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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姐不哭短篇小說

發布時間:2021-05-24 17:43:41

A. 求文學少女後續短篇故事

文學少女

本卷名稱:特別篇

追想畫廊

直到某天,再和你相遇為止

和那個最最重要的人分離的時候,是在那被夕陽的金色所渲染的校庭之中。
我已經迎來了,從那時起的第四個春天了。

◇ ◇ ◇

「已經回來了哦,遠子姐她。」
流人這么說完,好像很有興趣似地看著我的反應。
地點是那家連鎖咖啡店,這是我詢問了他「有什麼事?」之後發生的事情。
在徹夜工作完剛剛准備倒到床上去的時候,就突然被他的電話吵醒,一直處於朦朧狀態的我,在聽到這句話以後一口氣清醒了過來。
「你也知道的吧,她已經大學畢業了。從下個月起就要回到這里來工作了哦。」
「在哪裡上班?」
「就是佐佐木先生的那個地方。」
「薰風社……?」
我不禁吸了一口氣,遠子學姐,還是選擇了和她父親同樣的道路。
「話是這么說,但目前還只是營業部的職位呢。明明有內部關系的說。連佐佐木先生和我母親都是,直到她拿到內定之前都還不知道這件事呢。明明只要說自己是天野文陽的女兒的話,那些麻煩的入社測試啊面試啊什麼的都可以一口氣省掉了的說。」
真有遠子學姐的風格……我笑了笑,同時也感覺到了胸口的一陣抽痛。
「她本人倒是下定決心,總有一天要去到編輯部,並且出版書本的呢。哪,心葉學長,應該也已經差不多了吧?」
好像看透了我心中的動搖似的,流人直接的問道。
「從那時候起已經過了四年了哎。你們兩個也真是,碰碰面什麼的也沒有關系吧。明明不是呆在什麼連通訊手段也沒有的偏遠荒區,但這四年裡一次見面都沒見過,這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
他露出了一副生氣了似的表情,把一張印著電車時刻表的指頭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遠子姐的回鄉時刻表。今天早上她就從那邊出發了,明天晚上就會到這里。請你到該去的地方去迎接她吧。」
「明天么?——不對,話說回來為什麼今天早上從北海道出發明天晚上才會到啊?這個輪船到底要開多久啊……!難道說她又准備電車換電車的一路過來么!」
「好像雖然可以做輪船的,但是這樣會便宜很多的樣子。」
「但是,這幾乎要花去兩整天的時間啊,坐飛機不是更好么。只要找找的話,肯定也有比較便宜的機票的。」
「嘛,這種地方也是她本人所堅持的道理嘛。」
一邊說著,流人的臉上也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但是,他馬上雙眼發亮,一下子探出了身來。
「你看,我最推薦這個深夜輪船到港的時候去迎接哦!到白天的電車始發列還有兩個小時,到賓館去住一會兒,一起呆到早上不是很棒么?嘛,雖然這四年裡她胸部完全沒有什麼成長,但是沒成長,也有沒成長的好處哦!」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
我在內心如此吐槽著,一邊繼續問了下去。
「遠子學姐是怎麼說的?她想要和我見面,所以才這么對你說的么?」
「那個……」
流人撇開了視線,露出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
「她說,現在還不能見到心葉學長……」
流人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輕聲說著,接著又用不肯放棄的眼神盯上了我。
「但是,遠子姐一定是想和心葉學長見面的。所以就由心葉學長自己這邊去見她吧——」
「我不會去的哦。只要遠子學姐說不想見面的話,我也是一樣的。」
我乾脆的說著,流人一副失去干勁了的樣子皺起了眉毛,咚的一聲坐回了椅子里。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啊。遠子姐到北海道去的時候,我也一直相信心葉學長肯定可以阻止她的——連那種小說都寫出來了。那根本不就是寫給遠子姐的情書么?但是,為什麼還讓她一個人走掉了啊。為什麼那個主人公,沒有去追上女主角呢?」
我的胸口像是被勒緊了。
幸福的故事,還有微帶苦澀的終幕。
那是,與我自身的經歷所重疊的東西。
夜晚即將來臨前的溫暖金色陽光,還有在風中飄舞著的白色花瓣。以及夢幻般的搖曳著的三股辮。遠遠離去的那個身影。
一次又一次,我呼喊著那個名字。

『遠子學姐!遠子學姐!』

我真的很想追上去。
想要拉住她的手,抱住她,再也不讓她離我而去。
沒有你的話是不行的!請一直和我在一起吧!如果我那時如此向她哭訴的話,或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種無法見面的情形了吧。
然而。

「因為,他覺得……不能夠追上去。」

對,不能追上去。

「因為她——一次都沒有回過身來。」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胸口就好像要裂開了一般,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思緒。
如果,那個時候的遠子學姐能夠微微轉過身來的話,用哭泣般的眼神看著我的話,我肯定會飛奔前去的吧。
但是,遠子學姐一次都沒有回過身來。
因此,我也不曾追逐上去。
胸口像是要裂開了,喉嚨也覺得非常痛苦,身體都輕輕的震動起來——雖然好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但是,我仍舊強烈的感覺到,不能追上去。
直到那之前,遠子學姐都一直牽著我的手。
我一邊感受著那溫暖的、溫柔的存在,一直走到了那扇大門之前。

『不要再哭泣了。』

『站起來,一個人走下去吧。』

飽含著愛情的那個聲音,溫柔的輕聲說道。
比任何人都要更深刻的與我相聯系,如果一直這么看著我的遠子學姐這么冀望的話,我也一定要憑著自己的意志,獨自一人穿過那道門不可。
否則遠子學姐一人離去的意義就沒有了。不管我是多麼孩子氣的一個人,這點事情也還是明白的。
現在,我正要靠自己來證明那些告訴葉子小姐的話語。
那扇窄門,並不是要舍棄自己的一切才能夠進入的地方。
只要把重要的東西懷抱於心間的話,就一定能夠照亮那黑暗狹窄的道路——因為我曾經對那個孤高的作家,這么說過。
「——真是的……為什麼你們兩人都這么頑固呢。」
一直安靜的聽著我的回答的流人,一副悔恨的樣子說到。
「那,至少看看照片不?畢業典禮上我拍到了很不錯的照片哦。遠子姐可是變得越來越漂亮了哦——還有那麼一點點姿色了哦。你看了這個的話,絕對,會想要現在就趕去見她的。啊,還有視頻的哦!」
「還是算了吧。」
「又這樣么!心葉學長,我還有遠子姐成人儀式上的照片,畢業典禮的照片,去加拿大旅行的照片,就連溫泉旅行時的浴衣照,海水浴時候的泳裝照也有哦,都是我特意為了心葉學長拍下來的哎,不要讓我白費力氣了嘛。」
「抱歉,因為看了照片,我好像就會動搖了。」
「又……和遠子姐說了一樣的話呢。」
「唉……?」
「遠子姐也是,在我要給她看心葉學長的照片的時候,也說『還是不要了,如果看了照片的話,搞不好會哭出來的。』」
「……」
「明明把心葉學長所有的書都買回去,來來回回的讀著,直到書頁都變得破爛了的說。」
帶著點苦悶的甘甜感覺,在我的胸中涌現。
她有在讀我的書啊……
「我把這張預定表放在這里了,你就隨便吧。但是就我看來,心葉學長比起那個時候已經成長了很多,變得很堅強了哦。」
嘴邊浮現著淡淡的笑容,流人就這么走出了咖啡店。

遠子學姐,要回來了。

我坐在咖啡店裡的椅子上,垂下了頭。
把手指抵在嘴唇上,已經成了我思考時候的習慣動作了。
那原本是遠子學姐的習慣。

——差不多,碰個面什麼的應該沒有關系吧?

——心葉學長比起那個時候已經成長了很多,變得很堅強了哦。

現在的話,我已經能夠和那個人在一起了么……?
不像那時總是依賴著她,而是作為一個對等的夥伴和她在一起么?

