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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大披巾閱讀

發布時間:2021-01-19 11:13:16

⑴ 為什麼有時下載的小說里沒有「一」「那」「這」「我」「你」「說」等字眼兒

那是一些人沒有好好弄,結果有缺字現象
你上派派TXT上吧
那裡質量好一點

⑵ 關於契柯夫小說的一個問題

寶貝兒

奧蓮卡,退休的八等文官普列米揚尼科夫的女兒,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房子前面的台階上想心事。蒼蠅飛來飛去,天氣悶熱。不過,等一會兒就黑了,一想到這,心裡也就靜下來了。黑色的雨雲從東邊壓過來,股股潮氣不時地從那邊飄來。

「季沃利」露天游藝場的老闆庫金,站在院子當中,仰望天空。他就住在這個院子里,租了一間廂房。

「又要下啦!」他沮喪地說,「又要下雨啦!天天下雨,天天下個不停,簡直是成心搗亂!逼得你上吊投河!要你傾家盪產!每天都要賠上一大筆錢啊!」他雙手一拍,接著對奧蓮卡說:

「您瞧瞧,奧莉加·謝苗諾芙娜,這就是我們過的日子。真想大哭一場!你工作盡力竭力,謀事費盡心機,夜裡睡不著覺,挖空心思想怎樣才能搞得好些,可是落個什麼呢?一方面,觀眾都是些沒有知識的人,粗人。我給他們演最出色的小歌劇、神話劇,請來了頂刮刮的歌唱家,可是他們果真要看這種戲嗎?他們難道看得懂這種戲?他們要看低級粗俗的表演!他們只配看低級庸俗的東西!另一方面,你看看這天氣;幾乎每天晚上都下雨。自從5月10號開始就沒完沒了地下,接著,整個5月份和6月份都這么下,真是要命!觀眾不來,可租金我還得照付。演員的工資我能不給嗎?」

第二天傍晚,烏雲四合,庫金狂笑著說:

「有什麼了不起的?下吧!下得游藝場都淹了,把我也淹死得了吧!叫我永世不得翻身吧!讓演員們到法院告我去好了!法院又能怎麼樣?乾脆充軍到西伯利亞去服苦役好了!乾脆把我送上斷頭台好了!哈,哈,哈!」

第三天依然如此……

奧蓮卡默默地、認真地聽庫金說這些話,有時候淚水奪眶而出。庫金的不幸終於感動了她,她愛上他了。他又矮又瘦,臉色發黃,兩鬢的頭發向後梳,用細柔的男高音說話,他一說話便把嘴巴一撇,總是掛著一副灰心喪氣的臉相,然而他終於在她心中喚起了真情。她總要愛一個什麼人,她不能沒有這種愛。從前,她愛自己親愛的爸爸,現在爸爸病了,坐在黑洞洞的房間的一把扶手椅上,呼吸困難;她愛過她的姨媽,早先姨媽每兩年從勃良斯克來一次;更早一些還是上初中時,她愛過她的法語老師。

奧蓮卡,她是個文靜、溫厚、體貼人的姑娘。目光溫柔,身體非常健康。看到她那豐腴緋紅的面孔,那長著一顆黑痣的柔嫩白凈的脖子,那聽到什麼開心事臉上就綻開的天真無邪的笑容,男人們都認為她的確是個好姑娘……流露出愛慕的表情,而女人們在談話中間會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手,滿懷喜悅的激情叫著:

「寶貝兒!」

她從出生那天起就住著的,並且在遺囑里已寫明歸她名下的房子,座落在市郊的茨岡鎮,離「季沃利」游藝場不遠。每天晚上和夜間,她總能聽到游藝場里的音樂聲,鞭炮的噼啪聲。她覺得這是庫金在跟自己的命運搏鬥,在向他的頭號敵人——冷漠的觀眾發起攻擊。她的心裡樂融融的,睡意一丁點也沒有了。清早他回家的時候,她在自己卧室里輕輕敲打小窗子,隔著窗簾只露出面孔和一個肩膀,朝他親切地微笑……

庫金向奧蓮卡求婚,於是他們在教堂里舉行了婚禮。等他仔細看清她那脖子和豐腴結實的肩的時候,雙手一拍,說道:

