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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龍騰小說網之嫂子自動洗

發布時間:2021-06-29 16:20:53

㈠ 龍騰小說怎麼上不去了

包括書簽,都進不去了,誰知道也告訴我一聲,謝謝哈。

㈡ 李小璐回應名譽權案被群嘲,為啥女明星洗白這么難

這個社會對女性的要求就是比男性高,如果男明星出軌,可能是一時犯錯,只要他真心認錯,家庭、社會都還是欣然接納他的。但是女明星就不行了,一旦有這方面的問題,就是各種難聽的字眼用在她們身上。

不過李小璐當時和PGONG的事情,本來也是鬧得沸沸揚揚,已經是有家庭的人了,而且本來就是有名氣的明星,一言一行應該更加慎重才是。即便是要出軌,還選擇了比自己年紀小的。這不就是吃瓜群眾最願意八卦的話題嗎?

社會進步了也文明了,也越來越寬容了。出軌只要認個錯,大家還是會買單,還是會原諒你。如果是早幾十年,哪有那麼容易。就算你的男明星又如何,是人妖都沒用。

人在高位,更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要知道站得高,看得遠,但是摔得也更痛。一開始以溫柔賢惠的妻子的身份存在,觀眾吃這套,就喜歡你這個形象。但是你偏不滿足要自毀形象,讓自己跌入谷底,現在想輕易洗白,群眾雖然吃瓜,但不是傻!

㈢ 小說中含有周晚晴周晚濃的小說有哪些

《和嫂子同抄居的日子》襲 作者:秦長青
簡介:
一場坍塌事故將唐賓原本美滿的家庭一下子破碎殆盡,僅留下他和即將臨盆的嫂子,以及一貧如洗的家,生活該如何繼續?
那一晚,唐賓看到嫂子居然在自 我 撫 慰,然後就有了他和嫂子的盪 人故事。
且看唐賓在「嫂子控」這種終極心理影響下,如何一步一步實現心目中他的美好新生活…… 可是,面對美 女「們」的逆襲,他又該如何反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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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預覽:
獅吼龍騰最新章節TXT----- 第一節:太空飛船
「報告一號,再有太陽歷一天的時間,我們就要墜落在這個水球上了。」指揮倉里,4555號下級侍衛報告道。
「好的,去檢查一下主人的智囊倉,看一看有沒有問題。」正在看著圖譜的一號頭也沒回的命令道。
「是!」4555號下級侍衛邁著它的四條腿出去了。
這是一個在地球近地軌道上飛行的龐大的太空船,或者應該說它曾經是,圓形的船體現在只剩一小半了,就是這一小半也是千瘡百孔的,它的透明上體已經沒剩下多少了,現在只是在圍著地球做軌道運行。
這只飛船是從大熊星座AX星系來的,它們的星球天藍由於受到一顆比它們星球還要大的彗星的撞擊已經在宇宙中消失了。本來他們船上有一百萬人,可是在飛過銀河系小行星帶時又碰上了彗星。結果飛船的生活區服務區都被打成了碎片,經過漫長的宇航,船上的人都死了。最後一位是賴卡船長,他臨死前交代一號管理飛船上的10000多個機器人,還有就是將自己的知識全部存入智囊倉,他希望能夠……
別忘了採納喲

