㈠ 聊齋志異之嬰寧 白話文
王子服是莒縣羅甸人,早年喪父,聰明靈活。十四歲入學宮。母親十分愛她,平常不叫他到野外遊玩。與蕭氏定了婚,蕭氏未婚即死,所以求婚未就。
這年趕上正月十五,他舅舅有一個兒子叫吳生,邀他同去遊玩。兩人剛到村外,舅家僕人跑來,招呼吳生回去。王子服見游女如雲,乘興獨自遨遊起來。
有一女郎偕一婢女,輕巧的捏著一枝桃花,榮華絕代,笑容可掬。王子服獃獃注視,竟忘了禮節。女郎過去數步,回頭對婢女說:「這兒郎眼睛灼灼,好像個賊!」把花扔到地上,笑語自去。
他把花拾起來,悵然若失,如神魂離殼,怏怏的返回。到了家,把花藏到枕頭底下,倒頭便睡,不說不吃,母親十分憂慮。做過了禱告,見他更加厲害,身體大大消瘦。叫醫生來診視,開葯發汗,見他忽忽若迷,母親撫問根由,默然不語。
這天,正好吳生來了,王母暗地囑咐他追問根由。吳生到了床前,王生見到他不禁淚如雨下。吳生坐下安慰勸解他,漸漸追問他病的根由,王生都說了出來,並求他出主意。吳生笑著說:「您也太痴了,這種願望有什麼難以實現的呢?我一定代你訪查一下,在野外步行,肯定不是大家閨秀,如果沒有訂嫁,事情就妥了。不然,豁出去給他重禮,一定能成。只等你痊癒,成事在我。」王生聽說,不覺解了郁悶之愁。吳生出來告訴王母緣由。
吳生到處打聽那女子的住處,可到處查訪,並無蹤跡。王母大為憂慮,也無什麼辦法。但自從吳生去後,王生卻愁榮頓開,也略維吃了一點飯。
過了幾天,吳生來了。王生問怎麼樣了?吳生欺哄他說:「已經找到了,我以為是什麼人,卻是我姑姑的女兒,即你的姨妹,現在還待字閨中,雖是內親,婚姻有嫌,但把實情告訴她,沒有不願意的。」王生眉開眼笑,急忙問:「住在什麼地方?」吳生詭辯地說:「西南山中,離這里三十多里。」王生又再囑咐他急辦,吳生答應脫身走了。
王生由此飲食漸增,身體一天天復原了。探看枕底,花雖已枯,可還沒有凋落。手捏梅花,凝思玩賞,好像見了真人一般。嗔怪吳生不來,寫信去叫他來,吳生託故不肯來。王生恚怒,悒悒不歡。母親怕他舊病復發,急著替他說親,可剛與他說,即搖頭不願,只每天盼吳生來。吳生又始終無消息,他更加怨恨他。轉念一想,三十里路不是太遠,何必依賴別人,袖揣梅花,賭氣自往,可家裡人不知道。自己孤單行路,也沒有問路的人,只往南山而去。
大約行了三十里,見亂山叢叢,空中翠氣飄飄,肌膚爽快,寂無行人,只有鳥道。遙望山谷低下,叢花亂樹之中,隱隱約約有一個小村落。他下山進了村子,見房子不多,都是茅屋,可風格獨具,整潔優雅。靠北邊一家,門前卻是絲柳,牆內桃花更繁,中間參雜有修竹,野鳥嘰嘰喳喳鳴叫其中。他以為是人家園亭,不敢冒然進去,回頭見對門的一戶門前,有一塊潔凈光滑的巨石,因此坐下稍微歇一下。
一會兒,聽到牆內有一女子長聲招呼:「小榮!」其聲音嬌細,他正凝神細聽間,見一女郎從東到西,手拈一朵杏花,低頭自己往頭上插,抬頭看見王生,隨即不再插,含笑拈花而入。仔細一看,正是十五在途中見到的女子,心裡十分高興。但想沒有理由進去,想叫姨母,又不知是不是地方,怕弄錯了。門外有沒有人可問,坐在石上徘徊不定,從早晨到太陽西斜,兩眼呆望,忘了飢渴。不時見女子露出半個臉來窺探,好像奇怪他為什麼不走。