——哪,井上你,還沒有和遠子學姐見過面么?

琴吹同學也這么對我說過。
琴吹同學和我雖然沒有讀一個大學,但偶爾會碰碰面,也會打打電話。

——竹田經常和櫻井到遠子學姐那裡去哦。明明井上也一起去的話就好了。

我也好像見見遠子學姐哪……琴吹同學也曾這么通過電話對我說過。
『如果井上不和遠子學姐見面的話,我也不去見哦……所以,請快點去見見她吧。』
琴吹同學,現在是一個很不錯的朋友。
但是,兩人說到她的話題的時候,我們的胸中都會浮現同樣的疼痛。
大概,直到和那人再會之前,我和琴吹同學,都會懷抱著這同樣的疼痛吧。

「如果,如果我去見你的話,你會覺得開心么?」

我輕輕的自言自語道。
沒有辦法想像,去見遠子學姐時她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流人說她肯定會覺得開心的。而且如果利用新干線或者飛機的話,肯定可以時間充分的埋伏在那裡。
我用手拿起了流人放在那裡的預定表,直直的眺望著它。
正在這時,褲子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喂?」
「啊,井上老師。」
是負責我的編輯打來的電話。今天已經把雜志連載的原稿用郵件發過去了,一定是這件事吧。
「我已經收到原稿了。但是,這些還不夠頁數啊。」
「唉?難道沒有六十頁么?」
「我想這次應該和您說過因為頁數增幅了需要一百頁的啊。」
「唉唉!」
糟糕,是漏看了什麼郵件么。
因為我這邊暫時還有些大學的報告和測驗的問題,正好是非常忙碌的時候,搞不好和別的什麼工作混起來了。
「抱歉。我現在馬上去改寫!好的,好的,明天晚上之前肯定會弄好。」
我一邊點著頭,一邊掛斷了電話。
冷汗不停的流了出來。
出大事了,必須趕快回到家裡把原稿寫完!

◇ ◇ ◇

我把一邊喊著「哥哥!」一邊跑來和我說話的舞花推出了房間,打開了電腦,立刻開始了原稿的寫作。
真是難以置信的失誤。
已經是第五回的連載,於是就鬆懈了么。真是太難看了……果然這種我是沒有辦法和遠子學姐見面的啊。
我連覺都不曾睡,一刻不停的敲打著鍵盤,總算在中午前寫完了一百頁的原稿。
接下來就是稍微校對一下,用郵件發出去了。
想要讓腦袋清醒一下,就姑且走出房間洗了個澡。
這么說回來,前一天晚上也沒有睡覺,著實是非常疲累了吧。我換好衣服回到了房間,想要稍微休息一下就那麼躺在了床上,一下子睡著了。
我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是一片漆黑了。身上也已經蓋上了毯子和被子,是媽媽幫我蓋的么?
不對,比起那個來,現在幾點了?
我看了看時鍾,不由得嚇了一跳。
七點!
正好這時候,編輯給我打了個電話。
「現在正是快要結束的時候了。不,還有一些需要細微調整的地方——是,應該沒問題的。」
我再次面向電腦,檢查起了原稿,開始了校對。
嗚哇,慌忙間寫出來的東西整合性實在是……
我一邊擔心著能不能趕上時間,一邊修改著,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呼——總算完了。」
鬆了口氣,坐倒在椅子上的時候——
我看見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張預定表。
並不想去見她。
現在,還不能和她見面。我還只是一個學生,遠子學姐也是剛剛決定了就職趨向,正要走上自己的道路的時候……
但是,我卻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那薄薄的一張紙片上挪開。

還,來得及……

伴隨著湧入頭腦的激烈痛苦,這樣的思緒浮現在我的腦中。

只要在遠子學姐家附近的那個車站等著的話,就還能見到——

還不能見面。
我咬緊了牙齒,拚命對自己這么說著。
現在就見面的話,這之前的一切就被斷送掉了。
然而,就在這不能見面的想法旁邊,有個一直以來壓抑著的感情,強烈的涌了上來。
想要見到她。
就算不能說話也沒關系,只要能看一眼她的樣子也好。
只要在哨位遠一點的地方,不讓遠子學姐察覺到的,偷偷的看她一眼的話,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那是如同燎原之火一般的沖動。
我馬上抓起了外套,沖出了房間。

◇ ◇ ◇

坐著出租向車站趕過去的時候,我一直思考著遠子學姐的事情。
就像是在這分離的四年間,每當感到寂寞和痛苦的時候,我都會回想起那一起度過的兩年裡的事情一樣。
在木蓮樹下,讀著書本的三股辮少女——
雖然那個相遇,並不是偶然。
肯定,那些我不曾察覺的,從眼前溜過的事情有山那麼多吧。
我用現在的視角,回朔那溫暖又苦悶的兩年時間的時候,我發現了很多的事情。
譬如說,第一次向我遞出那五十頁一組的原稿用紙的時候,遠子學姐的雙頰滿是緊張的感覺的事情。
譬如說,我嘲笑她那貧乏的胸部的時候,她惱怒的敲打了我的頭之後,還偷偷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露出失落表情的事情。
譬如說,偶然碰到她的手的時候,她嚇了一跳似的睜圓了眼睛,臉也紅了起來的事情。
從這些頭腦中回憶起來的各種小事里,猜想著遠子學姐這樣那樣的心情,我真的非常開心。
或許那個時候的遠子學姐,在她笑容的內側也正在焦躁著吧。
那個時候,雖然一副板著臉的樣子,但那或許只是在隱藏自己的害羞吧。
或許在那時遠子學姐的心裡,也感受到了和我心中一樣的那種癢癢的感覺吧。
這只是我自己隨意的『想像』而已。
如果,就這么偷看一下遠子學姐的內心的話。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她肯定會用力搖著手,紅著臉這么否定吧。
即便如此,把遠子學姐給予我的這么多的故事,從別的視角重新審視這件事情,真的是非常幸福的工作。

『心葉,又到了社團活動的時間了哦。』

耳蝸深處回響起的這一明朗的聲音,就如同黑暗中的微弱燈光一般。
我為這一燈光所鼓勵著,站了起來,一個人走了下去。
接著就這樣,我已經走了整整四個年頭了。想要哭泣的時候,我也會咬緊牙關,用力握緊拳頭,絕對不會哭出來。
雖然孤身一人,但我不止是一個人。
因為這四年裡,遠子學姐一直存在於我的心中。
比起分開的時候,我變得越發越發喜歡她了。
我一直持續著這份戀情。
想要見面,已經沒法忍耐下去了。
想要聽到她的聲音,簡直想的快要死掉了。
所以——
所以,遠子學姐。
已經,可以了吧。
我已經成為作家了。所以,已經可以了吧。
稍微一點點,看一下樣子之類應該可以的吧。讓我確認一下你並非幻影,而是真實存在於我所在的這個世界裡的,這樣應該可以的吧!
我下了計程車,向著車站的出口處跑了過去。
就在這時。
狂風吹動起來,我的眼前輕輕的飄過一條白色的圍巾。
「!」
我的視界變成一片雪白,記憶在頭腦中飛速的奔跑著。用清澈的眼神微笑著的文學少女。卷在我的脖子上的,那條溫暖的圍巾——淌落在臉頰上的微鹹的淚水。紫羅蘭的花香。十七歲的我。十八歲的她——

『哪,不要再哭泣了。』

微微顫抖著的那個溫柔聲音。
那天定下的那個約定。

「不好意——思!」
慌忙的跑過來的身影,是一位我所不認識的女性。她對著正在發呆的我,就圍巾被風吹過來的事情道了個歉。她接過圍巾之後,就向和她一起過來的一位男士那邊走了過去。
電車到站的廣播聲,從出口處那邊傳了過來。
我還獃獃的矗立在原地。

