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金庸小說中最重義氣的人物
《雪山飛狐》平四叔,就因為受過胡一刀的恩惠,當胡一刀被害以後,拖著殘軀,在沒有任何武功的情況下拉扯胡斐長大成人,當之無愧的最有義氣的人!
《鹿鼎記》韋小寶,講義氣「皇帝是好的,天地會眾兄弟也是好的。皇帝要我滅天地會,我堅決不幹。天地會要我殺了皇帝,我也不幹。」小寶心中有一桿秤,稱砣是敞亮的內心。他堅決不殺康熙,拚死救出茅十八,都是由義氣二字而起。
《天龍八部》虛竹,在少林寺門外,蕭峰四面楚歌的時候,這廝喊出的那句:「喝酒怎麼能不叫上我?」讓人震耳欲聾!
B. 求對金庸小說的評價。
1.《書劍恩仇錄》
這本書中最令人扼腕浩嘆的就是陳家洛、青桐、香香公主及乾隆這段四角戀愛,還有金笛書生余魚同對駱冰的那段傻單戀,緣生緣滅,千迴百折,讓人覺得愛情實在是一種殘酷至極的甜蜜。另外乾隆的身世之謎也是書中的一段爭辯不已的懸案,當然紅花會眾當家為民除害、反清復明的事跡在書中也有極江湖的說法,大反派張召重的貫穿全場,更是將往來中原及回疆、翻覆朝廷及民間的故事帶到最高點。數不盡的民族情結及愛恨糾纏造就了.這個最廣為流傳的滿漢故事。這是金庸作品集的第一部著作。
2.《碧血劍》
除了平凡的主角袁承志幼年習藝及江湖歷練的過程,最特殊的人物就是武功高、人又帥的金蛇郎君一段風流韻事,其諸最傳神的是以簡練公平的筆法道出皇太極,崇禎及李自成這叄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明末抗清名將袁崇煥之子袁承志和闖王李自成的一段淵源及各崇禎之女長平公主的無緣之戀,在書中也有其詳細又極含蓄悱惻的描述。
3.《射鵰英雄傳》
自幼家破人亡的郭靖,隨母流落蒙古大漠,這傻頭傻腦但有情有義的小夥子倒也逝有福氣,他不但習得了江南六怪的絕藝、全真教馬鈺的內功、洪七公的隆龍十八掌、雙手互博之術、九陰真經等蓋世武功,還讓古靈精怪的小美女黃蓉這輩子跟定了他。
這部原『大漠英雄傳』的小說是金庸小說中最廣為普羅大眾接受、傳頌的一部,其中出了許多有名又奇特的人物,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還有武功靈光、腦袋不靈光的老頑童周伯通,他們有特立獨行的性格、作為和人生觀,讓人嘆為觀止。書中對歷史多有著墨,中原武林及蒙古大漠的生活情形隨著人物的生長環境變遷而有不同的敘述,異族統治之下的小老百姓心情寫來絲絲入扣,本書對情的感覺是很含蓄的,尤其是郭靖與拖雷、華箏無猜的童年之誼,他與江南六怪的師生之誼等等,還有全真七子中長春子丘處機的俠義行為及其與郭楊二人風雪中的一段情誼,也有很豪氣的敘述。神運算元瑛姑及一燈大師和周伯通的一場孽戀,是最出乎人意料的一段,成人世界的戀情可比小兒女的青澀戀燕還復雜多了。郭靖以拙勝巧的人生經歷和「為國為民,俠之大者」的儒俠風度,也是書中最大要旨。距離這本書完成的時間已有四十年了,書中的單純誠朴的人物性格還深深的留在讀者心中,本書故事也多改編成電影、電視劇等,受歡迎程度可見一斑。
4.《神鵰俠侶》
楊過和小龍女這段不食人間煙火,自然而成又彌堅不渝的情愛,是全書最扣人心弦的地方。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為了這段感情,楊過小龍女歷經重重波折、次次磨難,幾回將近喪了命、失了魂,強敵、社會輿論甚至時間都不能分隔他們。這本書除了有楊過悲慘苦痛的童年,還有很多對於兩性、親人之情的細膩描寫,情關何其難過?令人黯然銷魂…。
悲劇英雄楊過練功的過程十分艱辛,黃蓉壓根不想教他武功,全真教人只是欣侮他,流浪江湖使他變得輕浮流氣,苦難侮虐使他變得憤世嫉俗,真正對他好的只有孫婆婆及姑姑小龍女,真正厲害的武功是來自劍魔獨孤大俠的遺教及一通靈神鵰的督促,在最後他終於揚眉吐氣,擊斃蒙古皇帝,但他從幸運習武到不幸斷臂,又和對他最好最情的小龍女分別十六年,大起大落、無可奈何至極的人生一路走來,似乎什麽美好結局對他而言都是…唉!
這部書寫的愛情看來既純真又可怕,尤其以情花來闡釋愛情一節真是字字讀來痛擊心弦,令人低嘆不已。因情生恨,將滿腹委曲發泄在不相乾的人身上的例子在這里真不少,如李莫愁、郭芙等,真是個情魔世界。
5.《雪山飛狐》
此書發表於五十年代後期,是述說典型中國人在大敵當前還要來個窩里反的故事。
這本書的主角其實是胡斐的父母胡一刀夫婦,作者用巧妙的倒敘手法帶出整段故事的來龍去脈,依著個人不同的立場及一廂情願的想法,鋪陳出事情始末,但卻將分辨是非的工作交給讀者。從父執輩到後代子孫無人不以復仇為畢生之職志,只為了一個誤會,而這個誤會也造成了諸多不能挽回的悲劇。本故事牽扯到闖王軍刀寶藏的秘密,有點接續「碧血劍」的味道,一個貪字讓一群自命為英雄的人為了求大利而忘大義,一個「恨「字讓胡斐終於找到了他的殺父大仇「打遍天下無敵手「苗人鳳,卻又愛上了仇人的女兒…
這本書在絕無退路、立判生死的一刻即畫下休止符,留給胡斐及讀者一個大難題,他這一刀到底是劈還是不劈呢?
6.《鴛鴦刀》
這只是篇極短的故事,從兩光的太岳四俠幾樁搞笑的打劫趣事開始,還有一對奉行打是情、罵是愛的夫妻貫穿全場順便傳授恩愛甜蜜的夫妻刀法,一個大小姐和一個書子因為鴛鴦刀而結緣,在差點成為兄妹又破涕為笑變成夫妻後,故事就結束了。
鴛鴦刀中藏著個大秘密?不看到最後,你絕不知道!
7.《白馬嘯西風》
人生中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尤其是「愛而不得其所愛「這種單相思的死胡同,恐怕不是那麽容易走出來的。以金庸小說來看這故事也算是個短篇:一位漢族少女李文秀和一名哈薩克少年蘇普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因異族之觀念差異,阻礙了他們的交往,長大後,蘇普就愛上同族的女孩。但李文秀卻未因此忘情,心事浩茫,相思苦戀,而她又被一喬裝改扮在她身邊的馬家駿暗戀。李文秀的母親也同樣被師兄單戀,戀之不可得導致與其父母白馬李叄叄個人同歸於盡的下場。有人在這種感情中選擇自我犧牲,有人在怨恨中決定開始報復,這情字真是苦煞人也。
8.《飛狐外傳》
這部小說紀錄了胡斐個人的成長過程,是他的第二段命運。書中說了幾段多戀情,包括主人翁胡斐、袁紫衣、程靈素,苗人鳳、南蘭與田歸農,馬春花、徐錚、商寶震和福康安。胡斐的童年是流浪飄泊的,他為父母的慘死與苗人鳳全力卯上和袁紫衣不打不相識,長途較技,情根深種,卻又因為求醫於「毒手葯王「之關門女弟子程靈素,而轉成叄人糾纏的戀情。所愛之人發誓出家、永不還俗、飄然遠去,存有兄妹之情的人偏偏又為他心甘情願赴死。另外苗人鳳和妻子、田歸農之間也是一家庭大悲劇…雖然有始有終的胡斐不失為一個俠,但經歷生離死別,要個俠之虛名,又有何用?不過是狐獨罷了。
C. 金庸小說人物評論
指名第一
武功:★ ★ ★ ★ ★
智商:★ ★ ★ ★ ★
情商:★ ★ ★ ★ ★
英雄指數:★ ★ ★ ★ ★
攻擊力:★ ★ ★ ★ ★
「北蕭峰,南慕容」,已花了大筆墨著力渲染烘托的大人物慕容公子還沒有出場,蕭峰卻沒有半點徵兆,倏然而至,開門即現一座重巒疊嶂的奇峰。
此又是一種令人意想不到的寫法。此書文筆跌宕變幻,奇彩多姿,極深極博。
蕭峰一出場就確立了無人可以比擬的高大雄偉形象。
更為新鮮的色彩,更為迅速和強有力的英雄意志撲面而來,遼闊而蒼茫的激情進入更高更無限的精神空間,更為悲壯的命運交響樂迸發出更原始和狂野的呼喊。
在蕭峰的面前,既往的一切陳述都變得蒼白和空洞,無可阻擋地進行價值的消解和缺失。
蕭峰的出現是空谷來風,是平地的一聲春雷,是我們所有凡人瑣屑生活中夢寐以求渴望的高貴氣息,是英雄有力、驕傲、堅定的自白。
段譽喝彩道:「好一條大漢!這定是燕趙北國的悲歌慷慨之士。」
僅此一句話,就足可表現出蕭峰天人般大氣磅礴、神威凜凜之氣勢。
真正的大英雄不需要渲染,不需要造勢,不需要烘托。
他只要就在那裡隨隨便便地一站,就足可壓倒周圍的一切,讓其他任何人也不能逼視。
這種大英雄,千萬人中,你一眼就可看出。
段譽書生意氣,與蕭峰斗酒一段,讀之豪邁之情頓生。
想世間何處可尋此等人物?可與之論杯,可與之暢懷,可與之忘憂,同消萬古之閑愁。
段譽好福氣,雖然情場失意,但卻有幸與蕭峰這般絕頂人物結為兄弟。
蕭峰也好眼力,能賞識段譽百無一用書生意氣中與生俱來的高貴。
蕭峰道:「你這人十分真爽,我生平從所未遇。」
真即是善,即是美,即是英雄本色。在人性的本質上,兩人卻是對等。日後還有一個虛竹,也惟其一派本性的純真,使他們能聲氣相求,許為知音。
包不同自詡為「英氣勃勃」,其實比蕭峰差了幾許,就是比段譽也不用提。
觀其仆而知其主,包不同如此託大囂張,目空一切,慕容公子又怎能有大胸襟容納天下英雄?
蕭峰膽大心細,行方智圓,一舉手一投足,不怒自威,確為絕品人物。
境界自高,當然不屑於包不同這樣的尋常人物,微微一笑中,就可使尋常人物羞愧得無地自容。
當然,包不同不碰釘子是不知道進退的。再加上風波惡一來,兩人更是忘乎所以,大打出手。
風波惡中五色蠍毒之後,蕭峰便欲上前為之吸毒,除大勇猛,大智慧之外,還有大慈悲,真處處讓人心服!
