愛,也有點怯意。

沒想到有一天,他一走進門,就看到嘟嘟因為興奮而泛著粉紅的臉。「今天有好東西吃!我給你做!」他望著她,好像她突然在說英語,雖然他能聽懂,但是一時反應不過來。她又說了一遍,他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真是好消息,他能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跟著嘟嘟走進廚房。眼前的廚房一掃往日的清寂,熱鬧得像個小型超市,工作台上放著兩塊碩大的案板,嶄新的,上面擱著兩把刀,一把黑黝黝的切菜刀和一把雪亮而窄長的、帶著鋸齒的刀,旁邊還有紅的火腿、綠的黃瓜、嫩黃的乳酪,一大袋蔬菜,還有一個長麵包,還有五顏六色的罐頭,瓶里袋裡的各種調料。這是個地震後的小型超市,一切都顯得有點凌亂,嘟嘟的頭發上也粘了一抹可疑的黃色膏體物質,但是也顯出了熱誠,心無城府、掏心掏肺的那一種。

他感動地表示要幫忙,嘟嘟堅決拒絕了,要他到廳里休息、看看報紙。她把他推到沙發上,把報紙遞到他手裡,甚至給他泡了一杯茶。他看了一下,居然是龍井,她笑著說:「剛買的。茶莊的人說是新茶。」然後她就像一個賢惠的妻子那樣進了廚房。

嘟嘟終於忙完了,讓他坐到餐桌邊。他急切地過去,看到了餐桌上的東西。每人一碟三明治,切成小塊的,一摞一摞的幾摞,旁邊點綴了嫩玉米芯和炸薯條。中間是一大盤紅紅的、一片混沌的東西,仔細看可以辨認出裡面有臘腸一樣的東西。惟一熟悉的東西是啤酒,麒麟一番榨。

嘟嘟說:「怎麼樣?」他說:「看上去很漂亮。」他決定先從容易接受的開始,就自己倒上啤酒,開始喝。嘟嘟一邊解著身上的圍裙,一邊興致勃勃地說:「這不是一般的東西,這可是村上春樹餐啊。」

「什麼?」他趕快把一口啤酒咽下去。

「村上春樹的小說里寫到的美食很多,日本就成立了一個村上春樹美食書友會,根據他書里的描寫,編了一本村上春樹食譜,讓大家分享。我今天就是按照這本食譜做的。好玩吧?沒想到吧?」

原來是這樣。他拿起一摞三明治,「這是什麼三明治?」

「黃瓜火腿乳酪三明治。《世界末日與冷酷仙境》里生物學家的孫女做的。這個做起來很麻煩,生菜葉子要用涼水泡,吃起來才脆。麵包片上要先塗上厚厚的黃油,不然蔬菜里的水分容易把麵包泡軟。最後也是我自己切的,特地買了一把刀,切得很整齊吧?」

他吃了一口,為了躲避作出評價,就指著那盤紅紅糊糊的東西說:「這是什麼?」

「番茄泥燉史特拉斯堡香腸。我買不到史特拉斯堡香腸,還好書里註明原味維也納香腸也可以,就用了維也納香腸。主料是西紅柿丁和維也納香腸,調料是大蒜、洋蔥、胡蘿卜、芹菜、橄欖油、月桂油、百里香、花薄荷、羅勒、番茄醬、鹽、胡椒、糖,我數過了,一共13種。本來想做蘑菇煎蛋卷,但是那是《挪威的森林》里的,早期作品,風格不一樣,所以做了這個,這也是《世界末日與冷酷仙境》里的,就是世界末日當天,他和圖書館女孩過了一夜,在她家做的早餐。」

他心裡湧起了愛憐,但是仍然沒有動,倒是嘟嘟,把一條香腸用餐刀切成幾段,用叉叉起一段,送進嘴裡,「哎呀,太棒了!另類!濃烈!豐富!絕對村上春樹!」她吃著,又喝啤酒,漸漸的眼裡泛起了迷濛,又說了一些「真是憂郁世界的美味情懷」、「對於揮別人生而言似乎是個不錯的一天」之類的話,他知道,她已經進入了村上春樹的世界,正在裡面扮演一個角色,這些都是台詞了。