『我們約好了哦,心葉。』

身體內有種狂烈的熱氣,漸漸的涌了上來。
那溫暖的聲音,回響在我的耳蝸深處。
那個聲音,那個約定,將軟弱的我又拉了回來。
我用力握緊了雙手。
如果繼續在這里等下去的話,大概就能遇到遠子學姐了。
然而,遠子學姐她,並沒有冀望著這樣的事情。
我轉過身去,背向車站走了出去。
背後吹來的強風,讓我的身體發冷,顫抖著。我拚命的忍耐著想要回頭看過去的沖動。
已經等待了四年了。
還能夠繼續等下去。
只要是為了在這將來,能夠永遠的待在一起,多少年我都能夠等下去。我會變得更加堅強。
我也是,那個人也是,還都不夠成熟。就連簡單的一張照片就能夠讓人潰挫,就連平靜的看一眼都做不到一樣,不成熟。
現在不是說這些泄氣話的時候,因為黑夜在這之後還會繼續持續下去。
即便如此,一個人走在那條黑暗道路上的我,這么『想像』著。
總有一天,遠子學姐會以編輯的身份來見我,這樣讓人眩目的未來。

季節肯定是夏天。

那個時候,我會圍上遠子學姐留給我的那條白色圍巾,前去迎接她。
還要在那個聖誕節時收到的狗熊玩偶的嘴巴上面,貼上一條紙片做的馬哈魚。
然後還要為了慶祝我們的再會,寫一篇非常非常甜美的點心給她。
身為編輯的她的父親,從來不會將身為作家的葉子小姐的原稿放進自己的口中。
所以,遠子學姐或許也不會接受吧。就像分開的那天,把我的原稿重新還給我的時候一樣,說著自己不會吃的吧。
但是很遺憾,這些早已經在我的預想之中了。
因為遠子學姐是個貪吃鬼,所以一定會一副非常可惜的樣子,偷偷的眺望那個還給我的點心吧。一定會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卻又十分的坐立不安吧。聲音也會越發飄飄然起來。
等到她好像再也忍不下去的時候,我就要帶著一副餘裕的表情,這么對她說。
「請不要再忍耐了吃下去就好。因為這是為了你寫下來的。」
遠子學姐一定會紅著臉,一副『你說什麼呢?』的樣子裝傻吧。
所以,我要接著這么說。
「請吃下去吧。因為寫下這些東西的人,是井上心葉哦。雖然,井上美羽是大家的作家啦……」
不安的盯著我看的她,一定會像是落入了命運之中的戀愛一樣。
兩人的視線交匯。
甜蜜的微笑起來。

「井上心葉,可是你一個人的作家哦。」

雪雁

四月份入住宿舍的天野遠子是個怪人。
我們宿舍只住女生,連同管理員在內一共有七位女性分別住在各自的房間里。
木質結構的房子年久失修,到處都是毛病。走在上面只聽到地板嘎吱作響,要關上變形的窗戶也需要點技巧,一不小心就會崩潰。
每個房間都有袖珍版的爐子、水槽和衛生間,泡澡和淋浴室是共用的,不供應伙食。唯一的優點就是房租低。
正好有人大學畢業空出了房間,遠子就代替她入住了。
搬家公司的員工把一個沉重的大箱子搬進來之後,一個編著三股辮的女生出現了。
她穿著宣告春天到來的淡紫色外套和牛仔長裙,自己也抱著紙箱。
「這位客人,行禮由我來搬,您不用插手了。」
「不,我要幫忙。而且我不嫌書重的。」
她用清脆的聲音斷言道,在嘎吱作響的走廊里繼續前進。
視線交會時,她笑靨如花。
「您好!今天起就要在這里打擾了,我叫天野遠子。之後會來問候您的。」
打招呼的瞬間,細細的三股辮從肩頭垂了下來。
我不喜歡和初次見面的人套近乎,這一年也沒和宿舍里的任何人親切交談過。但她的笑容和說話方式固然十分可親,卻不會讓人感到不快。
目光對上的瞬間,我注意到對方的眼睛微微有點發紅。
彷彿剛剛哭過一般
但眼前的這個女生無論表情還是聲音都沒留下痕跡,只有陽光和爽朗的感覺。
所以肯定是我的錯覺。不然就是她昨晚沒睡好。
算了,反正與我無關。
我隨便敷衍了兩句,便離開了。

遠子很自然的融入了宿舍,和其他住戶相處得也很好。她身材嬌小,性格又很開朗,經常有人約她去聯誼。「吶,我會幫你介紹帥哥的。」「遠子去了,肯定很受歡迎。」「現在都上大學了,得玩個痛快才行。」之類的。
但是,遠子好像一一回絕了。
她那清爽的笑容,讓人無言以對。
「抱歉。我還有很多書要讀。」
她這樣回答道。聽到這個,我有點驚訝。
本以為她也像其他女大學生一樣,把精力都放在聯誼和約會上,功課、作業都是得過且過。
「沒辦法,誰讓遠子是『文學少女』呢。」
最後,大家都笑著離開了。
既然上了大學,「少女」這個稱呼未免欠妥當。但不得不承認 ,這個不知不覺間流傳開的外號很好地表現了遠子那脫俗而典雅的氣質。

我和遠子第一次長談,是在進入黃金周以後。
其他住戶有的出去旅遊,有的回老家了,只有我理所當然地留在宿舍里。本以為我這種怪人不會有第二個,誰知在宿舍閣樓的書庫里——
「啊......」
「設樂小姐。」
我和遠子不期而遇。
那裡是英國房東的夫人收藏從本國帶來的書籍的地方,我們住戶可以隨便利用。但是,我還從沒在這里見過其他住戶。
遠子抱膝坐在唯一的一扇窗戶旁邊,把書攤在膝蓋上,正翻著書頁。
夕陽的金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照的房間里騰起的灰塵閃閃發亮。
正在讀書的三股辮女孩,簡直像故事裡的人物一樣。
她那略帶憂傷,平靜而溫柔的側臉更堅定了我的想法。但是,當她轉向我的下一個瞬間,臉上已經掛上了清爽的微笑。
「這個房間真不錯!我就是看了這個房間,才決定四年都要住在這里了。」
「......你在看什麼書呢?」
「葛里克的《雪雁》。」
輕遠子滿懷愛意地抱緊了那本寫滿英語的書。
然後,她用溫柔的、令人舒服的聲音說道:
「《雪雁》有最高級的果汁刨冰的味道......在舌尖緩緩融化,滑入喉中,有一種讓發熱的心冷靜下來的感覺......那清爽的冬日芳香在嘴裡久久不散......」
她眯起眼睛淺淺地微笑著。那是幸福的笑容——盡管如此,卻感覺有些寂寥
我毫不客氣地說道:「這文章寫得太傷感,我不喜歡。——書里講的是身體有殘疾的畫家,和希望他治好雪雁的少女之間的悲傷戀歌吧。記得畫家因自己的長相而自卑,沒有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少女就上戰場去了。」
遠子伏下了長長的睫毛。
「是啊......拉亞達確實因為自己與眾不同的長相而感到自卑......但他之所以沒有對弗莉絲表白,我認為還有別的原因。」
她的眼睛有點濕潤了。
「肯定是......因為弗莉絲對他而言太重要了。他一心想讓她得到幸福,絞盡腦汁思考著這一問題的答案,最後卻什麼都沒能傳達給她就離開了......」
他低下頭輕聲囈語著,像在自言自語。
「最寶貴的感情是不能述之言語的.......到死為止也要埋藏在心底......」
莫非她也有類似書中男主角的經歷嗎?
雖然對方就在身畔,但自己卻絕不能坦白心意。
比起自己,那個人更為重要。
遠子抬起頭來,嫣然一笑。我也隨之精神一振。
只見她一邊用白凈的手指翻著書頁,一邊爽朗地說道:
「拉亞達的靈魂最後來作別弗莉絲那段,既美味又動人,我最喜歡了。雖然日語會翻譯成『親愛的』啊『心上人』之類的,但我感覺還是原文的『my love』最為傳神。——『Frith,my love.Good bye my love』——」
紅唇如花瓣般嬌艷,囁嚅間道出了甜蜜而揪心的話語。
雖然《雪雁》很煽情,但就連最後的場面都沒能引出我的共鳴——
然而,聽到「my love」這個簡簡單單的短語,國中時讀過的《雪雁》最後的場景帶著和當時截然不同的震撼感在腦海中擴展開來。