段譽搶上前,爭去此功,他服食過萬毒之王莽牯朱蛤,此事自是小菜一碟。
蕭峰要救人,是惻隱之心;段譽要救人,卻是天性純良。兩者一般大仁大義的,但細微處又有所區別。
風波惡和包不同,其實並非那樣糟糕,只不過是遇上了蕭峰,當然米粒之珠不能爭光,只好比將下去。
看風波惡只求有架打便心滿意足,勝固欣然,敗亦可喜,境界亦是不俗。包不同吃了大虧,高吟「技不如人兮,臉上無光……」而去,輸得也很瀟灑,另有一種覺悟。
丐幫倏然起了叛亂,蕭峰倏然又消大禍於無形,膽識超人,誰人可比?
杏子林叛亂,最能見出蕭峰的英雄氣概和英雄的無奈。
叛亂之起,人人慾殺蕭峰而後快,但蕭峰天人般的威風凜凜,竟又震懾得眾人不敢輕舉妄動。
這是天才和群眾之間常常存在的悲劇關系。
群眾往往是盲目的,往往易於被煽動而對指引過他們的天才忘恩負義,而天才又往往是孤獨的,對群眾的愚昧最多隻能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蕭峰平息叛亂,卻毫無喜悅之意,反而有著說不出的孤寂和失落。
他找不到對手,手中的鐵拳無從著落,他空有一身英雄氣概,卻不知使向誰處。
敵意像悶濁的空氣一樣迅速、輕盈、充滿惡意和諷刺地糾纏著他,使他感到窒息和乏力,他空洞地揮舞著手,喘著氣,不知道應該如何出擊。
最高傲的,最不屑於辯解和言辭修飾的豪傑,卻不能不痛心地容忍著群眾懷疑和怨毒的眼光。
看蕭峰一件事一件事娓娓道來,以求群眾的諒解,英雄的無奈和落寞,已到了自虐和放棄的邊緣。
對敵人可以像秋風掃落葉一般的無情,但對同志呢?英雄的傷心和無奈正在於這里了。蕭峰細數背叛他的宋長老的功績,然後刀光一閃,插入自己肩頭,自流鮮血;此後奚長老、陳長老、吳長老等,如法炮製。
英雄的心中在泣血,他要讓自虐的快感舒緩精神上孤獨的隱痛。
「蕭峰並非一味婆婆媽媽的買好示惠之輩」,這才是他最真實的心聲。大英雄豈要去向世人證明自己的清白?今日蕭峰這樣做了,實是有違本心,實是對同門弟子無可奈何的痛心疾首。
經過錯綜復雜的混亂和令人不安的漫長准備,蕭峰的悲劇像雪崩一般彌漫著巨大的痛苦爆發了出來,情感激烈的矛盾像脫韁的野馬沖刺狂奔,已近於崩潰的極限。
蕭峰的悲劇是所有英雄千古同之一哭的命定的悲劇。
沒有人可以打敗他,但他卻不能不在冥冥的天意麵前束手無策,做困獸之斗。
命運和蕭峰開了一個太大的玩笑!
那些盲目的、愚昧的、沒有主見的,易於被煽動的群眾,卻被事實證明是對的,在俗世的道德准則面前,蕭峰反而是錯了。他竟是契丹人,是自己一直堅定和義無反顧地仇視的異族中的一員,他自己竟是不共戴天的敵人的同類。那些背叛他的同志、朋友、群眾和別有用心之人,並不是在冤枉他,一切都事出有因,他只能放棄,退出是非之地,靠自己超人的意志去進一步求證和忍受。
從智光大師口中所述蕭峰之父的故事,讀來驚心動魄,既殘酷血腥又令人惻然不忍。
那又是一個大英雄被命運無情地捉弄,還是沒有人能打敗他,打敗他的只是冥冥之中不可測度的天意。
本是要來做和平使者的異族大英雄,被中原武林義士誤解。為了民族的利益,帶頭大哥、汪幫主、智光等眾多正派高手,不惜以埋伏、暗算、圍攻的手段圍剿蕭峰之父。
雖然蕭峰之父也是天人一般的武功絕世,以寡敵眾,奮力保護愛妻弱子,當絲毫不會武功的妻子被慘殺之後,蕭峰之父萬念俱灰,抱著妻兒屍體投崖自殺。當其躍下懸崖之後忽發現兒子並沒有死,又奮力將兒子擲上懸崖,其過人的武功,過人的心智,確是萬人中難得一選。
這樣的一個蓋世大英雄無端被害,自是能深深打動讀者,讓人心意難平。
一對英雄父子,一般的悲慘命運,致命的危機更加突出其偉大的英雄氣概,挑戰著人類生活中悲劇所能達到的極限。
冥冥中的天意,無端而起的陰謀,大者是命運的無奈,小者是像康敏這樣瑣屑的怨毒,因緣湊巧,陰差陽錯,蕭峰踏上了不歸路。
蕭峰是金大俠所有小說中近乎完美的大英雄。
他有著鋼鐵般堅定的意志,任是天大的挫折,也絕不灰心和低頭,心中既有懸疑,就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然而,無中生有的冤屈和罪名,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加諸在他的身上。
蕭峰迴去探望養父母,卻見到養父母橫死在家中,少林僧人力證他即是兇手;去少林見他的受業恩師玄苦大師,又見到玄苦大師慘死,又被小沙彌言之鑿鑿,硬說他就是兇手。愈是要查真相,真相愈是撲朔迷離。
蕭峰對阿朱講他七歲殺人一段,駭人之極。
大英雄行事不可以常理測度,蕭峰少年時即有奇氣,自非常人。
聚賢庄一戰,讀之可讓人熱血沸騰,是金大俠小說中經典難忘的場面。論《天龍八部》,不談到此段,幾乎是不可能之事。
何為真正英雄?
不在其極端的場面、極端的情感沖突,不在其芸芸眾生俗不可耐的瑣屑的喧嘩中,這些都難以將英雄的本色浮雕般塑為永恆。
愈是那種孤立無援,那種遼闊的苦寂,那種讓人恐懼的既沒有回聲又沒有適當布景的空洞舞台上的絕對孤獨,愈是悲劇性地表達出生命最為深刻和本質的絕望。
英雄在寒冷的天空無奈和痛苦地飛翔,翅膀上毀滅的火焰燃燒出神聖的火光。蒼白的背景,漠然的世俗,平庸的盲目,揭示著人性中丑惡的一面和愚昧所能達到的極限。而英雄的意志卻在嗜血的自虐中達到其內在道德上的完滿。愈多的流血,愈多的疼痛和愈多的野蠻,自虐般的激情就愈是快意地享受著與命運搏殺的血腥盛宴,英雄精神的航行愈高揚風帆。
明知是死地,明知勢力懸殊有去無回,但蕭峰慨然而行,挺身赴難。
嘆眾人百般猜疑,怎麼也不敢相信為了一個嬌怯的少女,蕭峰就這么沉著安詳地送上門來。
愈寫眾人的機心,愈見蕭峰的坦盪;愈寫眾人的畏縮,愈見蕭峰的豪情。
蕭峰以君子之心度人,眾人卻以小人之心看他。天才和群眾之間的悲劇,千古同之。
忽然極緊迫之時,蕭峰要討幾碗酒喝。愈是從容,愈見局勢之緊張。
英雄近酒遠色,蕭峰儼然有水泊梁山好漢之古意。
金聖嘆評《水滸》論武松為天人,蕭峰何嘗不是天人。看他有闊處,有毒處,有正處,有良處,有快處,有真處,有捷處,有雅處,有大處,有警處,實是金大俠小說中之第一人。
大氣磅礴,勇猛剛健,是為闊;七歲殺人,不受冤屈,是為毒;誓不殺一漢人,是為正;義釋背叛他的丐幫長老,是為良;出手即重創雲中鶴,是為快;英雄有淚亦盡彈,是為真;杏子林快刀斬亂麻平息叛亂,是為捷;激賞段譽書獃子之爽氣,是為雅;單刀於聚賢庄應戰群雄,是為大;於客店中探得薛神醫大撒英雄帖,是為警。蕭峰的一身集有郭靖之闊,楊過之毒,張無忌之正,石破天之良,令狐沖之快,周伯通之真,黃葯師之捷,陳家洛之雅,洪七公之大,胡斐之警,不作第一人,可乎?
看蕭峰有十分酒就有十分精神,大喝一聲:「哪一個先來決一死戰?」
氣魄宏大,凜然天神。英雄亦有作困獸之斗的時候,不亦悲乎?
看大宋官兵殘殺契丹婦孺,漢人狼子歹心耶?胡人狼子歹心耶?胡漢之分,是否有終極的道德意義?漢人是否就代表著善良和正義?胡人是否就代表罪惡和邪惡?蕭峰一定要作涇渭分明的選擇嗎?一定要站在漢人的一邊,或是站在胡人的一邊?
忽然間蕭峰發現了自己正是不折不扣、血統純粹的契丹人,他一時無法正視這種殘酷的現實。
外在的教育和道德規范的強大慣性力量,折磨和捉弄著蕭峰純朴的內心。教育可以造就一個人,也可以毀滅一個人。
換了別人,比如郭靖、張無忌,肯定很難轉過這個彎。但蕭峰是天人,他的身上聚集了英雄一切美好的優點和弱點。
蕭峰並不鑽牛角尖,他很快就解開了這致命的郁結。他豁然開朗,「從今以後,不再以契丹人為恥,也不以大宋為榮」。
英雄只是半神,他畢竟還有人性的弱點。英雄的弱點是強大的意志必須有所寄託。
仇恨之執著,亦如世間諸般執著,既有化不開時,就有看不透處。急於尋找真相,真相卻更遙遠。執念既生,心智就有所壅塞,洞察就會缺少清明,由此鑄成滔天大禍,追悔莫及。
蕭峰的致命弱點,即在此死結上。
致命的弱點在適宜的溫度和土壤中發芽開花,結出異彩和有毒的悲劇果實。
蕭峰一定要救活和治好阿紫,他不能讓阿朱的悲劇在阿紫身上重演。
蕭峰日夜操勞照顧著阿紫的病勢,他勞累之極,其實也是充實之極,有寄託之極。
極度的勞作可以帶給人慰藉,有了事情做,就有了逃避的法門,就有了活下去的意義。
蕭峰是天人般人物。
看他為阿紫買人參,後來金銀用完了,不客氣地闖進葯店伸手就拿,使人想到《水滸》中鐵牛李大哥,「一若天地間之物,任憑天地間之人公用之」,此即是真處。
蕭峰的身上,確有諸般水滸好漢的古意,令人回味無窮。
蕭峰在長白山中打虎一段,又讓人想起武松打虎。
人是神人,虎是怒虎,蕭峰忽然又有武二之凜然威風,此亦是金大俠異樣過人之筆墨。
蕭峰豪傑,傾服女真英雄。
蕭峰和女真朋友打獵時遇到一隊契丹人,交戰起來蕭峰自是所向披靡,擒得其首腦。後來蕭峰見其人頗有英雄豪傑慷慨大氣的風度,遂起惺惺相惜之意,平白就要放了那人。那人感激之餘,對蕭峰甚為佩服,兩人就此結為兄弟。蕭峰此一善意俠義之舉,帶給了他意想不到的大際遇。此真所謂好人有好報,行善必有餘慶。
蕭峰義釋和結拜的兄弟竟是大遼國契丹皇帝耶律洪基。蕭峰這次落葉歸根,真正做了契丹人,而且還是官位很大的契丹人,這是命運的諷刺,亦是命運的恩賜。
蕭峰結交耶律洪基,反倒是耶律洪基的福氣。
蕭峰本不想做官,要帶阿紫不辭而去,卻見耶律洪基變生肘腋,面臨危險,這才留下來為耶律洪基助一臂之力。
蕭峰自有大丈夫大英雄的豪氣,段譽這等書生可與之論交,耶律洪基這等皇帝也一般看待。只認兄弟,不管其他。同甘共苦,而非趨炎附勢。這才是正義之所在。
挽危瀾於既倒,蕭峰再次成為耶律洪基的救命恩人。在極危險緊急的情況下,蕭峰為大局著想,接受了耶律洪基南院大王的封號。
造化弄人,使蕭峰從一個誓與契丹為敵保家衛國的漢民英雄,變成了契丹大遼國之中流砥柱。然而,這一切的改變都只是表象,真正不變的還是蕭峰大英雄的那一顆大仁大義、俠骨柔腸的本心。
英雄亦是人,誰能不怕死?蕭峰坦言自己也有怕死的時候。但英雄的不同,在於能將這怕死之心收起,置之死地而後生,不是因怕死而逃避,而是有膽有識,有勇有謀,臨危不懼,由此生長出浩然磅礴、如長虹貫日般的正氣。
蕭峰道:「我和人斗大都是被迫而為,不得不鬥。」說來輕描淡寫,其中卻有多少的驚心動魄,萬千危機。
命運的輕易和無理繼續在震動著讀者和蕭峰。
在中原蕭峰萬般忍耐和克己,處處想要有所作為,卻偏偏成為眾人的死敵,視之為大奸大惡之徒。而在北國,蕭峰避世無為,隨遇而安,反無意間立了大功,消弭一場大亂,避免多少人頭落地,生靈塗炭,為百姓做了大好事。
種瓜得豆,種豆卻得瓜,因果顛倒,是非倒置,天意難違。
英雄在任何場景中都必然地成為主角,這是英雄的幸運,也是英雄的悲劇。
越是逃避,蕭峰卻越是被更快更猛地推向了前台。
舊的矛盾尚未消解,新的沖突卻更激烈和致命地沖刺而來。
耶律洪基不僅封以蕭峰高官,還指望他領兵南下,進攻中原,蕭峰的難題更大了!從表象的道德來說,蕭峰既是契丹人,就應是耶律洪基的臣民,就應服從皇帝高貴的意志;但從小在中原長大的蕭峰,又怎能做如此之事?