㈤ 一部言情小說,台灣作家的,十章的那種,大概講男主喜歡自己的嫂子,然後和女主結婚了,但有一次女主和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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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寶珠自己不能走出農村,就在婚姻上想辦法:嫁一個商品糧。當然這話不能明確說出口,得讓介紹人自己揣摩。
介紹人明白,她得先經歷找商品糧這一步,不走完這條路,她不甘心,你猛不丁引一個農村裡哪怕好上天的小夥子給她看,弄不好也得挨罵。
那麼,從頭來吧。
縣預制板廠有一個死了老婆的工人,三十四歲,帶一個八歲男孩。
她帶著受辱般的自尊,明確拒絕。
再一個,二十六歲,年齡相當,土生土長城裡人,沒有上班,自己家開了個小賣部,日常吃穿花銷一點不用愁,只是嘛,腿有點不得勁,小的時候得過小兒麻痹,沒有治及時,落下了一點點殘疾,只是一點點,不影響走路不耽誤幹活,也不需要人伺候。
見面是在他的小賣部,也就是他家裡。臨街兩間房子,裡面一間,爸媽住著,外面一間,他住後一半,外邊一半用貨架隔著,經營日常小百貨。那小夥子坐在凳子上不肯起身,也不說話,一切應酬,倒茶、讓座、寒暄這些,都由他媽在旁邊完成。他那條細細的軟塌塌的腿,穿著走親戚才穿的新褲子,一動不動地半伸半蜷著,身子薄薄地傾斜著,帶動得目光也是斜的。極力給自己塗染保護色,顯示出挺堅強的樣子。母子倆不卑不亢的禮貌與熱情下,有心灰意懶的冷漠與敵意,知道女方心裡想的什麼,可就是不願意站起來走兩步給她看看。強撐了十來分鍾,對方母子竟然有些不耐煩,不再說話,也不添茶,大有下逐客令的意思。
下一個星期天,甄寶珠和她嫂子一起,再次來到縣里,找到那個小賣部,她躲在一邊,讓嫂子進去買幾塊肥皂,不,啥東西放在高處就買啥,期望那小夥子能站起來走動。
很快,嫂子走出來,撇著嘴,遠遠向她擺手。走近來說,根本不是介紹人說的,腿有點不得勁那麼簡單,是非常不得勁,帶動整個身子都斜得快要墜到地上,像摘去一個輪子的架子車,「爬窩到那兒了。」
第三個城裡人,是個刑滿釋放犯,三十一歲,曾為幾句話拿刀砍傷人,監獄里關了十年,誤了婚事。他用著熱辣辣的眼神,無所顧忌地上下打量她,讓人心裡一凜。挽了袖子的手腕上,不知文的龍還是蛇,露出了一點點,隨著他肌肉的鼓動,一跳一跳的。甄寶珠好言好語地跟他應付了一下,說,回去跟伯媽商量商量,趕緊溜走了,怕跑慢一步就會走不脫。
另有介紹人給說了一個,在鄰縣煤礦當協議工,是介紹人娘家侄兒的同學。如若願意,下次他回家休假時,可安排一見。甄寶珠想,能下井挖煤,證明身體沒有殘疾。她也私下裡打聽了,啥叫協議工。人家告訴她,協議工也就是臨時工,礦上活多了叫你去干,活少了、沒活了就回家。干同樣的活,拿正式工三分之二的錢。那麼,回到家,不又成了農民?可人家告訴她,這么多年,還沒有哪個協議工沒活干回家了的。煤礦天天得出煤,煤礦外的大卡車見天排大隊。於是她就盼望那個協議工回來,心裡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她想,結婚後,她可以跟著他到煤礦上去生活,也算是脫離了農村。
沒有等回來人,等來了煤礦塌方的消息,協議工命大,砸壞了一條腿,礦上賠了八千塊錢,回家來了。聽說,家裡人正打算用這八千塊給他蓋座房,而他放出話來,這幾年還攢下了近萬塊,想找個二茬女人。已經有一位剛死了丈夫的女人,表示願意跟他過。
嫁到縣城,是一條艱辛而充滿屈辱的路,找個商品糧,看來也是艱難,就連找個協議工,也出這樣的岔子,看來,真的是命賴。
媽說:「就非得找居民戶口?都是瘸的拐的,二茬三茬。咱這么多農村人,那麼些排排場場的大小夥子,還不夠你挑?天下一大片農民,不活了,不尋媒不成家了?」
退一步海闊天空,漸漸不再惱怒,也慢慢地灰了心,斷了非商品糧不找的念頭。
尹張村的尹秋生,大白鵝一般潔凈齊整,與寶珠同歲,不高不低,不胖不瘦,頭發厚墩墩黑亮亮,白凈臉,雙眼皮,一笑露一嘴白牙齒,全身散發著剛摘下來一刀破開了的菜瓜的芬芳氣息,穿了件月白色新襯衫,上面帶著幾道折疊的印子,腳蹬三接頭黑皮鞋,猛一看去,頗有點玉樹臨風之態。只一樣不合適,初中畢業,可他是一表人才的小夥子,家裡獨子,上面倆姐,底下一妹,三間亮堂堂大瓦房已經蓋起,裡面各樣時興傢具置辦停當。從小長在離北舞渡抬腳就到的尹張,熏陶得洋洋氣氣,簡直像個城市青年。他的優秀外表與甄寶珠的平凡長相折了一下,甄寶珠的高中畢業就應當遷就他的初中學歷,她的代課老師也應該包容他的農民身份。
介紹人說完開場白,丟下他二人,出去了。寶珠只在剛進門時,大約莫看了一眼,亮堂堂一個人,很是放心,現在低下頭去,只等男方找話說。小夥子有點怯場,明顯這不是他的風范,看他那模樣,應當是伶俐的活躍的,現在卻不敢輕易說話了。可能是怯著女方學歷帶來的壓力,好像也沒有敢多麼認真地看她一眼,只聞到一股清淡的芳香,只覺得是個清秀的可人兒,面目長啥樣,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像模像樣地咳了一聲,男方說了兩人見面後的第一句話:「走吧,去縣上。」
「弄啥呀?」
「買衣裳。」
她差點撲哧一聲笑出來。事後問他:「你頭回跟人見面,就帶著買衣裳錢呀?」
「去縣上路過俺庄,我不會跑回家去拿?」
如果一個男青年給一個姑娘說,走吧,上北舞渡,那他是想和她確立戀愛關系;一個男子直接說,走吧,去縣上,那就是直接要給你買衣裳,訂婚事了。
當然不能立即跟了他去縣上,再怎麼說也得拿拿架子,先各自回家,再讓介紹人來回問話、傳話。
男方追得挺緊,一再催促去縣上買衣裳。買了衣裳,遇到農忙時候,男方要把女方接到家裡,以叫來幫忙割麥、掰苞谷、出花生、出紅薯為由,吃住在男方家,就要把男方的伯媽叫作伯媽了,男方的弟弟妹妹,也就把女方叫嫂子。也有很少一部分在實質接觸中發生變故的。如男方變卦,所買衣服女方概不退還,所花的錢也不再追究;若女方反悔,買的衣服,要原物退還,花的錢,要賠回來。
就農村小夥子來說,再也不可能有比尹秋生優秀的人選了,可甄寶珠還是覺著憋屈,她是與命運在慪氣,為自己徹底落在農村而生氣,答應了親事,就等於再也沒有機會出去了,可不答應,就有機會了嗎?前面兩次高考,四年代課,機會也沒見上門來啊,如今所有向外走的路都堵死了,從前的民辦老師,現在成了代課老師,更為臨時的、勉強的一個說法,整天喊著清退,隨時都會失去。她已經二十四五,再不找婆家,就有可能變成老姑娘。
好像接受他就是降格以求,跟著他去縣上買衣服時,也輕易不對他露出笑臉,坐在尹秋生的加重自行車後座上,聞著他身上清香的氣息,暈乎乎陶醉一番,繼而頗有些悲壯,想起前幾次去縣上相親,受盡屈辱,想起從前去縣城上學的路上,在那裡度過的四年時光,想起羅錦衣早已吃上了商品糧,現在是北舞渡小學的老師,她還要想辦法往縣里調,終將會成為那裡的一員,風不吹,雨不淋,腳上常年不沾土了,給她介紹的對象,全都是正式、合格的商品糧,可她並不急著找,老姑娘的標准,對她可再上延幾年。
這都是命,不服不中,當年那個奶奶的蘋果,沒有給錯。
尹秋生歡快地騎著二八加重自行車,三角梁架上纏了密密實實的塑料彩條,遇到路上有人,把鈴打得嘩響。讓讓了讓讓了,給咱讓路了。他歡快地對那些不認識的人說。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感覺風更爽利,帶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那是有點像肥皂放久了,長了一層白色小絨毛的可愛味道,唰唰唰直撲寶珠滿臉,不由分說地將她的臉龐、脖子親來撫去。啊,這么好的人才,他怎麼就不是一個商品糧呢?內心世界本不一樣的兩股線,就要被命運的大手擰成一根,在擰著的最初,總有一股不甘心,不服帖,硬翹翹地不願配合,另一股就得付出多一點的耐心與熱情,去迎合攀附、熱情擁抱那一股,給她個台階下,讓她半推半就地順從。
約定俗成的四身衣裳買好,尹秋生還額外給買了條細細的18K金項鏈。這在八十年代農村的相親里,從沒有過。農村姑娘,也少有戴項鏈的,可秋生說,你跟她們不一樣,你是老師。
甄寶珠常常想起前面那些羞辱,像是給尹秋生撒嬌一樣,使著小性子,要從他身上補償回來。尹秋生看得出她的惱也不是真惱,只一味遷就,拿話逗她開心,壯起膽拉住她的手說:「往後啥都聽你的,你叫我朝東我不朝西,你叫我打狗我不攆雞。」
「我叫你走遠點,別成天來煩我,中不?」寶珠的臉上已經有了陶醉,薄薄的臉皮漸漸變紅,再也罩不住反抗,卻還是硬著心腸拿話頂他。
「咦,就這一樣不中,別的都依你!」趁機把她拉入懷里,壯起膽雞叨米似的親一口。她貼在他的胸前,眼裡熱熱的鼻腔酸酸的。認了吧,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甄寶珠其實長得並不咋的,黑黑瘦瘦,個兒也不高,走路時兩腳有點內八字,眼睛總細眯著,像是怕風吹一樣,不敢睜大。確實像個沒福樣,不似羅錦衣那般白白大大一副喜慶模樣。秋生秋雲姊妹幾個是北舞渡周邊有名的美男子齊整閨女,這得益於他們的媽是個東北人。秋生他伯年輕時候在東北當了幾年兵,復員時領回一個大閨女,高高的個兒,白白的臉盤,說一口爽利東北話。來村上後,生下他們姊妹四個,人們都說,這才叫優良品種。按說秋生應該找個相貌相當的媳婦,可他獨愛知識分子甄寶珠,一聽說是高中生,民辦老師,先願意了一大截,一見之下還算秀氣,有著一般農村姑娘無法企及的書卷氣,就再也舍不下她。是個石頭蛋,也得捂到懷里暖熱你。他不幾天就找個借口騎了車子竄到甄庄來,給寶珠拿幾個蘋果、兩塊香皂什麼的,寶珠拿話氣他,噎他,他也不惱,瞅空勇敢地抓住她的手說,非得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嗎?除了農忙時節幫忙,除了大事,平日里不興男女對象到對方家裡去,容易惹人笑話,但秋生不管這些,他就是要讓人們都知道,他是寶珠的對象。
秋生走了後,寶珠她媽說:「中了中了,別再包彈了,沒有那攀高枝的命,就實際一點。」
寶珠徹底死了心,於是也盼著農忙時節,被叫去他家裡幹活,讓尹張和甄庄的人都知道,他倆算是訂婚了。
新婚後的甄寶珠,每天早上從秋生的肩頭醒來,被他身上好聞的氣息浸泡著,看到外面亮起的天光,對自己說,這樣的生活,也算不賴吧。吃過婆婆做好的早飯,丟下碗,騎自行車到前楊小學去上班,中午在學校自己的宿舍里簡單做點,下午下班後,騎車穿過北舞渡的街市,回到家中,婆婆已經把晚飯做好了。她不做家務,除了夏秋搶收之外,也基本不幹農活,像個真正的工作人一樣,每天上下班。如果不考慮商品糧不商品糧問題,她的生活,也算是幸福平穩的。
寶珠才新媳婦了不幾年,接連生下兩個兒子,一個長得像秋生,一個長得像自己,都一律健康漂亮。寶珠還是清清瘦瘦,體形一點沒變,只是多了些女性的風韻,尤其作為小學代課老師,這魅力在她領著孩子們念b、p、m、f、d、t、n、l的時候,在她撣著身上的粉筆末從學校里走出來的時候,更是顯得優美。她穿得素凈而講究,步伐也有些韻律,說話再拿腔作調一些,她成為農村人眼裡的偶像。婦女們吃飯穿衣,時時處處,都要以寶珠作為參考標准。
因為秋生是獨子,沒有兄弟紛爭,也沒有與父母分家另過,重要的是寶珠是知識女性,比一般村婦境界高,對公婆很尊重,從不像農村媳婦一樣,給公婆甩臉子、辦難堪。婆婆身體也好,看孩子、做飯、家務全部包攬,她基本是進門就吃飯,吃完飯丟下碗就轉身出灶房,她的家務活也就是洗洗他們一家四口的衣裳,掃掃院子和自己屋裡的地,除此她就像職業女性一樣,每天輕輕閑閑地騎著自行車上班下班。
可突然之間,她犯了嚴重錯誤,叫學校開除了,一夜之間,淪為村婦。她昨天從學校里倉皇出來,便再也無顏面進去,她叫秋生在晚上學校里沒人之後,去簡單收拾了她屋裡的東西。之後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走進那個院子里。
事情的起因是,秋生愛花錢。秋生從小愛花錢,有一個想花八個。秋生這次使錢是託人在縣上買化肥。眼看苞穀苗半腰高該上化肥了,可今年化肥緊俏,在縣上有親戚有關系的人才能買來,趾高氣揚地拉到自己家地里。他們那是撒化肥嗎?他們那是務莊稼嗎?那簡直就是氣秋生,我尹秋生這么個大能人買不來化肥怎麼著?秋生放下飯碗就騎自行車去了妹子家,他去問秋雲婆家借錢,他不信他兜里裝上錢買條煙到縣上買不來化肥。