「寶貝兒!」

他是幸福的,但是辦婚事那天,白天到黑夜,雨落個不停,所以灰心失望的表情就一直沒有離開他的臉。婚後他們生活美滿。她坐在他的售票室里,照料著游藝場里的各種雜務:記帳啦,發放工資啦,她那緋紅的面龐,嫵媚可親,天真爛漫,精神煥發的笑容,一忽兒出現在售票處的小窗口,一忽兒在後台,在飲食部。她常常對自己的朋友說,世界上最好的、最重要的、最不能缺少的東西,就是戲劇,只有戲劇才能使人得到真正的享受,也只有通過戲劇的陶冶,人們的精神才能得到升華。

「難道觀眾懂得這個嗎?」她說道,「觀眾只要看下流的表演!昨天晚上我們上演《反浮士德》,包廂幾乎全都空著,要是我和萬涅奇卡演出低級庸俗的戲,那你睡吧,戲院准得滿座。明天我和萬涅奇卡打算上演《地獄里的奧菲歐》,請您賞光。」無論庫金對於戲劇和演員有什麼議論,她要鸚鵡學舌照學一遍。她跟他一樣看不起觀眾,討厭他們對藝術漠不關心和愚昧無知。她干預綵排,糾正演員的動作,監督樂師的行為,一旦本地報紙對演出戲劇有什麼不好的報導,她先是大哭一場,然後到編輯部去辯解。

演員們都喜歡她,管她叫「我的萬涅奇卡」或者「寶貝兒」;她也同情他們,借給他們為數不多的錢,如果偶爾有人騙了她,她只是暗自流淚罷了,從不跑去告訴丈夫。

冬季他們也過得很好。他們把城裡的一座劇院包租下來,租了一個冬天,再把劇院短期轉租給小俄羅斯的巡迴演出團,或者魔術團,或者當地的業余演出團體。奧蓮卡胖了,高高興興、容光煥發;而庫金消瘦,臉色發黃,雖然整個冬季生意不算很差,但他還是抱怨虧損太大。夜裡他咳嗽,於是她給他喝復盆子煮的水和椴花茶,用花露水給他擦身,用自己柔軟的大披巾把他包得嚴嚴實實的。

「哎,我的寶貝,」她抿平他的頭發,十分真摯地說,「你真是我的心肝寶貝!」

大齋期間,他到莫斯科去聘戲班子,可是奧蓮卡,沒有庫金,睡不著覺了,一直坐在窗口仰望星空。在這段日子裡,她總是自己比做老母雞,那日子,就如同公雞不在窩里,老母雞也是整夜睡不著,驚慌不安似的。庫金耽擱在莫斯科回不來,寫信告訴她,要到復活節才能回家。每次信里都安排了幾件有關「季沃利」的事。但是,在復活節前一星期的星期一,已經很晚了,突然傳來惡狠狠的敲門聲,有人像敲桶子似的:蓮,蓮,蓮!睡眼惺松的女廚工光著腳,拍噠拍噠地踏著水窪子去開門。

「請開門!」有一個男人在門外用低沉嘶啞的聲音說話,「您的電報!」

從前奧蓮卡也收到過丈夫打來的電報,可是不知為什麼,這封電報卻叫她心裡怦怦直跳,她雙手哆嗦地拆開了電報,看到了下面的電文:

「伊萬·彼得羅維奇今日聚逝死擬周二殯葬盼之復。」

「逝死」,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字眼「之」字,電報上就是這么寫著的;落款的是輕歌劇團的導演。

「我的寶貝呀!」奧蓮卡嚎啕大哭起來,「萬涅奇卡我的好人哪!我親愛的!我為什麼要遇上你?我為什麼要認識你又愛上你喲!你把你可憐的奧蓮卡,可憐的苦命的奧蓮卡撇給誰啊?……」

星期二庫金安葬了,葬在莫斯科的瓦岡科沃公墓;星期三奧蓮卡回到家,踏進自己的房間,一頭撲到床上,放聲痛哭,聲音響得街上和隔壁院子里都聽得見。

「寶貝兒!」女鄰居們劃著十字說,「寶貝兒,奧莉加·謝苗諾芙娜,親愛的,太可憐了!」

3個月以後,有一天,奧蓮卡做完彌撒回家,戴著重孝,凄凄切切。恰巧有個人也從教堂回家,和她同路並肩走,那是巴列依奇·普斯托瓦洛夫。他頭戴草帽,身穿白坎肩,坎肩上系著一條金錶鏈,不像買賣人,看上去倒更像地主。

「在劫難逃啊,奧莉加· 謝苗諾芙娜,」他莊重地說道,聲音中含著同情,「我們的親人中如果有誰去世了,那就是上帝的旨意,碰到這種情況,我們應當節制自己,這都是命啊!」