違背耶律洪基,從公(皇帝)從私(義兄)的角度,都是不義;帶兵進犯中原,殘害大漢百姓,卻是不仁。
蕭峰如何處置難題?
蕭峰是真英雄大豪傑,嫉惡如仇,又心懷慈悲,對敵人決不妥協,又處處以天下蒼生為念。灰衣僧贊其有菩薩心腸,蕭峰本就是羅漢轉生。
耶律洪基躍馬立丘,顧盼自豪,正顯出蕭峰的落寞和心事重重。
真正的大英雄大豪傑往往因其自由不拘的性情,而不能適應官場生活。
看蕭峰每日與遼國臣僚將士為伍,言語性子,都是格格不入,英雄雖居要職,卻寂寞異常。
蕭峰不接受耶律洪基宋王之封號,帶遼兵攻打大宋,耶律洪基惡念頓起,全然忘記當年蕭峰是如何救他性命。
政治官場,多此忘恩負義之徒,任是英雄好漢的純良本質,也會被權力的毒劑腐蝕扭曲。
耶律洪基利用了阿紫對蕭峰的痴愛,使蕭峰中毒受擒。
英雄的悲劇在人生中最黑暗的深淵的邊緣,以一種極地中寒冷而炫目的白光,驚心動魄地升起。
激昂的淚水,隕石般從星際急速墮落的隔世般的傷感,使我們變得純粹和透明,使我們能夠勇敢地去承擔。
宏大壯麗的結局帶給我們永恆的回味和感激,英雄在我們的想像中長生不老,永遠如一道春日裡的陽光,照亮了我們心中的一切沉悶、無聊、灰暗和濕熱的情感迷霧。在英雄生活著的這片幻象的壯麗原野上,我們可以自由地呼吸廣闊天空中清新和美好的空氣,永遠使我們的心靈激盪。
蕭峰完成了他壯美和意味深長的宿命。
胡漢之爭,胡漢的分別有什麼意義,在臨死前,蕭峰隱約看出了這一點,人道的尊嚴,人性的自由和平等,才是適宜的答案。
但蕭峰的悲劇正是先覺者的悲劇,他接近了真理,卻超越不了現實。
他沒有一個可以去忠實的社會,也沒有一幫他可以去指引的群眾。
只有解放全人類,最後才能解放自己。
這句話是至高無上的真理。
當英雄的思想已遠遠超越他所處的那個社會之時,悲劇就不可避免了,他太孤獨了,他找不到同類,他只有把最有價值的東西撕碎給人看,以自己的毀滅來提醒人們的覺悟。
D. 有關金庸小說的評論方面
這個是比較抽象的= =
金庸這個思想的巨人的濃縮在於他那通過虛擬誇張的浪漫敘事透視現實人生的苦樂真諦和借光怪陸離的江湖傳奇展示現代社會的運作機制的近九百萬字的武俠小說中。研討金庸小說的藝術特色時,作者無意談論金庸小說的所有藝術特色,而是通過對金庸小說形式和語言的論述,來探討金庸小說「氣寒西北何人劍,聲滿東南幾處蕭」和具有雅俗彈性的主要因原。
關鍵詞:金庸小說形式語言
金庸作為武俠小說這一「項目」的「奧運冠軍」,其超凡的功力在於他通過浪漫敘事構造的俠譜。武俠小說作為「寫夢的文學」本不以寫實見長,其人物創造主要來自作者想像和寫作傳統,寫作傳統中的程序化因素是另一回事,作者的想像主要偏重寓言化和象徵化,它不直接來源於現實。而金庸小說作為一種經典就恰恰在於它通過傳統中的程序化形式把象徵性、寓言性以及含蓄不盡的言外之意、耐人咀嚼的韻外之致等本屬於中國古典文化要求的東西表現了出來,並藉助獨特的武俠語言文化的天空讓我們作了一次堪稱壯舉的烏托邦飛翔。於是,我們才無法忘記郭靖、黃蓉、令狐沖、楊過、小龍女、喬峰、韋小寶甚至是李莫愁、岳不群、歐陽峰、滅絕等等栩栩如生的人物。也因此,金庸塑造的「俠譜」才會比那首「笑傲江湖曲」更令人盪氣回腸、不知肉味,才會比那些在地下深藏百年甚至千年的佳釀更醇香無比。而他的這種歷史處理也使得武俠世界中的人物和事件全出虛構,「真實」的歷史不過是江湖武林的背景襯托,而人物的性格卻呼之欲出了。
傑出的武俠小說家,寫武俠,寫出的是人世的眾生相;敏銳的讀者,讀武俠,讀出的是人間的滄桑和百態。到如今,金庸小說的流播已經沖出華人世界,走得更遠。但是,研討金庸小說的藝術特色時,要一時說清卻是很難的,在這里,我無意談論金庸小說的所有藝術特色。前輩說書人常說「花開兩朵,先表一枝」,我覺得用這一想法作為指導思想來切入金庸作品涵蓋乾坤的殿堂無疑是有效的。
一
在杜南發的訪談錄《長風萬里撼江湖——與金庸一席談》里有幾段被人引用過多次的對話,金庸在里邊提到了兩個很耐人咀嚼的話題:「中國近代新文學的小說,其實是和中國的文學傳統相當脫節的,無論是巴金、茅盾或是魯迅寫的,其實都是用中文寫的外國小說……中國的藝術有自己獨特的表現手法……有人常問我,為什麼武俠小說會那麼受歡迎?當然其中原因很多,不過,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武俠小說是中國形式的小說,而中國人當然喜歡看中國形式的小說。」 「不管是武俠小說還是愛情小說、偵探小說或什麼小說,只要是好的小說就是好的小說,它是用什麼形式表現那完全沒有關系。武俠小說寫得好的,有文學意義的,就是好的小說,其它小說也如此。畢竟,武俠小說中的武俠,只是它的形式而已。」①這是兩個多麼矛盾的話題,但卻同時存在於一個對話錄里,還被許多大師級的人物當成文藝理論一般引用!於是,文學的形式問題便成為了一個焦點,到底該如何看待文學的形式?又該如何理解這兩個話題所傳達的意思呢?
文學形式在某種意義上即寫作傳統,通常包括文學創作中常規手法的體系和與此相連的讀者的視野期待。目前通俗文學作品中的文學形式問題的解決者中的集大成者,恰恰不是別人,而是金庸。
首先,金庸小說作為武俠小說,它承襲了武俠小說這一文類的特點,即金庸在創作過程中保持了武俠小說復雜的文學、文化、社會、歷史內涵,典型的創作了繁復多變的武俠文學。武俠小說在舊中國小說里是文學流派的一個大的分支,它與傳統小說一樣也是由評話、彈詞、說書等演變而來的。在內容方面,與武俠有關聯的單四大名著中就牽扯到三部;在形式方面,新派武俠小說與舊派武俠小說並沒有多大區別,江湖恩怨、門派斗爭、武林紛爭、男女愛恨、兄弟情義照例還是新派武俠常用的模式和顯揚的主題,它的復雜變化反映在小說的思想上。正如金庸所說:「武俠小說所繼承的,是中國傳統小說的表現形式,就內容而言,武俠小說和《水滸傳》差不了多少,當然寫的好不好是一回事,但形式是中國的形式,是繼承了中國小說的傳統。」②所以,魯迅在寫《中國小說史略》時也得提到《七俠五義》和《兒女英雄傳》,而魯迅若再生,他也必須得提到金庸小說、古龍小說、梁羽生小說。一個真正的思想的巨人在評價文學作品時是不帶任何功利色彩的。
其次,金庸小說襲用了舊小說在行文時夾用詩詞、歌賦、聯句,在回目中使用對聯、詩詞,在語言上使用白話、夾用韻文等特點。金庸在行文時很會玩「花樣」,像元好問的《摸魚兒》、丘處機的《無俗念》、岳飛的《滿江紅》、李白的《俠客行》等都運用得渾然天成,毫無斧鑿之痕。金庸在回目上為了小說的古典意境所做的裝潢更是心機用盡,他在1978年10月《天龍八部》修訂本的後記中寫道:「曾學柏梁體而寫了四十句古體詩,作為《倚天屠龍記》的回目,在本書中學填了五首詞作回目。」③他還頗費周章的在先祖查慎行的七律中選了五十行對句作為《鹿鼎記》的回目。不過,金庸也在幾本書中沒有堅持這種通俗文學固有的思維慣性,殊為恨事。盡管如此,金庸在回目上的成就還是鶴立雞群,試看《天龍八部》四十一——五十回的回目:「燕雲十八飛騎/奔騰如虎風煙舉/老鷹小丑/豈堪一擊/ 勝之不武/王霸雄圖/血海深仇/盡歸塵土/念枉求美眷/良緣安在/枯井底/污泥處/酒罷問君三語/為誰開/茶花滿路/王孫落魄/怎生消得/楊枝玉霞/敝履榮華/浮雲生死/此身何懼/教單於折箭/六軍辟易/奮英雄怒。」這一曲氣吞萬里如虎的《水龍吟》於細微處峰迴路轉,英雄俠義與兒女情長互為映襯,真是「虎嘯龍吟,挽巢鸞鳳,劍氣碧煙橫!」④
再次,金庸小說潛移默化的借鑒了一些中國式的傳統手法,如說書藝術、插科打諢角色的引入、全知敘述和次知敘述的運用、戲劇舞台的架設、假全知狀態下的視覺與心覺的堂皇運用等。如在人物的塑造上,金庸依靠視覺與心覺的運用,半明半暗地描寫人物和事件在客觀視覺中留下的意味深長的空白點,輕易地迷惑住了讀者,加上精細的心理刻畫,終使岳不群成為武俠小說史上最成功的「虛偽家」。又如周伯通、桃谷六仙、岳老三、華山二老等插科打諢一類角色的引入,更令金庸小說錦上添花,對於減低小說的沉悶氣氛大有裨益。李漁的《閑情偶寄》就說了「插科打諢、填詞之末技也。然欲雅俗同歡、智愚共賞,則當全在此處留神。文字佳、情節佳,而科諢不佳,非特俗人怕看,即雅人韻士,亦有瞌睡之時。作傳奇者,全要善驅睡魔,睡魔一至,則後乎此者雖有《均天》之樂,《霓裳羽衣》之舞,皆付之不見不聞,如對尼人作揖,土佛談經矣。」⑤但即使是如此「末技」,也是多少文人夢寐難求的啊!