他也作出毫不遲疑的樣子吃了起來。這么難看的東西,居然不是非常難吃。但是想到居然要花上那麼長的時間,動用那麼誇張的陣勢,那麼多的調料,他還是覺得有點可笑。這就叫用最村上的方式享受生活?那麼這個人的品位真成問題。不過這么出名的作家,應該不會這么粗糙。慢著,這個叫村上春樹的人,會不會故意戲弄這些崇拜他的人呢?這樣想,又馬上覺得有點對不起嘟嘟,於是努力往嘴裡塞進一疊三明治,馬馬虎虎地嚼幾下,急忙用啤酒把它沖下去,感覺好像自己正坐在某架國內航班的經濟艙里。

什麼玩意兒呀,就是夾餡麵包片,怎麼看都是簡單對付肚子的東西,好吃?見鬼吧。搬出川端康成來也沒用。看看中國的小說家,看看《紅樓夢》,裡面寫的好吃好喝的,那才叫美食,那才叫見識!可是這些他都沒有說,因為嘟嘟忙了半天,他不能讓她傷心。何況說了她多半也不懂。

吃完這頓難忘的村上春樹餐,他最後說了一句:「以後不要這么麻煩了。在家裡吃越簡單越舒服。」

「今天這樣不是很舒服嗎?」嘟嘟奇怪地反問。

他把嘟嘟的手抓起來,輕輕愛撫著說:「不是這樣的。真的會做的人,就是一碗白水青菜湯,吃起來就夠好了。」他說完這句話,看到嘟嘟臉上的月亮被雲遮住了,他立即知道,自己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

他們都不願意想起一個人,一個女人。但她總是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出現。就像一個狡猾的債主,從來不會攔在大路中間,讓你可以放心地開車回家,回到家門口,也不會看到有人氣勢洶洶地站在那裡。於是你鬆了一口氣,走進房間,打開燈,卻猛然一驚,角落裡赫然站著一個人,正是躲也躲不掉的那一個。

她聽見門鈴響的時候,有一秒鍾以為是他回來了。但是她馬上知道不是。先從貓眼上往外看了看,果然不是。是一個女人。

她打開了門,一個年輕女孩出現在她面前,有著緊綳的臉頰和鮮嫩的皮膚的女孩。她用微笑的眼神發問,這個女孩子說:「叫我嘟嘟吧,我是你丈夫的朋友。」

她立即明白了。明白了這個女孩是誰。她打開門,請她進來。像一個有禮貌的女人對待丈夫的朋友那樣。嘟嘟從她臉上尋找一點情緒的流露,沒有找到。

她讓嘟嘟參觀了他們的家,但是沒有讓她看卧室。然後她們坐了下來,喝著茶,一時都找不到話題。嘟嘟說:「謝謝你接待我。其實我今天來,一是想看看你是什麼樣子的,另外就是想吃你做的飯。」看到她臉上的驚訝,嘟嘟急忙解釋:「我總聽他誇你是個高手,最簡單的菜都能做得最好吃,真的很好奇。」

她似乎有點為難,想了一下,說:「那,你就在這里吃一點便飯好了。」

嘟嘟像一個真正的客人那樣,坐在餐桌邊等。看著女主人端上來一碗飯,兩個小碟,然後是一個瓦罐。她驚訝地睜大眼睛:就這些?女主人給她盛了一碗湯,一邊說:「平時我們吃飯,也就是這樣。他總是自己盛湯,脾氣急。」

嘟嘟一邊聽,一邊看她的手勢表情,又注意湯的內容,簡直忙不過來。但是她還是發現女主人沒有碗筷,就問:「你不吃嗎?」她的語氣,好像她是主人。

女主人搖了搖頭。嘟嘟不知道是她不想吃,還是不願意和她一起吃,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她喝了一口湯。她不假思索地「哇——!」了一聲。然後她難以置信地看看女主人,「這就是白水青菜湯?」