自己家沒有那麼多錢,秋雲的公公婆婆趕忙跑鄰居家四處借,一會兒,手裡拿著好多張零錢回來,說這里五十塊你看夠不夠,要不夠過兩天再來看看。秋生說,放心吧叔,我去找好門路,把咱兩家的化肥都能買回來,你只用把買化肥的錢准備好就中了。他到縣上,拿著五十塊錢卻不敢花出去。今年化肥不但漲價了,而且眼下還沒貨,啥時有貨不知道。
騎自行車回到家,還是能看到有人從縣上、公社拉了化肥回來。秋生氣得晚飯也沒吃,只恨自己錢少,只恨自己沒有一星半點縣上和公社的關系。
寶珠不忍看他著急上火,說:「實在不中,學生開學剛交來的錢,我還沒交給學校哩,你先拿去使,十天半月內能給學校交上就中。」往年都是這樣的,學校十來天後才從各個老師那裡把錢收齊,有時拖拖拉拉,一兩個月交上來也是有的。秋生眼睛一亮,顧不得許多,叫寶珠拿錢來,他想,用這錢多買點化肥,回來轉手賣出,掙的錢,可能就把窟窿補上了。寶珠交給他一百八十塊錢,先讓他去北舞渡找孟建社,孟建社給縣里一個相好的哥們打了電話,秋生第二天一大早去了縣上,給人家送了一條煙,趕天黑前化肥拉了回來,算是他揚眉吐氣一回。
可是三天後的上午,校長突然說,縣教育局突擊檢查學校各種指標,請各位老師把所收款項天黑前交齊。秋生這下著了急,只恨他太勤快,昨天把化肥撒得乾乾凈凈,要是剩下三五袋這會兒也能倒手賣出去。趕忙騎車到秋雲家裡,秋雲家也已經把化肥撒了。
寶珠正趕在風頭上,誰也不敢給她說情,校長為了在教育局領導跟前拾回面子,當場宣布開除甄寶珠,連開會研究的必要都沒有了。
寶珠天天躲在家裡不出門。天轉涼,收了苞谷豆子,賣了苞谷豆子,還了錢,不等麥子種下,地租給別人打理,秋生和寶珠收拾行李,兩個兒子給媽放家裡,二人在夜裡十點半上了去西安的火車。硬座車廂里站一夜,天快亮時到了洛陽,有人下車,騰出一個座位,兩個人擠著坐下,靠著才能入睡。
火車中午到達西安。
早些年就聽說,北舞渡有一個人,家裡弟兄多,十五六歲離家出門闖世界,在西安郊區給一個漆工當學徒,後來經人介紹,到當地一戶人家做了上門女婿,據說現在掌門立戶,混得不賴。
走之前,秋生去北舞渡吳成貴家裡,要來了他在西安的地址,以備萬一。
二人站在火車站廣場,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背著大小包袱,來來去去,步伐匆匆,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不知要去哪裡。不重樣的公交車,威武地掉個頭又向南去,短的,給他們一個圓圓的後屁股,長的,半中腰那裡有幾層子像是手風琴上的褶皺,車從那裡折起,感覺應當有一股音樂從那裡冒出,不像短的開那麼猛,緩緩停到出發的站點,人們一擁而上,過多的人卡在門口那裡,下羊屎蛋一樣,嘣噔一個,嘣噔一個,彈進車廂里,車下的疙瘩漸漸消散,在車內密密排開,像一個大畫筆給裡面上色,上色,再上色,直到黑乎乎一片,大汽車變成了罐頭瓶。
他倆仰脖看了一會兒,又相互看一眼對方,不出聲,但眼睛都在問,去哪?兩人心裡都響起銀環唱的那句,我往哪裡去呀,我往哪裡走?出發前的雄心萬丈,改換天地的美好想像,突然像肥皂泡一樣破滅了。要不要去投靠吳成貴?起碼家裡先住幾天,否則這城裡的旅館,見天幾十塊錢,誰受得了。拿著那張紙,問公交車站小玻璃房裡的調度人員,人家說了倒車路線,寶珠拿筆記上。她的包里,是有一支圓珠筆的,出門時專意帶上的。又向前走幾十米,找到出發站點,車進站後,他們也變成那奮力擁擠的人,秋生搶佔先機,連人帶包先擠上去,用包給寶珠佔了個座位,這也是剛才看出來的門道,要貼著邊擠,用巧勁往上鑽。寶珠文雅地站在下面,讓別人先上,看見車窗內坐著的秋生得意地向她笑,她心裡湧出一陣幸福。
轉了幾趟車,穿過整個城市,二人在天黑前來到距離火車站四十里地的郭杜鎮,打聽出吳成貴的家。家鄉話就是接頭暗號,激活記憶和情感。吳成貴雖不認識秋生,但一家人也挺親熱。在廚房裡給支了一張床板,叫先住下來,明天再想辦法。
二人合蓋一套從家裡帶來的被褥,一夜摟著,一開始沒有睡好,天快亮時,墜入深深夢鄉。醒來已經八點多,院子里很安靜。吳成貴夫婦見他們睡得熟,沒有進廚房來,在街里買了早點,讓孩子吃了上學去。
飯後,四人動手,在進院門的旁邊,將一間放雜物的小房子收拾出來,叫他們住下。秋生說,哥,我們吃住你這兒,給你錢。吳成貴說,看說哪兒去了,三里地的老鄉,能要你的錢?回家說出去,能叫人笑話死我。吳成貴媳婦說,不要熬煎,先安生住幾天,再想辦法。過一向等你們掙錢了,再說房租的事。西安這個地方,遍地都是錢,就看你會不會撿,只要不怕吃苦,每天都能彎腰在地上拾錢。「不管咋說,比趴家裡強。」出來十幾年,姓吳的仍然一口家鄉話,夫妻二人不同的口音之中,都微妙地吸收了一點對方的語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樣子。吳成貴現有一兒一女,分別在鎮上讀中學和小學,當然他們都不姓吳,而是跟了妻子的姓。
哪裡安生得了,秋生寶珠二人在郭杜街上轉了一會兒。滿眼滿耳,皆是陌生景象,尤其人們說話,口音短促而結實,跟老家那裡實在不同。兩人靠得再近一些,相依為命的樣子。這郭杜鎮比北舞渡大得多,也洋氣很多,畢竟是西安的郊區。商量了幾個回合,買了兩包點心,兩棵白菜,一網兜蘋果,一隻燒雞,四隻手提著回來。吳成貴夫妻二人少不了責怪一番,說他們亂花錢。寶珠進廚房幫吳成貴的女人做飯。一會兒,孩子放學回來,大家圍在一起吃飯。秋生問吳成貴,有啥來錢快的辦法。
「要想當天見錢,那就去康復路批發衣服,回到郭杜,路邊扯根繩,掛那兒賣。」
第二天吃完早飯,二人按吳成貴給寫到一張紙上的乘車路線,倒了兩趟車,來到市區東郊的康復路。正是經濟活躍的九十年代初期,這里本因靠近軍醫大學和西京醫院而得名,毗鄰火車站、汽車站,接近於東郊的大型物流集散中心,廣東最新式樣的服裝,三天就可出現在這條街上,再由各地來的大小商販們,螞蟻一樣馱運回西北各地和相鄰的山西四川。這條一公里長的南北路上,各省各地前來批發服裝的人,見天像流水一樣涌來,人挨人人擠人密不透風。傳說溫州人最早在這里,兩棵小樹之間,掛一根鐵絲就是一個攤位,誰先佔上是誰的,賣南方最新流行的服裝,賣牛皮紙做成的皮鞋,每天收入相當於東西兩隔壁一個大學教授和主治醫師的月工資外加獎金。後來這里漸漸形成西北地區最大的服裝批發一條街,獨領風騷三十年。本是需要安靜的康復路,天天人聲鼎沸,各種車輛催命扎堆,連帶著南北出口的兩條馬路上,也天天堵車,早晚出攤收攤高峰,警察密布,忙亂不堪,稍微疏通不利,人和車都走不動,擠得長樂大道上,東西綿延一兩公里的擁堵路段,任誰的巧手也解不開,喇叭亂叫,人聲吵鬧,小偷趁機下手,流氓乘勢作亂,你若不小心陷進去,安寧喘口氣的地方都沒有。
秋生和寶珠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人擠在一起,先是唬得不輕,老虎吃天一般,不知從哪裡進入,不得不手拉手,才不至於在人群中擠散。艱難地挪動,人縫里鑽來擠去,康復路上來回走了一趟,眼睛簡直不夠用,看啥東西都好,也都很便宜,可他們手中沒有太多本錢,又怕回到郭杜沒有地方可賣。兩人商量來去,花六十塊錢,批了五十雙「全棉襪子」(其實是腈綸材料,能有三成棉就了不得了),提在黑塑料袋裡,擠上回郭杜鎮的公交車,比在家裡三伏天搶收還要緊張。
早早吃完晚飯,二人相伴來到街道邊的路燈下,一塊剪開的蛇皮袋子鋪展,人在小凳子上坐下來,就開張了。要價兩塊五,搞價搞到兩塊,最優惠的,五塊錢三雙。不到倆鍾頭,五十雙襪子出手,掙了三十塊錢。
明天,二人又去,不妨膽子再大一些,步子再大一點,批了兩百雙襪子,增加了花色和品種。回來賣了兩天,竟然也賣完了,掙了一百多塊。郭杜街上每天人來人往,好像每個過路的人都需要襪子。嗯,他們不但需要襪子,還需要圍巾手套、毛衣毛褲,需要棉皮鞋棉拖鞋,甚至需要呢子外套。而這兩個外地口音的人,不辭勞苦地給他們將這些東西搬運回來,賺取並不貪心的差價。
錢竟然真的這么好掙,每天能長出來一兩百塊。一個月後,他們自己也有了需要。他們需要一小間房子,哪怕四五個平方,因為天越來越冷,他們不能總在路邊。吳成貴奔波了兩天,幫忙搭線,在街尾拐角處租到一間小小門面房。當然他們開始給吳成貴交房租,也備了簡單爐灶,自己開火做飯。
每天睡到自然醒,九點多吃完飯,兩人一起到店裡,開張營業。門外的牆上,貼一大張塑料布,釘兩排釘子,掛出衣服。有初步相中的,可到房子里試。十二點後,一個人守店,一個人跑回家,簡單下一小鍋稠面條,連鍋端了來,盛到一隻碗里,另一個人端著小鍋吃。晚上小店關門時候,兩人拿著鍋和碗,一起回家,做晚飯。他們不在外面飯館吃飯,自己做省錢。他們自己從不買肉,關鍵是沒時間做,平常只吃青菜面條,等著吳成貴家一周一回的改善,秋生給寶珠說,這叫最大限度節約開支。
快要過年,秋生給家裡寄了一千塊錢,叫媽在家好生帶著孩子,他們不回去了,趁著過年,好好掙一夥。批貨的時候,精打細算,給吳成貴的兩個孩子每人買了一件上衣,一家四口送了八雙襪子。
臘月二十六,二人在康復路批了幾大捆衣服,公交車不叫上,租了一輛麵包車,拉回郭杜,小店裡放不下,也不放心將貨擱到那裡,拉回家去,小屋裡堆得滿滿的,常常有一個人跑回來,緊急抱到店裡幾件。只攢著勁年前大掙一筆。人們手裡的錢好像不是錢了,是花花紙,買東西不像從前那樣瞻前顧後,也不再死壓價。臘月二十九直忙到夜裡八點,三十上午還有顧客,二人忙不過來,小店裡也裝不下顧客,乾脆扯了繩子到店門外,戰場更大了。吳成貴的媳婦也來幫忙。吳成貴領著女兒兒子在家裡笨手笨腳地盤餃子餡、炸麻葉。店裡這三人直到下午四五點,才收攤關店回家。
二人關起房門,將錢倒在床上,媽呀,恁大一堆,從沒見過這么多錢。那邊吳成貴一家開亮所有的燈,鬧鬧嚷嚷在做飯,他倆也不好意思細細數錢。再看看床上花花綠綠一堆,彷彿這不是真的,抬頭看看對方,咯咯笑笑。那時買化肥,哪怕有二百塊錢,哪能那麼作難,害得寶珠犯錯誤。可是,若不犯那個錯誤,咱咋知道走出來呢,可能還一直趴到家裡,出死力掏憨勁哩。那個破民辦,有啥好的,一個月幾十塊錢工資,而咱現在,半天就掙幾十。二人嘴裡說著趕快過吳大哥那邊去吧,卻又不捨得離開那些錢,眼睛盯著,激動地說這說那,唾沫星子飛到對方臉上。年貨什麼都沒准備,爐子也滅了,團圓飯在吳大哥家裡吃,被罩床單都沒有洗,沒關系,撤下來換上新的,乾脆單子一卷,將那些錢包了起來,塞到一個保密地方,明天後天,有的是時間數,有的是時間洗。二人洗手洗臉,換了衣裳,收拾好自己,給吳大哥兩個孩子一人包了一百元的紅包,來到堂屋裡。所有燈光亮起,院門已經插嚴,餃子在鍋里翻滾。大家高高興興圍在一起吃了頓年夜飯。吳大哥的媳婦打開一瓶西鳳酒,兩個男人竟然哩哩啦啦喝完了,借著酒勁,秋生說不盡對吳大哥的感激之情,端著酒杯,像孩子一樣哥哥、哥哥地叫,吳成貴便也弟弟、弟弟地喊。吳成貴也很有成就感,他十六歲出門,遠離家鄉,苦苦勞作,當了人家的上門女婿,生下一雙不姓吳的兒女,雖然夫妻恩愛,家庭和睦,但作為一個男人,總覺得人生有一些遺憾,夜深之時,少不得想念家鄉。現在這一對親親的老鄉投奔而來,叫他心裡少了身在異鄉的孤單和寄人籬下的憂傷,再說能有這樣一個放心的房客,本是閑置的房子發揮了作用,每月收入一百塊錢,院子里多兩個聰明伶俐的大活人,對他們也是好事。喝了酒的吳成貴,勾起無盡的鄉情,說起小時候吃不飽飯,自己爹娘度過的艱難,一時淚水漣漣,兩個男人摟肩膀拍胸脯,掏心掏肺,哭哭笑笑,他們的話語時不時被鞭炮淹沒,耐心地翻起眼珠子,等待鞭炮聲過去,再將剛才的話續接起來。瓜子皮、糖紙、點心渣掉了一地,吳成貴媳婦說,扔地上扔地上,一會兒十二點前一塊掃。果然,十一點五十的時候,她拿起掃帚細細掃了一遍地,撮到門外的垃圾桶里。大家一起看完春節聯歡晚會,二人從吳大哥家暖烘烘的屋裡出來,提了一個熱水瓶,端了一小盆吃食,相扶著,回到他們冰冷的小屋。初一大中午才起。從吳大哥家爐子上夾一塊燃著的煤,放到自己冰冷的爐子里,燒熱水洗衣裳做飯,過他們自己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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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大主宰黑岩或者大主宰之吳昊 坑爹的小說 沒必要看 包含了武俠 玄幻 都市 言情 穿越 全方位狗血的情節 而最後的boss是他穿越到那個星球上的自己 惡心的一比! 吐作者一臉 污染了我的眼睛 顛覆了我的三觀!