夕陽燒紅了半邊天,一隻雪雁振翅翱翔。
仰望天空的少女。
——永別了,我的愛人。
「只有......在無法見面以後,拉亞達才終於對弗莉絲說出了『喜歡』二字......」
遠子在夕陽的余輝中微笑著,眼神是那樣的清澈而凄楚。

一個星期過去了。
在集體信箱前,我遇到了遠子。
「歡迎回來!設樂小姐!」
她爽朗地招呼我,從信箱里取出信件。她的視線落到樸素的白信封的落款上時,突然瞪圓了眼睛。
「男朋友?」
遠子搖了搖頭。
「他是爸爸的朋友,我曾受過他的關照。」
她開朗地答道,把信封珍而重之地抱在胸前,走開了。

那天晚上,我去閣樓找她,只見遠子只開著一盞台燈,在讀那封信。
她可能是剛剛洗過澡,長發披散著搭在肩上,抱著膝蓋坐在窗邊,聚精會神地看著白色的信紙。
我在門旁停下腳步屏住了呼吸。
因為不知為何,遠子正在抽泣。
在那漆黑的雙眸中,透明的淚滴正簌簌而落。但她毫不在意,只是緊盯著紙間的文字,嘴角現出一絲笑意。
她那梨花帶雨的樣子雖然令人揪心,但同時卻幸福的笑著。
像是有什麼高興到無法自己的事情一樣——豆大的淚滴從她白凈的臉頰上一滴接一滴的滑落,靜靜地微笑著。
遠子在喃喃自語著什麼。那是個......男生的名字?
她那溫柔而清澈的眼神,和上周談到《雪雁》時如出一轍。

——只有在無法見面以後,拉亞達才終於對弗莉絲說出了「喜歡」二字。

我無從知道信的內容,也不知道遠子來這里之前和誰分別過。
但是,菲利普.拉亞達借雪雁的姿態呼喚心愛少女的聲音,正透過遠子的唇得以傾訴。 ——吾愛。
——至愛。
然後,我彷彿聽到弗莉絲回應拉亞達的聲音從晴朗的夜空彼岸傳來。
「Philip,I love you」
(我愛你,菲利普)

B. 短篇言情小說

《冷傲王妃》 《師傅息怒》

C. 短篇恐怖故事

1、臨晨三點鍾,你不知道為什麼醒了,你無意中瞥了一眼室友的床;你發現專室友正在直勾屬勾地坐著,看著你,你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又轉身睡了。

2、早上,你起床了,面對鏡子洗臉漱口,洗臉時你閉上了眼,漱口時你低下了頭,於是你並沒有看見鏡子里的東西。

3、早餐你吃了屜包子,你從沒有吃過這么好吃的包子,你很好奇那是什麼肉,直到你吃出了第一顆牙齒。

4、體育課要跑三千米,你發現所有人都在逆時針跑,叛逆的你順時針跑了,你覺得很累,彷彿老了幾歲那樣。

5、中午在食堂買了菠蘿,吃菠蘿時你看見了血印,你估計自己牙齦出血了,可牙齦上又看不見絲毫的血跡。

6、下午上課,你在抽屜底下貼著一張紙,你心想這是誰的小抄啊,於是把那張黃紙揭下來,扔了。

7、回到寢室,你在專心看番劇,沒發現幾個室友都一直在背後看著你,不時,咽下口水。

9、你要睡了,看著窗外一輪明亮的月亮,心想今天究竟是農歷十五還是十六,其實今天是個初一。

D. 有個短篇小說很久之前在輕小說上看到的,女主叫淺不,有沒有人記得叫什麼

我只知道男主第一集就死了好多次的輕小說,姐姐,你知道叫什麼么|。・㉨・)っ♡喜歡你♪

E. 三十篇唯美古風微小說,總有一個會虐哭你

她出生時因一雙暗紫色的眼瞳被她的父母視為不詳,轉手將她賣給了他的父母。她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他的女僕。
他喜歡斗蛐蛐,她隨著他陪著他,他父母嚴厲的指責她帶壞了他,她只好一人默默承受。他不好學習,她為他讀盡各書以求矇混過關。他習武不成,她受盡磨難練就武功為其保駕護航。他厭惡她的紫瞳,她查盡各類古方只為把眼瞳變為黑色,因此無時無刻無不需要忍受針扎之苦。
他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為了自己而如此付出,他從未對她有過一分和顏悅色,反而無時無刻不嘲諷她,不辱罵她....她為了他甘願日此的原因只不過是因為當初初見之時,她蹲在牆角哭泣,他拿起手絹溫柔的替她擦了臉。或許在他看來不過是如野草般不可入眼底,而在她的心中,那是她所有的陽光與溫柔。
她曾經認為自己永遠也不會離開他,可自從她聽到他與朋友的對話時,她的心痛了。她聽到他用不在意的語氣說:「那個女的不過是我身邊的傭人罷了,我呼之則來呼之則去,想趕也趕不走。你若是喜歡啊,那便同你手中的蛐蛐交換如何?」她手中的糕點如數的落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向外傾訴自己的委屈:原來在你的心目中我竟會是如此不堪,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竟然從未在意過我,竟還比不過一隻蛐蛐來的重要。她習得武功,輕松逃過傭人的看管,離府遠去…..
此後一日,兩日….半月過後,他不曾見到過她,他尋了她數次,找了她數次,盼了她數次,皆不見的。他開始恍惚了,他突然的發現自己身邊都是她的影子,與她嬉笑斗蛐蛐,看她被父母親責罰,催促她完成私塾的作業,厭惡她曾經暗淡的眼眸.....他把弄著手上的蛐蛐卻失去了平日般的興致,看著她清秀的小字,讀著她寫過的例文,恍然覺得她正立在自己身邊注視著自己….
又過幾日,他在集市上看到那暗紫色的面具,他才發現曾經的她擁有一雙暗紫色的眼瞳,可是後來卻變成了黑色。他並沒有在意過這些,也沒有詢問過原因。他翻看著面具,心想:她還會回來嗎?他憂郁的看著漆黑的夜,看著零落的星:會的,她一定會的,她那麼喜歡我!他買下那副面具,突然對自己的想法那般的自嘲:我又為何篤定她會回來,我曾不止一次的傷害她啊!
他感到心在痛,泛白的臉被面具遮擋住了。他想喚她的名字可是當他在記憶里不斷翻尋時只知道自己從未問過她的名字,她就那麼站在自己身邊不需自己喊她就會過來。他蜷曲著身子:「你快回來吧,我,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天公不作美,開始泛起小雨,打濕了他的發,他的衣,他的心。雨,越落越大,他沒有感覺,只是一動不動的蹲在那,口中喃喃自語。她一席素衣,踏過細雨,走到他面前:「你在做什麼?」他猛然抬起頭,望著她暗紫色的眸,直起身子,將她摟在懷中:「我在等你……

F. 自創短篇小說

我知道外國有一個歐.亨利寫的短篇小說《麥琪的禮物》、《最後的藤葉》寫的很好。(都是初中課文)
《麥琪的禮物》http://www.auyou.com/love/diaryinfo.asp?auto_id=54602
《最後的藤葉》原文
在華盛頓廣場西面的一個小區里,街道彷彿發了狂似地,分成了許多叫做「巷子」的小胡同。這些「巷子」形成許多奇特的角度和曲線。一條街本身往往交叉一兩回。有一次,一個藝術家發現這條街有它可貴之處。如果一個商人去收顏料、紙張和畫布的賬款,在這條街上轉彎抹角、大兜圈子的時候,突然碰上一文錢也沒收到,空手而回的他自己,那才有意思呢!