他陪奧蓮卡走到院門口,說了聲再見就繼續往前走了。從此以後,他那莊重的聲音整天在她耳旁繚繞,一閉眼他那把黑鬍子就會在眼前出現。她已經愛上了他。看來她也給他留下了好印象,因為事後不久,有一位她不太熟的老婆婆到她家來喝咖啡,剛在桌旁坐下,馬上談起普斯托瓦洛夫來,說他人好,穩重,姑娘都盯著嫁給他。3天之後,普斯托瓦洛夫親自登門造訪;他只坐了一會兒,大約是10分鍾吧,話講得也不多,但是,奧蓮卡已經愛上他了,愛得如此之深,以致於坐卧不安,整夜睡不著覺,好像打擺子,第二天一大早,她打發人去請那位老太婆來。她的婚事很快談妥,緊接著就結了婚。

普斯托瓦洛夫和奧蓮卡婚後生活過得美滿。通常他在木材行呆到吃午飯,飯後出外辦生意上的事,下午奧蓮卡就接替他坐在帳房裡,記帳,發貨,一直到傍晚。

「如今木材漲價,每年要漲百分之二十,」她對顧客和老朋友們說,「真想不到!早先我們經營本地木材,如今,瓦西奇卡每年得上莫吉廖夫省去采購木材了。運費太高啊!」她出於驚懼,用雙手捂上臉說道,「運費太高啊!」

她覺得自己做木材生意似乎已經很久很久了,她覺得生活當中最重要、最必不可少的東西似乎就是木材:方木、圓木、薄板、鋪板、雜木、板條、厚板、板皮等等的字眼兒,她聽起來倍感親切。夜裡她睡下後,夢見的也是木板和薄板堆積如山,一隊隊長得望不見盡頭的運貨馬車拉著木材運向城外遠處;她還夢見那些12俄尺長、5俄寸寬的原木豎起來,像士兵打仗似的向木材行進軍,圓木、方木、板條互相碰撞,發出了干木料的轟響聲,全部摔倒在地上,又都豎立起來,重重疊疊;奧蓮卡在夢中驚叫,普斯托洛夫溫存地對她說:

「奧蓮卡,親愛的,你怎麼啦?劃個十字吧!」

丈夫怎麼想,她也就怎麼想。夫唱婦隨。倘若他認為房間里太熱,或者現在生意清淡,那末,她也認為是這樣。她的丈夫不喜歡任何娛樂活動,連過節也呆在家裡,她也就足不出戶。「您怎麼整天整天地要麼呆在家裡,要麼呆在帳房間里?」熟人們說,「寶貝兒,您也該去看看戲,看看馬戲雜技。」

「我和瓦西奇卡哪有閑工夫去看戲,」她鄭重其事地回答道,「我們是幹活的人,我們顧不上那些閑事。再說,看戲有什麼好處?」

每逢星期六普斯托瓦洛夫和她一道去做晚禱,節日去做早彌撒。他們從教堂出來,肩並肩走回家,那樣子親切感人,渾身幽香,她的綢衣裳發出悅耳的聲音;在家裡他們喝茶,吃奶油麵包和各種果子醬,吃餡餅。每天中午,那甜菜湯、炸羊肉、烤鴨,遇到齋戒日那魚,香噴噴的味道散發到院子里和門外大路上,使路過他家門口的人無不饞涎欲滴。帳房裡茶炊總是燒開著,他們請顧客喝茶,吃麵包圈。兩口子兩個禮拜上一次澡堂,洗完澡肩並肩走回家,紅光滿面。

「沒說的,我們的日子過得很好,」奧蓮卡對熟人們說,「感謝上帝,願上帝讓每個人都能像我和瓦西奇卡這樣過上好日子。」

每當普斯托瓦洛夫到莫吉廖夫省去采購木材,她就心煩意亂,夜不成寐,掉眼淚。一個年輕人在團隊里當獸醫,名叫斯米爾寧,租她家的廂房住,晚上有時到她那裡坐坐。他們談天,玩牌,這就給她解了悶。談的最有趣的是他家裡的事:他結過婚,有一個兒子,但是跟老婆離婚了,因為她對他不忠實,現在他還在怨恨她,每個月寄40盧布給她作兒子的贍養費。奧蓮卡一邊聽,一邊搖頭嘆息,她可憐他。

「哎,願上帝保佑您,」她在他告別時說,拿著蠟燭送他到樓梯口,「謝謝您來陪我解悶,聖母瑪利亞賜您健康……」

她完全學著她丈夫,表現得既莊重又理智;獸醫已經下樓走出門外,她還把他喊住,對他說:

