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今天剛在雲聲電台里聽到朗讀者邊城作家沈從文的這檔節目,誰能給我講講沈從文和張兆和之間的愛情故事
張兆和與沈從文相識於上海吳淞的中國公學,沈從文是教師,張兆和是學生,兩人相差八歲。沈從文從1929年開始對張兆和的追求。
後來沈從文去青島大學教書,照樣殷勤地空中飛鴻。1932年暑假,飽嘗思念之苦的沈從文來到蘇州,看望他心目中的「女神」。張兆和的家人比張兆和更早地接納了這位文壇天才,張兆和堅如磐石的心也開始動搖起來,她自己說,「是因為他信寫得太好了!」細究起來,這動搖究竟是因為沈從文文字的蠱惑力,還是因為他骨子裡的善良,或者是滴水穿石的頑固?
今天讀的這情書是的其中一封,也是其中流傳最廣的一封。在這樣的愛情的懷抱里,誰還捨得、又怎麼會老去呢?
覺得滿意,請採納,謝謝!
B. 沈從文《邊城》講述了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寫於1934年的中篇小說《邊城》以川湘邊境的小山城人們及附近鄉村為背景,描寫一個撐渡船的老人和他的外孫女的生活,以及外孫女與當地掌水碼頭團總的兩個兒子之間曲折的愛情故事。老人性格淳樸忠厚,在這條川湘來往孔道的小溪上擺渡50年,從來沒有誤過一次工,從來不多收一文錢。和他形影不離的是他的16歲外孫女翠翠,美麗、熱情、單純。翠翠對兩個年輕人都有好感,但心裡卻愛老二。哥哥明知自己不能得到翠翠的愛情,駕船沉沒於激流中。老二因哥哥之死與翠翠有關,不敢公開向翠翠求婚,但心中仍然戀著翠翠,寧願要渡船而不要富家女陪嫁的磨坊。小說圍繞著老船夫和他的外孫女的故事,對這個僻遠邊城的自然景緻、生活風習和人物性情作了有聲有色的描繪,地方色彩極為濃厚。小說的細節描寫,從日常生活到節日活動,從平凡無奇的擺渡到引人入勝的龍舟競賽,都寫得逼真而生動。
沈從文在小說中描繪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有官僚、軍閥、資本家、政客、土豪,也有士兵、船夫、漁夫、小販、娼妓以及工人、學生等,組成當時社會廣闊的世態畫。
C. 「沈從文的經歷與《邊城》創作的關系」
通過對沈從文人生際遇的了解和探索,我們不難發現中篇小說《邊城》凝聚了沈從文生命歷程中的種種遭遇和於種種遭遇中形成的對待人情事故的態度,同時也明白了沈從文寫作《邊城》的「意義」和為人類的「愛」做的說明了。
1、對湘西下底民眾的同情
沈從文離開湘西後,他對和他早年生活一樣的湘西下層人民賦予深切的同情,這種同情在《邊城》里主要表現在翠翠的身上。翠翠知道自己深愛著二老儺送,儺送也對翠翠情有獨鍾,但他們卻由於種種原因沒有向對方傾訴出來,儺送雖然以地方風俗習慣的方式為翠翠唱了幾個晚上的歌,卻被翠翠朦朧而難以啟齒少女羞澀模糊了。而在翠翠心目中卻橫梗著團總的碾房,雖然知道儺送也愛著自己卻在猜疑中憂郁。直到天寶「壞了」,爺爺死去,儺送出走,還一個人獨守渡船等待那個「也許明天回來,也許永遠不回來了」⑿的人。
翠翠父母因唱歌相愛卻「結婚不成」,當父親由「綠營兵」轉為「屯防軍」不得不離開後,已受身孕的翠翠媽媽無奈之下喝了河邊的冷水以至死去。
所有這些無不體現沈從文對湘西下底人民的同情,這種同情在《邊城》里化成一種悲涼而傷感的音樂,抒發作者不盡的憐憫和關愛,這種憐憫和關愛的背後「隱伏著作者很深的痛苦」⒀同時也體現了人性初始的美麗。關於這個觀點前人已經論證,諳熟沈從文的文學前輩朱光潛曾准確道出了《邊城》的這種情緒內涵:
「它表面受過長期壓迫而又富於幻想和敏感的少數民族在心坎里那一股濃郁隱痛,翠翠顯出了從文自己這方面的性格。……他不僅唱出了少數民族的心聲,也唱出了一代知識分子的心聲,這就是他的深刻處。」⒁
2、對命運中「偶然」現象的理性認識
前面我們已說過沈從文曾因一次「偶然」而得以存活下來,也曾因「偶然」決定了他一生的命運。在《邊城》里沈從文是有意識的對「偶然」這生命現象做性理的解釋的。