㈧ 求一本小說名字,很久之前看的,只記得一個情節,女主沖著警車比中指,警車里的人跟男主認識,叫女主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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㈨ 宦海龍騰小說txt全集免費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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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預覽:
宦海龍騰
作者:雲無風
上架感言
更新時間2010-7-17 17:48:18 字數:847
上星期五,忽然接到編輯通知,說我正在更新的作品下周將進行首頁強推,當時就有些發愣,因為之前編輯說的收藏量我還沒達到。同時更有些擔心,因為才搬家,這邊什麼都沒弄好,寫作十分不便,生怕影響更新。
果不其然,這邊當時連放電腦的桌子都沒有,可憐我用的還是非液晶的顯示器,於是只能去網吧更新,堅持了幾天,弄了個桌子,可以在家裡寫了,但網線始終搞不好。
昨天電信的人來一看,說你們這里我們不裝,牽線的話超過了一百五十米,這需要三個用戶提出意向才會牽線。於是網線徹底談崩。
懷著無比郁悶的心情跑到網吧來更新,一進來就發現……居然就上架了!又是一個突然襲擊!比林區長被雙規還突然啊真是……
但時間上實在來不及了,所以昨天只能更正常的6000字。這里我多說一句,我以前保證的日更5000,實際上很多時候都是日更6000,即便前幾天因為搬家,有幾天只更了保底的3000,但平均算來肯定超過我保證的更新量的。
從今天開始,應該是日更10000了,所以晚上我熬了大半個通宵趕了一章,就是早上六點多發的那章,現在更一章,晚上還有一章。
有朋友看了我的作品記錄,在《宦海龍騰》前面,有兩本書,一本《封神隋唐》,一本《極品少帥》,有人說那兩本都太監了,如何如何。我解釋一下:《封神隋唐》是在3萬多字就簽約的,但成績十分不好,十八萬字的時候,編輯……
應該是你需要的吧