因此,搞藝術的人不久都到這個古色天香的格林威治村來了。他們逛來逛去,尋找朝北的窗戶,18世紀的三角牆,荷蘭式的閣樓,以及低廉的房租。接著,他們又從六馬路買來了一些錫蠟杯子和一兩只烘鍋,組成了一個「藝術區」。

蘇艾和瓊珊在一座矮墩墩的三層磚屋的頂樓設立了她們的畫室。「瓊珊」是瓊娜的昵稱。兩人一個是從緬因州來的;另一個的家鄉是加利福尼亞州。她們是在八馬路上一家「德爾蒙尼戈飯館」里吃客飯時碰到的,彼此一談,發現她們對於藝術、飲食、衣著的口味十分相投,結果便聯合租下那間畫室。

那是五月間的事。到了十一月,一個冷酷無情,肉眼看不見,醫生管他叫「肺炎」的不速之客,在藝術區里潛躡著,用他的冰冷的手指這兒碰碰那兒摸摸。在廣場的東面,這個壞傢伙明目張膽地走動著,每闖一次禍,受害的人總有幾十個。但是,在這錯綜復雜,狹窄而苔蘚遍地的「巷子」里,他的腳步卻放慢了。

「肺炎先生」並不是你們所謂的扶弱濟困的老紳士。一個弱小的女人,已經被加利福尼亞的西風吹得沒有什麼血色了,當然經不起那個有著紅拳關,氣吁吁的老傢伙的常識。但他竟然打擊了瓊珊;她躺在那張漆過的鐵床上,一動也不動,望著荷蘭式小窗外對面磚屋的牆壁。

一天早晨,那位忙碌的醫生揚揚他那蓬鬆的灰眉毛,招呼蘇艾到過道上去。

「依我看,她的病只有一成希望。」他說,一面把體溫表裡的水銀甩下去。「那一成希望在於她自己要不要活下去。人們不想活,情願照顧殯儀館的生意,這種精神狀態使醫葯一籌莫展。你的這位小姐滿肚子以為自己不會好了。她有什麼心事嗎?」

「她——她希望有一天能去畫那不勒斯海灣。」蘇艾說。

「繪畫?——別扯淡了!她心裡有沒有值得想兩次的事情——比如說,男人?」

「男人?」蘇艾像吹小口琴似地哼了一聲說,「難道男人值得——別說啦,不,大夫;根本沒有那種事。」

「那麼,一定是身體虛弱的關系。」醫生說,「我一定盡我所知,用科學所能達到的一切方法來治療她。可是每逢我的病人開始盤算有多麼輛馬車送他出殯的時候,我就得把醫葯的治療力量減去百分之五十。要是你能使她對冬季大衣的袖子式樣發生興趣,提出一個總是,我就可以保證,她恢復的機會准能從十分之一提高到五分之一。」

醫生離去之後,蘇艾到工作室里哭了一聲,把一張日本紙餐巾擦得一團糟。然後,她拿起畫板,吹著拉格泰姆音樂調子,昂首闊步地走進瓊珊的房間。

瓊珊躺在被窩里,臉朝著窗口,一點兒動靜也沒有。蘇艾以為她睡著了,趕緊停止吹口哨。

她架起畫板,開始替雜志畫一幅短篇小說的鋼筆畫插圖。青年畫家不得不以雜志小說的插圖來鋪平通向藝術的道路,而這些小說則是青年作家為了鋪平文學道路而創作的。

蘇艾正為小說里的主角,一個愛達荷州的牧人,畫上一條在馬匹展覽會里穿的漂亮的馬褲和一片單眼鏡,忽然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重復了幾遍。她趕緊走到床邊。

瓊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望著窗外,在計數——倒數上來。

「十二,」她說,過了一會兒,又說「十一」;接著是「十」、「九」;再接著是幾乎連在一起的「八」和「七」。

蘇艾關切地向窗外望去。有什麼可數的呢?外面見到的只是一個空盪盪、陰沉沉的院子,和二十英尺外的一幛磚屋的牆壁。一標極老極老的常春藤,糾結的根已經枯萎,樊在半牆上。秋季的寒風把藤上的葉子差不多全吹落了,只剩下幾根幾乎是光禿禿的藤枝依附在那堵松動殘缺的磚牆上。

「怎麼回事,親愛的?」蘇艾問道。

「六。」瓊珊說,聲音低得像是耳語,「它們現在掉得快些了。三天前差不多有一百片。數得我頭昏眼花。現在可容易了。喏,又掉了一片。只剩下五片了。」

「五片什麼,親愛的?告訴你的蘇艾。」

「葉子,常春藤上的葉子。等最後一片掉落下來,我也得去了。三天前我就知道了。難道大夫沒有告訴你嗎?」

「喲,我從沒聽到這樣荒唐的話。」蘇艾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數落地說,「老藤葉同你的病有什麼相干?你一向很喜歡那株常春藤,得啦,你這淘氣的姑娘。別發傻啦。我倒忘了,大夫今天早晨告訴你,你很快康復的機會是——讓我想想,他是怎麼說的——他說你好的希望是十比一!喲,那幾乎跟我們在紐約搭街車或者走過一幛新房子的工地一樣,碰到意外的時候很少。現在喝一點兒湯吧。讓蘇艾繼續畫圖,好賣給編輯先生,換了錢給她的病孩子買點兒紅葡萄酒,也買些豬排填填她自己的饞嘴。」

「你不用再買什麼酒啦。」瓊珊說,仍然凝視著窗外,「又掉了一片。不,我不要喝湯。只剩四片了。我希望在天黑之前看到最後的藤葉飄下來。那時候我也該去了。」

「瓊珊,親愛的,」蘇艾彎著身子對她說,「你能不能答應我,在我畫完之前,別睜開眼睛,別瞧窗外?那些圖畫我明天得交。我需要光線,不然我早就把窗簾拉下來了。」

「你不能到另一間屋子裡去畫嗎?」瓊珊冷冷地問道。

「我要呆在這兒,跟你在一起。」蘇艾說,「而且我不喜歡你老盯著那些莫名其妙的藤葉。」

「你一畫完就告訴我。」瓊珊閉上眼睛說,她臉色慘白,靜靜地躺著,活像一尊倒塌下來的塑像,「因為我要看那最後的藤葉掉下來。我等得不耐煩了。也想得不耐煩了。我想擺脫一切,像一片可憐的、厭倦的藤葉,悠悠地往下飄,往下飄。」

「你爭取睡一會兒。」蘇艾說,「我要去叫貝爾曼上來,替我做那個隱居的老礦工的模特兒。我去不了一分種。在我回來之前,千萬別動。」

老貝爾曼是住在樓下底層的一個畫家。他年紀六十開外,有一把像米開朗琪羅的摩西雕像上的鬍子,從薩蒂爾似的腦袋上順著小鬼般的身體卷垂下來。貝爾曼在藝術界是個失意的人。他耍了四十年的畫筆,還是同藝術女神隔有相當距離,連她的長袍的邊緣都沒有摸到。他老是說就要畫一幅傑作,可是始終沒有動手。除了偶爾塗抹了一些商業畫或廣告畫之外,幾年沒有畫過什麼。他替「藝術區」里那些雇不起職業模特兒的青年藝術家充當模特兒,掙幾個小錢,他喝杜松子酒總是過量,老是嘮嘮叨叨地談著他未來的傑作。此外,他還是個暴躁的小老頭兒,極端瞧不起別人的溫情,卻認為自己是保護樓上兩個青年藝術家的看家區狗。

蘇艾在樓下那間燈光黯淡的小屋子裡找到了酒氣撲人的貝爾曼。角落裡的畫架上綳著一幅空白的畫布,它在那兒靜候傑作的落筆,已經有了二十五年。她把瓊珊的想法告訴了他,又說她多麼擔心,惟恐那個虛弱得像枯葉一般的瓊 珊抓不住她同世界的微弱牽連,真會撒手去世。