忽然,一個老婆婆拄著拐杖走出來,看到王生問:「你是那裡的郎君?聽說從早晨就來了,一直到現在,想干什麼?莫非不飢餓嗎?」王生急忙起來施禮,回答說:「將盼親戚。」老婆婆耳聾聽不清,他又大聲說了一遍,婆婆才又問:「貴戚姓什麼?」王生不能回答。婆婆笑著說:「奇怪,你自己都不知道姓名,探什麼親?我看你,也是個書獃子,不如跟我來,給你點飯吃,我家中有床讓你休息。待命天早晨再回去,問好姓氏,再來探訪也不晚。」王生這才覺得肚子飢俄,想吃飯。又一想,從此可以接近麗人,大為高興,跟著婆婆進去了。見院子里白石砌路,夾道上落花紛紛,墜落到石階上,去著往昔,又進了一個門,見豆角棚,花架滿庭院,引客入舍,粉壁光明如鏡,窗外海棠枝的花朵,探到室中。坐席、茶幾,床鋪沒有不潔凈的。剛剛坐定,就見有人從窗外隱隱約約的窺探。婆婆招呼道:「小榮,趕快來做飯!」外邊有一婢女,高聲答應。
坐時,他詳談了他的家世。婆婆問:「郎君的外祖父,莫不是姓吳?」他回答:「是啊。」婆婆吃驚的說:「你是我的外甥!你的母親是我的妹子,近年來,因家裡貧窮,又無三尺男子頂柱,遂至於音信不通。外甥長這么大了,還不認識呢?」王生回答說:「這次來,就是為了找姨母,匆忙而來,連姓氏也忘了。」婆婆說:「老身姓秦,我沒有生育,現存一個女兒,也是妾生的。他的母親改嫁了,遺留給我撫養。這孩子也不很粗魯,但少教訓,整天嬉笑不知愁。一會兒,讓她來拜見你互相認識一下。」
一會兒,婢女做好了飯,都是肥雞肥鴨之類。婆婆勸他自己吃,後女子來收拾餐具。婆婆說:「叫寧姑來。」婢女應聲而去。
過了很久,聽到窗外有隱隱約約的笑聲。婆婆招呼道:「嬰寧,你的姨兄在此。」門外嗤嗤的笑聲不絕。婢女推著她進來,還捂著嘴,笑不可止。婆婆嗔目說:「有客人在,吒吒叱叱,是什麼景象!」女子忍笑而立。王生上前施禮。婆婆說:「這是王浪,你姨母的兒子,一家人還不相識,可笑煞人了。」王生問:「妹子今年多大了?」婆婆沒理解。王生又說了一遍。女子又笑得抬不起頭來。婆婆對王生說:「我說少教誨,這不,你看見了,年齡十六了,呆不獃痴不痴象個孩子。」王生說:「比外甥小一歲。」婆婆又問:「外甥已經十七了,莫不是庚午生屬馬的?」王生點頭說是。婆婆又問:「外甥妻子是誰?」王生回答說:「還沒有。」婆婆說:「象外甥這樣的才貌,為什麼十七歲還沒有訂婚?嬰寧也沒有頗佳,你們挺般配,可惜有內親的嫌疑。」王生不語,眼睛盯著嬰寧,目不轉睛。婢女對嬰寧小聲說:「目光灼灼賊樣未改。」女子又大笑起來,回頭對婢女說:「看看碧桃開沒開。」她猛然起來,用袖子掩住口,邁著細碎的蓮步出去了。到了門外,笑聲才放大。婆婆也站起來,招呼婢女鋪被子,為他安排住處。並對他說:「外甥來此不易,應住上三五天,然後再送你回去。如嫌幽悶,屋後有個小花園,可供消遣,有書可讀。」
第二天,他來到房後,果然有半畝地的園子。細草鋪地,象氈子一樣,楊花落到小路上。草房三間,花草樹木圍著屋子。穿過花園,隨意散步。猛聽到樹上有蘇蘇的響聲,抬頭一看,確是嬰寧在上邊。見勝來,狂笑欲墮。他趕忙喊:「不要笑,要掉下來了。」女子邊下邊笑,不能自抑。將要及地,失手跳下來,笑聲才止。王生扶著她,暗裡抓住她的手腕,女子又笑起來,倚著樹不能站立,很久才罷。王生等她笑停了,才從袖中拿出梅花讓她看。嬰寧接過來一看說:「枯了,留它干什麼?」王生說:「這是正月十五妹妹扔下的,所以保留著。」