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⑵ 花千骨小說第101章的內容,求答案
花千骨
101.烏龍事件
「你認錯人了!」花千骨用力甩開她的糾纏回手一劈卻又沒多少掌力怕下手太狠傷了她。沒想到幽若瘋了般竟命也不要的向她撲了過來。
花千骨只能硬生生收回掌心頭一陣火起伸手便掐住她的脖子柔弱的彷彿一折就斷。
「你不要命了么?!」
幽若興奮激動的眨著星星眼眼淚巴巴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師父徒兒終於見著你了……」
「你……」花千骨氣得說不出話來「我說了不是就不是。」
說著飛快點了幽若的穴道逃跑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幽若木頭人一樣僵硬在原地卻嘴角抽搐始終一臉幸福傻笑的表情。
站了許久周圍還是一片死寂她的腿開始麻了心裡萬分怨念怎麼還沒天亮啊趕快來個人解開自己的穴道啊她好趕快去找師父。師父啊師父好不容易才見面你怎麼能拋下幽若呢?
突然這時隱隱約約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有人來了?
不對。好像是什麼物體在爬行。
啊!媽啊!蛇蛇蛇!
幽若嚇的腿都抖了看著那條綠油油的東西慢慢從門外爬了進來。
嗚嗚嗚師父啊!快來救救我!
幽若想哭喊可是又不出聲想跑又邁不動步子。師父這是什麼點穴手法她怎麼沖都沖不開這下完蛋了。沒想到她堂堂幽若大小姐盡然葬身小小蛇腹之中。
可是長留山乃靈氣之地怎會有這種毒物?
還未待幽若細想那蛇已游到她腳邊然後纏繞著她的腿一點點攀沿而上滑膩膩又冷冰冰的感覺嚇得她滿身的雞皮疙瘩。
蛇身一陣緊收箍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何方妖孽?現出形來!
她在心裡大聲怒吼。卻見那蛇頭朝向自己嘶嘶的吐著鮮紅欲滴的信子。然後頭部慢慢幻化成一個人頭的模樣支撐在細小的蛇身上顯得十分滑稽又十分恐怖。
茈萸!果然是你!
幽若哭喪著臉完了完了這回完了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小丫頭想不到這么快我們又見著了。」茈萸伸出舌頭在她臉上輕輕一舔。惡心得她差點沒把今天吃的全吐出來。
「我也只是肚子餓了想著隨便來長留抓個人回去殺了吃了卻沒想到竟碰上你。你今天怎麼這么乖的站在這里一動不動啊?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讓我們幽若大小姐在這里罰站?哎呀呀可憐真可憐這大雪天的凍壞了吧!來姐姐心疼你乖乖跟姐姐回去吧不要像上一次一樣又溜了。今天可沒有誰會來幫你了哦……」
幽若一臉的欲哭無淚。
花千骨眉頭緊鎖的推開門見東方彧卿正坐在房間里等她。抬頭對她微微一笑那笑卻不似平常暖意襲人反而顯得無比虛幻飄忽彷彿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一般。
花千骨愣了一愣心頭突然湧上一絲不祥的預感卻又怎麼都捉不著。
「見到你小徒弟了?有什麼感想?」東方彧卿調侃的望著她看她一臉無措的表情定是不小心被幽若正面遇上了一時不知如何招架應對吧。
「我自己都還是半吊子哪裡會教徒弟東方你不要也取笑我糖寶呢?」
「吃飽了當然是睡了。我這幾日會加緊調查小月被拘在哪時間不多最好是能在五星耀日之前把他救出來。不然到時只能硬搶的話難免又是一場大戰。」
「那我這些日子可以做什麼?」
「你努力修煉越多沖開一層封印的束縛就越好。」
「……」
「骨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從回來之後就想著能把小月救出來就救救不出來就到時候拿自己去換。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讓天下人知道了你才是真正的妖神而小月不是你認為到時有心包庇替你隱瞞的白子畫怎麼辦?」
花千骨頓時愣住了。的確……那師父不也成了千古罪人一世清名毀於一旦?
「你要想救小月又想保你師父就乖乖聽我安排不要莽撞行事。」
「嗯我聽你的。」
東方彧卿點點頭想了一會突然目光深邃的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救了小月之後大家也都沒事你是想辦法回長留山再回到你師父身邊還是跟我糖寶還有小月一起走?」
花千骨心頭一震笑著別開臉去:「事到如今我已經回不了長留山也回不到當初了。當初選擇盜神器的時候我就已經下定決心也做好准備接受這個事實。只要師父好好的我在不在他身邊都無所謂。」
「那你是說你願意跟我還有小月糖寶一起走?找個地方隱居起來以後都快快樂樂的生活再也不管這六界的事?」
「可是東方你是異朽閣閣主……」花千骨心下紛繁不定。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可以拋下一切骨頭你願意跟我走跟我離開這個地方么?」
「我、我……」花千骨囁嚅著看著他深情的眸子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離開了師父她會願意跟東方在一起么?還是寧願獨自一人浪跡天涯?
心下一痛狼狽的擠出笑臉:「當然啊我希望這輩子一直和你啊小月啊糖寶啊還有殺姐姐朗哥哥輕水他們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骨頭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你把殺阡陌軒轅朗小月還有輕水他們都當什麼?」
「我把殺阡陌當疼我的姐姐軒轅朗是寵我的哥哥小月和糖寶都是我的孩子輕水和落十一他們是我的好朋友啊……」
「那我呢?骨頭你當我是什麼?」
東方彧卿突然握住她的手。花千骨往後微微退了兩步從沒見過一貫溫柔的東方有如此強勢的樣子她的心狂跳個不停緊張的說不出話來。
「你……」
花千骨眉頭糾結成一團正要開口。卻見東方彧卿又突然伸出食指放在了她唇上。
「好還是不要回答吧。」東方彧卿輕嘆一口氣轉瞬又恢復成了平常模樣。
「反正……也只是如果而已……」再也不可能會有這個如果了吧雖然能和她還有小月糖寶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是他最大的願望。可是……就算她願意也不可能了吧……
花千骨沒看錯他眉間一閃而逝的絕望與悲戚心下的不安更甚。突然又回憶那日綠鞘死時他曾對自己的所言面色頓時蒼白。
「東方你老實告訴我?!你多少歲了?是不是下次輪回已至?」
心頭揪做一團默默一算。異朽閣的存在明裡暗裡加起來近千年東方從自己十二歲遇見到現在已經快八年了。她每一次詢問他的年齡他總是避而不談可是就算假設當初的他只有十七歲現在也應該快二十五歲了。綠鞘死時所說的二十五年一輪回是不是就快到時間了?
對於異朽閣的人來說死亡猶如一場冬眠根本就不重要不值得傷心難過更不值得一提因為他們跳出六道輪回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物質不滅輪回是靈魂以一種涅槃的形式獲得永生而死亡只是另一個新的開始。
師父以前總是跟她說很多生生死死的大道理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東方也總說凡事都要付出代價沒有什麼好患得患失。
她是修仙之人也知道東方作為異朽閣閣主的宿命近千年她無權介入更無權干擾他的輪回。他和師父都已跳出六界堪破生死。
可是她不能!別說死就是分離她也看不開!
從綠鞘那時她就時常會擔心害怕如果有一天東方也不在了她該怎麼辦。她以前每次一想到這個事就心驚膽戰而東方當時的刻意迴避更是叫她惶恐不安。心底隱隱已經知道答案之後就更加不敢細問。東方對她如此重要她又如何承受每天倒數著他死亡的日子來臨?