女主人說:「他這么叫。」

「你能告訴我怎麼做的嗎?」嘟嘟一臉懇切,好像她正在上烹調課,面對著給她上課的老師那樣。

女主人停了一下,好像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說:「要准備很多東西。上好的排骨,金華火腿,蘇北草雞,太湖活蝦,莫干山的筍,蛤蜊,蘑菇,有螃蟹的時候加上一隻陽澄湖的螃蟹,一切二,這些東西統統放進瓦罐,用慢火照三、四個鍾頭,水一次加足,不要放鹽,不要放任何調料。」

嘟嘟難以置信地看看面前的瓦罐,排骨?火腿?蝦?還有那麼多東西,哪裡有它們的影子啊。

女主人自顧自慢慢地說:「好了以後,把那些東西都撈出去,一點碎屑都不要留。等到要吃了,再把豆腐和青菜放下去。這些東西順便能把油吸掉。」

嘟嘟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就是所謂的白水青菜湯?白水?這個女人的心有多深啊。那個男人說的是什麼胡話?他每天享用著這樣的東西,卻認為是非常容易非常簡單就可以做出來的,他真是完全不懂自己的妻子。就在這一瞬間,嘟嘟深深地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女人,也明白了世界上,愛情和愛情之間有多大的不同。

「你每天都要弄這樣一罐湯嗎?」

「是啊。早上起來就去買菜,然後上午慢慢准備,下午慢慢燉,反正他總是回來得晚,來得及的。」

「那今天你怎麼也准備了呢?他不是……」

「你是說他沒有回來吃晚飯吧?是啊,都半年了,不過我還是每天這樣准備,說不定哪天他突然回來吃呢?再說我都習慣了,守著一罐湯,也有點事情做。」

嘟嘟整個人呆在那裡。半天,才說:「你真了不起。」

女主人愣了一下,然後失神地、輕輕地說:「他整天那麼辛苦,能讓他多喝一口湯也好啊。」她好像在自言自語,完全忘記了眼前還有一個人。

嘟嘟突然說:「你今天都告訴了我,你不怕我學會了,他永遠不回來嗎?」

女主人回過神來,看了嘟嘟一眼,笑了。那笑容,好像在說,他不是已經不回來了嗎?又好像在說,他怎麼會不回來呢?好像在責備:你這樣說是不是有點過分啊?又好像在寬容,因為這問題本身很可笑。

這樣笑完了以後,女主人輕輕地問:「你能這樣為他做嗎?」

嘟嘟偏著頭,認真地想了想,說:「我也可以的,但是不必了。」她說完,就站起來走了,走到門口,她站住,回頭一笑,說:「我不是你。」

她走得就像她來時那樣突然,毫無徵兆。

又過去了一個月。傍晚,女人照例在廚房裡,湯罐在煤氣灶上,微微冒著熱氣。女人的目光穿過後陽台,往外看,好像看著樓下的草坪,又好像看著一個不確定的地方。

門鈴響。她應著「來了」,過去開門。她剛剛發現家裡的米快沒有了,就到那家固定的米行買了一袋米,還是那個牌子的東北大米,完全綠色無公害的,價錢比普通的新米貴了5、6倍。這是米行的伙計給她送米來了。

她打開門,卻發現是他。她愣了一下,一句話脫口而出:「怎麼?忘了帶鑰匙?」

他回答:「是啊。」

她馬上回到了廚房,丟下他一個人。他不知道她這樣算是什麼意思,有點想跟進去,又覺得不妥,一時有些渾身長刺的感覺。過了一會兒,她在廚房裡說:「等一下米行的人會送米來,你接一下。」

他說:「哦。」

「還是那種米。」

「我知道。」他說。

米行的人來了,他接下來人手裡的米袋,隨口問道:「錢付了嗎?」伙計說:「付了付了,太太每次都先付的!」

他用雙手握住米袋的兩角,把它提進櫥房。她說:「放這里。」他就放下了,同時感到如釋重負。

這時他確定自己可以坐到餐桌邊等了。他就坐到了餐桌邊。

她好像看見他坐下來了,就說:「洗手去。」

他洗了手,坐在餐桌邊時,她端著一個大托盤過來了。他想,家裡還是有改進,她不再分幾次跑了。托盤放到桌上,裡面有兩碗飯,兩碟菜:一個是蝦仁豆腐,一個是番茄炒蛋。一個小瓦罐。這是他思念的,忍不住馬上打開蓋子看了一眼,說:「我先喝湯。」