「符拉基米爾·普拉托納奇,您還是跟您妻子和好了吧,就看在您兒子份上原諒她吧!……您的兒子,他恐怕全都明白的。」

普斯托瓦洛夫一回來,她就把獸醫和他不幸的家庭生活情況悄悄地告訴了丈夫,兩個人都搖頭嘆氣;他們談到那個男孩子,說他大概是惦念他父親,後來,由於某種思想奇怪地湧上來,兩口子都跪到聖像前磕頭,祈求上帝賜給他們孩子。

就這樣,普斯托瓦洛夫婦倆相親相愛、融洽和睦地度過了6年。不料,有一年冬天,瓦西里·安德列依奇在木材行喝了許多熱茶,沒戴帽子就出去發付木材,得了重感冒,病倒了。

請來最好的醫生給他醫治,但病魔還是要了他的命,他卧病4個月之後就死了。奧蓮卡又守寡了。

「我的親人哪,你要我今後可怎麼活!」她安葬了丈夫,大放悲聲,「沒有了你,叫我以後怎麼活下去,叫我這個苦命人怎麼辦哪?好心的人哪,可憐可憐我這孤苦零丁的人吧……」

她穿黑衣裳,綴著白紗,不戴帽子和手套,除了去教堂或者上丈夫的墳,輕易不出門,像修女似的呆在家裡。6個月以後,她才摘掉白紗,才打開了百葉窗。人們有時候可以看到她大清早帶上女廚子到市場上去采購食品。至於她現在是怎麼過日子的?家裡情況如何?那隻能憑猜測了。他們有的親眼目睹:比如說他們看見她在自家的小花園里和獸醫一道喝茶,他給她念報聽;也有道聽途說:比如聽見她在郵局裡遇見一位她認識的太太時說道:

「我們城裡沒有正規的獸醫防疫,因此發病的很多,你不時就可以聽到,有的因為喝牛奶得了病。有的人被牛馬傳染得了病。其實呢,牲口的健康跟人的健康一樣,也得要有人關心。」

她不斷重復獸醫的見解如何如何。如今她的一切見解都跟獸醫的一致了。顯然,她需要愛,沒有愛,她連一年也過不下去,於是她在自家的廂房裡找到了新的幸福。這種事情要是在別人身上會受到譴責,但對奧蓮卡卻沒有人說三道四,在她的生活中這一切是可以諒解的。她和獸醫的關系雖然並沒有對外人說,然而他們瞞不住,因為奧蓮卡不會保守秘密。每逢有客人,有他團里的同事來串門,她一邊給他們倒茶,張羅晚飯,一邊談起牛瘟,家禽結核病,城裡的屠宰場,等等……這可把他窘得無地自容。等客人一走,他抓住她的手怒氣沖沖地責備道:

「我早就求過你,請你不要講那些你一竅不通的事情!我們獸醫在一起談話的時候,請你別插嘴。這簡直叫人厭煩!」

她驚愕地、甚至有點害怕地瞅著他問道:

「伏洛傑奇卡,那叫我講些什麼呢?」

她滿眼淚水,擁抱他,求他不要發脾氣,兩個人又和好了。

然而,這種幸福沒有維持多久,獸醫跟隨團隊開拔了,永遠離開了,因為團隊調防到非常遙遠的地方,大概到西伯利亞去吧。奧蓮卡 孑然一身了。

現在奧蓮卡已經完完全全是一個人了。父親早已去世,他的缺了一條椅腿的扶手椅扔在頂樓上,積滿塵土。她消瘦,也失去了美麗的模樣,街上碰見的人已不再像從前那樣打量她,也不對她微笑了。顯然,錦綉年華已經過去,成了往事,而現在面臨的是過一種新的生活,一個吉凶未測、前景渺茫的生活。傍晚,奧蓮卡坐在房前的小台階上,雖然「季沃利」樂隊的演奏聲,鞭炮的噼啪聲,聲聲入耳,但是她已經無動於衷。她漠然地瞅著自己空盪盪的房子,她什麼都不想,也沒有任何打算,待到夜幕降臨,就上床睡覺。況且,夢見的還是自家空盪盪的院子。吃喝對於她來說似乎只是為了維持生存而已。