那麼多年來東方在她心裡一直是以無比強大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形象出現幾乎和師父一樣厲害。師父總是教導她要她學會自己解決問題。可是東方寵她憐她幫她她已經沒有了師父若是連東方也離她而去……
花千骨狠狠咬住下唇緊緊抓住東方彧卿的手。
「告訴我你多少歲了?!」
東方彧卿沉默片刻沒有說話。隨後輕輕一笑:「你暗地裡一直在擔心這個?骨頭放心我已經二十六了要死早死了。當時綠鞘死時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我這么厲害自然是累了膩了想入輪回就入。不想入誰還強逼得了我不成?現在這么緊要的關頭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拋下你。等你哪天看我煩了討厭我了要趕我走我可能會覺得這一世做人太失敗再輪回一次重新來過。然後下次我就會變成你喜歡的那種類型說不定就能取代你師父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了。」
花千骨看他一臉戲謔的笑容不相信的拉過他手來攤開他的掌心一點點看著他手中的命輪研究半天再三確定的確是已經過了二十六了這才放開手鬆口氣。
「真的不用像綠鞘一樣?那代價呢?你說凡事皆有代價救我出蠻荒有沒有什麼代價?」
東方彧卿眯起眼睛壞笑一聲:「有啊當然有!」
「什麼代價?」花千骨身子一震緊張的望著他。
東方彧卿突然貼近她的臉溫暖的氣息曖昧不清的吐在她頸間。
「再一個吻如何?」
花千骨突然回憶到上次被他騙吻還有主動親他的事臉頰頓時一紅:「我問的是你有沒有付出什麼代價不是說我。」
「你放心開條密徑而已多花點功夫就是了難得住我么?不過你是真的該讓我吻一下的……」
「我的臉都成這樣了你看著我難道不想吐么?」花千骨慌亂的別過頭想溜卻被東方彧卿拉回懷里。
眼神陡然溫柔慢慢低下頭來。
花千骨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推開他卻終於還是忍住了。慌忙閉上眼睛身子瑟瑟抖。等了半天吻卻始終沒落下來睜開一隻眼偷開。卻見東方彧卿笑謔的望著他目光溫柔得快要把她都整個人都融化成水了。
「骨頭知不知道感情的事越是不忍就越是傷人。你寧可勉強自己也不想有一點傷害我雖然這種珍惜和體貼讓我很感動。不過對著你的什麼殺姐姐朗哥哥可千萬不要這樣哦!」
說著伸出手咯吱得花千骨抱著肚子笑得站都站不住。
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她愛的是師父可是對東方心裡也是很喜歡的。只是心中有了那人便再也容不下其他。如果有下輩子……
東方彧卿將依舊小小的她舉起來抱在懷里。
「除了在你孤單的時候陪陪你在你困難的時候幫幫你比起你師父我能為你做的的確是太少了。」
「沒有東方可好了。」花千骨伸出手掐他的臉。
「答應我小骨以後無論如何都要像現在這樣心頭不要有仇恨不要恨你師父也不要恨這個世界恨任何人。不是要你逆來順受默默忍受傷痛和委屈。只是仇恨會讓一個人更加可憐可悲你明白么?」
「明白就像清憐那樣……」
東方彧卿笑笑摸摸花千骨的頭突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傳來將花千骨放下地去。回頭見來的是雲隱。
「腳步慌慌張張的出了什麼事了么?」
「妖魔不知怎的抓了幽若去殺阡陌率兵正在長留山用幽若要挾白子畫把千骨從蠻荒召回來。整個仙界都驚動了去了好些天兵天將兩邊眼看就要打起來。」
「什麼?!」花千骨大驚失色幽若剛剛明明還好好的啊怎麼會一轉眼被殺姐姐給抓了去莫非是剛剛在廚房……
糟了!
「骨頭你去哪?」東方彧卿連忙拉住她的手。
「我去找殺姐姐救幽若回來是我害她被抓走的。」
「你先別急幽若身份不同又剛拜你為師殺阡陌不會輕易把她怎麼樣的。但是要是看你就這樣去那就真不知道要怎麼樣了。你先坐下來我幫你好好易個容。」
「沒事我隨便做張麵皮貼上就行。」
「殺阡陌看不穿但春秋不敗和雲翳就說不定了萬事小心為妙。」
「都是我害了師父害了長留不說這次又害了幽若。」
「傻瓜這不能全怪你。你以為長留的實力就真的如此不濟被殺阡陌步步緊逼到如此地步么?」
花千骨一愣:「什麼意思?」
「我猜仙界和長留根本就是在利用你牽制殺阡陌的力量。否則三界定會為爭奪妖神掀起大戰。可是你安危未定殺阡陌根本無心妖神之力不管雲翳他們如何勸阻仍是一意孤行與長留作對。整個仙界還有摩嚴和白子畫這才遲遲沒有行動。不然你以為他們會坐看被妖魔騎在頭上么。還有不到一個月待妖神一滅仙界沒有後顧之憂到時定當反撲。不過兩方對峙多時忍耐都已到極致我怕是等不到下個月了。幽若很有可能成為導火索。」
「那現在該怎麼辦?!」花千骨一臉驚恐沒想到這事暗地裡還有這么多因由。
「放心你只要搞定你殺姐姐一個人就是了。」東方彧卿滿臉狡詐的笑容。
⑶ 求《仙俠奇緣之花千骨》及番外共138章
(小說《仙俠奇緣之花千骨520》版權屬於原作者Fresh果果 所有,您現在正在閱讀的是: 仙俠奇緣之花千骨 12.長留上仙,如果有任何疑問請與我們聯系,感謝大家小說對小說者一貫的支持和厚愛。本站會繼續做好,給各位書友提供一個舒適的看書平台!) 在糖寶還在興高采烈的瀏覽眾仙,收集情報數據之時,花千骨對白子畫的緊張等待還有微微好奇已經超過了她對瑤池裡所發生的其他事的興趣。
終於,「長留上仙到——」
她聽外面宣了一聲,眾人起身。
……
那個,即將成為她師傅的人……
……
踏著清風,緩緩從天而降。
……
花海飄香,桃花林旁的五色瑤池水靜靜盪漾,萬年不改。清風掀起層層粉浪,落英繽紛,飄花如雨。
花千骨身子輕輕晃了晃,那如月光清輝一般皎潔又幽靜的光芒,彷彿從亘古一直穿越射破到她面前,明亮閃爍的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白子畫,從天的那一端緩緩向她走來,腳步花開如海,風過如浪。
淡淡的銀色光暈籠罩周身,素白的袍子襟擺上綉著銀色的流動的花紋,巧奪天工,精美絕倫。肩頭飄落了一兩片粉色的桃花瓣,無暇的幾近透明的宮羽在腰間隨風飛舞,更顯其飄逸出塵。劍上華麗的白色流蘇直垂下地,隨著步伐似水般搖曳流動,在空中似乎也擊起了細小的波盪。長及膝的漆黑的雲發華麗而隆重的傾泄了一身。
四周眾仙人無不臣服而恭敬的向他彎下身子。連那一片桃花海也堆起層層細浪,追逐著他的腳步,上下歡騰翻飛著,仿若在他腳下騰起了粉色的雲彩。而他走過的草地,步步生出一朵潔白未染的蓮花。
花千骨無端的慌亂起來,大口的呼吸,害怕自己因為遺忘而窒息。眼睛,卻不離那漫天緋色中,白的不染塵埃的身影。
萬籟俱靜,彷彿,這早已經不是了群仙宴,沒有群仙,只有如畫的人,從畫中走出,被萬千粉紅的雲彩簇擁著前行,獨木出林,俯瞰風雲。
驚為天人的眉宇面貌間掩不住的清高傲岸,略有些單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眉間是殷紅色的掌門印記,淡然而帶著冰冷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華的,傾入花千骨的心裡。.ㄧ .不知覺的,突然竟感受到一陣疼痛。為何呢?
無法用任何詞語去描述他,任何描述出來的他都不是他。
只是那樣的清雅,那樣的淡漠,那樣冰涼如水一樣的眼睛,還有遠遠的骨子裡就透露出來的清冷,卻把他隔絕在塵世之外,聖潔的讓人半點都不敢心生嚮往,半點都不敢靠近。
瓔珞輕舞,暗香浮動。淡香的風從鼻端輕輕的擦過,微微的癢,從鼻尖一直到心底。
世界,一片銀白……
世界,一片漆黑……
世界,一片金黃……
世界,一片柔和的水光盪漾……
……
白子畫,黃泉路上,忘川河中,三生石旁,奈何橋頭,我可有見過你?