老貝爾曼的充血的眼睛老是迎風流淚,他對這種白痴般的想法大不以為然,連諷帶刺地咆哮了一陣子。

「什麼話!」他嚷道,「難道世界上竟有這種傻子,因為可惡的藤葉落掉而想死?我活了一輩子也沒有聽到過這種怪事。不,我沒有心思替你當那無聊的隱士模特兒。你怎麼能讓她腦袋裡有這種傻念頭呢?唉,可憐的小瓊珊小姐。」

「她病得很厲害,很虛弱,」蘇艾說,「高燒燒得她疑神疑鬼,滿腦袋都是希奇古怪的念頭。好嗎,貝爾曼先生,既然你不願意替我當模特兒,我也不勉強了。我認得你這個可惡的老——老貧嘴。」

「你真女人氣!」貝爾曼嚷道,「誰說我不願意?走吧。我跟你一起去。我已經說了半天,願意替你替你效勞。天哪!像瓊珊小姐那樣好的人實在不應該在這種地方害病。總有一天,我要畫一幅傑作,那麼我們都可以離開這里啦。天哪!是啊。」

他們上樓時,瓊珊已經睡著了。蘇艾把窗簾拉到窗檻上,做手勢讓貝爾曼到另一間屋子裡去。他們在那兒擔心地瞥著窗外的常春藤。接著,他們默默無言地對瞅了一會兒。寒雨夾著雪花下個不停。貝爾曼穿著一件藍色的舊襯衫,坐在一翻轉過身的權棄岩石的鐵鍋上,扮作隱居的礦工。

第二天早晨,蘇艾睡了一個小時醒來的時候,看到瓊珊睜著無神的眼睛,凝視著放下末的綠窗簾。

「把窗簾拉上去,我要看。」她用微弱的聲音命令著。

蘇艾睏倦地照著做了。

可是,看哪1經過了漫漫長夜的風吹雨打,仍舊有一片常春藤的葉子貼在牆上。它是藤上最後的一片了。靠近葉柄的顏色還是深綠的,但那鋸齒形的邊緣已染上了枯敗的黃色,它傲然掛在離地面二十來英尺的一根藤枝上面。

「那是最後的一片葉子。」瓊珊說,「我以為昨夜它一定會掉落的。我聽到刮風的聲音。它今天會脫落的,同時我也要死了。」

「哎呀,哎呀!」蘇艾把她睏倦的臉湊到枕邊說,「如果你不為自己著想,也得替我想想呀。我可怎麼辦呢?」

但是瓊珊沒有回答。一個准備走上神秘遙遠的死亡道路的心靈,是全世界最寂寞、最悲哀的了。當她與塵世和友情之間的聯系一片片地脫離時,那個玄想似乎更有力地掌握了她。

那一天總算熬了過去。黃昏時,她們看到牆上那片孤零零的藤葉仍舊依附在莖上。隨夜晚同來的北風的怒號,雨點不住地打在窗上,從荷蘭式的低屋檐上傾瀉下來。

天色剛明的時候,狠心的瓊珊又吩咐把窗簾拉上去。

那片常春藤葉仍在牆上。

瓊珊躺著對它看了很久。然後她喊喊蘇艾,蘇艾正在煤卸爐上攪動給瓊珊喝的雞湯。

「我真是一個壞姑娘,蘇艾,」瓊珊說,「冥冥中有什麼使那最後的一片葉子不掉下來,啟示了我過去是多麼邪惡。不想活下去是個罪惡。現在請你拿些湯來,再弄一點摻葡萄酒的牛奶,再——等一下;先拿一面小鏡子給我,用枕頭替我墊墊高,我想坐起來看你煮東西。」

一小時後,她說:

「蘇艾,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去那不勒斯海灣寫生。」

下午,醫生來,他離去時,蘇艾找了個借口,跑到過道上。

「好的希望有了五成。」醫生抓住蘇艾瘦小的、顫抖的手說,「只要好好護理,你會勝利。現在我得去樓下看看另一個病人。他姓貝爾曼——據我所知,也是搞藝術的。也是肺炎。他上了年紀,身體虛弱,病勢來得很猛。他可沒有希望了,不過今天還是要把他送進醫院,讓他舒服些。」

那天下午,蘇艾跑到床邊,瓊珊靠在那兒,心滿意足地在織一條毫無用處的深藍色戶巾,蘇艾連枕頭把她一把抱住。

「我有些話要告訴你,小東西。」她說,「貝爾曼在醫院里去世了。他害肺炎,只病了兩天。頭天早上,看門人在樓下的房間里發現他痙得要命。他的鞋子和衣服都濕透了,冰涼冰涼的。他們想不出,在那種凄風苦雨的的夜裡,他窨是到什麼地方去了。後來,他們找到了一盞還燃著的燈籠,一把從原來地方挪動過的樣子,還有幾去散落的的畫筆,一塊調色板,上面和了綠色和黃色的顏料,末了——看看窗外,親愛的,看看牆上最後的一片葉子。你不是覺得納悶,它為什麼在風中不飄不動嗎?啊,親愛的,那是貝爾曼的傑作——那晚最後 的一片葉子掉落時,他畫在牆上的。」(全文完)

G. 有沒有特別虐心的短篇小說

挽香月》
看過短篇虐文最喜歡的 在我看來別的都沒有這個虐 看的時候就一種感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再也看不上別的了

《翻版情人》
女主很傻 付出了很多 最後還瘋了 進了精神病院 當時看了真的很心疼

《痴戀情狂》
看完很有感觸 為女主不值 最後的結局讓人郁悶 男主竟然只是很心不甘情不願的向女主求婚女主還馬上答應了 好像得了天大的恩寵似的 汗! 最後竟說要將自己的女兒起名為女佩的名字紀念她 氣死我了 但是這本整體挺虐挺好看的

《苦滋味》

《壓箱小娘子》
看了很多 都沒人介紹這本 這本也挺虐的啊 女主是一個很聽話很好騙的人 一直愛著少爺(男主) 男主喜歡一個女配(對女主不錯) 所以男的就叫女主幫忙送信給女配 後來有人作怪 使男主對女主產生誤會 男主將她扔進妓院被男主的一下朋友強暴 後面有些忘了 感興趣的看一下就知道了

《掠愛霸主》
本書男主閑著好玩 挑了女主父親的幫派 女主從小被父親訓練 好像是給女主喝了什麼葯(具體這么做忘了) 使女主的整張臉幾乎三分之二占滿圖騰的烙印很恐怖 後來被派刺殺男主 被抓 男主很閑 就利用真女主找到父親的窩 一舉殲滅 打發時間 最後女主被男主玩完了 自己父親也被殺了 不相信是男主做的 想問個明白 結果被男主當著朋友面羞辱一番 掃地出門 女主此時也受傷 被一個老闆娘救了 後來被男主無意中找到 被那個老闆買給男主了 結局讓人不是很滿意 但比痴戀情狂的結局好多了

《奪愛天使》
本書男女主都很強 男主是女主的手下 但是發現女的一遇到感情就變的弱智 男主喜歡女主妹妹 後來女配被殺 男主以為是女主殺的 所以想當然爾女主被男主囚禁 被虐 後來女主瘋了 智力回到5歲左右(被女主父母欺騙的時候) 在後來女主恢復 為男主擋了一槍 沒死 結局he

《烈火情緣》
男主女友被女主父親強暴逼死 所以父債女還 女主被男主當著父親的免被強暴 後面女主父親死了 女的傷心欲絕 跳海被救 為了躲避男主 吧自己聲音改變了 容貌整形 最後還是he