在翠翠與儺送的愛情中,人們糾纏最多的就是關於「渡船」和「碾坊」的議論。「渡船」代表著苗族自然的情愛形式,「碾坊」代表著帶有物質利益性質的漢族的婚姻形式。而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一種由碾坊陪嫁代表的與邊城傳統的重義輕利的截然相反的價值觀念,已經悄然進入了邊城世界。在邊城鄉民的談話中,我們可以發現在這個問題上,他們已經分成了兩大陣營。「我聽別人說的,還說二老歡喜一個撐渡船的。」「他又不是傻小二,不要碾坊,要渡船嗎?」「那誰知道。橫順人是『牛肉炒韭菜,各人心裡愛』,只看各人心裡愛吃什麼就吃什麼。渡船不會不如碾坊!」這些消息的獲得是翠翠「偶然」聽到的,可是這「偶然」卻影響翠翠的愛情,乃至人生。我們不妨做這樣的設想,如果翠翠沒有聽到這些消息,故事的發展會是怎樣呢?也許翠翠毫無顧慮地表現自己內心對儺送的愛慕,如果是這樣,後來的悲劇就不會發生。如果翠翠同意天寶託人說媒,故事的結局又會怎樣?或許後來翠翠身為人母,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由此可見,「偶然」並不是一種無法認識的「鬼使神差」,也不是與生俱來的「命該如此」,而是歷史發展、社會演變的必然,只是這種必然沒有讓處於偏僻閉塞的下層民眾所看懂認清罷了。這種現象和當年沈從文因為年齡小留守後方而避於 「神兵」和「民兵」突襲中死去的「偶然」出同一轍。
3、對「愛」字的「說明」
《邊城》里,愛與被愛都是極自然的事,沒有外力的壓制,沒有等級觀念,沒有族別歧視,一切都那麼優美自然,這和沈從文早年漂泊芷江對愛情的觀念——「不做有勢力親戚的女婿」一拍即合。
翠翠的感情情世界純凈美好,超越了世俗的利害關系,她對儺送的感情自主自為、純潔堅貞。而儺送,一開始就明確地追求翠翠,絲毫不受金錢財富和社會地位的影響,也不受家長觀念的制約——「不要碾坊要渡船」。這種原始鄉村孕育下的超乎自然的樸素純情,表現了自然情愛的高尚,去揭示一種作者希望的、新的、健全的、理想的和諧。
湘西世界裡,每個人都從容平靜地生活著。但他們單純淡泊的生活里,卻涌動著濃濃的情與愛。
老船夫與翠翠之間,一位老人與一位十四五歲的姑娘,是邊城中一道美麗的風景,他們的相處中充滿著愛與被愛、寬容與理解、其樸素純真的親情體現著湘西世界的和諧。一年端午,翠翠本已約好了爺爺守船,自己同黃狗過順順吊腳樓去看熱鬧,臨走時翠翠問:「我走了,誰陪你?」爺爺說:「你走了,船陪我。」翠翠把眉毛皺攏苦笑著:「船陪你,嗨,嗨,船陪你。爺爺,你真是……」最後翠翠決定不去,對爺爺說:「要去讓船去,我替船陪你!」這些話雖然有些憨笨,卻能從中感受到翠翠與老船夫之間濃濃的親情。翠翠可以隔著河向對岸的爺爺喊「爺爺,我要你」,翠翠可以獨自一人放聲痛哭而沒有任何矯情,而得到的就是爺爺的呵護與關愛。這里雖非桃源,卻似人間天堂。
小說也就在老船夫與翠翠這兩個人物身上,集中體現了都市生活中正被消解的純真與美好。
船總順順與擺渡老漢物質生活簡直在兩個截然不同的層面,然而他倆的感情卻緊緊依偎在一起,並沒有因物質的差別而割開他們生活的和諧。掌水碼頭的與撐渡船的都在一種淳厚古樸的人情關懷中享受一定的人格平等。他們傾心而談,一投足,一舉手,一壺酒顯得是那麼的真誠、自然與和諧融洽。
作品以愛為核心,讓我們在邊城的寧靜和諧中,體悟生命中的優美、健康與自然。翠翠在風雨中喪親,但天性善良的湘西人沒有讓他感到孤獨無助,船總順順忙前忙後,盡心照料,就連昔日向翠翠母親求愛遭拒的楊馬兵,也不請自來照顧無依無靠的翠翠。他們擺脫了世俗的功利,平靜質朴地生活,而這些純真質朴的情與愛,使平凡人的每個平凡日子都溫馨感人,顯示著湘西世界的和諧。
如此種種皆是沈從文對「愛」字的「說明」。
3、懷念善良的人性