花千骨痴了傻了好半天才發現,他竟然坐在了自己的樹下。
大風越過,一樹桃花彷彿都在雀躍般,快被吹到半空中去,一時間萬千飛花,浮光躍金。
輕輕在半空中轉了個圈,花千骨看見糖寶大驚失色的望著自己。莫名其妙的轉頭看,等反應過來時,已經隨著身體下的那片桃花瓣,往樹下飄落了去。
彷彿踩著帆一樣,悠揚的在半空長打著轉兒。然後,竟徑直的掉落到了白子畫的酒盞之中。
花千骨傻傻的躺在那片花瓣上,猶若一葉輕舟,在酒盞中盪漾,清醇的酒香讓她有點昏昏欲醉。
白子畫低頭看她,眼中一絲詫異,似乎微微上揚的唇角,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表情。
花千骨開始渾身哆嗦,比她這輩子任何一次見鬼還有看見的恐怖場景都覺得可怕。
白子畫看著這個誤入自己酒盞中的小蟲子,難得興致大發的伸出兩根手指把她小小的身子從酒盞里拎了起來。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花千骨閉上眼睛在心裡不斷的喃喃自語。
他竟然用他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的身體,不等他把她捏死,她自己就已經心跳快到自爆而死了。
把小蟲放在自己左手掌心裡,白子畫細細看來,發現她生得晶瑩剔透,玲瓏可愛,不由竟心生憐愛,伸出右手白皙修長的食指輕輕的在她身上來回撫摸揉弄了兩下。
花千骨緊咬住唇,身體一陣顫抖,連魂魄也跟著一起顫栗起來。感受著白子畫指尖皮膚的溫度還有溫柔,從身子到心靈全部都要融化成水。奇怪又說不出的麻癢與悸動從心底深處如火山般的噴薄而出,占據了身體和靈魂的所有角落。再也看不見眼前的任何景像,只是那種舒適與愉悅讓她差點就要忍不住叫出聲來。
太恐怖了!要是死了就好了……
那麼近的凝視著白子畫的臉,他的鼻尖幾乎就在咫尺之間。花千骨完全聽不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感覺不到自己的血液還在流動。
白子畫捏捏她僵硬的肢體,突然忍不住微微一笑。剎那間,時間萬物都靜止了。
花千骨不知道,這樣一個人,竟然也是會笑的。那愛憐的望著自己的眸子突然變得爍亮無比,像是亘古長明的星辰,像是朝花夕拾隕日,像是盛大華麗的煙火,像是開到荼糜的花盞,絢爛的讓她義無反顧的栽落進去。
心中的一切緊張與不安全被撫平,這樣溫柔而又慈悲的笑容直直打在人心中最柔軟的角落裡,時空幻滅,一切都成了空白。如滾滾驚雷,如駭浪驚濤,映襯在漫天飛舞的桃花雨里,纏繞成她一生一世的劫難。
「不小心掉下來了么?」他啟唇,碎玉一般的聲音。
說著,舉杯,將銀盞中的清液一飲而盡——包括,酒中還漂浮盪漾著的那片桃花瓣。
花千骨呆在那裡,看著酒盞里一滴不剩,也不見了那抹桃紅。
白子畫低頭,輕輕對著她呵了一口仙氣,忘憂酒的清香迎面撲來。
花千骨整個人都被攝了魂去,望著他嘴角邊的一點濕意,突然很想去舔。莫非?自己只是聞聞,也醉了么?
身子開始緩慢的飛騰起來,突然很不想離開他掌心的溫暖,用力的伸出手想去握住,身子卻越飛越高。
看著樹下的人兒離自己越來越遠,她突然鼻子竟有些酸楚。
重新安穩的又回到樹枝上,躺卧在一朵桃花里,卻已是大夢一生。
花千骨,再不是她自己的花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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⑹ 花千骨小說弟1o9章閱讀
正文 109.北斗星君
南無月被關押在九重天上主要由北斗七星君看守。
花千骨在群仙宴上曾經見過他們兩次但是沒打過招呼。他們七仙不喝酒不談天總是只顧著和南斗六星君下棋十三人同時混戰經常仙宴都結束了好些天了他們一局棋都還沒下完戰況之激烈可想而知。
他們的棋子都是天上的星星可以鍛煉出世上最好的兵器當然也可以鍛造出世上最堅固的牢籠。同時由他們所布下北斗七星陣更是萬陣之源乾坤難破。世上其他陣法大多由其衍生催而來。
花千骨仰頭極目遠眺天空雖漆黑一片她卻仍能透過層層阻隔看到九重天上那七顆閃亮的星子。而小月就在天樞、天璇、天璣、天權所圍成的斗的正中央。
東方彧卿隨著她的視線遙望北方天空摸摸她的頭撫平她的擔心。
「我們出吧。」
花千骨隨手一指招來一朵雲站了上去。東方彧卿腳下也慢慢有似雲非雲似霧非霧的雲氣騰起不是仙術反而有些像某種御使的透明生靈。
「能趕上我的度么?」
「當然。」東方彧卿不假思索的點頭笑道。
因為路途是直上九重天上騰雲比御劍更快也更穩一些。二人一前一後眨眼便消失在天際。
風從頭頂呼呼的吹來度太快四周灰濛蒙一片看不清楚。花千骨真氣張開絲毫不覺得寒冷。卻彷彿身在大海之中隱隱有一種阻礙和粘膩感。她一路上回憶著在墟洞中和小月在一起的日子。雖然時間不長卻是一點點看著他長大的就像是濃縮的一生。
感情常常就是這樣哪怕只是剎那的相遇相知瞬間的心暖心動也值得人用一生去回憶和追逐用一世去保護和守候。
當身體終於感受到一股沖出海面的暢快感時她知道他們已來到九重天上。
這里其下有天庭百仙其中有星漢日月其上有漫天神佛。不過這只是抽象的位置概念。實際上則與蠻荒一樣各有各自不同的空間九天通過密徑相連時常也會生一些重疊。佛曰一花一世界。萬物都有其自己的宇宙可大可小。只是夏蟲不可以語冰是另外時空的人根本無法了解的。
東方彧卿突然靠近她輕輕朝她雙目呵了口氣。頓時眼睛像是玻璃上蒙上薄薄的一層水霧清清涼涼眼前一切都迷濛起來。二人剝開雲霧飛出周圍頓時光華大盛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雖然眼睛已覆上一層透明的薄膜卻依然**辣的像針扎一樣。
迎面陣陣風吹來身後的雲霧慢慢合攏。花千骨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到處是繁星的光華璀璨的世界絢爛的叫她別不開眼去。
東南西北漫天都是星子明的暗的近的遠的怕是比地上的人還要多。不但上面腳下也是星光閃爍。花千骨低下頭現她和東方彧卿正站在水面上。
無比寬大的一條河蜿蜒而下前後看不見頭。水面清澈無比此時平靜無波幾乎讓人感覺不到流動。倒映著漫天的星星一時叫人錯覺不知道星星到底是在天上還是在河底。
花千骨忍不住蹲下身子手一掬沒想到竟捧了一捧亮晶晶的東西彷彿是無數星星的碎片。
「這是天河我們逆流北上就能找到北斗七星了。」
花千骨用法術隱身東方彧卿則凌空畫了個符咒隱去身形。二人悄無聲息的貼著水面低低飛過。四周太空曠太安靜卻又偏偏太過明亮美麗仰望讓人感覺更加寂寞。
看到北斗星了近了只見七團巨大光暈好像七個太陽光暈里隱隱有什麼只是太亮了反而看不太真切。
東方彧卿食指放在唇邊朝她做了個噓的動作笑著傳音道:「星星在睡覺。」
因為對外面的情況早已基本了解事先做過准備他們很容易便突破了七星陣入口天兵天將的重重把守。
只是裡面陣法像迷宮一樣而且似乎無限廣大要找到南無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盡管東方彧卿擅長奇門遁甲對於這星宿的自然變化依舊有些束手無策。
外面的幾個入口處重兵把守但是陣內卻半個人都沒有。他們在裡面轉了很久不時遇上一些奇怪又恐怖的陷阱。還好有東方彧卿在都一一化險為夷。
南無月的氣息被完全屏蔽了根本就感知不到他在哪裡。花千骨只能憑直覺找尋方向。
無日無月不知不覺他們已在陣中三天。花千骨開始焦躁起來想要乾脆元神出竅去找卻怎麼都沒辦法脫離肉身。
「陣中大部分法力都被禁錮了七星陣是禁錮之陣最典型的容易進但沒辦法出。再厲害的人被困在裡面都是絲毫辦法都沒有。以前軒武聖帝捉拿腐木鬼的時候就是將他先誘入七星陣中困了整整三年之後才擒獲的。」
「也就是說就算我們救下了小月也沒辦法出去?」
東方彧卿點點頭:「我一路上試過各種方法留下記號但都沒用。」
「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東方彧卿玩味的望著四周「之前南無月是關押在十八層地獄之下的噬海那地方可比不得這九重天漂亮也更危險更難闖。卻就在你回來的當日突然把南無月轉移到了這。」
花千骨一驚。
東方彧卿笑著搖頭:「你師父料定了你不會等到處刑的那天直接上瑤池搶人和他起正面沖突只會暗地裡先把人救出來。從那時就已經擺好了局只等著我們入套呢。」
「他想把我們困在這里?」
「那是自然只要拖過五星耀日小月一死你就再沒有什麼理由違逆他與整個六界為敵了。」
的確小月若死自己除了傷心欲絕還能做什麼難道滅了仙界替他報仇么?