女子問:「留它何意?」王生回答說:「用以表示相愛不忘,自從正月十五相遇,凝思成疾。自以為致死什麼也不圖,只圖見你一面,幸垂憐憫我!」女子說:「這算什麼事!我們這樣的親戚,有什麼可惜的。到兄走時,一定叫老奴來,折一大捆園中的花,背著送給你。「王生說:「妹妹傻了?」「什麼叫傻?」王生說:「我不是愛花,是愛拈花的人。」女子說:「遠親之情,愛怎麼講呢?」我所說的愛,不是親戚之間的愛,乃是夫妻之愛。「女子問:「哪有什麼區別呢?」王生回答說:「夜裡一起睡覺。」女子低頭想了很久才說:「我比習慣和生人一起睡覺!」話沒說完,婢女暗地來了。王生驚慌害怕,趕忙逃走了。一會兒,他們一同到婆婆房裡,婆婆問女兒:「干什麼去了?」女子回答:「在園中談話。」婆婆說:「飯熟已久,有什麼話,說到現在?」女子說:「大哥想和我一同睡覺。」話未說完,生大為窘迫,急忙用眼睛瞪她。女子微笑而止,幸虧婆婆沒有聽到,還絮絮叨叨的詰問。生急忙用別的話掩飾,用小聲責備女子。女子說:「背著別人,哪能背著老母呢?況且住在一起也是常事,有什麼可隱諱的?」生怨她獃痴,無法可使她醒悟。飯剛吃完,王生家中人牽著兩頭驢找來了。
原來是,母親等他很久不回來,開始擔心。村中找了幾遍,沒有一點影子。因此去問吳生。吳生記起欺哄騙他的話,因此叫人到西南山中來尋找。找了好幾個村,才到這里。生出門外,正好碰上。便進入告知姨母,並請他攜女兒一同去。婆婆高興的說:「我有這個意願,不是一天半天了,但年老體餐,不便遠行。得外甥帶妹子去,認認她姨母,太好了!」急忙招呼:「嬰寧!」嬰寧笑著來到。婆婆說:「什麼喜事,笑個沒完!如不笑,一定更好。」眼睛瞪著她說:「你大哥想要你一同去,快去整理行裝。」又餉了家人酒飯,才送他們出來。婆婆囑咐嬰寧說:「姨家田產豐裕,能養閑人,到哪裡不要回來,多少學點詩禮,也好找個女婿,就煩你姨為你擇一良偶。」二人於是出發上路。
到了山窪里,還隱隱約約看到婆婆倚著門向北望。他們到了家,王母見到這樣俊俏的姑娘,吃驚地問是誰?生回答說:是姨母的女兒。王母說:「先前吳郎與你說的,都是假話,我沒有姐姐,哪來的外甥女?」問女子,女子說:「我不是母親生的,父親姓秦。死時,我還在襁褓之中,都記不得了。」王母說:「我的一個姐姐,剛好姓秦,這不錯,可死了很久了,哪能復存?」因此細細追問其母的面龐上痣的樣子,一一符合。又懷疑說:「這怪了,已死了多年了,怎又復存呢?」正疑惑間,吳生來了,女子迴避到屋裡。吳生詢問了原因,悵然很久。忽然問:「這個女子名字叫嬰寧嗎?」王生說是。吳生也稱怪事。問他為什麼知她姓名?吳生說:「秦家姑姑去世以後,姑父鰥居,被狐狸禍祟,病瘠而死,狐狸生了一個女兒,名字叫嬰寧。當時用嬰兒被蓋著躺在床上,家中人都見過。姑父死了,狐狸還時常來,後來請降妖的天師,畫了一道符,貼在牆上,狐狸才偕了女兒逃走了,難道是她?」彼此疑惑猜疑,只聽到屋裡吃吃,都是嬰寧的笑聲。母親說:「這個女子也太嬌痴了。」吳生請求看看她。王母進屋,女子大小不顧。王母促她出來,才見她極力忍住笑,又面對牆壁過一會兒,才出來。吳生剛一施禮,她猛然又跑進屋,放聲大笑。滿屋的婦女,都為她感到好笑。吳生請求去南山中看看有什麼變化,就便給王生提一下婚事。尋到原來的村落,房屋早沒有了,山花零落了。吳生記起姑姑的葬處彷彿離此不遠,可墳墓亂雜,不可分辨了。他感到驚詫又迷惑,只好嘆息著回來。王母疑她是鬼。便進屋把吳生的話告訴嬰寧,可她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又顧念她無家,也真無什麼缺點,只是不住的憨笑。眾人不知底細,令她住別室,天亮就來問安。