《黑帝的女人》
男主以為女主害死了他的女朋友 找到女主帶回家虐 被男主在舞廳(差不多是舞廳吧)綁住手腳 當著無數人的面被強暴 後來好不容易男主對她好一點 結果被男主發現女主和某個男的有曖昧(其實的女配的弟弟,女主覺的對不起女配 所以撫養了他 當初去舞廳做的時候就是為了這個人) 所以被強暴在所難免了 後來被趕走 男主知道真相找到女主 那個情節最感人 我哭的好慘啊

《郎心郎心》
本文書名很對內容 男主就是狼 具體感興趣的自己看吧

《貴婦的面紗》
這本書不是男主虐女主 而是女主本身身世很苦 十七歲時被她父親以一百萬的代價,嫁給了村裡姓王的土財主。這個人又老又丑,還是個虐待狂。據鄰居說常聽到她的慘叫……大約一年左右,她逃走了,逃到北部,到處打零工為生。這期間她結交了一個男朋友,叫劉明光。他們租了一間樓頂的違章建築,住在一起,一起打工的人都說他們很要好,她很樂天,很可愛……後來劉明光認識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就甩了她。她那時一無所有,就離開北部回鄉下了。這期間她的父親遇海難死了。她只好回到夫家,姓王的土財主也已經死了,親戚已經瓜分了所有的財產,見到她,就指責是她剋死了丈夫,把她趕了出去。這就是她的第一次婚姻。她以打工為生,換了很多工作。後來在南部一家電子工廠當女工時,老闆很喜歡她並娶了她,這就是她的第二個丈夫,姓費。費先生對她不錯,可是她總是鬱郁寡歡。據當時費家的傭人說,她很少笑,而且總是鬧著讓費先生給她錢。但她自己卻又很少花錢,給人的印象很古怪……費孝公有一個醫生好友,經常到費家走動。一次費孝文親眼看見好友與妻子的姦情,氣得心臟病發作,送醫院後不治身死。這位醫生指責是費夫人勾引他,他一時把持不住才犯下大錯。因為這件事,女主又被費家趕出了大門。
後來女主過了一段很貧窮的日子,三餐不繼是常事。甚至賣過血……因為沒錢交房租被房東趕出來。走投無路的時候撞上男主父親的車,被安排進達賢工作
當了男主父親的情婦 後來嫁給了男主父親 。。。
女主最後變傻了 結局是有恢復he

下面不做具體介紹了 很累啊
《轉身說愛你》

《折翼少女》

《焰娘》

《流鶯日記》
如題 女主是個流鶯 一次10塊5塊都肯做 她沒有其他小說女主那麼幸運 還可以選擇 還能為自己失去了清白感覺凄苦 只能當個最下等的 後面被男主逼的連流鶯都不能做 只能拾荒 我是有處女情結的 但是黑顏的小說好像會讓人顧忌不到這個 只會讓我看到女主堅強的一面

《青樓小妓》
女主被男主逼的當了三年(好像是十年吧)妓女 日子也不好過啊 這是一個系列的 其他兩本也有些虐 對我來說還好 所以不介紹了

《專屬情婦》

《懷笑童養媳》

《復仇神之愛》

《影子情人》

《邪帝冷妃》

《肖想風流少主》
男主復仇(差不多少這樣吧)一點一滴給女主的食物下毒 到了最後 醫生也檢測不出是下毒 只會因為是意外死 女主後來知道 照樣吃 有人說女主賤 但我可不覺的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做法 她愛人就是傻傻愛

《只想擁她入懷》

《教壞妹妹》

《惡少攫妻》

《曠世邪肆男》
較H 不喜勿進

《要怎麼說再見》

《日冕太子》

《炙心狂情》
情節一女主離開男主後 被男主找到 好像病發 男主直接把女主的葯扔進馬桶
情節二也是女主離開男主後 半夜醒來 感覺有男主的氣味 女主什麼都不想 身上還穿著睡衣 就直接跑到房間找存摺之類的馬上跑 跑到外面結果發現是虛驚一場 其實男主確實已經找到她了 存心嚇她