東方彧卿拍她的肩:「別擔心既然敢來我自然會想到辦法出去。你先找到小月位置要緊都這個時候了你師父仙力也已恢復不用再顧及他身體承受不住而壓制妖力。你用力沖破封印妖力釋放出的越多越好。小月才是真正的妖神妖力也是認主的會帶我們找到他。」
花千骨點頭開始用斗闌干教她的方法沖破封印。莫名的力量在周圍各處集聚她終於心有所感指了指右面。
「往這邊。」
二人繞過一個又一個凌亂飄逸的霧障終於看到半空中出現一個巨大的猶如鑽石一樣的菱形物體。不知是什麼材質卻比水晶更通透每個面都反射著熠熠星光。而小小的南無月則如同琥珀里的蟲子一樣被凝結其中彷彿已沉睡了很久很久。
「小月!」
花千骨悲喜交加的撲上前去東方彧卿也不阻攔。卻在她即將觸到的那一刻被周圍的結界彈開了老遠。
頓時北斗七星光芒大盛。彷彿按到了什麼開關整個天地之間都被一道道光線充斥著什麼都看不見若不是出的是冷光花千骨都快懷疑自己已經被融化了。
東方彧卿揚起嘴角笑道:「星星醒過來了。」
感覺到有人靠近花千骨二指凝氣飛快從眼皮上滑過再一睜眼已經能在此種極亮下視物。
卻正見七名衣袂飄飄的仙人從天而降手中有的執扇有的執筆有的執簫笛有的執棋盤文雅至極卻是個個滿身殺氣。
雖有殺氣卻無殺意花千骨禮貌的拱手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七人神色淡然模樣雖不同表情卻如出一轍說不出的詭異。
「花千骨?」破軍星君突然開口問眼神直直的穿透她。
「正是晚輩。」
「等你很久了你還是趕快束手就擒我們棋剛下了半局還要趕回去。」貪狼星君語氣里盡是不耐煩卻依舊神色未變。
花千骨知道他們有他們的職責多說無用還不如趕快搶了小月走來的實際。手一揮真氣凝作一把紫色光劍已飛到空中准備開打。
東方彧卿只怕他們不來空把他們二人困在陣中打轉。既然來了事情就容易多了。於是傳音給花千骨:「打敗了他們七個就有辦法出陣了。這邊我來應付你去救小月。」
花千骨哪裡肯把東方彧卿護在身後。以他凡人之軀怎麼可能敵得過七個仙人。
七星君一心想著趕回去下棋也不在乎是不是以多欺少何況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同進同退。
混戰開始七人各有所長出手又快又准配合的天衣無縫。花千骨被圍在陣中退無可退攻無可破只得用妖力硬碰硬。東方彧卿身形詭異招術怪異倒竟也沒落下風。
打了幾個時辰仍是勝負難分花千骨越來越心急七星君雖表面看不出來也開始有些焦躁。
極力把七人往小月那裡引利用空隙幾波法力打到那顆透明水晶一樣的東西上想使之碎裂卻居然盡數反彈回來。
「不用浪費真氣在那上面了我們七人花數千年才煉出來的璀星石就是拿盤古斧來也得劈上好一陣就憑你怎麼可能打得開。」巨門星君冷道。
花千骨眉頭緊鎖心道:好既然打不開我就整顆把它搬走。
妖力暴漲空中一時無數光劍到處亂飛七人暫時被逼退。只見周圍狂風大作連遠處的雲霧都被撕扯成碎碎條條。
似是沒想到花千骨已可以操控妖力到如此地步還妄圖將璀星石整個吸入墟鼎之中帶走七人同時皺了皺眉頭。
可是璀星石好像被什麼定在了空中千斤重一般怎麼都紋絲不動。
東方彧卿突然笑著從懷中取出一本棋譜破舊的封面用篆寫著兩個字《天弈》:「我知道你們七人找這本上古留下來的棋譜已經很久了我們來交換如何?」
七人眼中同時亮了一下瞬間又恢復如常。
「我等豈會為此身外物所利誘。」說話的是握著筆的文曲星君。
東方彧卿懶懶的笑:「既然不要那就算了。」說著一把便撕了下去。
七人頓時一怔不由都同時心疼的伸出手去。
東方彧卿趁此機會拽著花千骨腳下走了幾個奇怪的步法就著七人陣法終於出現的漏洞把她高高拋出了陣中。
花千骨回頭看他又被七人團團圍住除了和曠野天比機關術那一次她還從沒見東方彧卿和誰動過手過。凡人終歸力量有限卻沒想到他竟到了不靠法力也可以和九天仙佛一戰的可怕地步。若是他修仙呢?
顧不得那麼多先救小月要緊。她再次用盡所有法力妄圖打開璀星石卻只見巨大光芒一閃反噬得她口吐鮮血。石上竟連小小豁口都沒一個。
正在此時突然聽到東方彧卿一聲輕哼她倉促回頭。卻見不知何時多了一塊似玉非玉的石頭壓在他頭頂。那石頭越變越大東方彧卿雙手支撐臉色蒼白如紙。
七星君趁此機會連點他身上幾處大穴卻沒想到一點用沒有。
花千骨慌忙的飛了過去那石頭已經有小山丘那般大小石上紅色符咒閃現卻竟然是白子畫的手跡。
師父?
七星君將她再次團團圍住她心急如焚卻無論如何不能靠近。
東方彧卿幾度想要用異術或是遁走竟全部被封死。那石幾乎相當於三山五嶽的重量之和他終歸是凡胎俗體如何承受得住。
花千骨章法大亂漏洞百出連中幾掌厲聲喊道:「放了他!」
貪狼星君搖頭:「上仙特地交代過你可以不管東方彧卿絕不能放過。」
花千骨愣住了知道平常仙法難不倒東方彧卿那石竟是師父特意拿來對付他的么?為什麼?
東方彧卿不由苦笑早猜到白子畫想殺自己了。不是因為把千骨從蠻荒接回來而是早從告訴她要用女媧石才可以救他。自己留在千骨身邊成為她的羽翼讓她飛的離他越來越遠。他怎麼會甘心?只要除去自己千骨的一切就更在他控制之下了也不可能救出小月。所以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對花千骨怎麼樣這陷阱也不是為她而備。他針對的其實是自己。
可是也不用那麼殘忍吧殺就殺吧他大限已至無話可說。可是他好歹也是仙吧用不用得著那麼殘忍讓他在骨頭面前活生生給壓成肉餅?換種好看點唯美點的死法不行么?至少也給個全屍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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⑻ 花千骨小說第一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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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醉生夢死
不知道花千骨是不是出了雲宮,墨冰仙哪裡都找不見她。也知如果她若有心隱藏,這世上無人尋得到。時間一天天過去,花千骨始終未再露面。墨冰仙一向寡情的性子變得有些焦躁,沒有想過自己對她的消耗是不是足以仙界將她封印,反而為她的最後結果擔心起來。還有幾日便是仙界的反攻,不用說定是曠古的大戰。明明是以卵擊石,不到半分勝算的舉動。然而他心底卻清楚,需要對付的人只有竹染,花千骨根本就不在乎勝負。那死水一樣的眼神偶爾透露出來的也只有絕望和疲憊,猶如瀕死之人。其實她也早厭倦了這一切,只想快點有個了結吧。
一日倒數著一日,終於最後的日子臨近了,墨冰仙不信竹染他們會什麼都不知,只是六界安靜得有些詭異。
花千骨站在過去的那條小河邊,河水早已枯竭了。她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她最喜歡光著腳丫在小河裡捉魚翻螃蟹了。爹爹就坐在檐下看書,總是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精神好的時候會教她讀讀書寫寫字或是給她做一個漂亮的紙鳶。
才一眨眼就許多年過去了,當年的小木屋早已不見了蹤影,妖神出世以來,天象異變,連續幾年大旱,村子裡的人死的死遷走的遷走,幾乎再沒半個剩下。
她將爹爹墳頭的草一點點拔了,重新修葺了一下。又尋了些木頭來,敲敲打打,依著回憶,想把木屋重建,法力雖強,卻終是手笨,做了兩天,卻仍然非常簡陋,更別提時常呆愣走神把榔頭砸在手上。等全部完工,木屋倒成花屋了,到處開著花,爬著花藤。花千骨躺在黑暗裡,和過去一樣有小小的屋頂遮擋著風雨,安心而踏實,像被包裹在母親的肚子里,像那些時候,躺在白子畫的懷抱中。
天空黑壓壓的,已經許多天不見日頭,她知道不能僅憑自己的情緒影響日月天象影響山河大地,可是她幾乎已經沒有去控制這些的餘力了。
突然察覺有人來了,而且是她所熟悉的氣息,依然控制不住一陣手抖。
那人只是站在門邊,卻不進來。花千骨心底苦笑,既不想見,又何苦尋來。
「外面風大,進來坐吧,茅舍簡陋,雖款待不周,卻總還是有落腳處的。」
白子畫推門而入。
花千骨正靠坐在隨意支起的木板上,紫色的雙眸凝視著他,平靜無波,黑暗中兩人對視許久。白子畫隨意尋了處坐下,白衣勝雪,周身彷彿有一圈熒熒的光暈。
自上次那春葯鬧出來,他倆就再沒見過,彷彿隔了許多年一般,越來越遠了。