行伍的幾年時光中,沈從文「看慣了湘兵的雄武,以及各種迫害的殺戮的黑暗。過早的面對社會殘酷和周圍的生活愚昧,使他以後將『殘酷』、『愚昧』寫入作品時消除了任何炫耀獵奇的可能,反而形成了一種追求美好人生、善良德性品格。」⒂
主人公翠翠是《邊城》中刻畫得最成功的一個人物形象,她是湘西山水孕育出來的一個精靈。「翠翠在風日里成長著,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隻小獸物」,「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湘西的清風麗日給了她一個壯健的軀體,茶垌的青山綠水給了她一雙碧玉般清澈透明的眸子,碧溪咀的竹篁、白塔又給了她一雙絕不世故的童心。她綽約動人、秀外慧中,有著水晶般晶瑩清澈透明的性情。翠翠是美的化身,是全書的靈魂所在。她聰明美麗,純真善良,纖塵不染的心靈和恬淡自如的生活狀態,使得她成為作者夢中美麗的女神,留給讀者的是她「天真靈逸、羞怯中見嫻雅的氣質,是她如魚戲水地融合於大自然之中的詩一般的神韻。」⒃
《邊城》里「人性皆善」。惟其善良,我們才更易感到悲哀的力量,因為更大的命運陰影罩住了他們的生存。主人公翠翠、二老心中皆有一個夢,一個共同的夢。但有著輾房陪嫁、戴著閃白白亮光的麻花鉸銀手鐲的團總女兒擋在了他們中間,這對古老的湘西文化傳統來說,是一種異質。可見,唯利是圖的價值觀已悄然進入了邊城,不可抗拒地改變著人們的生活方式。二老追求詩意的愛情,拒絕功利的碾坊婚姻,卻最終難以擺脫愛情悲劇的延續和人生無常的宿命擺布!翠翠的爺爺老船夫也是在自家的「破渡船」與王團總的「新碾坊」的角逐中,並在拉渡時聽別人說二老儺送「出於會打算盤」,決定要「碾坊」而不要「渡船」以後,趕往城裡又從船總順順口中得到證實,感到希望破滅,心願難成而心力交瘁,猝然死去。死去的不僅僅是爺爺的生命,而是一種「人性」的消失,一種「和諧」的破裂。
渡船與碾坊形成一組矛盾,這是不和諧出現的原因,在人們的生活中,真誠與美好總是受到各種外在因素的干擾和人類自身的局限性所糾纏,人與人之間的可變性很大,人性的變遷與命運的無常成為任何人也無法把握的基本命題。雖然《邊城》里每個人都極其善良,但卻產生了必然的悲劇。
白塔的倒塌,老船夫的去世,翠翠的愛情悲劇,都昭示著湘西古樸民風的終結,美好人性的喪失,本真愛情的隕落。一個至淳至朴,至善至美的的桃源世界所有遺風遺俗長眠於此了。因此,說「《邊城》是一個懷舊的作品,一種帶著痛惜情緒的懷舊」也不是絕不正確。
5、表現內心的孤獨
在沈從文的人生經歷中,我們知道置身於都市裡的「鄉下人」是孤獨的,這種孤獨不是獨身處幽的寂寞,而是一種不被人認同的內心痛苦,在《邊城》里作者也表現了這一思想。
沒有老伴的爺爺,沒有兄弟姐妹、甚至沒有父母的翠翠,這中間斷代的殘缺家庭,以及爺爺死後獨守渡般的翠翠,組全成了一幅孤獨的畫面,這畫面暗藏著人內心世界的悲涼。
爺爺唯一的女兒(翠翠的母親),因「結婚不成」後喝河邊冷水死去了。死去的何止一個人的生命,是爺爺所有歡樂和希望的破滅,死去的已經死去,無人可以訴說的爺爺默默背負「失女」帶來的痛苦度過漫長的歲月,當外甥長大成人後,爺爺是可以淡忘那血肉失散的痛苦了的,但一次上城卻得知道因自己遲疑不決而失去了翠翠的幸福,乃至天寶的生命,善良的爺爺愧疚發疾,於大雨滂沱的晚上死去,結束了苦難的人生。
這種親人離散而帶來的痛苦並不因為爺爺死後就結束,作為爺爺唯一後代的翠翠繼續接過這痛苦的接力棒,承受著親人死去,情人出走的雙重痛苦的孤獨。爺爺死後,翠翠不但接起爺爺生命中揮之不去的痛苦,還繼續爺爺落下的活計,天天守著那每天有人來往的渡船,一面承受失去爺爺痛苦,一面承受等待情人到來的煎熬。然而,面對正常人無法承受的這些痛苦,翠翠和爺爺,乃至所有湘西民眾一樣,「擔負了自己那份命運,為自己,為兒女,繼續在這個世界中活下去,不問所過的是如何貧賤艱難的日子,從不逃避為了求生而應有的一切努力」。這驗證沈從文在一篇題為《一九三四年一月十八日》文章里說的一句話——「在他們生活、愛憎和得失里,也依然攤派了哭、笑、吃、喝。對於寒暑的來臨,他們便更比其他世界上人感到四時交替的嚴肅。歷史對於他們毫無意義,然而提到他們這點千年不變無可記載的歷史,卻使人引起無言的哀戚」。