他從瓦罐里把湯舀了小半碗。還是有綠有白有紅,還是清清的湯色,不見油花。他急忙喝了一口,就那麼一口,他臉色就變了。像被人從溫暖的被窩里一下子楸出來,又驚又氣,又希望一下子掙醒,發現是夢,好癱回到溫暖的被子里。

「這是什麼湯?」他不敢吐出來,掙扎著把嘴裡的一口湯咽下去,急急地問。

「白水青菜湯啊。」

「怎麼這么難喝?以前的湯不是這樣的!」他委屈地抗議。

她嘗了一口,然後說:「白水青菜,就是這樣的。你要它什麼味道?」

他放下調羹,審視她。她不看他,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她還是那麼喜歡吃飯,但是現在不像過去,好像沒有菜也吃得下去的樣子,她把蝦仁豆腐和番茄炒蛋都舀了一下,和飯拌在一起,自顧自吃起來,吃得很香。他乾脆不吃了,點起了一支煙。過去在她面前他是不抽煙的。但是現在,這些好像無所謂了。她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吃完最後一口,她把所有的碗碟都收回托盤里,然後正視著他,說:「我們家以後可能要雇一個鍾點工,我找到工作了,家裡這么多事。」

他吃了一驚,「工作?什麼工作?」

「到烹飪學校上課。」

「你?當烹飪老師?」

「你忘了,我本來就是老師。烹飪考級我也通過了。」她說。

剛才那口難喝的湯好像又翻騰起來,他脫口而出:「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你現在怎麼這樣了?」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他不該這樣說。理虧的人是他自己,是他對不起她,不管她做什麼他都失去了質問的權利。而且這些日子,他幾乎不回家,讓她到哪裡找他商量呢?他現在這樣說,只會給她一個狠狠反擊的機會,反擊得他體無完膚。

但是,她沒有反擊,她甚至沒有說什麼。她只是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讓他真正開始感到自己的愚蠢。那目光很清澈,但又幽深迷離,好像漆黑的夜裡,四下無人的廢園子中井口竄出來的白氣,讓人感到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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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人的故事,有點似張愛玲筆下的《白玫瑰與紅玫瑰》,可悲而不可喜。尊重好米的妻子和喜歡春上春樹的嘟嘟,生活都是精緻,講究。即使一個古典一個現代,我仍不覺得這兩個人有什麼不同,小資的兩種形式吧。那樣費時的燉一鍋湯,奢侈的讓我覺得有些罪惡了。那個做妻子的,讀起來溫文爾雅,可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呢。那種深沉的忍耐讓我覺得害怕。

我,我喜歡豆腐青菜,喜歡真正的白水青菜湯!

❺ 求名家短篇散文20篇最好短一點

1、朱自清《春》

盼望著,盼望著,東風來了,春天的腳步近了。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欣欣然張開了眼。山朗潤起來了,水長起來了,太陽的臉紅起來了。小草偷偷地從土裡鑽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園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

坐著,躺著,打兩個滾,踢幾腳球,賽幾趟跑,捉幾回迷藏。風輕悄悄的,草綿軟軟的。桃樹、杏樹、梨樹,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開滿了花趕趟兒。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帶著甜味,閉了眼,樹上彷彿已經滿是桃兒、杏兒、梨兒。

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鬧著,大小的蝴蝶飛來飛去。野花遍地是:雜樣兒,有名字的,沒名字的,散在花叢里,像眼睛,像星星,還眨呀眨的。「吹面不寒楊柳風」,不錯的,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

風里帶來些新翻的泥土的氣息,混著青草味,還有各種花的香,都在微微潤濕的空氣里醞釀。鳥兒將窠巢安在繁花嫩葉當中,高興起來了,呼朋引伴地賣弄清脆的喉嚨,唱出宛轉的曲子,與輕風流水應和著。牛背上牧童的短笛,這時候也成天在嘹亮地響。

5、史鐵生《秋天的懷念》

雙腿癱瘓後,我的脾氣變得暴怒無常。望著望著天上北歸的雁陣,我會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聽著聽著李谷一甜美的歌聲,我會猛地把手邊的東西摔向四周的牆壁。母親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聽著我的動靜。當一切恢復沉寂,她又悄悄地進來,眼邊紅紅的,看著我。