白子畫望瞭望她的額頭,心又揪了起來,想到自己上次的失態。
他在瑤池橫霜劍不受控制的插入她身體看見她滿面疤痕的那一刻,就對自己發誓說,今生今世,哪怕死也再不傷她一分一毫,卻又一次違背了誓言。
輕輕閉上眼,他以為他知道應該怎麼做,其實他一點都不知道。感情與理智硬生生被扯得分離開來,一個白子畫冷冰冰的站在前面,另一個白子畫就在背後嘆氣。
知道她久不在雲宮里,略一想,天地之大,其實她已無處可去,猜她是來了這,果然。當年與她出外歷練時,便與她回來過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來尋她做什麼,是因為墨冰仙還是因為再過兩日仙界馬上要反攻了。他依舊沒有恢復法力,笙簫默怕他被波及出什麼危險,幾次要他回去。可是他又怎麼能甩手離開,明明這一切都是他的責任。
如果他當初能再多顧及她一分,在她決心偷盜神器之時察覺,在她被送去蠻荒之前發現,在糖寶被殺之前阻止,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可是,雖已到這樣的地步,害死那麼多人,他卻從未覺得自己收她為徒,包庇她封印她體內的妖力,或是替她受消魂釘是做錯了。
「找我有什麼事?」花千骨的聲音冰涼入骨。
白子畫沉默良久:「仙界兩日後反攻。」
「知道,那又如何。以卵擊石,不自量力。他們既然一心尋死,我就成全他們。你這次來,不會是替他們告饒的吧。」
白子畫看著她,沒有說話。
花千骨冷冷嘲笑,語氣里又帶一絲曖昧:「不要說,你是在為我擔心。」
白子畫面上一肅:「自然不是。」
「又是想要求我放人?不要大開殺戒?那你該阻攔的應該是仙界的人。」
白子畫輕嘆一口氣:「放下一切,別再做妖神了好么?」
花千骨看著他像是在看天大的笑話,事到如今,怎麼可能還有後路可退。卻終歸心還是有片刻軟了,苦笑問道:「做妖神如何,不做又如何?做你便要殺我,不做你便願意帶我走么?」
「我不會殺你,放下一切,隨我回長留海底。」
花千骨大笑:「你居然還是打算將我永生永世壓在那樣一個地方,白子畫,你已經是個廢人了,憑什麼我會聽你的。告訴你,我、不、願!」
花千骨長袖一拂,突然起身,近了他兩步:「不過……我們倆做個交易怎麼樣,你帶我走,我就真的不做妖神了,只陪著你,只為你。你既能解救蒼生,又能贖罪,只是小小的代價何樂而不為,長留尊上不是最喜歡為了天下犧牲的么?」
那樣近的盯著他的臉,只希望,哪怕能看到一絲毫的動搖。可是她還是失望了,白子畫緩緩搖頭:「只有這件事,永遠都不可能。你怎樣才能消氣才肯原諒,如果你做這一些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剛剛抬手,花千骨已制住了他的穴道,苦笑著踉蹌退了兩步。
她怎會不知道他突然來尋她事有蹊蹺,明知道自己依舊深愛著他,竟然想自盡在自己面前以死贖罪。而明知道有自己在,決不會讓他死,他這舉動,不過是向自己表明他的決心,故意在逼迫自己罷了。白子畫,你厲害!因為我愛你,所以永遠斗不過你。
花千骨緩緩轉過身,內心過多的郁積和悲苦排山倒海往外湧出,嘗見喉頭的甜腥,硬生生咽下,然後彷彿在嘲笑自己般的緩緩搖頭。其實就算他如今肯為了天下,為了她不做妖神,跟她在一起,她又怎麼可能接受,從她成為妖神那一刻起,一切都早已經不能回頭了。可是還是忍不住試探,忍不住想問,忍不住抱那麼一丁點的期待。他卻終究是哪怕為了天下,也不肯委曲求全跟她在一起。罷了罷了,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假如……
白子畫看著花千骨的身影越來越遠,慢慢閉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太殘忍,可是既已沒有時間去挽回,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不想看她手上再次染上血腥。
「竹染。」
「恩?」聽著她柔柔喚他的聲音他愣了一愣,花千骨仰頭慵懶的看著天空,明日就是大戰了。
「你想做的事都做完了么?」
「差不多了,只剩最後一件。」因為最重要,所以留在最後做。
「真好,我卻一件也沒有做成。」當初,他們在蠻荒約定了的。
「我全是多虧你的力量。」他一直在利用她,她不在乎被她利用,一開始的前提是只要不傷害其他人,後來成了妖神後,便都由得他了。
花千骨搖頭,突然拉過他的手,上面覆蓋著醜陋的疤痕,沒有小指,是當初被她硬生生切斷的。
「疼么?」突然覺得有點心酸,他們倆相依為命出蠻荒又走到如今多不容易。
「不疼。」竹染眸子里再不見往日虛假的笑意變得溫和起來。
突然感覺滾滾力量往身體內流入,他放開花千骨的手,緩緩搖頭:「不用。」
「你打不過他。」
「沒關系,只有這件事,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他的野心他的慾望他的抱負都滿足過了,六界在手也不過是那個樣子。只剩下最後一件事,報仇。
「你說,我若見了糖寶,她會怨我殺了十一么?會不會不理我。」
「不會的,沒有孩子會真正生父母的氣的。」
「那你呢?」
竹染不語,沉默許久終於伸出手,有生以來第一次將花千骨抱在懷里。這是一場,他們倆都註定會失敗的仗。
亭台小榭,花千骨對月獨酌。這是她多年後第一次喝酒,光是酒香已熏得她昏昏欲醉。
突然回憶起當初她喝忘憂酒做的那幾個夢,回憶起白子畫對她說,不管以後是有了雄鷹的翅膀,還是太陽的能力,都一定要記住自己身為一顆小石頭時候的心情,多多造福蒼生大地。
他其實早就預感到了這一天了吧,可是還是相信自己,就算有了再大的能力,心卻是不會變的。可是自己終究還是變了,讓他失望了。
發覺有人來,抬頭看卻是墨冰仙,她有氣無力的趴在案上,笑著咕噥:「你怎麼還沒走,還嫌不夠么?拿去。」握住墨冰仙的手,妖力洶涌澎湃的往他身體里送去。
墨冰仙一把把她拖拽起來,帶著一絲心疼又有一絲恨意,不可置信道:「你當真在依照我說的方法想要救活朔風?」短短幾天她的妖力竟散漫絮亂成這樣?她到底干什麼了?
花千骨妖冶笑著點頭,一臉醉意,一向蒼白的雙頰泛著淡淡的粉紅。
「我好開心啊,這次的他,一定是有臉的,生得和你一般俊朗。」
只可惜還要等好幾百年他才能再次化為人形,她看不到了……
墨冰仙搖頭:「你為什麼總是這么輕信於人,明知道我的目的是為了消耗你的力量讓你變弱了好殺你,如果這方法,只是和之前那個女人一樣騙你的呢?」
花千骨凄涼一笑:「你以為我還有什麼好失去的么?你雖懷目的而來,我又怎麼看不出你是真的關心。你走吧,我剛剛用妖力在你體內設了屏護,以後你不會再沒有選擇了。走吧,去找當初那個你愛的人,就像你說的,哪怕她已不是當初的那個她,好好守著。我能報答你的,就這些了。」
墨冰仙心如刀絞。他錯了他錯了,他就不應該來,不應該不聽勸告,更不應該看了她的回憶,讀懂了她,卻除了為她心疼,什麼也做不了。
緊緊握住她雙臂,簡直是在咆哮:「報答?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報答?都受過那麼多欺騙和傷害了,你怎麼還敢?還敢拿真心對我?」
花千骨轉身,卻被他緊緊抱在懷里。
「別傻了,沒有人心疼的傷心不值錢。忘了他,忘了他,我帶你走,不要再管這狗屁不通的世界,不要再做什麼妖神了,我帶你走……」
花千骨鼻子一酸,卻只能拚命搖頭:「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是他們對不起你!」
捧著她的臉就狠狠的吻了下去。
花千骨怔怔的睜大著眼睛,大腦一片空白,四肢也完全麻痹,只看見眼前那張臉上寫滿痛苦掙扎的神色。想要推開,卻全身酥麻無力,那人的吻如此兇狠如此用力,一向冰冷的身體溫度開始升高,酒精麻醉著她的大腦,眼前那人的臉突然幻化成了白子畫。再次心如刀絞的感覺,她被動的回應著,嘴裡喃喃道了句:「師父……」
墨冰仙如被雷擊,渾身顫抖著將她壓入小榭中綿軟的榻上:「該死的!我不是你師父!聽見沒有!我不是!你給我看清楚!」硬生生掰過她滿是迷濛茫然的臉,再次吻了下去。花香混合著酒香,滋味如此誘人。
花千骨緊綳已久的弦完全崩斷,為何?為何她要如此執著?為何她要緊抓住他不放?若自己可以不用愛他,就不會落到今天這一步,不會有這么多人因她而死。為何事到如今了,他寧可犧牲天下也不肯和自己在一起,他就當真對自己如此厭惡?為何自己還是不肯死心?為何自己不能灑脫一點?自己明明是妖神了,有什麼事不能做,為什麼要為他守身?憑什麼受他逼迫?