到了這里,真相才清晰起來:中國形式的寫作傳統處於作品中整體藝術構架中較符合傳統欣賞習慣,較易為大眾所感知的位置,它們較早地隨著說書、評話、彈詞等藝術形式深入民間,成為影響讀者審美心理的重要因素。類型化或程式化的寫作傳統也並不意味著貶義,還有可能是某些藝術形式的重要特徵的中性表述,只有「胸中大有丘壑」的「裝載家」才是最後的贏家。優秀的作家總是會想方設法去豐富作品的內涵和藝術表現手法,如錘煉語言、增添新的類型或亞類型、將中西相形式結合等等。而金庸小說的成功也就在於它大俗大雅,至幻至真,超越俗雅,充分的繼承了中國傳統形式的衣缽,發揚了其武俠小說的特質,成為了20世紀最中國形式的小說。金庸是矛盾的,但這並不一定是缺陷,一個真正意義的作家總是生活在矛盾中並探索著人間百態。
二
王朔先生在《我看金庸》里曾引言道:「金庸小說的文字有一種速度感。」又說「老金從語言到立意基本沒脫舊白話小說的俗套。」⑥這是比較中肯的說法,金庸的語言的確有速度感,是白話小說,很俗,而這也恰恰是金庸語言的長處。只是,王朔用金庸的優點或長處去批評金庸,孔門賣文之際未免有點貽笑方家的味道。
金庸的語言可以用「行雲流水,平中見奇」一言以蔽之。金庸在行文時常會引用一些古典詩詞,並運用的極富韻味,但其語言的主要魅力不在於此。金庸的語言通俗,淺顯,流暢,靈活生動,沒有難認的字,難懂的詞和艱澀的句子,語言的動作性強,極善構築戲劇性場面,具有一種令讀者忘記或忽略文字的速度感。讀金庸小說時,迎面而來的是古樸、蒼勁的感覺,初看似乎語不驚人,但愈展開愈魅力無窮。金庸總是試圖在作品中不說而又說點什麼,那意境的升華令人如飲佳釀,讀者於微醉之間已無形之中進行了一場靈魂的「加冕」。毋庸置疑,金庸的筆是靈動而又厚重的,但也誠如陳墨所言:「金庸小說的語言,之所以看起來沒有什麼突出的特殊,那是因為作者並不追求風格的單一性,而是進行不同方式的敘述探索,不斷改進和創造自己的敘述方式及語言風格,同時不斷地拓展語言的疆域,豐富小說的形式美感。」⑦如其為郭芙設計的一系列語言就不僅把她的尖酸、刻薄、嬌氣表現了出來,還把她對楊過既愛且恨的女人心態體現得淋漓盡致。試看《神鵰俠侶》三十九回《大戰襄陽》里對郭芙的描寫:「郭芙一呆,兒時的種種往事,霎時之間如電光石火般在心頭一閃而過:『我難道討厭他么?武氏兄弟一直拚命來討我的喜歡,可是他卻從來不理我。只要他稍為順著我一點兒,我便為他死了,也所甘願。我為甚麼老是這般沒來由的恨他?只因我暗暗想著他,念著他,但他竟沒半點將我放在心上?』……二十年來,她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事,每一念及楊過,總是將他當作了對頭,實則內心深處,對他的眷念關注,固非言語所能形容。
可是不但楊過絲毫沒明白她的心事,連她自己也不明白。此刻障在心頭的恨惡一去,她才突然體會到,原來自己對他的關心竟是如此深切。」可以這么說,郭芙這個人物的刻畫在金庸小說中是極具里程碑意義的,她的意義絕對不下於黃蓉、小龍女以及李莫愁,而大多數的讀者卻總是先入為主的把自己當成了楊過,而把郭芙當成了對頭並對之無比痛恨,殊不知此舉乃是入寶山而空回,買櫝而還珠了。金庸小說就是這樣:語言升華成性格,性格升華成命運,而命運反過來又影響語言,如此循循導之,步步深入。
金庸語言不僅藉助白描和心理刻畫,還常隨心所欲地運用各種修飾手法。記憶猶新的是《雪山飛狐》中描寫胡一刀夫婦的那句話:「這一男一女啊,打個比方,那就是貂禪嫁給了張飛……」在這里,人物形象藉助語言的勾勒而顯得如魚得水,它喚起的想像與聯想讓讀者再也抹不去對這一對夫妻的記憶。金庸的語言還很幽默詼諧。從「老頑童」到「桃谷六仙」再到「韋小寶」,這些令人捧腹的人物使得小說此起彼伏,有滋有味。他們或是成為一種意義或思維的化身,或是成為小說重要情節或線索充實小說內容,或是與敘事角度和評點相結合,不但為金庸小說吸引了無數的讀者,也為這個快節奏的世界注入了一股活力。
在故事創作中,幾個事件可以同時發生,但是話語卻必須把它們一件一件地敘述出來,即使是《天龍八部》這么一部氣勢恢宏、多頭並進的作品也得如此。這就要提及語式中的講述與描述。講述與描述的區別體現在敘事角度、人稱轉換、敘事與故事的距離以及敘事態度上,「講述是歷時性的敘述,提供故事的來龍去脈,交代人物的過去以及有關信息」;而描述則「比較含蓄,多用客觀或『中性』的語調」,是「給定了場面的戲劇性的現時性的敘述型語式」⑧。講述與描述的靈活運用在金庸小說中隨處可見,如《倚天屠龍記》第二章《武當山頂松柏長》的最後一段寫道:「張君寶其時年歲尚輕,也不敢斷定自己的推測必對。他得覺遠傳授甚久,於這部九陽真經已記了十之五六,十餘年間竟然內力大進,其後多讀道藏,於道家練氣之術更深有心得。某一日在山間閑游,仰望浮雲,俯視流水,張君寶若有所悟,在洞中苦思七日七夜,猛地里豁然貫通,領會了武功中以柔克剛的至理,忍不住仰天長笑。」這是描述性的,後面又接著道:「這一番大笑,竟笑出了一位承先啟後、繼往開來的大宗師。他以自悟的拳理、道家沖虛圓通之道和九陽真經中所載的內功相發明,創出了輝映後世、照耀千古的武當一派武功。後來北游寶鳴,見到三峰挺秀,卓立雲海,於武學又有所悟,乃自號三豐,那便是中國武學史上不世出的奇人張三豐。」這又是講述了。在這段話里,描述轉換成講述是不著痕跡的,細心的讀者在閱讀《袁崇煥評傳》時肯定更會有這種感覺。
金庸對語言是花了不少工夫的,他的風格是「經過了大量刻苦鍛煉而長期用功操練出來的風格」,他還說:「寫小說內容求『雅俗共賞』,文字能『清簡流暢』,此吾之願也。」⑨王安石的詩說得好:「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金庸曾多次修改自己的小說,其「待從頭,收拾舊山河,一肩挑」的良苦用心比起「批閱十載,增刪數次」的曹公雪芹來也毫不遜色。例如,金庸在回目上就將《書劍恩仇錄》的第一二回由「古道駿馬驚白發,險俠神駝飛翠翎」改成了 「古道騰駒驚白發,危巒快劍識青翎」,這使得這兩回回目在意境、平仄等方面都更切合文本。又如在《射鵰英雄傳》的開頭,金庸增加了張十五說書的故事。這種說書藝術將敘述者、聽者、讀者等自由結合,作者自由出入其間,以生動逼真的臨場感,滿足了讀者理清來龍去脈的願望,喚醒了讀者心目中潛藏的人物形象。而這種藝術與別的語言藝術的完美結合,在《鹿鼎記》中更是得到了最佳的展示,為這部20世紀與眾不同的武俠小說的增加了不少藝術價值。
金庸以他的生花妙筆沖破了小說形式的限制,超越了俗雅之界,對語言的傳播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同時也對英國政府在香港施行的重英輕中的殖民教育做出了無聲的抗議。
三
金庸懂得挖掘現實,更懂得挖掘遠離現實生活的「真實」(人的情感、性格、道德、信仰等)。然而,夢回江湖後,在金庸用小說特有的形式和語言引領讀者想像並把握歷史的脈搏的同時,理想卻只能一點一滴地積淀現實,因為理想只能永遠走在現實的前面引導與提升現實,卻永遠不能完全代替現實,所以,無論當年多麼叱吒風雲的金庸小說主人公,最終還是以各種方式離開了江湖這一「母體」。如郭靖與黃蓉。他們的愛情以犧牲黃蓉的代價來對郭靖做出一種虛幻的補償,令一個活潑、輕柔、聰慧、靈敏的女子來向木訥、剛毅、質實、樸拙的男性做出一種超乎生死的承諾,這本來就是浪漫主義的產物,但是我們卻無法不看到郭靖在許多時候都可以拋棄黃蓉,所謂「巧妻常伴拙夫眠」本就是儒教文化中類似「書中自有顏如玉」一般的「仁中自有顏如玉」的麻醉劑和興奮劑而已。又如「自由之神」 令狐沖,他生性率直、興味隨意、活的瀟灑,是金庸小說中最灑脫之人;但他又是最遵守中國傳統文化之人,他依戀師門,極力維護師傅、師弟,他交友只認情義,不分正邪,他受到委屈從來是反躬自問,不責怪他人。個性的張揚與道德的完善在他身上得到最完美的結合。不過,令狐沖也毫無振奮的勇氣和信念,倘若不是作者及時安排任我行之死,他必定也死了;倘若不是安排岳靈珊對令狐沖的背叛,令狐沖的愛情也必將在岳靈珊和任盈盈的無所取捨中霜冷長河。這就意味著令狐沖的結局實際上是一種「虛假性的結局」,他的歸隱和喬峰意義上的死毫無區別。
金庸小說的藝術價值又恰恰在此,他以武俠小說的幻景形式和生花妙筆有效地掩蓋了現實處境的嚴峻,完美地連綴了來自現實的矛盾的裂縫,而向世人昭示出一種理想化、和諧化的世界的可能性,並防止歷史文化語境的印痕和創傷的暴露,充滿激情地言說著這個世紀所交託給文人的俠客夢。陳平原說:「不敢說沒有江湖就不存在俠客;可武俠小說中倘若沒有一個虛擬的『江湖世界』,俠客就不可能縱橫馳騁大顯神威。」正如《西遊記》寫的最好的是孫悟空「大鬧天宮」一樣,金庸小說的美在那浪漫主義建構的藝術畫廊里,是喬峰大戰少林、聚義庄之時;是郭靖華山論劍之日;是令狐沖揮舞獨孤九劍之間;是楊過攜手小龍女的剎那;是李莫愁引吭高歌衣帶漸寬終不悔的瞬間;是韋小寶腳底抹油的頃刻……正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金庸武俠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也正在於此。
參考資料:
①②杜南發:《長風萬里撼江湖——與金庸一席談》見鍾曉毅、費勇編《金庸傳奇》附錄,廣東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③④金庸:《天龍八部·後記》、《天龍八部·目錄》,《金庸全集》,北京三聯書店,1994年
⑤李漁:《閑情偶寄·科渾第五》,作家出版社1995年
⑥王朔:《我看金庸》,北京《中國青年報》,1999年10月1日
⑦陳墨:《金庸小說人物論》,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01年
⑧格非:《小說敘事研究》,清華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一版
⑨金庸:《求全之悔不虞之譽》,見朱漢民、江堤主編《金庸:中國歷史大勢》,湖南大學出版社,2001年1月第一版
這是比較通俗的
金庸是武俠小說的集大成者。從1955年第一篇武俠小說問世,到1972年「封筆」,金庸共創作了十五部武俠小說。在這十五部小說中,不僅有波詭雲譎的政治畫卷、盪氣回腸的英雄俠義、出神入化的絕世武功,更有精彩紛呈、引人入勝的愛情人物和愛情故事。如何看待金庸筆下的情愛世界?