沈從文是鄉村敘述的代言人,鄉村又是沈從文承載個人內心世界情感的載體,在表現爺爺和翠翠孤獨的同時,也表現了自己的孤獨,反應湘西民眾人生際遇的同時,也反應自己的人生際遇。
綜上所述,沈從文創作《邊城》的目的,不是為描繪一幅一現實隔絕的世外桃源,而是表現一種「人生形式」,並在這「人生形式」里注入自己三十多年生命歷程中所體驗的人生「哀樂」,並非「一部證明人性皆善的傑作」 也不是「一首詩,一首二老唱給翠翠的情歌」 ,更不是「生活於現實社會中而神往於過去的一部分人生活意識的藝術反映」或「與現實的狀態和要求不合適」的膚淺認識。
D. 沈從文的《邊城》有什麼藝術特色
《邊城》採用了兼具抒情詩和小品文的優美筆觸描繪了湘西特有風土民情。主要從細膩的心理描寫和詩畫般的環境描寫展現了這一景象。
心理描寫是對人物在特定環境中的意志、願望和思想感情等內心活動的描繪。或展開人物的美好心靈,或揭露人物的丑惡靈魂,以表現人物的精神狀態和性格特徵。《邊城》有兩種方式:一是通過人物的幻想、夢境來披露人物心理。二是通過人物在特定環境下的語言、神態的描寫,形成強烈的暗示,誘使讀者從人物的語言、神態上去體味人物的內心奧秘。
小說中的環境描寫,不僅烘託了人物的心理活動使人物的情感沉浸在富有詩情畫意的氛圍中,而且為我們展示出湘西邊陲特有的清新秀麗的自然風光。在作者筆下,啼聲婉轉的黃鶯、繁密的蟲聲、美麗的黃昏、如銀的月色……奇景如畫,美不勝收。這些又都隨著人物感情世界的波動而自然展開。
沈從文(1902-1988),男,原名沈岳煥,筆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乳名茂林,字崇文,湖南鳳凰人,中國著名作家、歷史文物研究者。

邊城(沈從文著中篇小說)
《邊城》是沈從文的代表作,入選20世紀中文小說100強,排名第二位,僅次於魯迅的《吶喊》。它以20世紀30年代川湘交界的邊城小鎮茶峒為背景,以兼具抒情詩和小品文的優美筆觸,描繪了湘西地區特有的風土人情;借船家少女翠翠的純愛故事,展現出了人性的善良美好。由於《邊城》的美學藝術,《邊城》這部小說在中國近代文學史上具有獨特的地位。
創作背景
《邊城》成書於1931年,那正是沈從文愛情事業雙豐收的季節。1931年社會雖然動盪不安,但總體上還是稍顯和平,這個時候中國有良知的文人,都在思考著人性的本質,沈從文自然是走在前沿的,於是,他希望通過自己對湘西的印象,描寫了一個近似於桃花源的湘西小城,給都市文明中迷茫的人性指一條明路。人間尚有純潔自然的愛,人生需要皈依自然的本性。
E. 沈從文《邊城》的原文是什麼
一
由四川過湖南去, 靠東有一條官路。 這官路將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為「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隻黃狗。
小溪流下去,繞山岨流,約三里便匯入茶峒的大河。人若過溪越小山走去,則只一里路就到了茶峒城邊。溪流如弓背,山路如弓弦,故遠近有了小小差異。小溪寬約二十丈,河床為大片石頭作成。靜靜的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卻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魚來去皆可以計數。小溪既為川湘來往孔道,水常有漲落,限於財力不能搭橋,就安排了一隻方頭渡船。這渡船一次連人帶馬,約可以載二十位搭客過河,人數多時則反復來去。渡船頭豎了一枝小小竹竿,掛著一個可以活動的鐵環,溪岸兩端水槽牽了一段廢纜,有人過渡時,把鐵環掛在廢纜上,船上人就引手攀緣那條纜索,慢慢的牽船過對岸去。船將攏岸了,管理這渡船的,一面口中嚷著「慢點慢點」,自己霍的躍上了岸,拉著鐵環,於是人貨牛馬全上了岸,翻過小山不見了。渡頭為公家所有,故過渡人不必出錢。有人心中不安,抓了一把錢擲到船板上時, 管渡船的必為一一拾起, 依然塞到那人手心裡去,儼然吵嘴時的認真神氣:「我有了口量,三斗米,七百錢,夠了。誰要這個!」