眼前模糊不清了,她已不知道那人究竟是白子畫還是墨冰仙。她只知道她好苦,好累,好孤獨。所有人都拋下她了,死去的心像被剮了個大洞,淅淅瀝瀝的淌著血,她需要填補。伸手緊緊抱住跟前的那一點點溫暖,像拚命抓住救命的稻草。
衣裳從肩頭剝落,那人恨恨的在她脖子上吻著咬著,猶如當初白子畫吸著她的血。她呼吸急促起來,任憑陌生的手在身上撫摸著,一處處點燃慾望,她無力的弓起腰,輕呻細嘆。
卻突然之間,周圍溫度冷到極點,殺氣排山倒海而來。花千骨醉夢中睜眼,看著遠處那人,心頭猶如帛裂。
時間剎那停止了,彷彿回到了當初,他是他師,而她仍是他弟子。
猛的翻身推開墨冰仙,不顧一切的朝他追了過去。
墨冰仙從後面緊緊環住她,聲音幾乎哽咽:「不要去……」
花千骨滿面驚慌失措,用力掙開他,仍只是搖頭說對不起。
墨冰仙望著她的背影,雙手捂住自己的臉,他已不知自己這樣,到底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她的妖神之力,苦笑一聲:「是我對不起你……」
彷彿如當初她想殺霓漫天被發現,她在院中一直磕頭一直磕頭,只想求得他的原諒。從未這樣恐慌過,因為她知道是她做錯了。
奮力追上白子畫的腳步,他連身伐幾乎都不穩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在心裡念叨了一萬遍,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也沒必要同他說,可是她就是覺得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伸手去拉白子畫的袍子,她像孩子一樣害怕又茫然無措。
白子畫面色蒼白,幾乎不能言語,顫抖著身體,回手就是狠狠一耳光打在她臉上。
花千骨沒有閃躲硬生生受了,滿面頹然的跪倒在地。
白子畫胸口劇烈的起伏著,看著她衣衫凌亂,香肩半漏,一手僵硬在空中,一手指著她,想要說什麼卻是氣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花千骨從未見他如此動怒過,赤紅著雙目,排山倒海,像一場讓人窒息的風暴。這么久以來的冷戰,對峙,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只因為,她不知自愛的正要和另外一名男子行苟且之事。
白子畫只覺得心都快被絞碎了,滿腦子都是那二人親人的齷齪畫面。他將她帶大,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就算成了妖神,就算旁人再多閑話,他也不信深愛自己的她,會自甘墮落到那般荒唐淫亂的地步。明日就是大戰,他若不是擔心著她前來撞見,她真給了墨冰仙,不用等到明天,便能見著她的屍首了。她明知道後果,竟然也如此糊塗,一晌貪歡,是真愛上了那個男人了么?
看見那一切之時,那瞬間涌來的莫大哀痛與憤怒,頃刻間將他的心完全吞噬,彷彿被人一刀刀剮著,那種絕望與無力幾乎將他魂魄也啃食殆盡。
突然間好恨,恨她不爭氣,恨她從來都不明白自己對她的苦心,恨她總是讓他為她心痛為她操心,恨她身邊男子一個又一個,她卻不知道世上沒有人能比他對她更好。
更恨自己,恨自己沒有能力挽回沒辦法讓她回頭,恨自己陰差陽錯一步又一步把她逼成這個模樣,恨自己怎能一次又一次讓她絕望讓她傷心。
而此刻最恨最恨的,是自己法力盡失,不能把墨冰仙給掐死。
花千骨跪在他身前,滿臉乞求神色,幾乎快要掉下來淚來。她知道她錯了,她錯了,她又做錯了。
「師父……」情不自禁兩個字已低啞的喚出了口。
白子畫震住了,只那麼一剎那,他的所有防衛與偽裝,原則與堅持,盡數崩塌。
那一直在心裡潛滋暗長的愛,那其實他早已洞悉卻從來不肯面對和揭開的愛,以無可挽回的姿態排山倒海而來。
花千骨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眼前那人已突然俯下身子吻住了自己。
天昏地暗。
那唇是她所熟悉的也是她所留戀的,卻與過去不同,滾燙而熱烈,帶著無邊的惱怒和憤恨。花千骨喪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跪在地上無力的攀附著他,仰著頭急促的喘息,任憑他毫不溫柔的侵入佔領。
這一刻,她已等了千年萬年。
白子畫緊緊將她禁錮在懷中,攫取著她口中的花香酒香,一想到剛剛她竟然與別的男子吻過,親吻就變成了恨恨的啃咬,嘴裡一陣咸腥,才知道咬破了她的唇,心頭一疼,不由又溫柔下來。
柔軟的舌尖抵死纏綿,白子畫所有思維早已一片模糊,如果這只是一場夢,他寧願永生不醒。如果這依舊是一個錯,他只願此刻一直錯下去。
這一吻,像是懲罰又像是賜予。當他好不容易找回理智慢慢放開她的時候,一切都變得無可挽回。
踉蹌退後幾步,他滿臉震驚的閉上雙眼,絕望的仰起頭,不再看她。花千骨也不可置信的癱倒於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她從未在白子畫臉上看見過如此痛苦、懺悔和害怕的神色,彷彿做了這世上最不可饒恕的事情。
她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白子畫為什麼會這么做。但是她知道,這件事是最為他所不恥的,會從內心深處徹底的摧毀他。
「別、別怕……」
花千骨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像壞掉的木偶。
白子畫慢慢退了一步,整個人面無血色,處於隨時崩潰的邊緣。
他剛剛做了什麼?
「別怕……」花千骨又搖搖晃晃上前了一步,咬了咬牙,對著他舉起手來,指尖閃爍一陣強烈紫光。
白子畫立刻明白了她想做什麼,飛快退了一步,憤怒的幾乎等同於咆哮:「不要再消除我的記憶!」
她怎麼敢!怎麼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忘記!
他是做了!是做錯了!那又怎樣!他絕不會靠遺忘這種方法來逃避!
白子畫大口的喘息著,只覺得全身都開始劇烈疼痛,特別是左手的手臂。錐心刺骨的感覺,幾乎讓他暈眩。他用力的抓住手腕,冷汗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察覺到他因疼痛而痙攣,花千骨慌張的上前,卻被他一把推開。
「走、開……」幾乎是咬著牙吐出來,從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疼痛,連心也在抽搐著。花千骨被他臉上的神色再次嚇到了,再顧不得一切的使勁拉住他的手。
「我叫你走!」
一聲帛裂,伴隨著白子畫怒極的喝斥,花千骨驚呆了,倒抽一口涼氣,完全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的手臂。
那是什麼?
四下都安靜了,只聽得見二人急促喘息的聲音。花千骨又怔怔上前一步。
白子畫用另一支袖子捂住露出來的手臂,卻帶著幾分茫然和絕望:「不要看……」
不要看……
花千骨倒退兩步,深吸一口氣,慢慢閉上眼睛。
怎麼會?怎麼會?
彷彿晴天霹靂,腦中一直嗡嗡作響。她沒有看錯,那的確是絕情池水留下的痕跡。可是那麼大一塊殷紅色的可怕傷疤,他怎麼會有?怎麼可能有?又是什麼時候?