金庸小說的愛情精彩紛呈,各具特色,其中《射鵰英雄傳》中郭靖與黃蓉的愛情無疑是其中的經典。《射鵰英雄傳》是金庸「射鵰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小說的主題是南宋末年宋、金、蒙古之間波瀾壯闊的戰爭和社會生活,而貫穿始終的小說主人公--郭靖與黃蓉的愛情也是小說中的「華彩樂章」。郭靖與黃蓉,一個木訥憨厚,一個古靈精怪,性格稟性反差如此之大的兩個人為什麼能走到一起?郭靖與黃蓉的愛情為什麼受到讀者最熱烈的歡迎與羨慕?這個經典的愛情模式反映了金庸怎樣的創作觀念?
除了《射鵰英雄傳》之外,《神鵰俠侶》中楊過與小龍女的愛情同樣是金庸小說愛情中的經典,不同的是這個愛情模式更加驚心動魄、催人淚下。《神鵰俠侶》是金庸「射鵰三部曲」中的第二部,故事的主題就是描寫主人公楊過與他的師父小龍女之間感天動地的愛情的。那麼在《神鵰俠侶》中,楊過與小龍女在天慘地絕的重重懸念中是如何突破禮教的羈絆,實現愛的承諾的?它的震撼與感人之處究竟體現在哪裡?
金庸小說中的愛情不只經典,更具深廣,一部作品通常會表現出多組、多種、多層次的愛情,《飛狐外傳》就是這樣一部作品。這篇小說的主題是描寫主人公大俠胡斐的成長歷程。在《飛狐外傳》中,胡斐與袁紫衣、胡斐與程靈素、馬春花與福康安,為我們展現了幾組刻骨銘心的悲劇戀情。那麼,一往情深的女子會如何對待薄情寡義的壞男人?出了家的人真的就能割捨得下愛嗎?
如果說金庸在大部頭中游刃有餘地描繪出了引人入勝的愛情故事,那麼他在中短篇小說中也同樣毫不示弱。中篇小說《白馬嘯西風》反映的是一個叫李文秀的漢族少女,在新疆哈薩克部族與幾個青年的感情故事。在這篇小說中,李文秀究竟會遭遇怎樣的悲歡離合?這部篇幅不長的小說會帶給我們怎樣超乎尋常的深層思考?
(全文)
可能有的朋友聽了會覺得驚訝,說金庸,那不是寫武俠小說的嗎?藉助武俠小說來談愛情,這合適嗎?在很多朋友看來,武俠小說不就是寫那些英雄豪傑們沒日沒夜地打架、殺人、喝酒,不就寫這些的故事嗎?從這些故事裡邊要探討愛情,是不是好像是讓李逵來綉花,讓張飛來畫畫,讓竇爾敦唱小曲,是不是不合時宜?其實我告訴大家,歷史上的張飛他還真會畫畫,而且專畫美人,張飛是以畫美人見長的。在殺場上能夠浴血奮戰,給人一個非常粗豪這樣形象的人,他同時,他可以非常秀雅,非常文雅。
而上述我所提出來的這種擔憂,其實正是我們社會上很多人對武俠小說誤解的一種反映。很多人以為武俠小說就是武打小說,我們很多中學老師沒收學生的書就說不許看武打小說,所謂武打小說在他們理解起來就是暴力文學,教孩子怎麼打架的教科書,就是粗製濫造的低俗文學。而這些朋友不了解,武俠小說也好,通俗小說也好,其實只是我們給文學分的類,只是文學中的某一個類別,這些類別只是說它們有不同的特點,而不是說它們在藝術價值上有高有低,通俗小說不見得它不高雅,不見得不嚴肅,而那些所謂的非通俗小說,我們想想發表在所謂嚴肅刊物上的那些小說,它們都是精品嗎?它們都高雅嗎?不是說你寫某一種類別的東西,就決定了你的高下,就好像我們大家從事的工作,當教授就一定高雅嗎?在木樨地賣饅頭就一定低俗嗎?這可不見得。所以類別只是一種特點上的劃分,而不能決定它的高下,看文學作品跟看人一樣,不能看錶面上的名目。比如大家看我今天穿這衣服,不能代表我就會武功,其實我不會打架,我連我的夫人都打不過,我可能只能打過我家那隻貓。所以不能只看這個表面現象,武俠小說裡面它就不能寫出非常精彩的愛情嗎?我想讀過武俠小說的人,會對這個問題有非常清楚的認識,特別是金庸的武俠小說。金庸的武俠小說當然是一流的武俠小說,這個是毫無疑問的,沒有人會對這個提出疑問。但是,我們不去講他的武俠,就看金庸小說里邊的愛情,從這個角度看,也可以說金庸的小說是一流的愛情小說。今天我們可以說金庸寫愛情之廣,寫愛情之深,寫愛情之奇,可以跟世間任何言情大師一決高下。所以說今天我們《百家講壇》的這一講就來看看金庸筆下愛情的深廣性和它的典型性。
金庸小說的愛情模式之一--英雄美人式
一般的武俠小說都是以男性為絕對中心的,《射鵰英雄傳》也不例外。它的主要人物是男性的,郭靖,這是它所要塑造的成長的一個大俠,周圍有什麼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加上江南七怪,還有全真派,一大堆人。但是我們看,從小說主人公郭靖的成長歷程來看的話,郭靖比較笨,主人公比較笨,用我們今天的話說,智商大概是三四十、五六十,就是他學東西非常慢,人家學一遍、幾遍就會,他幾十遍他都不會,他的好處就是永遠地學下去,永遠地練下去,直到會。如果不是靠著黃蓉,他後來認識了黃蓉,如果不是靠著黃蓉一路引領他,幫助他,甚至是護導他,郭靖就不可能後來武藝大成,成為一代大俠。作為一個英雄人物,郭靖是遠遠沒有諸葛亮的智慧,岳飛那種膽略,排兵布陣這些方面他都是外行,大事小事都是黃蓉領導著丐幫,在暗中或明或暗地指指點點的,一到緊急時刻就是黃蓉幫他想出一個奇妙的招數,化險為夷。所以說沒有黃蓉,郭靖就不能正常地成長。沒有她郭靖不能正常成長,所以說黃蓉在小說中的作用實際上是郭靖的「精神輔導員」、「政治導師」,很像一個班裡邊,一個學習比較差的男生,這老師給他安排一個學習很好的女生,是班裡的學委加團支部書記,所以這個郭靖才能正常地成長,而這種描寫是此前的武俠小說中從來沒有過的,所以說郭靖與黃蓉兩個人的合作是力量與智慧的合作。而力量與智慧哪個重要?智慧當然要比力量更重要,所以郭靖這個人物是在黃蓉的映照下完成的。
我們再從人物語言上進行分析,《射鵰英雄傳》中女性的語言壓倒男性的語言。因為在小說中,哪些人物重要,往往體現在這個人物他說的話是否重要上。我們想想你讀過的其他小說,重要的人物,他的話一定是重要的,比如諸葛亮在《三國演義》中很重要,因為他的話是重要的。而在《射鵰英雄傳》裡面,最會說話的人是黃蓉,她說的話多,她說的話有權力,有優勢,有壓倒性,而且有藝術含量。而郭靖呢,這個一號英雄,被設置為一個說話不太行的人,很木訥,有時候看上去好像很口吃,結結巴巴,他沒有話語權。在和黃蓉相處的過程中,他只是靠自己的一顆純朴的心,黃蓉是處處占上風。黃蓉不僅跟郭靖這樣一個不太會講話的男性說話的時候占上風,她跟其他那些能言善辯的男子對談的時候仍然是具有優勢,比如說歐陽克,比如說周伯通,都是能言善辯的,但都不是黃蓉的對手。她說話不僅口才好,而且有學問,這一點更是出人意料。一般的小說中可以寫這個女的能言善辯,可以寫她口齒伶俐,說話不饒人,這可以做到,但是這女的說話很有學問,比男的有學問,這是不容易做到的。一般的小說寫男的可以說話少,但他說一句就把女的壓倒了,但是這裡面黃蓉是壓不倒的。小說中有一場就是黃蓉和「漁、樵、耕、讀」四大弟子來鬥嘴,那麼他們在這裡面篡改前人的詩句,篡改經典,對對子,人家給她出一個「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頭面」,黃蓉對「魑魅魍魎,四小鬼各自肚腸」,然後她一句一句,唇槍舌劍,把「漁、樵、耕、讀」四大弟子罵了一遍,讀者感到非常精彩,沒有辦法駁倒她。對方只好欺負她是一個女性,說「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因為看郭靖背著她嗎,說你們怎麼「男女授受不親」,讓郭靖背著你,引用孟子的話企圖來羞她一下。可是黃蓉斷然反唇相譏,說「孟夫子最愛胡說八道」,她一下子就把你們引經據典的那個聖人給推倒了,把儒家心目中的那個聖人推倒。她說他的話怎能信得?然後這個話可不是一時的氣憤之言,她是有理有據的。下面就說了四句詩,
「乞丐何曾有二妻?鄰家焉得許多雞?當時尚有周天子,何事紛紛說魏齊?」
這首詩一句一句都是針對孟子之言的。《孟子》這本書里邊有一個寓言,說有一個乞丐,他有一妻一妾怎麼怎麼樣,黃蓉說既然是一個乞丐,怎麼可能有兩個妻子呢?飯都吃不上家裡還有兩個妻子?孟子還講一個故事,說有一個人天天到鄰居家去偷雞,黃蓉說鄰居家哪來那麼多雞,天天給你去偷?這都是不合理的。還有儒家都是推崇孟子、孔子周遊天下,去說服那些
E. 對金庸里人物的評價