但不成,凡事求個心安理得,出氣力不受酬誰好意思,不管如何還是有人把錢的。管船人卻情不過,也為了心安起見,便把這些錢託人到茶峒去買茶葉和草煙,將茶峒出產的上等草煙,一紮一紮掛在自己腰帶邊,過渡的誰需要這東西必慷慨奉贈。有時從神氣上估計那遠路人對於身邊草煙引起了相當的注意時,便把一小束草煙扎到那人包袱上去,一面說,「不吸這個嗎,這好的,這妙的,味道蠻好,送人也合式!」茶葉則在六月里放進大缸里去,用開水泡好,給過路人解渴。
管理這渡船的,就是住在塔下的那個老人。活了七十年,從二十歲起便守在這小溪邊,五十年來不知把船來去渡了若幹人。年紀雖那麼老了。本來應當休息了,但天不許他休息,他彷彿便不能夠同這一分生活離開。他從不思索自己的職務對於本人的意義,只是靜靜的很忠實的在那裡活下去。代替了天,使他在日頭升起時,感到生活的力量,當日頭落下時,又不至於思量與日頭同時死去的,是那個伴在他身旁的女孩子。他唯一的朋友為一隻渡船與一隻黃狗,唯一的親人便只那個女孩子。
女孩子的母親,老船夫的獨生女,十五年前同一個茶峒軍人,很秘密的背著那忠厚爸爸發生了曖昧關系。有了小孩子後,這屯戍軍士便想約了她一同向下游逃去。但從逃走的行為上看來,一個違悖了軍人的責任,一個卻必得離開孤獨的父親。經過一番考慮後,軍人見她無遠走勇氣自己也不便毀去作軍人的名譽,就心想:一同去生既無法聚首,一同去死當無人可以阻攔,首先服了毒。女的卻關心腹中的一塊肉,不忍心,拿不出主張。事情業已為作渡船夫的父親知道,父親卻不加上一個有分量的字眼兒,只作為並不聽到過這事情一樣,仍然把日子很平靜的過下去。女兒一面懷了羞慚一面卻懷了憐憫,仍守在父親身邊,待到腹中小孩生下後,卻到溪邊吃了許多冷水死去了。在一種近於奇跡中,這遺孤居然已長大成人,一轉眼間便十三歲了。為了住處兩山多篁竹,翠色逼人而來,老船夫隨便為這可憐的孤雛拾取了一個近身的名字,叫作「翠翠」。
翠翠在風日里長養著,把皮膚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對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長養她且教育她,為人天真活潑,處處儼然如一隻小獸物。人又那麼乖,如山頭黃麂一樣,從不想到殘忍事情,從不發愁,從不動氣。平時在渡船上遇陌生人對她有所注意時,便把光光的眼睛瞅著那陌生人,作成隨時皆可舉步逃入深山的神氣,但明白了人無機心後,就又從從容容的在水邊玩耍了。
老船夫不論晴雨,必守在船頭。有人過渡時,便略彎著腰,兩手緣引了竹纜,把船橫渡過小溪。有時疲倦了,躺在臨溪大石上睡著了,人在隔岸招手喊過渡,翠翠不讓祖父起身,就跳下船去,很敏捷的替祖父把路人渡過溪,一切皆溜刷在行,從不誤事。有時又和祖父黃狗一同在船上,過渡時和祖父一同動手,船將近岸邊,祖父正向客人招呼:「慢點,慢點」時,那隻黃狗便口銜繩子,最先一躍而上,且儼然懂得如何方為盡職似的,把船繩緊銜著拖船攏岸。
風日清和的天氣,無人過渡,鎮日長閑,祖父同翠翠便坐在門前大岩石上曬太陽。或把一段木頭從高處向水中拋去,嗾使身邊黃狗自岩石高處躍下,把木頭銜回來。或翠翠與黃狗皆張著耳朵,聽祖父說些城中多年以前的戰爭故事。或祖父同翠翠兩人,各把小竹作成的豎笛,逗在嘴邊吹著迎親送女的曲子。過渡人來了,老船夫放下了竹管,獨自跟到船邊去,橫溪渡人,在岩上的一個,見船開動時,於是銳聲喊著:
「爺爺,爺爺,你聽我吹,你唱!」