「為什麼……」她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唇,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叫她怎麼相信?可是看到那個疤,她終於一切都明白了。回憶起那一夜,他神志不清,他吻她,口口聲聲叫著她的名字。
原來……
他一直都是愛她的。
白子畫在她的目光下赤裸的無所遁形,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尷尬和恥辱。
手臂上的,的確是絕情池水留下的疤痕。他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師兄潑在他身上的時候半點感覺都沒有,後來才發現留下道淡淡的紅印,直到一日一日這疤痕越來越深,他才明白過來……
也有過瞬間的震驚,但是他對自己太過於自信。直到方才情動,那疤痕終於帶著遲來多年的數倍疼痛讓他在她面前敗了個體無完膚。
白子畫長發低垂,渾身顫抖,忍受著這一生從未有過的挫敗。
是啊,他愛她,從很久以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只是,他的心不知道,理智不知道,感覺不知道,只有身體沒有說謊,留下了那麼一丁點證明。
可是,他是個遲鈍的人,也是個絕情的人。愛了又怎樣?更何況是愛上不該愛上的人。
花千骨像是要哭出來,眼睛裡有激動有欣喜,更多的卻是痛苦和憤怒,為什麼會這樣?他居然是愛著她的,而他居然連愛上她了都可以一直這樣殘忍無情?
紫色的雙眼凝望著他,伸出手想要撫摸那道疤痕,減緩他的疼痛,可是所有舉動卻只讓白子畫更加羞慚,更加惱怒。
他總是口口聲聲說她錯了。
卻其實,他才是錯得最多的人。怎麼可以也愛上她?
搖晃著退後兩步,突然就拔出了劍來,毫不猶豫的往自己左手上斬了下去,疤痕連皮帶肉,竟被他活生生貼著骨頭割了去,露出森森白骨。
……
時間停止。
花千骨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切驚到傻掉,血濺到她的裙擺上,紅艷艷的,像潑墨桃花。
剛剛才湧起的那一絲喜悅,剛剛才感受到重新跳動的心,就這樣硬生生的被他剜了去,又是一次肝腸寸斷……
「怎麼可以這樣?」
喃喃自語的退了兩步,對自己有愛,就這樣讓他覺得恥辱這樣覺得鄙夷么?那唯一的一個證明他哪怕自殘也要拋棄。
「你怎麼可以這樣?」臉上兩道血淚落下,大而空洞的眼睛茫然望著他,什麼東西在體內像是要炸開一般。
白子畫緊咬牙關整個身子都疼的在顫抖。
這疤痕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能代表!他愛她又怎樣,不愛又怎樣?他們不可能在一起,永遠也不可能!
感受到花千骨身上澎湃是殺氣四處蔓延,他只是冷冷的看著她。內心深處最隱秘的事被這樣揭開,他絕望而憤怒。他總是用劍傷她,唯一一次傷得是自己,卻比過去任何一劍都更刺痛她的心。如此瘋狂而任性的舉動,只是想讓她清醒也讓自己清醒。
花千骨雙手緊握成拳,咬牙切齒的退了兩步。這輩子,不管在什麼時候,哪怕糖寶死的時候,她都沒感覺到自己這么恨他。
他若真從未愛過她,也便罷了。怎麼可以在她好不容易知道他是愛自己的時候,又把自己的心扔在地上如此踐踏?之前他做的所有事她都不曾怪過,現在卻只留下怨恨了。再無半點理智,臉上的憎恨與憤怒只化作一片妖到極致的冷峭邪魅,猙獰而恐怖。
白子畫,你會後悔的!
驚天動力的一聲怒吼,像是要發泄出所有的痛苦和憤恨,花千骨猶如一條銀白的線,眨眼便在天邊失去了蹤影。
白子畫頹然於地,手依舊顫抖的抱住左臂,鮮血依舊汩汩的流著,猶如花千骨第二次掉下的淚。
⑼ 花千骨小說第115章
115懷璧其罪
不管是在蠻荒最苦的日子裡還是回來之後她都曾經無數次的想像過他們師徒重逢後面對面的情景卻沒想到竟是這個樣子……
遠遠的看著一如既往的白子畫時間從來都沒辦法在他身上留下絲毫印記。太多酸澀在胸中翻滾太多情念想道最終卻只化作苦苦一笑。
她的愛或許有些卑微卻從不自賤或許有些任性卻從不自私。愛上師父是她錯了可是她錯得無怨無悔。她對他從來都沒有任何要求也不想讓他知道只想安靜的陪著他。可到了如今她連這個最簡單的願望都沒有了。只要他好她可以離得遠遠的與他再無瓜葛。
不敢見他是因為心中有愧她的私情玷污了他們的師徒關系而臉上的疤更讓她再無顏出現在他面前。原本她應該是想躲想迴避的可是殺阡陌的昏迷長眠已耗盡了她的心力她再無力去逃、去遮掩。
剛見到的一刻因為那吻被他撞見她心中還是閃過了一絲愧疚可是很快便淡然釋懷了。她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雖然她恨不得把整顆心都掏出來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他可是他們之間又算什麼呢?
白子畫望著她的神色那樣平靜彷彿相隔那麼久他們師徒的重逢在他心中根本就不值一提彷彿她和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與他無關。
她或許和世間所有人一樣在他心中並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可是對她來說只需要他輕輕一瞥整個天地都寂滅了……
兩人就這樣相隔老遠的佇立著彷彿相望了千萬年的雕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或許是因為要說的彼此都已心知肚明或許是因為此刻說再多也已經無濟於事。
風輕輕吹拂著花千骨面上的白紗白子畫看不見她的臉只看見她依舊未變的身形。心中輕輕一嘆這么久了她還是不願長大。那樣單薄而脆弱的肩頭又如何背得動命中那麼多的劫數。
整個瑤池從一開始的干戈戰火到殺阡陌瘋魔之後的異常安靜。所有人都用探究的眼神凝視著這一對師徒空氣中暗潮湧動。代受消魂釘再加上妖神之力的隱情每個人都開始暗自揣測他們倆之間不同尋常的關系。
周圍情景雖說不上有多慘烈但還是頗有了些傷亡白子畫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悲憫微微皺著的眉有一種說不出卻又能將人瞬間冰凍的嚴厲。那種表情是花千骨所熟悉的也是她最害怕的是仙劍大會上她想殺霓漫天時他的表情是他一手提著斷念一步步向她逼近時的表情……
花千骨的心躲在角落裡瑟縮抖可是如今她不再是一個人她同殺姐姐一樣有要保護的也有要背負的不得不咬緊牙關硬著頭皮接受如今要與他正面為敵的事實-
霓漫天落十一輕水幽若等一乾弟子也隨之趕到了。落十一手中捧著個水晶盒子裡面是嘟著嘴巴正在脾氣的糖寶。花千骨不想它跟來怕出混戰中它出什麼危險趁著它睡著就把它關了起來它卻還是想辦法讓落十一帶它一起來了。
霓漫天沒想到花千骨居然從蠻荒逃出再一次安然無恙的站在她面前。心頭有驚訝更有懊悔因為自己一時心軟沒有斬草除根她如果要報復自己肯定打不過她。可是再一想到有三尊有爹爹還有其他群仙在不怕她會怎樣這才稍稍安下心來。再看花千骨戴著斗笠萌著面紗知道她身體雖好相貌卻沒有恢復不由心頭有些暗自得意倒有幾分期待想看她面紗被揭開時的樣子。
摩嚴見白子畫趕到心頭大松一口氣冷冷喝道:「花千骨如果你還當自己是長留弟子就立刻回頭是岸交出南無月!」
花千骨擋在抱著南無月的竹染身前堅定的搖頭面紗後的眼睛卻望著一言不的白子畫。她始終無法完全沖破封印的束縛使用妖神之力或許是她不能或許是她不忍……
如今既然他來了殺阡陌也陷入沉睡憑他們怕是再難全身而退只是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棄小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眾仙抬頭望瞭望天空五星越來越亮世間萬物一片光華。每個人都在看著白子畫的動作或者習慣性的等待他的指示。花千骨之前陡然間爆的強大妖力讓他們心存疑慮不敢隨便輕舉妄動。
只是白子畫仍然不說話卻終於上前一步慢慢拔出橫霜劍來冰冷的白光照得花千骨一陣心寒。
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的弟子依舊由他親自動手處置。
花千骨一步步後退看著一片光輝璀璨中慢慢向她走來的白子畫雖然依舊衣袂翩然、風采絕世劍身殺氣卻盪漾十里開外。
花千骨知道與那日相同的殘酷即將再次上演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對自己再狠一次心。
早已經痛到沒有知覺她在心底苦苦嘲笑。知道自己甚至連忤逆他的勇氣都沒有又如何能與他一戰。
「他沒有錯!我也沒錯!」花千骨望著白子畫一字一句的說。顫抖的聲音泄漏了她的慌張和恐懼又帶著無盡的酸楚和委屈。可是在白子畫冰冷漠然的神情下這控訴顯得那樣蒼白無力。
「身為妖神擁有妖神之力就是錯了。」白子畫終於冷冷開口。那往日教她寵她關愛她的人再一次提起劍而這一次是想要殺她——
花千骨仰天凄苦長笑是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六界容不下她師父容不下她。事到如今她還有別的路可走么?