㈩ 鄭洪傑的小小說作品《六嫂子>>誰能貼來一看。獎勵10分

奶 奶
我寫的奶奶有兩個。一個是我爺爺的原配,後來我喊她大奶;另一個我喊她叫二奶,是我爺爺的二房。

那時侯我爺爺在地主張伯良家做長工,從14歲開始一直幹了20年,張伯良就讓他做了大領。大領就相當於現在的工頭,是低於老闆高於僱工的領導,比如分配活計,組織搶收搶種。

那一年6月,麥子剛剛入倉。我爺爺惦記著場上的安全,倉庫里堆滿了糧食,場上堆滿了麥垛,他怕有火燭什麼的,晚上就去看看。當他到達場上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哭聲。尋聲找去,就見一個姑娘在一個麥垛旁痛哭流涕,她的面前躺著一個老人。我爺爺問了,就說別哭,咱想法給老人看病就是。我爺爺就將老人背進放農具的場屋,那裡有一張爺爺休息的小床。姑娘抹抹淚,感恩地跟著,像村裡的女人順從她的丈夫。

我爺爺提著馬燈開始給老人請郎中,郎中開了幾副葯,後來熬了喝了,但老人依舊沒保住命。那時候我爺爺34歲,身強力壯,渾身的疙瘩肉,一副忠厚相。老人臨死的時候,著意地看了我爺爺幾眼,拉著他的手說,玲子就交給你了,你娶了她,好好待她,中不中?我爺爺為難了,當他望著老人不願瞑目的眼睛時,只好"噯"了一聲,點點頭答應了。老人這才合眼。

我爺爺給張伯良說了這事,就留下了玲子,讓她在廚房幫忙。我爺爺想,這事到此就結束了。豈料事情傳開了,先是我奶奶鬧,後來玲子又鬧。我奶奶哭訴著說,你說你弄這么個小妖精來干嗎?你給她爹看病了,死了又埋入土了,已經盡到心了,你咋能把她留下來!你說,你說,你說說你安的什麼心?是不是想娶她做二房?

我爺爺起初給我奶奶解釋,但越塗越黑,最後憋出了一句狠話:咋了,你咋了你!我娶了你9年你沒給我生下一個喘氣的出來,就該我姓鄭的絕戶嗎?我就娶了她,你該咋的就咋的吧!

話是這樣說,我爺爺找到玲子說,玲子姑娘,你還是另嫁人吧,我……

玲子不允,也鬧開了:咋了你,恁大的人說話不算話?你說你咋對俺爹點的頭,咋答應的他?說,你說話呀!玲子說完這話就倔強地抱著她的細軟,義無返顧地去了我爺爺的家。

我奶奶見了玲子,當即愣了。我奶奶說,你是誰家的姑娘,咋長這么俊呢?

玲子笑著說,大姐,你先別生氣,有話咱姊妹好好聊。

我奶奶當時正長漏瘡,行動不便,就欠欠身說,好吧,我不生氣。你有啥事能惹我生氣呢?

玲子說,大姐,我是玲子,就是大哥救的玲子。俗話說,烏鴉反哺,羔羊跪乳。這做人就應該知恩圖報,要不,那還算個人嗎?你說對不對大姐?

我奶奶半天沒吱聲,但臉上絕沒有惱羞之色。我奶奶就問,你說你怎麼報恩吧,是嫁過來還是想怎麼辦?

玲子不動聲色又善解人意地說,嫁不嫁哪是俺說了算的。這要看你大姐的意思了。讓俺嫁就嫁,不讓俺嫁就不嫁。不過,既然俺爹把俺託付給了大哥,俺就得按俺爹的話去做,這不,俺搬過來了。大哥身強力壯的,用不著俺侍侯,俺過來就想侍侯你,能侍侯你,就是報恩了。俺聽說了,大姐你身上長瘡,多少年都不下地了。你讓俺看看中不?

多少年了,沒人給我奶奶拉家常,她又出不了門,憋悶死了。玲子的一番話中聽,入情入理,我奶奶再無話可說了。不過她還是強調了一句,問玲子,俺說不嫁就不嫁?

玲子說,瞧你說的,俺不是三歲小孩,剛說的話能不算數?

我奶奶說,那好吧,就這樣了,你住西房吧,打掃打掃。

玲子說,那不慌,姐,俺看看你的瘡。

我奶奶把腚磨了一下,褪了褲子讓玲子看。就聽見玲子一聲叫,天哪,俺姐你咋受的?這不活活遭了罪了,說著,眼裡就掉下了淚。

我奶奶的腚上張了兩個漏。就是常年不癒合的兩個窟窿,流血、流膿。正是夏天,窟窿里爬滿了蛆,蛆翹著尾巴出出進進,一股惡臭就直撲過來。玲子說,姐,你別動,俺給你洗洗。說著玲子用火柴桿一點點地往外撥蛆,又倒了水,放了鹽,為我奶奶清洗。清洗完,玲子又用棉花燒了灰,敷上。我奶奶直喊舒坦。舒坦至極的我奶奶叫著,玲子,玲子!