「聽說北海的花兒都開了,我推著你去走走。」她總是這么說。母親喜歡花,可自從我的腿癱瘓以後,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這兩條可恨的腿,喊著,「我可活什麼勁兒!」母親撲過來抓住我的手,忍住哭聲說:「咱娘兒倆在一塊兒,好好兒活,好好兒活……」

可我卻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病已經到了那步田地。後來妹妹告訴我,她常常肝疼得整宿整宿翻來覆去地睡不了覺。

那天我又獨自坐在屋裡,看著窗外的樹葉「唰唰啦啦」地飄落。母親進來了,擋在窗前:「北海的菊花開了,我推著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臉上現出央求般的神色。「什麼時候?」「你要是願意,就明天?」她說。我的回答已經讓她喜出望外了。

「好吧,就明天。」我說。她高興得一會坐下,一會站起:「那就趕緊准備准備。」「哎呀,煩不煩?幾步路,有什麼好准備的!」她也笑了,坐在我身邊,絮絮叨叨地說著:「看完菊花,咱們就去『仿膳』,你小時候最愛吃那兒的豌豆黃兒。還記得那回我帶你去北海嗎?你偏說那楊樹花是毛毛蟲,跑著,一腳踩扁一個……」

她忽然不說了。對於「跑」和「踩」一類的字眼,她比我還敏感。她又悄悄地出去了。她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鄰居們把她抬上車時,她還在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我沒想到她已經病成那樣。看著三輪車遠去,也絕沒有想到那竟是永遠的訣別。

鄰居的小夥子背著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正艱難地呼吸著,像她那一生艱難的生活。別人告訴我,她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那個有病的兒子和我那個還未成年的女兒……」

又是秋天,妹妹推著我去北海看了菊花。黃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潔,紫紅色的花熱烈而深沉,潑潑灑灑,秋風中正開得爛漫。我懂得母親沒有說完的話。妹妹也懂。我倆在一塊兒,要好好兒活……

❻ 蔣峰的作品介紹

第四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得主。出版有短篇小說集《我打電話的地方》,長篇小說《維以不永傷》、《一,二,滑向鐵軌的時光》、《淡藍時光》、《戀愛寶典》和《為他准備的謀殺》,作品集《才華是通行證》等書。曾在《男人裝》擔任編輯。錄制過《藝術人生》,因故沒有播出。
蔣峰,被外界賦予了一種為了文學即便窮困潦倒而不向商業低頭的悲壯味道,而這個31歲的男人極力用戲謔的態度化解自己無意塑造的「聖徒」形象,「只要我快樂,我想寫,這就夠了。」他說,「我會一直寫作,以等待榮譽的到來。」 他確實有著扎實的語言功底,因而也有著更多的可能性。

❼ 我想要幾篇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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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趟生意