金庸和梁羽生都有非常深厚的文學功底,尤其是中國的古典詩詞。可能跟大多數讀者的感覺不同,我甚至覺得梁羽生的詩詞工夫更擅一籌,而金庸的涉及面要寬很多,對歷史文化古籍的研究有獨到之處,這使得他施展騰挪大法時得心應手,能夠隨手拿來為文增色。
男女情事的描寫在每部作品中都是塑造人物的關鍵之處,兩個人的筆下這類事情都比較干凈,很少有做作肉麻無病呻吟之處。歐陽克如此一個尋花問柳之輩,對黃蓉的感情也是很真。比較而言,梁羽生作品這方面的表現稍差一些,不像金庸筆下男女主人公你來我往,從情愫潛生至柳暗花明,一步一步走來般引人入勝。在我看來,金庸是寫男女情事的大專家,他對男女心理的刻畫令人叫絕,因此也真不明白為什麼瓊瑤有那麼多的讀者。
對於朋友之義,我感覺兩個人並非沒有著墨,但鮮有古龍筆下的李尋歡阿飛這種朋友之情。天龍中倒是有三個男主人公,可很難說他們之間的情義到了李阿的程度。倒是江南七怪之間的義氣讓人感嘆。
所有的作家都各有所長,對他們的要求就如同郭靖在桃花島聽黃歐蕭箏之戰時所想:明明一方再高一點便可講對方擊敗,可為什麼做不到呢?郭靖後來相通了,想必你我大家也想得通。
來個排名吧(這下爭論大了,千萬別跟我打嘴仗…)
金庸作品: 射鵰,笑傲,鹿鼎,飛狐…
金庸人物男性:郭靖,令狐沖,喬峰… … … … 小寶
金庸人物女性:程靈素,黃蓉,郭襄
梁羽生作品: 雲海,萍蹤,七劍…
梁羽生人物男性:金世遺,張丹楓
梁羽生人物女性:呂四娘,李沁梅
不得不進入人物世界。
時間地點人物事件,對武俠小說來講我感覺還是應該圍繞人物展開,其他的三個方面不應沖淡此中心。基於上文談到的大背景,個人情義與國家民族大義的沖突使他們筆下一個個形象飽滿鮮明。
郭靖,喬峰應是其中典型。郭靖,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雖然自小愚笨,但大是大非從不含糊,嘔心瀝血保家衛國。喬峰身上的血性更是不用花費任何筆墨。梁作中的張丹楓最有資格劃在民族大俠的行列,其身世其言行讓我總是想到劉松仁主演的萍蹤俠影,讓我想到啼血的杜鵑(很奇怪,我也不知為何)。呂四娘的色彩相對於他們三位要差一些,但作為俠女來講很不容易了,愛恨情仇和比較寬廣的視野胸懷俱存(幾位女大俠不要說我重男輕女啊,呵呵)。
令狐沖是我在這些作品中除郭靖外最欣賞的形象,他有誠義情義,但不墨守成規(除了師門的事情之外),盡管不時裝作幾分灑松,但內心纖細脆弱的他活得卻是很累。金世遺張無忌的人性和遭遇頗讓人感慨,他們作為歷史的角色並不很關鍵,張無忌雖掛著明教首領的頭銜,但感覺明教的扯入本身就很有幾分牽強。楊過我不想評論,盡管我們是本家,但很不以他為然。而那個小寶呢?<<小寶與康熙>>中張衛健的扮相讓我感覺很到位(至少比陳小春的印象深,不過梁朝偉和周星弛的小寶我沒看過),很痞的一個有情有義有愛有恨辦事伶俐果斷的自私的俠義人物,簡直復雜到了極點。且不論我是否欣賞他,金庸的筆下能出這么個形象就讓我佩服的很。
事實上,金庸的每一部作品都至少給讀者留下性格很鮮明的一個人物,相對來講,梁羽生可能太拘泥於歷史的沖突,沒有給人性太多發揮,使得他的那麼多人物中給我們留下深刻印象的鳳毛麟角。七劍下天山能說是圍繞凌未風來寫的么?而孟華兄弟真如同小說名字那樣,給我們的印象如流星一般。只有張丹楓,金世遺,呂四娘,馮琳,厲勝男等寥寥幾人。
雲海玉弓緣被許多讀者推為梁羽生的精品,心有戚戚焉,其中厲勝男的給我留下太深的印象。讓我感覺美中不足的是很少給她直接描寫,多以別人的印象來襯托。性格如此復雜的一位女人,刻畫手法頗類似趙敏殷素素任盈盈出現的前期。作為小說的女主人公,她們是不是需要站在主體的地位,由作者來描繪而不是總由他人來反襯呢?而金世遺,有時候我把他跟令狐沖聯在一起,覺得這兩個人都有些可憐,但令狐沖還是稍顯幸運寫。金世遺,梁羽生給的名字註定了他凄苦曲折一生。
說說武功吧。梁羽生筆下武功頂呱呱的正派角色分布不廣,玄機老人一支和天山一支,占據了武林的半壁江山。金世遺中年之後也指點了不少人物,成就了不少人才。總的印象是,金庸對道家頗幾分推崇,鍾南山和武當山為罪的次數較多,而少林武功的博大精深根深蒂固(以覺遠和掃地老僧可見)。張無忌郭靖楊過等等的武功跟僧和道的武學修養有著扯不清的關系。五嶽中華山派也不乏響當當的角色,令狐沖和袁承志是其中代表。對於西南邊陲的段氏,千萬不可忽視。
天山一支被梁羽生大大贊嘆,並歸入武林正宗甚至領袖的行列,跟金庸小說中南武當北少林兼五嶽的武林歸宗頗不相同。我感覺金庸相對來說更「正統」一些,至少從武功最高者的歸屬上接近於此。並不是說天山派就不值得推崇,事實上正是梁的作品讓我對天山非常嚮往。只是跟我的最初印象不同,要知道武當少林的名聲流傳了多少年啊!各種武功中讓我最皺眉頭的是梁羽生筆下一遍又一遍的「天魔解體大法」,唉,真是一種救命(抑或催命?)武功。
從另一方面來講,梁羽生的「正統」體現在很少讓主人公通過吃草喝葯長功力。找到什麼邪氣的武功密籍很普遍,但細細數來,梁的筆下還真少見吃蛤蟆飲蛇血的蛇例。金庸筆下的邪性的事情很多,尤以天龍八部為甚。除了其中的幾個人物外,我對這部作品評價很一般(原因自然還有金庸杜撰的幾個背景頗讓我感到莫名其妙,尤其是雁門關外中原武林跟喬峰一家子的恩怨)。
前幾天忽然有了興致,草草翻了翻梁羽生的天山系列和張丹楓系列,把金庸的射鵰也溫習了一次。突然發現兩人作品中居然有一些人名(自然並非很重要的人物)很相近,甚至相同(當然並非僅指射鵰)。在此我想並沒必要班門弄斧地點出,比我痴比我細的武俠迷武俠通想必早已看到。
這點發現自然無關痛癢,倒是他們作品的其他部分頗令我著迷。並不敢針對兩人的高下做比較,那隻會引來無休止的爭論。僅僅就作品談作品,與各位回顧。
就歷史和事件背景來說,兩人的作品大多關注在宋元明清,是典型的民族矛盾錯綜復雜時期。宋與遼金蒙的戰火;漢人間爭奪江山的明初明末;明與清之間數不清的恩恩怨怨。跟陳青雲卧龍生之流不同,金梁的作品都架構在這樣的大背景之下,對漢族的讀者更有吸引力。很奇怪梁羽生對張士誠及其相關事宜的推重,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的原因在其中。
小說主角展現自我的場所分析起來也有幾分意思。梁羽生對遙遠的天邊很感興趣,有冰山,西域,海島,草原,自然還有少數民族的生活。金庸的小說自然也少不了天涯海角,事實上武俠身上千奇百怪事情的發生怎能少得了名山大川沙漠荒灘呢!為體現人物內心的爾虞我詐和身手的飛檐走壁,皇宮大院也是必備的演出場所。
但總體來看,金庸小說的主體最終還是回到中原大地來打江山,而梁羽生小說中的人物相當大比例經常在天之涯海之角練功比武殺敵。
對金庸《射鵰英雄傳》郭靖的人物評價
我看過金庸的很多小說,對《射鵰英雄傳》有著獨特的好感,也許是因為金庸這篇小說的人物塑造給了我很大的震撼,尤其是郭靖。
郭靖是個大俠,他不會象韋小寶一般玩世,不會象張無忌最終歸隱,他的一生都為民謀利,為國出力,他性格梗直不屈,待人寬容友善,為國忠肝義膽,他的一生是奮斗的一生,象他的小紅馬一樣賓士在事業的邊疆,青年就領蒙古軍爭城掠地,平定西域,吞並金國。是成吉思汗的虎將。南歸後,武藝得到老一輩的極力推崇,隱隱有新一代武學大師風范。再加上對國事的關心,很快成為武林中的新一代領袖。蒙古軍南征,他率武林人士艱守近十年,直到城破身亡。英雄一生,可歌可泣,他是金庸人物俠之大者。
對武功,郭靖的成就也不錯,華山論劍接黃葯師300招不敗,以後更是不斷修為,爐火純青。可惜他的悟性極低,成為武學大師簡直是奇跡,多虧碰上N個明師的指導,再加個人的超人勤奮!但是,他只會停滯在前人所到的地步,他天資魯鈍,沒有創新,不可能闖出什麼郭家拳或郭家劍來。
可交際是郭靖的一大弱點。當我看到郭靖當著黃容的面跑出門追穆念慈時,都被他嚇出了一身汗。穆念慈怎能比得上黃容?(個人認為啊)就算比得上黃容也不能當著黃容的面追出去啊!
當楊過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就耍的他團團轉,除了兵法武功,他對人情世故知之甚少。要不是精明的黃蓉,他很多時候都要尷尬死。家有賢妻,真是他的福分啊。
金庸要告訴我們些什麼?笨鳥先飛,好!事故圓滑,不一定就不好!