從此,玲子就住在西房裡,整天做飯、侍侯我爺爺和我奶奶。日子一天接一天的周而復始,夏天過去了,秋天來了;秋天過去了,冬天來了……玲子像這個家庭的成員,默默做活,默默侍侯著她認為該侍侯的人。我奶奶由戒備到放心,由感慨到感激。她開始想找個報答玲子的機會。我爺爺看出了我奶奶的意思,就對她說,這樣也不是個法子,還是勸玲子走吧。爺爺這話也許是真的,也許是假的。但我奶奶信了。我奶奶想起了玲子的那句話,就說,烏鴉反哺,羔羊跪乳,做人不能這樣沒情沒意。爺爺心裡樂意,只是裝作為難的樣子,他在期待我奶奶開恩。

在一個風雪封門的日子,玲子給我奶奶灌了燙壺,送到她被窩里之後,我奶奶抽抽嗒塔地在被窩里哭了。我奶奶哭了一陣子,隨後一挺身坐了起來,拉起我爺爺就扇了他一巴掌,邊扇邊罵,怨孽,你去吧,你去吧,去西屋跟玲子睡去吧!

我奶奶趕著我爺爺出了屋。看著爺爺進了西屋,奶奶再次掩面而涕,落了一夜的眼淚。第二天,我奶奶爬起來,迎著太陽興高采烈地張羅著給我爺爺辦了喜事。

一年後,19歲的玲子生了個男孩,那男孩是我爹。20年後,我爹娶了媳婦又生了我。我學會講話的時候,爹叮囑我,喊奶奶叫大奶,喊玲子叫二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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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辱不驚 看庭前花開花落
去留無意 望天上雲卷雲舒

2005-5-16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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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
我爺爺活在五黃六月天,整個麥季就是為他存在的。

爺爺在天沒亮時就站在院子里喊:西屋的,南屋的,還有你東屋的,都給我起來了!咋的,沒聽見咋的?起,麻利起,趕快給我下地去,今兒開鐮!

爺爺喊這話時,上身穿著白色對襟小褂,沒扣盤扣,露出肋骨凸凹的胸脯;頭戴一頂爛邊的、秫秫秸編的席甲子,下身著青色的大褲腰連襠褲子,腳穿一雙已經露出趾頭的解放鞋。

爺爺喊過這幾聲後,就回轉身拎起了堂屋門框邊的四鼻陶罐。陶罐是青色的,像青磚青瓦一樣的色彩,罐口一圈有四個繩鼻,穿著麻繩。之後,爺爺背起糞箕子,裡面放著一塊磨刀石,胳膊下夾著鐮刀。

爺爺出了門,又扭回頭喊了幾聲:都起了,都給我起來下地,今兒開鐮!爺爺的聲音沙啞,他昂起頭,脖子上的松皮拉緊了,中間的氣管突露著,他竭力讓聲音變得粗大、高亢。

爺爺喊過後,不再等他的四個兒子、三個兒媳和十幾個孫子孫女,他想他們隨後就會趕來。爺爺頂著朦朧的天色,獨自下地去了。爺爺來到麥子地頭,捧起陶罐,喝了一通水,隨後噴了一口在磨刀石上,彎下身子將鐮刀磨了磨。鐮刀在磨刀石上來來回回地走了幾趟,爺爺就伸出拇指,在刀刃上試了試鋒芒,才一咬牙努力地站起身來……

對於我爺爺來說,他剛會走時就隨著他的父母下地幹活,地主張伯良的田頭留滿了他的小腳丫櫻14歲時,爺爺成為一個出色的勞力,34歲當了大領,領導著張伯良的幾十個僱工春耕春播,夏收夏種。因此,我爺爺是個精通農活的好把勢。

幾十年了,每當麥子沒熟的時候,爺爺就激動起來,他來到田頭,手搭陽棚,遙望著綠油油的麥子,估計著這個季節的收成。那些起伏的麥子,在風的調教下波浪般滾動,像爺爺澎湃的心情。

幾個太陽的照射之後,麥子熟了,黃燦燦一片,泛著金子的色澤,無邊無際。估摸著該割了,天沒亮,爺爺就會來到戴樓的圩牆上,敲響麥收的鍾聲。那個時候,一貫吝嗇的地主張伯良特別順從爺爺,他聽從爺爺的指派,買了酒菜,運到地頭。地頭排滿了盛著涼水的陶罐,樹蔭下坐著老人和孩子。而後,爺爺魁偉的身子驕傲地站在田壠上,他的身後站著一排排手拿鐮刀的老少僱工,像臨戰的勇士。爺爺從來沒有這個時候氣宇昂揚,目中無人,他的白色對襟小褂和青色褲子被風裹起,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他的胸脯跳躍著女人乳房般隆起的肌肉,右胳臂高高舉在空中,鐮刀在陽光下劃出銀色的光芒。他以積攢了一年的丹田氣力,向著無垠的田野和臣服的僱工,向著等待已久的麥子和套著牛馬的車隊,激越高亢地大喊一聲:開鐮了--

於是,那些麥子在他的喊聲中歡欣地伸長脖子,那些躍躍欲試的僱工沖向麥壠,那些嚓嚓的收割聲響徹寰宇……

以後的歲月里,我爺爺又當了生產隊長,540口人的隊伍里,爺爺是他們的領袖;日子雖然清貧,勞動雖然艱苦,同樣,他的威風依舊,他的喊聲每年都成為那片上空最嘹亮、最激動人心的喊麥之聲:開鐮了--

再以後,爺爺領著他的幾十口子兒孫們,依然春耕春播,夏收夏種,依然有著充實的麥季和他開鐮的呼喊:開鐮了--

現在,爺爺試了試鐮刀的鋒刃,從地上站起來,他已經不想繼續等待他的兒孫們。一代不如一代,他曾經不止一次地罵過他們。他想自己先割著,讓他們看看他還是莊稼活的好把勢。他站了起來,咬著牙讓自己站得挺拔。然而,就在他挺一挺腰板的時候,他的頭眩暈了一陣。穩穩神,爺爺用力合了一下眼睛,想讓眼睛看得清晰些。隨後,他睜開眼,像當年那樣放眼麥子,向著遠方。但遠處沒有麥子,他奇妙地發現,那些成片的麥子突然不見了,只有一望無際的麥茬。而最近處,只有幾壠沒有收割的麥子。那是兒孫們留給他的麥子。

我爺爺這時候才想起來,昨天,就在昨天,兒子們告訴他要收麥子。他問兒子們,能開鐮了嗎,那你們准備一下鐮刀。兒子們笑了,他們說,不用鐮刀,用收割機。他大發脾氣,怒罵了兒子一通,說那還叫收麥嗎?那還叫開鐮嗎?那還叫庄戶人嗎?那還叫庄戶人的日子嗎?!

被罵的兒子們知道爹的心情,就給他留了幾壠麥子。爺爺看見的就是這幾壠麥子。

爺爺想起了事情的起始,變得老淚縱橫。淚眼朦朧中,爺爺突然看到眼前依舊是黃燦燦的無邊麥浪,身後站滿了等待他喊麥的人們,路上停滿了待運的車馬……

爺爺精神一振,腰板一挺站直了,一如幾十年的姿勢站在田壠上,運足了所有的氣力,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喊聲:開鐮了--

隨後,爺爺倒在田壠上……

我一直認為,爺爺活在五黃六月天,整個麥季就是為他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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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辱不驚 看庭前花開花落
去留無意 望天上雲卷雲舒

2005-5-16 10:43

baby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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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
我父親兄弟四個,父親老大,下面三個我都叫叔,小叔當然就是最小的一個了。

我父親兄弟四個,只有我父親在城裡工作。所以父親常常感到心裡不安,就盡力照顧他的三個弟弟,尤其是小叔。

可是小叔不領情,他說他自己有能力娶妻生子,有能力賺到鈔票。於是小叔就往城裡賣雜糧。

小叔拉了雜糧,在一個居民小區的大門前停下來。那裡有許多賣青菜、水果、糧食的。小叔相信這樣一個理,人心換人心,你對人家實誠,人家就對你實誠。所以小叔在集上買了最好的雜糧去城裡販賣。小叔合計了一下,每斤雜糧能賺二毛錢。

一個長相優雅,穿戴華貴的女人過來了,把手伸進綠豆口袋裡,抄起一把綠豆看了看,然後用玉脂一般的手指捏了一粒,往嘴裡送。她的香腮滾動了幾下,並且從裡面發出輕微的嗑動聲,之後她把嚼碎的綠豆渣吐了出來,說了一句,還怪干呢。

接著問價。

小叔說,我只能賣這么低了,我每斤才賺你二毛錢。小叔實話實說。

女人說,誰信你的,賺八毛也不止。

小叔的臉磕巴一下,就沒再解釋,他想自己不虧心,隨便你怎麼想吧。

女人猶豫了一下說,再便宜一毛怎麼樣?反正我不能按你說的給錢,要多少給多少我不是有病嗎?