漫天的沙塵漸漸退去,藍天和烈日又一次出現在沙漠上空。
他開著那輛破舊的黃色計程車在公路上行駛,道路的兩邊,處處可見車輛的殘骸,遠處的濃煙告訴他,戰爭正在他的祖國里進行著。 天氣晴好,很炎熱,沒有一絲風,對面駛來一支車隊,車上也坐了很多人,這情景有點像這個國度里的乘卡車趕集的人群。不過不同的是,不是卡車,而是坦克,上面都是外國人,手裡拿槍。他看著他們,他們也看著他,就這樣交叉而過。
"該死的戰爭!"他暗暗地咒罵。兩天前,一顆導彈落在了他家門口的市集里,幾乎毀滅了一切,幸運的是,他活了下來。於是他決定不再開計程車了,他盤算著等今天最後一趟生意做完,就和妻子孩子一起離開這個地方。 "莎拉,孩子們,我愛你們,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等最後一趟生意做完"。他轉頭看了看駕駛座上放的一張照片,相框的玻璃碎了,不過照片上,妻子和三個孩子的笑臉仍然是能讓他感到唯一欣慰的東西。
不久,他到了一個檢查站,路邊停著不少坦克,那長長的炮管和多邊形的腦袋簡直讓人不寒而慄。不少荷槍實彈的外國士兵站在路邊。一個外國士兵伸手示意讓他停車,他定了定神,停下了車。這幾天,幾乎沒有什麼平民的車輛從首都出來,所以現在,路上除了坦克,就只有他一輛車了。
幾個外國士兵走上前,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有一個為首的看了看這破車,彎下腰,又看了看他,問道:「你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他笑了笑,用那士兵能聽懂的語言生疏地答:「長官,我從首都來,想離開這個地方,戰爭太危險了」,說著話,他遞給士兵一支香煙,並點上了火,「戰爭幾時才能結束?」 「快了,我們的軍隊馬上就能解放你們的首都,」外國士兵深吸了一口煙,像是看到了車里的相框,「這煙還不錯,那是你的妻子和孩子嗎?我也有兩個孩子,和他們差不多年紀。」
「是啊,他們是我最牽掛的人,不久前就離開這里了,我這就去看他們,也許不再回來了,戰爭年代開計程車太危險,我不想幹了。」他看了看外國士兵,仍然微笑地回答。 「等我們推翻了你們的獨裁者,你就可以回來放心地開車了。」士兵靠在車窗上,也許那麼多天來,第一次遇上對他微笑的原住民,因而心情也不錯吧。
「也許吧,不過我得去看我的妻兒了,有興趣去我的家嗎,我妻子會為你們做好吃的。一起去吧,最後一趟生意,不收你們的錢」。 「我們有任務在身,去不了了,代我向你的妻兒問好吧」,士兵顯然有些興奮,他也許認為, 這里的人民,還是有不少歡迎他們的,「對了,南方都是戰場,你要到哪裡去見的妻兒呢?」他依舊微笑著,拿起了那個破碎的相框,在照片上吻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看著那個依舊得意忘形的士兵,還有他身邊其他拿著槍的外國人,一字一句地說道:"天堂。" 他最後能看到的,是那個士兵驚駭和恐懼而扭曲的表情,還有從指間滑落的煙頭。然後,他按下了按鈕。

100個對不起(我哭得淅瀝嘩啦的)
今天期中考,學校早一點放學,我打了通電話給他。
:喂,我今天比較早放學,你來載我回家好不好?
:好,等我五分鍾。
:五分鍾?我學校就在你家旁邊耶。

:我總要打扮一下啊。
:好啦,快一點喔。

下午2:00,太陽大的讓我有種沖動想噴鼻血,我站在樹蔭下揮動著手,雖然沒涼到哪裡去,但是煽總比不煽好。

五分鍾過了,他還沒來,我看看手錶,有點不高興,十分鍾過了,他還沒到..,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呸呸呸...烏鴉嘴,十五分鍾過了,他總算到了。

:怎麼這么慢?
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沒啊,看個電視。

什麼?看個電視?你要不要順便睡個覺洗個澡吃個飯再來?我沒有說話,沒有拿安全帽,沒有上車的瞪著他。
:對不起。

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說對不起,他是一個很大男人主義,愛面子的男生,所以他從不像女生低頭說對不起,我看著他,好吧,似乎面有慚色,我帶上安全帽,讓他載我回家。

他總是這樣,從來不解釋,不爭論,不跟我吵架,只跟我說對不起,有些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的,但是他都跟我道歉了,我也就沒再追究下去,他說,我是第一個讓他說對不起的女生。

認錯需要很大的勇氣,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改進他的錯誤,對不起反而變成一種打發我的話。在他說第59次對不起時,我流著淚,低下頭說:你不要再跟我說對不起了,如果你無法改變,就不要讓我給你一次又一次的機會,相信你會改變。他輕輕的擁著我,說了第60句對不起。

雖然如此,他還是沒有改變,不做任何的解釋,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你最近怎麼了?
:沒有啊。
:那你為什麼心情不好?
:沒有啊。
:又是沒有啊,你除了這句話以外沒有別的嗎?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很沒有安全感,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你女朋友?
:...對不起。
:我不要聽你說對不起。