最糟糕的是她已經失去獨立思維的能力。她雖然看見自己周圍的東西,明白周圍發生的一切,可就是無法形成自己的獨立見解,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沒有任何見解才是最可怕的事!比如說吧,看到一個瓶子,或者看到下雨了,或者看到一個農民趕大車經過……都看到眼裡啦,可是這瓶子,下雨,農民是怎麼一會事?事出有因吧!她可說不上來,即使給1000盧布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庫金和普斯托瓦洛夫在世的時候,以及後來跟獸醫同居的日子裡,奧蓮卡對任何事情都能說得頭頭是道,不管什麼事都說得出自己的看法。現在她的腦海里沒有思維活動,就跟她家那個院子一樣空盪盪。生活竟是這么可怕,這么苦,就好像嘴裡吃了黃蓮。

城市漸漸向四面八方擴展,茨岡鎮如今已成了一條大街的街名。在當年「季沃利」游藝場和木材行的原址,蓋起了一幢幢房子,辟出了一條條小巷。時光在流逝!奧蓮卡的房子變黑了,房頂銹了,小房歪斜了,整個院子長滿了雜草和蕁麻。奧蓮卡自己也老了,也不那麼漂亮了。夏天,她坐在房前台階上,她的心頭依然空盪盪的,煩悶,憂傷。冬天,她坐在窗前,眺望雪景。每當春意初透,每當微風送來教堂的鍾聲,往事的回憶會突然湧上心頭,她的心甜蜜地緊縮了,眼前里湧出汪汪的淚水,但這只是一會兒的工夫,隨後心裡依舊是空盪盪的,還是沒有目的地打發日子。小黑貓柔聲地咪咪叫,表示親熱,但是小貓的這種溫存打動不了奧蓮卡。她所需要的是這個嗎?她需要的是那種能支配她整個生命、整個靈魂和理智的愛,那種能賦予她思想,指明生活方向,能使她正在老化的血液沸騰的愛。她把小黑貓勃雷斯卡從裙子上抖下去,煩躁地對它說:

「去,去……別在這兒!」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這樣,既沒有一點歡樂,也沒有任何見解。廚娘瑪芙拉說什麼她就聽什麼。

炎熱的七月,一天,黃昏光景,一群城裡的牲口剛從街上趕過,揚起一團團塵土,彌漫了整個院子,突然有人敲院門,奧蓮卡自己去開門,一看不禁呆住了:站在門外的竟是獸醫斯米爾寧。他頭發斑白,穿著便服。她忽然記起來,抑制不住地放聲大哭,把頭偎在他的胸口,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地,由於情緒異常激動,她記不得他們倆後來是怎樣進屋子,是怎樣坐下喝茶的。

「我親愛的!」她高興得渾身發抖,喃喃地說,「符拉基米爾·普拉托內奇,老天爺從哪兒把您送來了?」

「我打算在這里定居,」他說,「我申請了退伍,所以就到你們這里來,想幹上一番事業,過過安定的生活。再說兒子也該上中學,他長大了。噢,我呢,我已經跟我妻子和好了。」

「她在哪兒?」奧蓮卡問道。

「她和兒子住在旅館里,我出來找個公寓。」

「天哪,住我家的房子好了!我的房子那點不如公寓?哦,天哪,我不會問您要房錢的,」奧蓮卡情緒激動,又哭開了,「你們住在這里,我搬到廂房去。天哪,我好高興啊!」第二天油漆屋頂,粉刷牆壁,奧蓮卡雙手叉腰,在院子里走來走去,發號施令。她的臉上綻開了昔日的笑容,彷彿睡足了覺,精神抖擻,面色鮮潤。獸醫的妻子來了,她是又丑又瘦的女人,留一頭短發,一股任性的神氣,帶著她的男孩子薩沙,他身材矮得和年齡不相稱(已經9周歲了),胖乎乎的,有一對晶瑩的藍眼睛,兩腮有兩個小酒窩。小男孩子剛跨進院子就去追貓,頓時聽到了他令人愉快的歡樂的笑聲。

「阿姨,這只小貓是您的嗎?」他問奧蓮卡,「等您的貓下了崽,請您送我們一隻小貓,媽媽特別怕老鼠。」

奧蓮卡跟他說了一陣子,倒茶給他喝,她胸膛里那顆心突然熱乎乎的,甜蜜蜜的,彷彿這個小男孩子是她的親生兒子。每天傍晚,他在餐室里溫習功課,她慈祥愛憐地瞧著他,喃喃地說:

「我的小寶貝,漂亮的小夥子……我的小乖乖,真聰明,長得真白。」

「所謂島嶼,」他朗讀道,「是四周環水的一塊陸地。」

「所謂島嶼是一塊陸地……」她重復了一句,在經過這么多年的沉默和無思之後,這是有信心地表達的第一個見解。

如今她又有自己的見解了,吃晚飯的時候,她對薩沙的父母說,現在孩子們在中學里讀書真不容易,但是,受普通正規教育終究比受職業教育好,因為從普通中學畢業出來的底子好:你想當醫生也行,你想當工程師也行。

薩沙上學了,他母親到哈爾科夫去探望妹妹,從此再沒有回來;他父親經常出門到什麼地方去檢驗牲口,有時一連兩三天不回家,奧蓮卡似乎覺得他們把薩沙扔了不管,薩沙成了他們父母的累贅,他會餓死的;於是她把薩沙挪到自己的廂房去住,給他安頓在那兒的一個小房間里。

薩沙住在她的廂房裡已經半年。每天清早,奧蓮卡總要到他房裡去;他睡得正香,一隻手擱在臉蛋下面,一點呼吸聲沒有。她實在不忍喚醒他:

「沙申卡」,她難過地說,「小乖乖,起來吧!該上學去了。」

他起床,穿衣,祈禱,然後坐下喝茶;喝了3杯茶,吃了兩個大麵包圈和半個塗上油的法國式麵包。他還沒有完全從夢中醒過來,因此,情緒不好。

「沙申卡,你還沒有把那個寓言背得熟,」奧蓮卡瞅著他說,那眼神彷彿是送他遠行,「我得跟你操多少心。你可得努力用功,乖孩子……要聽老師的話。」

「哎,請你別管我的事!」薩沙說。

隨後,他順著大街上學去,他人小,卻戴一頂大帽子,背上背著個書包,奧蓮卡默默地跟在他後面。

「沙申卡!」她喊道。

他回頭張望,她往他手裡塞一顆棗或者一塊夾心糖。他們一拐進學校的那條胡同,他害臊地停住,因為他背後跟著的是一個又高又胖的女人;他回頭看了看說:

「您回去吧,阿姨,現在我可以一個人走到了。」

她止住步,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的背影,直到他走進學校的大門。哎,她多麼愛他呵!她往日的愛,沒有一次像這次這么深,她的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寬闊無私,她的母親的愛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熾烈。

為了這個旁人的孩子,為了他臉上的兩個小酒窩,為了那頂帽子,她願貢獻出自己整個生命,含著感動的淚水歡歡樂樂地把它貢獻出來。這是為什麼呢?誰能說得出,這是什麼緣故?

把薩沙送進校門,她緩步走回家去,心裡高高興興的。沒有煩惱,只有柔情;最近半年來,她變得年輕了,總是笑吟吟,容光煥發。路上遇見她的人,看著她的模樣,都感到高興,對她說:

「您好,親愛的奧莉加·謝苗諾芙娜!近來好嗎,寶貝兒?」

「現在中學里讀書很難呀,」她在市場上說,「昨天讓一年級學習背寓言,還要翻譯一篇拉丁文,還要做習題……這不是開玩笑嗎?叫小孩子怎麼受得了?」

她講起了老師、功課、課本——這些話都是薩沙對她說過的。

他倆在3點鍾一塊兒吃午飯,晚上一塊兒做作業,一塊兒掉眼淚。她照料他上床睡覺,在他身上久久地劃十字祝福,低聲祈禱,然後才自己躺下睡覺,此時,她在朦朦之中遙想虛無縹渺的未來……那時薩沙已經大學畢業,成了醫生也許當了工程師,有了自己的大宅院、馬和馬車,結了婚,生兒育女……她睡著了還想著這些,眼淚從閉著的眼睛裡順著臉蛋兒往下淌。小黑貓在她身邊叫:

「咪嗚……咪嗚……咪嗚……」突然,響起一陣猛烈的敲門聲。奧蓮卡被驚醒了,嚇得喘不過氣來,她的心怦怦直跳。過了半分鍾,敲門聲又響了。

「一定是從哈爾科夫來的電報,」她心想,渾身抖動著,「一定是薩沙的媽媽要薩沙到哈爾科夫去……噢,老天爺!」

她極度絕望,她的頭、手、腳都涼了,她覺得她是世界上最苦命的女人。可是,又過了一會兒,聽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那是獸醫從俱樂部回來了。

「啊!謝天謝地!」她想。

一顆沉重的心漸漸地平靜下來。她重新躺下,想到了薩沙,而薩沙在隔壁房間里睡得正酣,還不時說著夢話:

「我把你——!滾開!別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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