爺爺到溪中央便很快樂的唱起來,啞啞的聲音同竹管聲振盪在寂靜空氣里,溪中彷彿也熱鬧了一些。(實則歌聲的來復,反而使一切更寂靜一些了。)
有時過渡的是從川東過茶峒的小牛,是羊群,是新娘子的花轎,翠翠必爭看作渡船夫,站在船頭,懶懶的攀引纜索,讓船緩緩的過去。牛羊花轎上岸後,翠翠必跟著走,站到小山頭,目送這些東西走去很遠了,方回轉船上,把船牽靠近家的岸邊。且獨自低低的學小羊叫著,學母牛叫著,或采一把野花縛在頭上,獨自裝扮新娘子。
茶峒山城只隔渡頭一里路,買油買鹽時,逢年過節祖父得喝一杯酒時,祖父不上城,黃狗就伴同翠翠入城裡去備辦東西。到了賣雜貨的鋪子里,有大把的粉條,大缸的白糖,有炮仗,有紅蠟燭,莫不給翠翠很深的印象,回到祖父身邊,總把這些東西說個半天。那裡河邊還有許多上行船,百十船夫忙著起卸百貨。這種船隻比起渡船來全大得多,有趣味得多,翠翠也不容易忘記。
二
茶峒地方憑水依山築城,近山的一面,城牆如一條長蛇,緣山爬去。臨水一面則在城外河邊留出餘地設碼頭,灣泊小小篷船。船下行時運桐油青鹽,染色的棓子。上行則運棉花棉紗以及布匹雜貨同海味。貫串各個碼頭有一條河街,人家房子多一半著陸,一半在水,因為餘地有限,那些房子莫不設有吊腳樓。河中漲了春水,到水逐漸進街後,河街上人家,便各用長長的梯子,一端搭在屋檐口,一端搭在城牆上,人人皆罵著嚷著,帶了包袱、鋪蓋、米缸,從梯子上進城裡去,水退時方又從城門口出城。某一年水若來得特別猛一些,沿河吊腳樓必有一處兩處為大水沖去,大家皆在城上頭呆望。受損失的也同樣呆望著,對於所受的損失彷彿無話可說,與在自然安排下,眼見其他無可挽救的不幸來時相似。漲水時在城上還可望著驟然展寬的河面,流水浩浩盪盪,隨同山水從上流浮沉而來的有房子、牛、羊、大樹。於是在水勢較緩處,稅關躉船前面,便常常有人駕了小舢板,一見河心浮沉而來的是一匹牲畜,一段小木,或一隻空船,船上有一個婦人或一個小孩哭喊的聲音,便急急的把船槳去,在下游一些迎著了那個目的物,把它用長繩系定,再向岸邊槳去。這些誠實勇敢的人,也愛利,也仗義,同一般當地人相似。不拘救人救物,卻同樣在一種愉快冒險行為中,做得十分敏捷勇敢,使人見及不能不為之喝彩。
那條河水便是歷史上知名的酉水,新名字叫作白河。白河下游到辰州與沅水匯流後,便略顯渾濁,有出山泉水的意思。若溯流而上,則三丈五丈的深潭皆清澈見底。深潭為白日所映照,河底小小白石子,有花紋的瑪瑙石子,全看得明明白白。水中游魚來去,全如浮在空氣里。兩岸多高山,山中多可以造紙的細竹,長年作深翠顏色,逼人眼目。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時只需注意,凡有桃花處必有人家,凡有人家處必可沽酒。夏天則曬晾在日光下耀目的紫花布衣褲,可以作為人家所在的旗幟。秋冬來時,房屋在懸崖上的,濱水的,無不朗然入目。黃泥的牆,烏黑的瓦,位置則永遠那麼妥貼,且與四圍環境極其調和,使人迎面得到的印象,實在非常愉快。一個對於詩歌圖畫稍有興味的旅客,在這小河中,蜷伏於一隻小船上,作三十天的旅行,必不至於感到厭煩,正因為處處有奇跡,自然的大膽處與精巧處,無一處不使人神往傾心。
白河的源流,從四川邊境而來,從白河上行的小船,春水發時可以直達川屬的秀山。但屬於湖南境界的,則茶峒為最後一個水碼頭。這條河水的河面,在茶峒時雖寬約半里,當秋冬之際水落時,河床流水處還不到二十丈,其餘只是一灘青石。小船到此後,既無從上行,故凡川東的進出口貨物,皆由這地方落水起岸。出口貨物俱由腳夫用杉木扁擔壓在肩膊上挑抬而來,入口貨物也莫不從這地方成束成擔的用人力搬去。