小叔也猶豫了一下說,再便宜五分吧。

女人說,一毛,一毛。

小叔說,嘿,好吧。

女人稱了五斤綠豆,秤桿往上翹起來的時候,女人又抓了一把放進去。算帳時她說,零錢還算嗎,九分就去掉吧,就這樣吧。

小叔又猶豫了一下,說,就這樣吧。

女人說,給我送家去。

五斤綠豆還要送,真是太……小叔沒表態。

女人說,我身上沒帶錢。

小叔還是答應送了。問題是小叔不知道她住在最後排的那棟樓,更不知道還住在六樓。當小叔拎著五斤綠豆一層層往上爬,爬到六樓時,女人才在他腚後喊停。小叔往上瞅瞅,的確沒有台階了。

女人說,你把臉背過去,我開門。

小叔不懂,為什麼她開門還需要他背過臉去,就聽話地轉過身子,把臉朝著另一個方向。

當聽到門開了的聲音,小叔才轉過身。見女人進了屋,小叔就隨著一步跨了進去。但僅僅是一步,另一隻腳還在門外,就被女人擋住了。女人把小叔擋在門外,回過身說,誰叫你進來的?去,去,你給我出去!你在門外等一下,我取錢。女人看了看小叔經過一路跋涉的鞋,不耐煩地說,你也不看看自己一身,能進我家嗎。之後她把綠豆接過來,拎進了屋。

小叔被拒在門外等候,等了好大會了也沒等出女人來,就悄悄從門縫往門里看。可以說這是小叔第一次見過的最富裕的人家。很久以後,小叔向我描述這家的富裕,也僅僅用這句話:屋裡的東西都是紫色的,放的光直刺眼。

好不容易等到女人出來了,但女人手裡沒拿錢。她手裡拎著一隻塑料袋。

女人說,嗨,你看這樣好不好,我給你幾件衣服吧。都是值錢的衣服,就穿幾天,有的還沒上身呢。

小叔愣了,小叔不知道該不該用綠豆換衣服。小叔就說,我……我是賣雜糧的,不是買衣服的。

女人說,賣了錢干什麼用?還不是買衣服、買食品過日子嗎?我給你的衣服既好看,又值錢,比你自己買化算多了。你看看,你看看,這里四件衣服呢,哪件抵不上你的綠豆錢?女人說完,把塑料袋塞進小叔手裡。

小叔接過來看了看,的確裡面有幾件衣服,猶豫了一下就沒有進一步表明態度。

女人趁機說,好了好了,你別得了便宜又拿勁了,我還能虧待你嗎?就這樣吧。沒等小叔想好該不該這樣交換,女人就關了門。

小叔只好下樓。

這一天,小叔把他帶來的180斤雜糧賣完了。回家的路上,小叔盤了點,平均每斤雜糧賺了六分錢。一共賺了十塊另八毛。除外得了幾件衣服。

盡管沒有原來計劃的多,但小叔很高興。

小叔很長時間沒動那幾件衣服,因為那裡面有兩件女人的襯衣。小叔沒結婚,派不上用常小叔只動了其中的一件男式的舊得很舊的褲子。

褲子是深灰色的,還好,還算合體。小叔穿在身上把手伸進褲袋走了幾步,感覺不錯。但是,當小叔准備抽出手來的時候,一下子愣了--他感覺手裡撰著一沓東西,抽出來一看,是整整一千塊錢!

就這樣,小叔不得不再一次進了城,找到了那個女人的家。

小叔拎著塑料袋敲門的時候,女人開門看見了他。女人說,怎麼你又來了?都這么長時間了,你後悔也晚了。走吧走吧,你走吧,別耍賴!真是的,你這人怎麼這個樣!?

小叔說,可能是你家先生把錢忘在褲兜里了。說完,小叔掏出了那一千塊錢,遞給女人。

女人愣了愣,好長時間才回過神來。回過神來時就哭了,哭得很痛心。

女人把小叔拉進屋,收拾了許多值錢的東西給小叔。小叔不願意,但女人就哭。最後小叔收了。小叔並且接受了女人的請求,女人叫小叔喊他姐。

小叔向我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掏出一個手機給我看,小叔得意地說,看,我姐送我的。你想聽聽她的聲音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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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16 10:44

baby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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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
這是幾十年前的故事了。故事的主人公是我小姑。

那時侯,母親對我說,開學你就是學生了,沒時間玩了。把你送到奶奶家過兩個月吧。就這樣,我在鄉下的奶奶家認識了小姑。

我隨媽媽下了車,進了村,往奶奶家走去。我們的身後傳來了嘻嘻的笑聲和街滑子、街滑子的喊聲。我回頭,看見後邊跟了幾個與我年齡相仿的孩子。

進了奶奶家,幾個人就站在門外,街滑子、街滑子地喊。我感覺到,他們喊的一定是我,我看到了他們一個個向我吐舌頭做鬼臉。奶奶揮揮手,往外攆他們,幾個人呼啦一下跑了,轉眼間他們又回來繼續看,繼續做鬼臉,繼續沖我喊街滑子。

沒多會兒,他們中走過來一個穿紅褂頭的小丫。她光著腳,長得胖胖的,臉蛋是紅紅的粗糙的,扎著一對羊角辮,大眼睛水靈靈的。她走近我,拉了拉我的手,說,走吧,咱們去外邊玩,行啵?我很想去,就看看奶奶,嘴裡沒敢答應。奶奶看看小丫說,瘋丫頭,你可不許欺負軍軍。軍軍去吧,跟瘋丫玩去吧。叫瘋丫就對奶奶笑笑,拉著我飛出了門。

瘋丫手拿一條黃瓜,咯吱咯吱地啃了兩口,出了門就對我說,你得喊我小姑,知道啵?

我搖搖頭說,你還沒我大,沒我高呢。

瘋丫說,那也得喊我小姑,我管你爸叫表哥,管你媽叫表嫂。

我不知該不該喊,就沒喊,只小心地看看她。她生氣了,圓瞪著大眼叫起來,喊還是不喊?又指了一下我的鼻子,命令我,喊呀,喊!