我掛了電話,他也沒有打來,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也許,我們該結束ㄌ..........這是他說的第99句對不起....。
從那天開始,我再也沒有找過他,他也沒有打電話給我,有時候,我會接到一通無聲的電話,但是我餵了幾聲,就掛了,有一種直覺是他,但是他為什麼都不說話?一個月之後,我按奈不住思念的心情決定到他學校找他,我在教室外東張西望的,就是沒有看到他的人影,我隨便抓了一個男生來問。
:同學,請問一下,俊熙今天有來嗎?
:他休學了。
:啊?為什麼?什麼時候的事?
:他已經一個月沒來了。
:...喔..謝謝。一個月..一個月沒來,怎麼會呢?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家..撥他的手機:您的電話已經為您轉到語音信箱,請在嘟一聲...。我掛了電話,打到他家,響了好久都沒有人接,怎麼會?全家移民嗎?他彷彿是從這世界上消失了一樣,沒有一點痕跡。
他該不會另結新歡了吧?我開始胡思亂想,我找不到他..,正當我煩惱的時候,電話突然響了,是阿諾打來的,他是俊熙的死黨也是我的好友。

:喂,你還在幹嘛啊?
:什麼?

:俊在醫院啦。
:真的?他怎麼了?

:沒有啦,他在00醫院,就是你上次住的那一家。
:我馬上去。

我立刻用我出生以來最大的速度飆到那家醫院,在醫院看到了他****和媽媽,我向他們問了他在哪一間病房之後,就急忙的飛奔而去。

他躺在床上,眼睛看著我,沒有說話,沒有起床,一動也不動的。
:喂,你怎麼了?為什麼不通知我呢?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一直用同樣的眼神看著我。
:回答我啊,你為什麼不說話?
他眼角留下了一滴淚,身體彷彿用了最大的力氣,牽動著嘴角
:...對不起...。說完,他閉上了眼睛。
:喂,你別裝了好不好,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我不要你說對不起啊,你起來啊,回答我啊。

我哭倒在他床邊,拉著他的衣服哭喊著:你為什麼要說對不起,連說服我的理由都沒有?我不會原諒你,你起來啊,你說對不起沒有用啊,你不起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求求你....睜開眼睛啊...。
這是他說的一百句對不起...一群醫生和護士拉開我,開始搶救他,我全身沒有力氣再站起來,我的頭腦一片空白,眼前一片漆黑..。
他沒有離開這個世界,只是我永遠都無法觸摸到他,但他有時也會在我的夢中出現,告訴我他過的好不好。

他還是陪著我,還是活著,在我心裡,他依然如昔,還是會笑著叫我思雨,叫我老婆,只是..他不再對我說對不起了...。

過了幾個月,他媽媽來找我,給了我一個盒子,裡面裝的,是一百張照片,每一張照片的背面,都寫著它讓我生氣的事情。
第一次對不起,老婆,我今天不是故意遲到的,我也知道理由很爛,但是我真的不忍心說實話,我在出門前突然心臟絞痛,但是我已經盡量趕了,原諒我好嗎?第二次對不起?老婆,我..........
第三次對不起,老婆,我...
................................
............................
...................
................
...........
.........
.....
第一百次對不起,老婆,我不是狠心要丟下你,只是上帝似乎不給我這個機會讓我愛你一輩子,為你帶上戒指,你是我第一個讓我說對不起的女孩,也是我第一個想共度一生的女孩,原諒我不能給你幸福,我會化作天使,守護著你,看著你得到幸福,答應我,別哭,我不要看到你為了我憔悴流淚的樣子,我愛你。bye 俊熙

我怎麼可能不哭,你的要求太嚴苛了,最後一張照片,是他在醫院里拍的,照片上他笑的很燦爛,他變的好瘦,臉色好蒼白,但是他還是露出了笑容,拍這第
一百張照片。

在他最虛弱罪痛苦的時候,我沒有陪著他。
對不起。
我抱著他的照片,淚流不止!!
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100個對不起,我還給你,只要你醒來,好不好?是我任性,是我,都怪我,全是我的錯,俊,如果是老天爺讓你愛上我只對我說100個對不起就離開,我寧願你永遠都不要對我說啊,你好壞,好壞,但是……

❽ 求 一些好看的短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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