F. 名家對金庸小說的較高評價
小說評論
金庸作為武俠小說這一「項目」的「奧運冠軍」,其超凡的功力在於他通過浪漫敘事構造的俠譜。武俠小說作為「寫夢的文學」本不以寫實見長,其人物創造主要來自作者想像和寫作傳統,寫作傳統中的程序化因素是另一回事,作者的想像主要偏重寓言化和象徵化,它不直接來源於現實。而金庸小說作為一種經典就恰恰在於它通過傳統中的程序化形式把象徵性、寓言性以及含蓄不盡的言外之意、耐人咀嚼的韻外之致等本屬於中國古典文化要求的東西表現了出來,並藉助獨特的武俠語言文化的天空讓我們作了一次堪稱壯舉的烏托邦飛翔。於是,我們才無法忘記蕭峰和阿紫這一對主角情侶。也因此,金庸塑造的「俠譜」才會比「天龍八部」更令人盪氣回腸、不知肉味,才會比那些在地下深藏百年甚至千年的佳釀更醇香無比。而他的這種歷史處理也使得武俠世界中的人物和事件全出虛構,「真實」的歷史不過是江湖武林的背景襯托,而人物的性格卻呼之欲出了。
傑出的武俠小說家,寫武俠,寫出的是人世的眾生相;敏銳的讀者,讀武俠,讀出的是人間的滄桑和百態。到如今,金庸小說的流播已經沖出華人世界,走得更遠。但是,研討金庸小說的藝術特色時,要一時說清卻是很難的,在這里,我無意談論金庸小說的所有藝術特色。前輩說書人常說「花開兩朵,先表一枝」,我覺得用這一想法作為指導思想來切入金庸作品涵蓋乾坤的殿堂無疑是有效的。
評論一
在杜南發的訪談錄《長風萬里撼江湖——與金庸一席談》里有幾段被人引用過多次的對話,金庸在里邊提到了兩個很耐人咀嚼的話題:「中國近代新文學的小說,其實是和中國的文學傳統相當脫節的,無論是巴金、茅盾或是魯迅寫的,其實都是用中文寫的外國小說……中國的藝術有自己獨特的表現手法……有人常問我,為什麼武俠小說會那麼受歡迎?當然其中原因很多,不過,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武俠小說是中國形式的小說,而中國人當然喜歡看中國形式的小說。」「不管是武俠小說還是愛情小說、偵探小說或什麼小說,只要是好的小說就是好的小說,它是用什麼形式表現那完全沒有關系。武俠小說寫得好的,有文學意義的,就是好的小說,其它小說也如此。畢竟,武俠小說中的武俠,只是它的形式而已。」①這是兩個多麼矛盾的話題,但卻同時存在於一個對話錄里,還被許多大師級的人物當成文藝理論一般引用!於是,文學的形式問題便成為了一個焦點,到底該如何看待文學的形式?又該如何理解這兩個話題所傳達的意思呢?
文學形式在某種意義上即寫作傳統,通常包括文學創作中常規手法的體系和與此相連的讀者的視野期待。通俗文學作品中的文學形式問題的解決者中的集大成者,恰恰不是別人,而是金庸。
首先,金庸小說作為武俠小說,它承襲了武俠小說這一文類的特點,即金庸在創作過程中保持了武俠小說復雜的文學、文化、社會、歷史內涵,典型的創作了繁復多變的武俠文學。武俠小說在舊中國小說里是文學流派的一個大的分支,它與傳統小說一樣也是由評話、彈詞、說書等演變而來的。在內容方面,與武俠有關聯的單四大名著中就牽扯到三部;在形式方面,新派武俠小說與舊派武俠小說並沒有多大區別,江湖恩怨、門派斗爭、武林紛爭、男女愛恨、兄弟情義照例還是新派武俠常用的模式和顯揚的主題,它的復雜變化反映在小說的思想上。正如金庸所說:「武俠小說所繼承的,是中國傳統小說的表現形式,就內容而言,武俠小說和《水滸傳》差不了多少,當然寫的好不好是一回事,但形式是中國的形式,是繼承了中國小說的傳統。」所以,魯迅在寫《中國小說史略》時也得提到《七俠五義》和《兒女英雄傳》,而魯迅若再生,他也必須得提到金庸小說、古龍小說、梁羽生小說。一個真正的思想的巨人在評價文學作品時是不帶任何功利色彩的。
其次,金庸小說襲用了舊小說在行文時夾用詩詞、歌賦、聯句,在回目中使用對聯、詩詞,在語言上使用白話、夾用韻文等特點。金庸在行文時很會玩「花樣」,像元好問的《摸魚兒》、丘處機的《無俗念》、岳飛的《滿江紅》、李白的《俠客行》等都運用得渾然天成,毫無斧鑿之痕。金庸在回目上為了小說的古典意境所做的裝潢更是心機用盡,他在1978年10月《天龍八部》修訂本的後記中寫道:「曾學柏梁體而寫了四十句古體詩,作為《倚天屠龍記》的回目,在本書中學填了五首詞作回目。」③他還頗費周章的在先祖查慎行的七律中選了五十行對句作為《鹿鼎記》的回目。不過,金庸也在幾本書中沒有堅持這種通俗文學固有的思維慣性,殊為恨事。盡管如此,金庸在回目上的成就還是鶴立雞群,試看《天龍八部》四十一——五十回的回目:「燕雲十八飛騎/奔騰如虎風煙舉/老鷹小丑/豈堪一擊/勝之不武/王霸雄圖/血海深仇/盡歸塵土/念枉求美眷/良緣安在/枯井底/污泥處/酒罷問君三語/為誰開/茶花滿路/王孫落魄/怎生消得/楊枝玉霞/敝履榮華/浮雲生死/此身何懼/教單於折箭/六軍辟易/奮英雄怒。」這一曲氣吞萬里如虎的《水龍吟》於細微處峰迴路轉,英雄俠義與兒女情長互為映襯,真是「虎嘯龍吟,換巢鸞鳳,劍氣碧煙橫!」
再次,金庸小說潛移默化的借鑒了一些中國式的傳統手法,如說書藝術、插科打諢角色的引入、全知敘述和次知敘述的運用、戲劇舞台的架設、假全知狀態下的視覺與心覺的堂皇運用等。如在人物的塑造上,金庸依靠視覺與心覺的運用,半明半暗地描寫人物和事件在客觀視覺中留下的意味深長的空白點,輕易地迷惑住了讀者,加上精細的心理刻畫,終使岳不群成為武俠小說史上最成功的「虛偽家」。又如周伯通、桃谷六仙、岳老三、華山二老等插科打諢一類角色的引入,更令金庸小說錦上添花,對於減低小說的沉悶氣氛大有裨益。李漁的《閑情偶寄》就說了「插科打諢、填詞之末技也。然欲雅俗同歡、智愚共賞,則當全在此處留神。文字佳、情節佳,而科諢不佳,非特俗人怕看,即雅人韻士,亦有瞌睡之時。作傳奇者,全要善驅睡魔,睡魔一至,則後乎此者雖有《均天》之樂,《霓裳羽衣》之舞,皆付之不見不聞,如對尼人作揖,土佛談經矣。」⑤但即使是如此「末技」,也是多少文人夢寐難求的啊!
到了這里,真相才清晰起來:中國形式的寫作傳統處於作品中整體藝術構架中較符合傳統欣賞習慣,較易為大眾所感知的位置,它們較早地隨著說書、評話、彈詞等藝術形式深入民間,成為影響讀者審美心理的重要因素。類型化或程式化的寫作傳統也並不意味著貶義,還有可能是某些藝術形式的重要特徵的中性表述,只有「胸中大有丘壑」的「裝載家」才是最後的贏家。優秀的作家總是會想方設法去豐富作品的內涵和藝術表現手法,如錘煉語言、增添新的類型或亞類型、將中西相形式結合等等。而金庸小說的成功也就在於它大俗大雅,至幻至真,超越俗雅,充分的繼承了中國傳統形式的衣缽,發揚了其武俠小說的特質,成為了20世紀最中國形式的小說。金庸是矛盾的,但這並不一定是缺陷,一個真正意義的作家總是生活在矛盾中並探索著人間百態。
評論二
王朔先生在《我看金庸》里曾引言道:「金庸小說的文字有一種速度感。」又說「老金從語言到立意基本沒脫舊白話小說的俗套。」⑥這是比較中肯的說法,金庸的語言的確有速度感,是白話小說,很俗,而這也恰恰是金庸語言的長處。只是,王朔用金庸的優點或長處去批評金庸,孔門賣文之際未免有點貽笑方家的味道。
金庸的語言可以用「行雲流水,平中見奇」一言以蔽之。金庸在行文時常會引用一些古典詩詞,並運用的極富韻味,但其語言的主要魅力不在於此。金庸的語言通俗,淺顯,流暢,靈活生動,沒有難認的字,難懂的詞和艱澀的句子,語言的動作性強,極善構築戲劇性場面,具有一種令讀者忘記或忽略文字的速度感。讀金庸小說時,迎面而來的是古樸、蒼勁的感覺,初看似乎語不驚人,但愈展開愈魅力無窮。金庸總是試圖在作品中不說而又說點什麼,那意境的升華令人如飲佳釀,讀者於微醉之間已無形之中進行了一場靈魂的「加冕」。毋庸置疑,金庸的筆是靈動而又厚重的,但也誠如陳墨所言:「金庸小說的語言,之所以看起來沒有什麼突出的特殊,那是因為作者並不追求風格的單一性,而是進行不同方式的敘述探索,不斷改進和創造自己的敘述方式及語言風格,同時不斷地拓展語言的疆域,豐富小說的形式美感。」⑦如其為郭芙設計的一系列語言就不僅把她的尖酸、刻薄、嬌氣表現了出來,還把她對楊過既愛且恨的女人心態體現得淋漓盡致。試看《神鵰俠侶》三十九回《大戰襄陽》里對郭芙的描寫:「郭芙一呆,兒時的種種往事,霎時之間如電光石火般在心頭一閃而過:『我難道討厭他么?武氏兄弟一直拚命來討我的喜歡,可是他卻從來不理我。只要他稍為順著我一點兒,我便為他死了,也所甘願。我為甚麼老是這般沒來由的恨他?只因我暗暗想著他,念著他,但他竟沒半點將我放在心上?』……二十年來,她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事,每一念及楊過,總是將他當作了對頭,實則內心深處,對他的眷念關注,固非言語所能形容。可是不但楊過絲毫沒明白她的心事,連她自己也不明白。此刻障在心頭的恨惡一去,她才突然體會到,原來自己對他的關心竟是如此深切。」可以這么說,郭芙這個人物的刻畫在金庸小說中是極具里程碑意義的,她的意義絕對不下於小龍女,李莫愁以及黃蓉,而大多數的讀者卻總是先入為主的把自己當成了楊過,而把郭芙當成了對頭並對之無比痛恨,殊不知此舉乃是入寶山而空回,買櫝而還珠了。金庸小說就是這樣:語言升華成性格,性格升華成命運,而命運反過來又影響語言,如此循循導之,步步深入。
金庸語言不僅藉助白描和心理刻畫,還常隨心所欲地運用各種修飾手法。記憶猶新的是《雪山飛狐》中描寫胡一刀夫婦的那句話:「這一男一女啊,打個比方,那就是貂蟬嫁給了張飛……」在這里,人物形象藉助語言的勾勒而顯得如魚得水,它喚起的想像與聯想讓讀者再也抹不去對這一對夫妻的記憶。金庸的語言還很幽默詼諧。從「老頑童」到「桃谷六仙」再到「韋小寶」,這些令人捧腹的人物使得小說此起彼伏,有滋有味。他們或是成為一種意義或思維的化身,或是成為小說重要情節或線索充實小說內容,或是與敘事角度和評點相結合,不但為金庸小說吸引了無數的讀者,也為這個快節奏的世界注入了一股活力。