她的一本正經讓我害怕,我猶豫了一下,終於低低地喊了聲,小姑。

"哎1小姑應了一聲,就笑了,然後把黃瓜擱在腿上,"嗑啪"一聲掰作兩半。給,她遞給了我一半,又說,再喊一聲小姑。我就又喊了一聲小姑。

後來,奶奶證實了小姑這一說法,奶奶說,一筆寫不出兩個鄭來,鄉里鄉親的,她家的輩份高,喊就喊唄。

這一年的這一天,我差13天7歲,小姑6歲半。

小姑讓幾個小夥伴排好隊,她拿著柳條爬上磨盤,大聲命令說,都聽著,誰都不許喊他街滑子,他叫軍軍;軍軍喊我小姑,你們誰要敢欺負他,我就用柳條抽,聽見沒聽見?毛楞、四牛、三丫頭、杏兒就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雞搗食一樣地點了頭。我們排好隊,在小姑的口號聲中去了麥常

麥場在村東,被碌碡壓得光光的平平的。麥場四周有柳樹,我們在場東頭的樹下過家家。小姑說,我要當新娘,我要當新娘。說完,她看看我,問我,軍軍,你當我的新郎吧。我好奇,就點點頭。小姑高興了,又說,當新郎咱倆就是兩口子了,你得疼我,我也疼你,行啵?我又點點頭。小夥伴都高興得直拍手。小姑說,去摘花來給我戴頭上,把我娶回家呀。我在場邊摘了一朵粉紅色的野花,插在了小姑的頭上,然後在她的指導下背著她上馬下轎,拜堂結婚。

拜過堂結過婚,我和小姑開始過日子。我們用泥巴壘起鍋灶,生火做飯。小姑說,新郎官,你在地里累一天了,去一邊歇會吧!才說完,又說,去菜地摘點豆角,我好炒菜你吃呀。

我就起身去了"菜地"。

我所說的"菜地"在場西頭,那裡雜草叢生。生長著各種星星點點的野花。沒有人會想到,那塊方方正正的生長著最茂密的野花和雜草叢的下面,竟然是一個看不到水的蓄水塘,它的上面漂浮著年月經久的莊稼秸桿和落葉,成了野生植物的溫床。就在我為了摘取更多更美的花草的追尋中,我的腳踏進了這個陷阱。

可以想像,我大叫了一聲之後,沉重地陷入了水塘的深處。我絕望地掙扎,拚命地呼救,但是我的腋下的漂浮物托不住我,它們完全改變了原來美麗的形狀,變得東倒西歪,骯臟不堪。我在其中沉沉浮腑…

小姑和夥伴們都聞聲跑了來,他們望著在水中掙扎的我,叫聲驚天動地,哭聲撕心裂肺。

後來杏兒告訴我,小姑哭得最凶,她用柳條抽打四牛,命令他快去村裡喊人。再後來,在等得不能再等的時候,小姑跳了下去……

我醒來的時候,身邊圍滿了大人孩子,婦女和老人。他們號啕大哭,哭聲淹沒了世界上所有的聲音,在村莊的上空久久迴旋。他們的慟哭是為了不幸的小姑。

小姑水淋淋地就睡在我的身邊,直到她的母親把她冰涼的屍體抱在懷里。

後來,毛楞告訴我,小姑在不能再等的時候,是哭著跳下去的。她回過身,哭著對他們說,我是軍軍的新娘,我要疼他、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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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辱不驚 看庭前花開花落
去留無意 望天上雲卷雲舒

2005-5-16 10:45

baby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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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
二舅臉色煞白。由於疼痛,他的兩只胳膊微微顫抖,頭上有豌豆大的冷汗。他的兩只手分別纏著紗布,被殷紅的血浸透了。

看看吧,二舅說,這就是我的決心!

二舅說完,將一團紙扔到村委會的桌上。紙張開了,兩根血粼粼的手指頭呈現在桌面上。村長驚訝地看著血手指,那兩根指頭還在痙攣般的動彈,像剛剁掉的青蛙的兩條大腿。

村長說,不玩了?

二舅說,手指頭都給你了,你說呢?隨後二舅出了村委會的門,頭也沒回。

這件事發生在十八年前的一天下午,這一天的下午我二舅自己剁掉了自己的兩根指頭。

母親曾對我說過,你二舅是個能人,可惜,唉!母親的那聲"唉"拖了長長的尾音,聽起來極傷感極惋惜。

母親還說,你二舅是個六指。

據我後來的考證,凡是長相奇異或者有點生理缺陷的人,大多有過人的能耐和特殊的個性。母親說二舅是個六指,而且雙手都是六指,顯然是個有個性的人。但是,母親那聲"唉",分明是說二舅能得出了格。這出格就說的是賭。

二舅腦瓜子精靈,不像老實巴交的村民,靠土裡刨食。他在村頭擺了個修腳踏車的攤。有了這個攤和一手的修車技術,二舅賺了不少錢。也因此,二舅家的日子比較殷實。舅媽也分外喜他。但是這樣的日子被他破壞了。

二舅是受了村長的勾引。村長說,老二,走,跟我玩兩圈。二舅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咋個玩兩圈?村長說,你裝啥裝,就是搓麻將唄。二舅說,我不會。村長說,來幾圈就會了。

就這樣,二舅來幾圈真的會了。而且來得很出色。但是,等二舅上了癮開始能贏錢的時候,村長與他的牌友刁七、侯四開始耍"過幌"。所謂"過幌"就是通過各種隱蔽的手勢給對方傳遞信息。比如,用五根指頭撓頭,就是告訴對方我聽五萬;用四根指頭托腮就是聽四條。這樣下來,二舅就別想贏了。

壞就壞在二舅不服,越輸越賭,直到賭得一貧如洗。

十八年前的那天上午,二舅與我舅媽離了婚,當天下午就剁掉了兩根六指。二舅的離婚和剁指頭之舉在村裡無人不知。但是,剁掉兩根指頭的二舅並沒有影響任何需要用手從事的勞動,相反更利索了。因為剁掉的指頭是兩根沒有勞動功能的六指。它們在兩只手的邊緣閑置著,搭拉著,反而妨礙了勞動。但話又說回來,它們畢竟是二舅手上的肉,割了心痛、肉痛。所以村民說,老二還算條漢子。

舅媽出走了,誰也不知她去了哪裡。二舅特別懷念她。二舅懷念她的最好方式是努力地經營他的修車攤,重新開始他原來的生活,以換回舅媽的心。可是,二舅奮發圖強的日子僅僅堅持了兩年,第三年,二舅又賭了,當然二舅還是輸,當然賭友還是村長他們。

兩年的經濟積累又輸完了。就在二舅再次決定戒賭的時候,二舅又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這是他了解了"過幌"的真相之後。

悲慘的是,二舅知道村長耍"過幌"的時候太晚了。

那是刁七告訴他的。刁七又來喊二舅賭。二舅一聽氣血上頭,為了表示決心,他轉身進了廚房,一咬牙拿起了刀……

刁七在門外聽見一聲慘叫,就跟進廚房,看到了二舅剛剁的落地的兩根血粼粼的小拇指,那一刻刁七心裡有了惻隱之心。

給二舅包好手,刁七說,老二,你就沒想一想你為啥老輸嗎?

二舅說,手氣不好唄。

刁七說,人沒有老背時的時候,誰也沒扒過人家的祖墳,誰家的梧桐也沒落過鳳凰。

二舅說,那你的意思……你別糊弄我了,今天你把事給我說清。說時,二舅把剁指的刀又拿在了手中。

刁七的臉黃了黃,說,老二,我就是想給你透個話兒,村長讓俺倆……

二舅全明白了。

二舅又把兩根指頭包好帶著,就出了門。

二舅直奔村長家。

村長見二舅的兩手又纏著紗布,同時看見二舅的雙眼噴血,就預料要出大亂子了。就變了聲地問二舅,你……你……你想干什麼?

二舅說,要跟你算算帳。你收買刁七、侯四做假,我被你賭走了媳婦,賭得傾家盪產,這筆帳我得算。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村長嚇得直往後出溜身子,但他明白難逃一劫。於是他慌忙收集家裡的錢,捧著一把票子送給二舅。嘴裡說,賺的錢都花了用了,不夠你就擔當點吧,以後我再給。

二舅把錢一把打開,晃著兩手說,錢我不要了,我要你賠我四個指頭。

村長一聽,白著臉半天發不出聲。

那天,經過一番生死抗爭,二舅真的逼迫村長剁下了兩根小拇指。當二舅欲走出村長家時,門口擠滿了一群聞訊而來的鄉親。二舅就是二舅,他晃著兩手大聲對鄉親說,感謝村長,他勸我戒賭,並且和我共同剁下了各人的兩根指頭,以表示決心。大家看看!隨後二舅拉過村長,舉著他血粼粼的手給鄉親看。

村長愣了一愣,突然痛苦的神情一變,精神一振,大聲吆喝說,今後,今後咱們全村都戒賭!誰不戒就剁他的手指!

門前,一陣掌聲響起來。

我母親後來對我說,這就是你二舅。不過,你再也見不到他了,他去找你舅媽,到現在也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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