這地方城中只駐扎一營由昔年綠營屯丁改編而成的戍兵,及五百家左右的住戶。(這些住戶中,除了一部分擁有了些山田同油坊,或放賬屯油、屯米、屯棉紗的小資本家外,其餘多數皆為當年屯戍來此有軍籍的人家。)地方還有個厘金局,辦事機關在城外河街下面小廟里,經常掛著一面長長的幡信。局長則住在城中。一營兵士駐扎老參將衙門,除了號兵每天上城吹號玩,使人知道這里還駐有軍隊以外,其餘兵士皆彷彿並不存在。冬天的白日里,到城裡去,便只見各處人家門前皆晾曬有衣服同青菜。紅薯多帶藤懸掛在屋檐下。用棕衣作成的口袋,裝滿了栗子榛子和其他硬殼果,也多懸掛在屋檐下。屋角隅各處有大小雞叫著玩著。間或有什麼男子,占據在自己屋前門限上鋸木,或用斧頭劈樹,把劈好的柴堆到敞坪里去一座一座如寶塔。又或可以見到幾個中年婦人,穿了漿洗得極硬的藍布衣裳,胸前掛有白布扣花圍裙,躬著腰在日光下一面說話一面作事。一切總永遠那麼靜寂,所有人民每個日子皆在這種單純寂寞里過去。一分安靜增加了人對於「人事」的思索力,增加了夢。在這小城中生存的,各人也一定皆各在分定一份日子裡,懷了對於人事愛憎必然的期待。但這些人想些什麼?誰知道。住在城中較高處,門前一站便可以眺望對河以及河中的景緻,船來時,遠遠的就從對河灘上看著無數纖夫。那些纖夫也有從下游地方,帶了細點心洋糖之類,攏岸時卻拿進城中來換錢的。船來時,小孩子的想像,當在那些拉船人一方面。大人呢,孵一巢小雞,養兩只豬,托下行船夫打副金耳環,帶兩丈官青布或一壇好醬油、一個雙料的美孚燈罩回來,便佔去了大部分作主婦的心了。
這小城裡雖那麼安靜和平但地方既為川東商業交易接頭處,因此城外小小河街,情形卻不同了一點。也有商人落腳的客店,坐鎮不動的理發館。此外飯店、雜貨鋪、油行、鹽棧、花衣庄,莫不各有一種地位,裝點了這條河街。還有賣船上用的檀木活車、竹纜與罐鍋鋪子,介紹水手職業吃碼頭飯的人家。小飯店門前長案上,常有煎得焦黃的鯉魚豆腐,身上裝飾了紅辣椒絲,卧在淺口缽頭里,缽旁大竹筒中插著大把紅筷子,不拘誰個願意花點錢,這人就可以傍了門前長案坐下來,抽出一雙筷子到手上,那邊一個眉毛扯得極細臉上擦了白粉的婦人就走過來問:「大哥,副爺,要甜酒?要燒酒?」男子火焰高一點的,諧趣的,對內掌櫃有點意思的,必裝成生氣似的說:「吃甜酒?又不是小孩,還問人吃甜酒!」那麼,釅冽的燒酒,從大瓮里用竹筒舀出,倒進土碗里,即刻就來到身邊案桌上了。雜貨鋪賣美孚油及點美孚油的洋燈,與香燭紙張。油行屯桐油。鹽棧堆火井出的青鹽。花衣庄則有白棉紗、大布、棉花以及包頭的黑縐綢出賣。賣船上用物的,百物羅列,無所不備,且間或有重至百斤以外的鐵錨擱在門外路旁,等候主顧問價的。專以介紹水手為事業,吃水碼頭飯的,則在河街的家中,終日大門敞開著,常有穿青羽緞馬褂的船主與毛手毛腳的水手進出,地方象茶館卻不賣茶,不是煙館又可以抽煙。來到這里的,雖說所談的是船上生意經,然而船隻的上下,劃船拉纖人大都有一定規矩,不必作數目上的討論。他們來到這里大多數倒是在「聯歡」。以「龍頭管事」作中心,談論點本地時事,兩省商務上情形,以及下游的「新事」。邀會的,集款時大多數皆在此地,扒骰子看點數多少輪作會首時,也常常在此舉行。常常成為他們生意經的,有兩件事:買賣船隻,買賣媳婦。
大都市隨了商務發達而產生的某種寄食者,因為商人的需要,水手的需要,這小小邊城的河街,也居然有那麼一群人,聚集在一些有吊腳樓的人家。這種婦人不是從附近鄉下弄來,便是隨同川軍來湘流落後的婦人,穿了假洋綢的衣服,印花標布的褲子,把眉毛扯得成一條細線,大大的發髻上敷了香味極濃俗的油類。白日里無事,就坐在門口做鞋子,在鞋尖上用紅綠絲線挑綉雙鳳,或為情人水手挑綉花抱兜,一面看過往行人,消磨長日。或靠在臨河窗口上看水手鋪貨,聽水手爬桅子唱歌。到了晚間,則輪流的接待商人同水手,切切實實盡一個妓女應盡的義務。