《桑歌》,很短篇,也挺虐。。

《司命》

《三生,忘川無殤

《葉落無痕》

《一夜一日一年一世》

收集不易,望採納

H. 經典的短篇小說(不一定要名家,好看就好)

世界經典短篇小說選——麥琪的禮物 一元八角七。全都在這兒了,其中六角是一分一分的銅板。這些分分錢是雜貨店老闆、菜販子和肉店老闆那兒軟硬兼施地一分兩分地扣下來,直弄得自己羞愧難當,深感這種掂斤播兩的交易實在丟人現眼。德拉反復數了三次,還是一元八角七,而第二天就是聖誕節了。
除了撲倒在那破舊的小睡椅上哭嚎之外,顯然別無他途。
德拉這樣作了,可精神上的感慨油然而生,生活就是哭泣、抽噎和微笑,尤以抽噎占統治地位。
當這位家庭主婦逐漸平靜下來之際,讓我們看看這個家吧。一套帶傢具的公寓房子,每周房租八美元。盡管難以用筆墨形容,可它真真夠得上乞丐幫這個詞兒。
樓下的門道里有個信箱,可從來沒有裝過信,還有一個電鈕,也從沒有人的手指按響過電鈴。而且,那兒還有一張名片,上寫著「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先生」。
「迪林厄姆」這個名號是主人先前春風得意之際,一時興起加上去的,那時候他每星期掙三十美元。現在,他的收入縮減到二十美元,「迪林厄姆」的字母也顯得模糊不清,似乎它們正嚴肅地思忖著是否縮寫成謙遜而又講求實際的字母D。不過,每當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回家,走進樓上的房間時,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太太,就是剛介紹給諸位的德拉,總是把他稱作「吉姆」,而且熱烈地擁抱他。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德拉哭完之後,往面頰上抹了抹粉,她站在窗前,痴痴地瞅著灰濛濛的後院里一隻灰白色的貓正行走在灰白色的籬笆上。明天就是聖誕節,她只有一元八角七給吉姆買一份禮物。她花去好幾個月的時間,用了最大的努力一分一分地攢積下來,才得了這樣一個結果。一周二十美元實在經不起花,支出大於預算,總是如此。只有一元八角七給吉姆買禮物,她的吉姆啊。她花費了多少幸福的時日籌劃著要送他一件可心的禮物,一件精緻、珍奇、貴重的禮物——至少應有點兒配得上吉姆所有的東西才成啊。
房間的兩扇窗子之間有一面壁鏡。也許你見過每周房租八美元的公寓壁鏡吧。一個非常瘦小而靈巧的人,從觀察自己在一連串的縱條影象中,可能會對自己的容貌得到一個大致精確的概念。德拉身材苗條,已精通了這門子藝術。
突然,她從窗口旋風般地轉過身來,站在壁鏡前面。她兩眼晶瑩透亮,但二十秒鍾之內她的面色失去了光彩。她急速地折散頭發,使之完全潑散開來。
現在,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夫婦倆各有一件特別引以自豪的東西。一件是吉姆的金錶,是他祖父傳給父親,父親又傳給他的傳家寶;另一件則是德拉的秀發。如果示巴女王①也住在天井對面的公寓里,總有一天德拉會把頭發披散下來,露出窗外晾乾,使那女王的珍珠寶貝黔然失色;如果地下室堆滿金銀財寶、所羅門王又是守門人的話,每當吉姆路過那兒,准會摸出金錶,好讓那所羅門王忌妒得吹鬍子瞪眼睛。
此時此刻,德拉的秀發潑撒在她的周圍,微波起伏,閃耀光芒,有如那褐色的瀑布。她的美發長及膝下,彷彿是她的一件長袍。接著,她又神經質地趕緊把頭發梳好。躊躇了一分鍾,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兒,破舊的紅地毯上濺落了一、兩滴眼淚。
她穿上那件褐色的舊外衣,戴上褐色的舊帽子,眼睛裡殘留著晶瑩的淚花,裙子一擺,便飄出房門,下樓來到街上。
她走到一塊招牌前停下來,上寫著:「索弗羅妮夫人——專營各式頭發」。德拉奔上樓梯,氣喘吁吁地定了定神。那位夫人身軀肥大,過於蒼白,冷若冰霜,同「索弗羅妮」的雅號簡直牛頭不對馬嘴。
「你要買我的頭發嗎?」德拉問。
「我買頭發,」夫人說。「揭掉帽子,讓我看看發樣。」
那褐色的瀑布潑撒了下來。
「二十美元,」夫人一邊說,一邊內行似地抓起頭發。
「快給我錢,」德拉說。
呵,接著而至的兩個小時猶如長了翅膀,愉快地飛掠而過。請不用理會這胡謅的比喻。她正在徹底搜尋各家店鋪,為吉姆買禮物。
她終於找到了,那準是專為吉姆特製的,決非為別人。她找遍了各家商店,哪兒也沒有這樣的東西,一條樸素的白金錶鏈,鏤刻著花紋。正如一切優質東西那樣,它只以貨色論長短,不以裝璜來炫耀。而且它正配得上那隻金錶。她一見這條表鏈,就知道一定屬於吉姆所有。它就像吉姆本人,文靜而有價值——這一形容對兩者都恰如其份。她花去二十一美元買下了,匆匆趕回家,只剩下八角七分錢。金錶匹配這條鏈子,無論在任何場合,吉姆都可以毫無愧色地看時間了。
盡管這只表華麗珍貴,因為用的是舊皮帶取代表鏈,他有時只偷偷地瞥上一眼。
德拉回家之後,她的狂喜有點兒變得審慎和理智了。她找出燙發鐵鉗,點燃煤氣,著手修補因愛情加慷慨所造成的破壞,這永遠是件極其艱巨的任務,親愛的朋友們——簡直是件了不起的任務呵。
不出四十分鍾,她的頭上布滿了緊貼頭皮的一綹綹小卷發,使她活像個逃學的小男孩。她在鏡子里老盯著自己瞧,小心地、苛刻地照來照去。
「假如吉姆看我一眼不把我宰掉的話,」她自言自語,「他定會說我像個科尼島上合唱隊的賣唱姑娘。但是我能怎麼辦呢——唉,只有一元八角七,我能幹什麼呢?」
七點鍾,她煮好了咖啡,把煎鍋置於熱爐上,隨時都可作肉排。
吉姆一貫准時回家。德拉將表鏈對疊握在手心,坐在離他一貫進門最近的桌子角上。接著,她聽見下面樓梯上響起了他的腳步聲,她緊張得臉色失去了一會兒血色。她習慣於為了最簡單的日常事物而默默祈禱,此刻,她悄聲道:「求求上帝,讓他覺得我還是漂亮的吧。」
門開了,吉姆步入,隨手關上了門。他顯得瘦削而又非常嚴肅。可憐的人兒,他才二十二歲,就挑起了家庭重擔!他需要買件新大衣,連手套也沒有呀。
吉姆站在屋裡的門口邊,紋絲不動地好像獵犬嗅到了鵪鶉的氣味似的。他的兩眼固定在德拉身上,其神情使她無法理解,令她毛骨悚然。既不是憤怒,也不是驚訝,又不是不滿,更不是嫌惡,根本不是她所預料的任何一種神情。他僅僅是面帶這種神情死死地盯著德拉。
德拉一扭腰,從桌上跳了下來,向他走過去。
「吉姆,親愛的,」她喊道,「別那樣盯著我。我把頭發剪掉賣了,因為不送你一件禮物,我無法過聖誕節。頭發會再長起來——你不會介意,是嗎?我非這么做不可。我的頭發長得快極了。說『恭賀聖誕』吧!吉姆,讓我們快快樂樂的。你肯定猜不著我給你買了一件多麼好的——多麼美麗精緻的禮物啊!」
「你已經把頭發剪掉了?」吉姆吃力地問道,似乎他絞盡腦汁也沒弄明白這明擺著的事實。
「剪掉賣了,」德拉說。「不管怎麼說,你不也同樣喜歡我嗎?沒了長發,我還是我嘛,對嗎?」
吉姆古怪地四下望望這房間。
「你說你的頭發沒有了嗎?」他差不多是白痴似地問道。
「別找啦,」德拉說。「告訴你,我已經賣了——賣掉了,沒有啦。這是聖誕前夜,好人兒。好好待我,這是為了你呀。也許我的頭發數得清,」突然她特別溫柔地接下去,「可誰也數不清我對你的恩愛啊。我做肉排了嗎,吉姆?」
吉姆好像從恍惚之中醒來,把德拉緊緊地摟在懷里。現在,別著急,先讓我們花個十秒鍾從另一角度審慎地思索一下某些無關緊要的事。房租每周八美元,或者一百萬美元——那有什麼差別呢?數學家或才子會給你錯誤的答案。麥琪②帶來了寶貴的禮物,但就是缺少了那件東西。這句晦澀的話,下文將有所交待。
吉姆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包,扔在桌上。
「別對我產生誤會,德爾,」他說道,「無論剪發、修面,還是洗頭,我以為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減低一點點對我妻子的愛情。不過,你只消打開那包東西,就會明白剛才為什麼使我楞頭楞腦了。」
白皙的手指靈巧地解開繩子,打開紙包。緊接著是欣喜若狂的尖叫,哎呀!突然變成了女性神經質的淚水和哭泣,急需男主人千方百計的慰藉。
還是因為擺在桌上的梳子——全套梳子,包括兩鬢用的,後面的,樣樣俱全。那是很久以前德拉在百老匯的一個櫥窗里見過並羨慕得要死的東西。這些美妙的發梳,純玳瑁做的,邊上鑲著珠寶——其色彩正好同她失去的美發相匹配。她明白,這套梳子實在太昂貴,對此,她僅僅是羨慕渴望,但從未想到過據為己有。現在,這一切居然屬於她了,可惜那有資格佩戴這垂涎已久的裝飾品的美麗長發已無影無蹤了。
不過,她依然把發梳摟在胸前,過了好一陣子才抬起淚水迷濛的雙眼,微笑著說:「我的頭發長得飛快,吉姆!」
隨後,德拉活像一隻被燙傷的小貓跳了起來,叫道,「喔!喔!」
吉姆還沒有瞧見他的美麗的禮物哩。她急不可耐地把手掌攤開,伸到他面前,那沒有知覺的貴重金屬似乎閃現著她的歡快和熱忱。
「漂亮嗎,吉姆?我搜遍了全城才找到了它。現在,你每天可以看一百次時間了。把表給我,我要看看它配在表上的樣子。」
吉姆非旦不按她的吩咐行事,反而倒在睡椅上,兩手枕在頭下,微微發笑。
「德爾,」他說,「讓我們把聖誕禮物放在一邊,保存一會兒吧。它們實在太好了,目前尚不宜用。我賣掉金錶,換錢為你買了發梳。現在,你作肉排吧。」
正如諸位所知,麥琪是聰明人,聰明絕頂的人,他們把禮物帶來送給出生在馬槽里的耶穌。他們發明送聖誕禮物這玩藝兒。由於他們是聰明人,毫無疑問,他們的禮物也是聰明的禮物,如果碰上兩樣東西完全一樣,可能還具有交換的權利。在這兒,我已經笨拙地給你們介紹了住公寓套間的兩個傻孩子不足為奇的平淡故事,他們極不明智地為了對方而犧牲了他們家最最寶貴的東西。不過,讓我們對現今的聰明人說最後一句話,在一切饋贈禮品的人當中,那兩個人是最聰明的。在一切饋贈又接收禮品的人當中,像他們兩個這樣的人也是最聰明的。無論在任何地方,他們都是最聰明的人。
他們就是麥琪。
①示巴女王(QueeenofSheba):基督教《聖經》中朝覲所羅門王,以測其智慧的示巴女王,她以美貌著稱。
②麥琪(Magi,單數為Magus):指聖嬰基督出生時來自東方送禮的三賢人,載於聖經馬太福音第二章第一節和第七至第十三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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