在故事創作中,幾個事件可以同時發生,但是話語卻必須把它們一件一件地敘述出來,即使是《天龍八部》這么一部氣勢恢宏、多頭並進的作品也得如此。這就要提及語式中的講述與描述。講述與描述的區別體現在敘事角度、人稱轉換、敘事與故事的距離以及敘事態度上,「講述是歷時性的敘述,提供故事的來龍去脈,交代人物的過去以及有關信息」;而描述則「比較含蓄,多用客觀或『中性』的語調」,是「給定了場面的戲劇性的現時性的敘述型語式」⑧。講述與描述的靈活運用在金庸小說中隨處可見,如《倚天屠龍記》第二章《武當山頂松柏長》的最後一段寫道:「張君寶其時年歲尚輕,也不敢斷定自己的推測必對。他得覺遠傳授甚久,於這部九陽真經已記了十之五六,十餘年間竟然內力大進,其後多讀道藏,於道家練氣之術更深有心得。某一日在山間閑游,仰望浮雲,俯視流水,張君寶若有所悟,在洞中苦思七日七夜,猛地里豁然貫通,領會了武功中以柔克剛的至理,忍不住仰天長笑。」這是描述性的,後面又接著道:「這一番大笑,竟笑出了一位承先啟後、繼往開來的大宗師。他以自悟的拳理、道家沖虛圓通之道和九陽真經中所載的內功相發明,創出了輝映後世、照耀千古的武當一派武功。後來北游寶鳴,見到三峰挺秀,卓立雲海,於武學又有所悟,乃自號三豐,那便是中國武學史上不世出的奇人張三豐。」這又是講述了。在這段話里,描述轉換成講述是不著痕跡的,細心的讀者在閱讀《袁崇煥評傳》時肯定更會有這種感覺。
金庸對語言是花了不少工夫的,他的風格是「經過了大量刻苦鍛煉而長期用功操練出來的風格」,他還說:「寫小說內容求『雅俗共賞』,文字能『清簡流暢』,此吾之願也。」⑨王安石的詩說得好:「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金庸曾多次修改自己的小說,其「待從頭,收拾舊山河,一肩挑」的良苦用心比起「批閱十載,增刪數次」的曹公雪芹來也毫不遜色。例如,金庸在回目上就將《書劍恩仇錄》的第一二回由「古道駿馬驚白發,險俠神駝飛翠翎」改成了「古道騰駒驚白發,危巒快劍識青翎」,這使得這兩回回目在意境、平仄等方面都更切合文本。又如在《射鵰英雄傳》的開頭,金庸增加了張十五說書的故事。這種說書藝術將敘述者、聽者、讀者等自由結合,作者自由出入其間,以生動逼真的臨場感,滿足了讀者理清來龍去脈的願望,喚醒了讀者心目中潛藏的人物形象。而這種藝術與別的語言藝術的完美結合,在《鹿鼎記》中更是得到了最佳的展示,為這部20世紀與眾不同的武俠小說的增加了不少藝術價值。
金庸以他的生花妙筆沖破了小說形式的限制,超越了俗雅之界,對語言的傳播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同時也對英國政府在香港施行的重英輕中的殖民教育做出了無聲的抗議。
評論三
金庸懂得挖掘現實,更懂得挖掘遠離現實生活的「真實」(人的情感、性格、道德、信仰等)。然而,夢回江湖後,在金庸用小說特有的形式和語言引領讀者想像並把握歷史的脈搏的同時,理想卻只能一點一滴地積淀現實,因為理想只能永遠走在現實的前面引導與提升現實,卻永遠不能完全代替現實,所以,無論當年多麼叱吒風雲的金庸小說主人公,最終還是以各種方式離開了江湖這一「母體」。如郭靖與黃蓉。他們的愛情以犧牲黃蓉的代價來對郭靖做出一種虛幻的補償,令一個活潑、輕柔、聰慧、靈敏的女子來向木訥、剛毅、質實、樸拙的男性做出一種超乎生死的承諾,這本來就是浪漫主義的產物,但是我們卻無法不看到郭靖在許多時候都可以拋棄黃蓉,所謂「巧妻常伴拙夫眠」本就是儒教文化中類似「書中自有顏如玉」一般的「仁中自有顏如玉」的麻醉劑和興奮劑而已。又如「自由之神」令狐沖,他生性率直、興味隨意、活的瀟灑,是金庸小說中最灑脫之人;但他又是最遵守中國傳統文化之人,他依戀師門,極力維護師傅、師弟,他交友只認情義,不分正邪,他受到委屈從來是反躬自問,不責怪他人。個性的張揚與道德的完善在他身上得到最完美的結合。不過,令狐沖也毫無振奮的勇氣和信念,倘若不是作者及時安排任我行之死,他必定也死了;倘若不是安排岳靈珊對令狐沖的背叛,令狐沖的愛情也必將在岳靈珊和任盈盈的無所取捨中霜冷長河。這就意味著令狐沖的結局實際上是一種「虛假性的結局」,他的歸隱和喬峰意義上的死毫無區別。
金庸小說的藝術價值又恰恰在此,他以武俠小說的幻景形式和生花妙筆有效地掩蓋了現實處境的嚴峻,完美地連綴了來自現實的矛盾的裂縫,而向世人昭示出一種理想化、和諧化的世界的可能性,並防止歷史文化語境的印痕和創傷的暴露,充滿激情地言說著這個世紀所交託給文人的俠客夢。陳平原說:「不敢說沒有江湖就不存在俠客;可武俠小說中倘若沒有一個虛擬的『江湖世界』,俠客就不可能縱橫馳騁大顯神威。」正如《西遊記》寫的最好的是孫悟空「大鬧天宮」一樣,金庸小說的美在那浪漫主義建構的藝術畫廊里,是喬峰大戰少林、聚義庄之時;是郭靖華山論劍之日;是令狐沖揮舞獨孤九劍之間;是楊過攜手小龍女的剎那;是李莫愁引吭高歌衣帶漸寬終不悔的瞬間;是韋小寶腳底抹油的頃刻……正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金庸武俠的「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也正在於此。
金庸小說主要是指金庸的武俠小說,一共十五部,它們可以由這幾句話描述:"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他們分別是《飛狐外傳》(1960年)、《雪山飛狐》(1959年)、《連城訣》(1963年)、《天龍八部》(1963年)、《射鵰英雄傳》(1957年)、《白馬嘯西風》(1961年)、《鹿鼎記》(1969年)、《笑傲江湖》(1967年)、《書劍恩仇錄》(1955年)、《神鵰俠侶》(1959年)、《俠客行》(1965年)、《倚天屠龍記》(1961年)、《碧血劍》(1956年)《鴛鴦刀》(1961年)、《越女劍》(1970年)。
G. 分析金庸小說的一個人物(400字以上)
金庸小說人物評——包不同
在一部情節緊張的小說中,高明的作者常常會塑造一個或幾個有趣的人物。
這種發噱的角色大致有兩類,一類是憨大,如《隋唐演義》中的程咬金,《英烈傳》中的胡大海,《笑傲江湖》中的桃谷六仙。另一類人物以機智令人發噱,如《三俠五義》中的翻江鼠蔣平。《天龍八部》中的包不同也是一個成功的典型。
包不同亮相在劍拔弩張的香水榭,當時雲州秦家寨寨主姚伯當與四川青城派高手司馬林正在慕容府斗毆,人稱包三先生的包不同像耍小孩子一樣,把兩派武林高手戲弄一番。
讀者看好包不同,不僅因為他武藝出眾,而是他出口便是「非也非也」。包不同當然不是咬文嚼字的書獃子,他脾氣剛烈,出手狠毒,但為人正直,「以彼之道,還施其身」。金庸寫包不同讓姚伯當、司馬林大出洋相,是為了襯托出喬峰的拔俗超群,包不同在一般好手面前如魚得水,但在喬峰手下,他精嫻的武藝卻一點也施展不出來,於是,學乖的包不同性子再怪,也自知與喬峰交手只是雞蛋碰石頭,自己多說一句話,就是多丟一分臉。他輸得極為瀟灑:「走罷,走罷,技不如人兮,臉上無光,再待十年兮,又輸精光!不如罷休兮,吃盡當光!」包三先生高聲而吟,揚長而去。可見包不同是一個表面上看起來魯莽有趣其實卻很有心機的睿智人物。
慕容復手下有四員大將:鄧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風波惡。這四人的相貌也與其性格相仿:鄧百川方面大耳,身形魁梧,身穿棗紅長袍;公冶乾五十上下,青色儒巾,微眯眼睛,背了個酒葫蘆;包不同瘦骨稜稜,身材極高,滿臉病容,大有戾色;風波惡則身材瘦小,神色剽悍。這四個人的外貌與個性,大抵與《三俠五義》中的五鼠相似。鄧百川寬厚,公冶乾風雅,包不同精怪,風波惡勇猛,金庸都寫得恰到好處,其中寫風波惡的喜歡打架與包不同的胡扯爭鬧最為傳神。
包不同與人爭辯,一是引經據典,常常搬出不相關的古人來與人胡纏;二是好開玩笑,嘴巴上佔人便宜。正因如此,他的手上功夫還不如嘴上功夫厲害,沒理也要說成有理,是個武林中有名的「鐵嘴」。
鄧、公冶、包、風四人隨慕容復多年,一直以為慕容復是人中龍鳳,直到慕容復認段延慶為父,他們才與主人絕交。其中以包不同最為大義凜然,痛斥慕容復那番話,令人肅然起敬,慕容復惱羞成怒,居然將這個看著他長大的包三先生一掌斃命。包三先生雖死猶榮,而慕容復則如行屍走肉。
摘自 曹正文 《金庸小說人物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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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 對金庸筆下的幾個人物進行評價
喬峰一生悲苦,連一個他所愛的人都不能保留,身世的糾纏,江湖上對他的不諒解,逼得他在聚賢庄大開殺戒,他救過耶律洪基兩次,但是君臣之間的矛盾,自一開始起,就是無可調解的,發生在喬峰身上的事,無一不是解不開的死結,這些死結一個連一個,終於令得英雄如喬峰,也不得不悲劇收場,天下人宜同聲一哭。
I. 金庸小說人物分析
首先復我要說的是,他說的不對。制 我解釋下為什麼:在<鹿鼎記>這個書中,金庸一改往日的俠義精神,與狹隘的民族情結,把一個不會武術的普通人寫的那麼神奇,而天地會卻是一事無成,武功已經不成為武俠小說的主流,這點與老舍的《斷魂槍》是異曲同工的妙處。而康熙最後放掉韋小寶,完全是出於朋友情,兄弟義,與當時社會的形勢共同作用的結果,康熙並沒有把韋小寶當奴才,這都是海大富作為一個「資深太監」奴才思想作祟的結果。 看金庸小說,直到《鹿鼎記》才是筆鋒一轉,由武俠轉為無招的江湖,沒落的江湖,這個妙處必須要領會到。整部小說,不僅沒有了以往抗金,反清,抗蒙等等的狹隘民族情結,反而把一個由少數民族統治的大清國寫的如此國富民強,這是金庸的創新,也是我們必須領悟到的。 所以,我們要看到康熙這個帝王平凡人性的一面,也要看到金庸筆下,一代明主的風采,所以忽略海大富的那句話吧,韋小寶到最後也是康熙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