此時一雙溫暖的大手放在她的肩上沉穩而用力的拍了拍身旁斗闌干豪爽的大笑在空中回盪。
「白子畫你我相識那麼多年雖不算深交卻也一起喝過酒下過棋一直想與你一戰卻始終沒有機會如今殺阡陌再無力相爭我們倆就好好比一場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六界第一!」
白子畫沒有說話微微點頭算是默許。未免波及眾人徑直飛天而上斗闌干也化作一道金光追了上去。
這場大戰驚天動地因為威力太大即使是元神出竅也沒人敢靠得太近。因為太快沒有幾個人看清所以沒有留下什麼詳細記載。因為太亮眾人眼睛裡只看到光所以許多年後回憶起來都只會用簡單的四個字來評價:燦爛恢宏。
的確這是燦爛的一戰也是恢宏的一戰。在五星耀日的大背景下金光和銀光交織在一起水與火的碰撞日神與月神的交鋒六界最強者的對決已經不單單是為了妖神之力或是分出勝負那麼簡單。
世界極盡光耀相隔那麼遠眾人周圍的空氣卻都在震盪。此戰雖勢均力敵卻不像眾人所想的那麼漫長。先緩緩落下地來的是白子畫然後是斗闌干。
真正的高手相交勝負自知不用以命相搏不用兩敗俱傷。二人相識多年互有欣賞互有敬佩這一戰都用上了全力招招威力巨大卻又沒有殺氣。
一戰終結斗闌干仰天大笑高呼痛快。白子畫雖依舊面色平靜眼中也有一絲花千骨從未見過的淋漓快意。人生最難得棋逢對手琴逢知己只是二人到底誰勝誰負卻始終沒有人知道。
「白子畫經此一戰我心願已了。接下來就不要怪我不守君子之道。我欠這丫頭太多不管用什麼方法定要達成她心願護她周全。」
白子畫毫不客氣冷言道:「我們師徒之間的事不用一個外人來插手。」
眾人聽他此話皆是一怔。
白子畫則負手轉身嚴厲的看著花千骨:「交出南無月跟我回去受罰。」
花千骨酸楚搖頭他還一直當自己是他徒弟么?就算眼睜睜看著自己受了絕情池水的刑知道了自己的對他的心思也還當自己是徒弟?可是如果還真當自己是徒弟為何對自己不聞不問為何對自己那麼殘忍?難道他們師徒間剩下的就僅僅只有責任了么?她做錯時他便來處罰她。她有辱師門他便來清理門戶?
花千骨咬著牙擋在南無月前面。要處罰她可以要交出小月不可能!
「你明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妖神要殺他先殺我吧。」
白子畫漠然的神情出現一道裂縫這是有生以來花千骨第一次頂撞他。以前他說的話她從來未曾有過忤逆。
看著她和東方彧卿一起出生入死看著她和殺阡陌親吻纏綿於眾人之前她的心已經離他越來越遠。說不清是什麼感覺更不明白那股一直隱忍未的怒火是從何而來。他只是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他所做的都是對的。
「我之所以封印你體內的妖神之力是因為相信你本性純良不會做出為害蒼生之事。你卻執迷不悟自詡神尊率領妖魔和蠻荒眾人挑起仙魔大戰致使死傷無數。你以為仗著是我的弟子我就不會殺你了么?」
花千骨凄楚一笑相信她怎麼不信。微微上前一步迎著他的劍。傷口已經夠多了不在乎再多一個。
沒有人可以帶走小月就算是師父也不能。她已經失去殺姐姐了不能再失去任何一個人。
天上光亮從極盛已經開始慢慢轉為黯淡白子畫知道再不處死南無月就得再等一個甲子才有機會了。
「讓開。」微皺起的眉冰冷的眼是他下狠心時的表情。
花千骨無動於衷抵著劍又往前邁了一步白子畫望著她步履的決絕想起當初用斷念廢她時濺的滿身鮮血心狠狠抽搐了一下竟不由自主微微後退。看不見她的臉心頭怒火燃起她是想在眾仙面前測試他對她能有多放縱么?
「讓開!」白子畫再次咬牙冷喝聲音提高眼中有著憤怒和不信也有著掙扎和不忍可是面上依舊冰冷無情她真的以為他不捨得殺她么?
花千骨揚起手握住他的劍身鮮血滑落。
她顫抖著聲音說:「師父其實小骨……」
「尊上不要!」幽若輕水他們齊齊驚呼。
卻只見橫霜劍從花千骨肩上直貫而入然後再沒有絲毫猶豫的再次抽出。快而狠絕連血都沒有濺出一滴只是順著她的白衣流下。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白子畫退了兩步眼中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惶恐。又不是頭一次對她拔劍又不是頭一次傷她。他的手為何要顫抖?他的心為何會這樣痛?
花千骨一動不動任憑鮮血流下輕輕笑了一下然後寂然無聲。她忘了她連對他說那句話的資格都沒有。
白子畫思緒亂作一團看不穿面紗下花千骨在想些什麼。上次他提著斷念她哭她喊她抱著他的腿她跪著求他。
可是這次她就那樣身子虛晃了一下依舊安靜的站著擋在南無月面前什麼也沒有做也再什麼話也沒有說。
南無月此時已經在竹染懷中醒來哭成一團。東方彧卿站在遠處看著她唇邊一抹哀傷的笑意。她寧肯死也不願對白子畫拔劍么?
「再說一次讓開!」白子畫面色蒼白橫霜劍再度上前抵在她的身上。她以為自己一劍又一劍刺下去刺到再下不了手之時就會放過她和小月么?
「白子畫!你是不是人?你有沒有心?你明知道她……」斗闌干再看不下去手中長劍揮舞威極長劈。
白子畫正無處泄兩劍相擊地動山搖。
斗闌干怒氣沖天劍氣橫掃。白子畫此時卻心有旁騖破綻百出。眼看斗闌干一劍刺來他再躲不過去眼前卻白影一閃花千骨已擋在他身前。
長劍沒柄而入直直穿通花千骨的腹部。斗闌干愣住了沒想到花千骨會使用妖神之力以那樣快的度替他擋下這一劍。她雖是神之身雖然傷口會慢慢癒合不會死可是這就有了可以隨意傷害自己的理由了么?
「丫頭……」斗闌干手放開劍想要去扶住她。
花千骨緩緩搖頭低聲乞求:「不要……不要傷他……」
斗闌干心頭一酸已濕了眼眶白子畫如此對她她這又是何苦。
白子畫望著眼前熟悉的背影小小的單薄的他曾對自己說要盡自己最大努力的去保護她照顧她。卻為何一直是她在拼著命的救自己保護自己?
沒等反應過來他看見自己的手再次舉起了橫霜劍狠狠的從花千骨的背後插了進去。
空氣中傳來一陣輕輕的破碎聲。
所有人都驚呆了不明白眼前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花千骨不肯相信的緩緩低下頭看著胸前貫穿自己的橫霜劍。手顫抖著慢慢伸入懷中掏出了她無時無刻不貼身收藏好的宮鈴。可是如今五彩猶如水晶一般的透明鈴鐺已經碎做好幾塊。
橫霜劍從後背直插入她的心臟她的心碎了宮鈴也碎了。大腦混沌起來力量一點點從體內流失可是她知道自己死不了就算心碎了她還是死不了她早就成了一個怪物一個被天下唾棄的怪物而如今是一個猶如行屍走肉的怪物。
可是原來怪物也是會疼的原來心碎是這樣疼的……
花千骨沒有回頭只是慢慢彎下腰去身上插著一前一後貫入的兩把劍。她身子顫抖著不知是哭還是笑。她從不知道他是這樣希望她死希望抹殺她的存在。她從不知道原來心碎的感覺是勝過消魂釘千百倍的疼痛。
白子畫驚呆了想要拔出劍又下不了手只能緩緩退後看著自己的雙手不可置信的搖頭。
不可能!他不可能的!
頭一偏雙目如炬灼灼怒視著不遠處的摩嚴。果然看見他不屑一顧的冷笑著還有蒙面心虛躲在他身後的幻夕顏。
瞬間頹然無力彷彿自己一向堅固的心也破了道口子疼得他快不能呼吸。他想上前抱她在懷里卻竟內疚到再沒膽量。
花千骨緊緊握住宮鈴的碎片頭昏眼花踉踉蹌蹌的往前走了兩步然後重重的摔倒在地斗笠掉落露出一張面目全非的臉來。
空氣瞬間凝固在場的人都不由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絕情池水!
白子畫此時大腦已是一片空白耳邊再聽不到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