由於邊地的風俗淳樸,便是作妓女,也永遠那麼渾厚,遇不相熟的人,做生意時得先交錢,再關門撒野,人既相熟後,錢便在可有可無之間了。妓女多靠四川商人維持生活,但恩情所結,則多在水手方面。感情好的,互相咬著嘴唇咬著頸脖發了誓,約好了「分手後各人皆不許胡鬧」,四十天或五十天,在船上浮著的那一個,同留在岸上的這一個,便皆呆著打發這一堆日子,盡把自己的心緊緊縛定遠遠的一個人。尤其是婦人感情真摯,痴到無可形容,男子過了約定時間不回來,做夢時,就總常常夢船攏了岸,一個人搖搖盪盪的從船跳板到了岸上,直向身邊跑來。或日中有了疑心,則夢里必見男子在桅上向另一方面唱歌,卻不理會自己。性格弱一點兒的,接著就在夢里投河吞鴉片煙,性格強一點兒的便手執菜刀,直向那水手奔去。他們生活雖那麼同一般社會疏遠,但是眼淚與歡樂,在一種愛憎得失間,揉進了這些人生活里時,也便同另外一片土地另外一些年輕生命相似,全個身心為那點愛憎所浸透,見寒作熱,忘了一切。若有多少不同處,不過是這些人更真切一點,也更近於糊塗一點罷了。短期的包定,長期的嫁娶,一時間的關門,這些關於一個女人身體上的交易,由於民情的淳樸,身當其事的不覺得如何下流可恥,旁觀者也就從不用讀書人的觀念,加以指摘與輕視。這些人既重義輕利,又能守信自約,即便是娼妓,也常常較之講道德知羞恥的城市中人還更可信任。
掌水碼頭的名叫順順,一個前清時便在營伍中混過日子來的人物,革命時在著名的陸軍四十九標做個什長。同樣做什長的,有因革命成了偉人名人的,有殺頭碎屍的,他卻帶少年喜事得來的腳瘋痛,回到了家鄉,把所積蓄的一點錢,買了一條六槳白木船,租給一個窮船主,代人裝貨在茶峒與辰州之間來往。氣運好,半年之內船不壞事,於是他從所賺的錢上,又討了一個略有產業的白臉黑發小寡婦。數年後,在這條河上,他就有了大小四隻船,一個鋪子,兩個兒子了。
但這個大方灑脫的人,事業雖十分順手,卻因歡喜交朋結友,慷慨而又能濟人之急,便不能同販油商人一樣大大發作起來。自己既在糧子里混過日子,明白出門人的甘苦,理解失意人的心情,故凡因船隻失事破產的船家,過路的退伍兵士,游學文墨人,凡到了這個地方聞名求助的,莫不盡力幫助。一面從水上賺來錢,一面就這樣灑脫散去。這人雖然腳上有點小毛病,還能泅水;走路難得其平,為人卻那麼公正無私。水面上各事原本極其簡單,一切皆為一個習慣所支配,誰個船碰了頭,誰個船妨害了別一個人別一隻船的利益,皆照例有習慣方法來解決。惟運用這種習慣規矩排調一切的,必需一個高年碩德的中心人物。某年秋天,那原來執事人死去了,順順作了這樣一個代替者。那時他還只五十歲,為人既明事明理,正直和平又不愛財,故無人對他年齡懷疑。
到如今,他的兒子大的已十八歲,小的已十六歲。兩個年青人皆結實如小公牛,能駕船,能泅水,能走長路。凡從小鄉城裡出身的年青人所能夠作的事,他們無一不作,作去無一不精。年紀較長的,如他們爸爸一樣,豪放豁達,不拘常套小節。年幼的則氣質近於那個白臉黑發的母親,不愛說話,眼眉卻秀拔出群,一望即知其為人聰明而又富於感情。
兩兄弟既年已長大,必需在各種生活上來訓練他們,作父親的就輪流派遣兩個小孩子各處旅行。向下行船時,多隨了自己的船隻充伙計,甘苦與人相共。盪槳時選最重的一把,背纖時拉頭纖二纖,吃的是干魚,辣子,臭酸菜,睡的是硬幫幫的艙板。向上行從旱路走去,則跟了川東客貨,過秀山、龍潭,酉陽作生意,不論寒暑雨雪,必穿了草鞋按站趕路。且佩了短刀,遇不得已必需動手,便霍的把刀抽出,站到空闊處去,等候對面的一個,接著就同這個人用肉搏來解決。幫里的風氣,既為 「對付仇敵必需用刀,聯結朋友也必需用刀」,故需要刀時,他們也就從不讓它失去那點機會。學貿易,學應酬,學習到一個新地方去生活,且學慣用刀保護身體同名譽,教育的目的,似乎在使兩個孩子學得做人的勇氣與義氣。一分教育的結果,弄得兩個人皆結實如老虎,卻又和氣親人,不驕惰,不浮華,不倚勢凌人,故父子三人在茶峒邊境上為人所提及時,人人對這個名姓無不加以一種尊敬。
作父親的當兩個兒子很小時,就明白大兒子一切與自己相似,卻稍稍見得溺愛那第二個兒子。由於這點不自覺的私心,他把長子取名天保,次子取名儺送。意思是天保佑的在人事上或不免有齟齬處,至於儺神所送來的,照當地習氣,人便不能稍加輕視了。儺送美麗得很,茶峒船家人拙於贊揚這種美麗,只知道為他取出一個諢名為「岳雲」。雖無什麼人親眼看到過岳雲,一般的印象,卻從戲台上小生岳雲,得來一個相近的神氣。
一九三三年冬至一九三四年春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