她紡織、刺綉、精巧絕倫。只是善於笑,禁止也改不了。然笑時嫣然,狂而不損害她的嫵媚,人人都高興和她在一起。鄰近的婦人,爭來找她。王母選了吉日,要為他們舉行婚禮,可總怕她是鬼物,在太陽底下偷偷看她,見身影與別人沒什麼兩樣。
到了那天,讓他們穿上華麗的新裝,行了婚禮。女子極力的笑,笑得不能直腰、抬頭,於是也就免了拜見禮。
王生因為他憨痴,怕他泄漏洞房中的隱事,可她更保守秘密,不肯說依據。每趕上母親生氣,憂愁,她一來,一笑就解開了。奴隸、婢女,有小的過錯,怕遭打,都求他與母親說情,婢女進去見主人,總能免了懲罰。
他愛花成癖,親戚鄰居求遍了,私下賣了金釵,購買花種。幾個月的時間,牆邊、籬笆內外,廁所,沒有無花的地方。房後有一架木香花,原是西鄰居家的,嬰寧多次攀登上去,摘花插到頭上玩。王母每次遇見,就喝斥她,可她始終不改。
一天,西院的兒子看見她,凝注傾倒。女不避而笑。西鄰的兒子以為她已有意,更加心動。女子指著牆底下,笑著叢花架上下來。西鄰的兒子以為她是指幽會的地方,大為高興。等到黃昏,她急忙就趕到牆下,見嬰寧果然在哪裡。便忍不住走過去擁抱而淫,可覺得下陰處好像錐刺一般,痛骨晾心,高聲號叫,跌倒在地。仔細一看,不是女子,卻是一根枯木頭躺在牆邊。他所交接的是水淋過的樹窟窿。西鄰的兒子的父親聽到聲音,急忙跑來追問,兒子呻吟不答。他妻子來了,才把實情向高。點著燈燭往洞里一照,見有一個巨大的蠍子,象小螃蟹那麼大。他父親劈碎了木頭,捉住蠍子殺死。背著兒子回家,到半夜就死了。
鄰人起訴告王子服,說嬰寧是妖怪。縣令平時仰慕王生的才學,孰知他是老實巴交的士人,判西鄰老頭是誣告,要杖打責罰,王生替他乞求免了,逐出釋放。
王母對兒媳說:「一天只知痴狂,早料到過喜極隱伏著憂。縣令神明,幸虧不受牽累,如碰上糊塗官,一定逮你到公堂對質。我的兒子有何面目去見鄉里人?」嬰寧板起臉,才不再笑。王母又說:「人不是不可以笑,但笑須有個時候。」可嬰寧從那時起竟然不笑了,雖然有的故意逗她,也始終不笑,然而卻整天滿臉愁容。
一天晚上,嬰寧對王生哭泣。王生奇怪,細問她,她哽咽著說:「從前因為相處的日子短,說了怕引起你們的奇怪,現在看到婆婆與你,都很愛我,沒有貳心,直接告訴你們大概無妨吧?妾本是狐狸所生,母親臨死,把我托給鬼母親,我們相依為命十餘年,才有今日。我又無兄弟,所靠的只有您。老母寂寞地躺在山崗上,無人可憐把他們合葬,在九泉之下總是為此悼恨。您如不惜麻煩費用,讓地下的人消除這怨情悲痛,是那些養兒女的人,再不忍淹死拋棄。」王生答應了她。可憂慮墳冢迷沒在荒草中無法辨認。嬰寧卻說:「沒事。」當天,夫妻兩個用車拉著棺材來到山崗,嬰寧在荒煙繁雜的樹叢中,指示出墳墓,果然得到其母的屍體,皮還存在。嬰寧撫屍哀痛。一同抬著屍體,尋到秦氏的墳墓合葬在一起。當天夜裡,王生夢見嬰寧的母親來稱謝,醒了告訴嬰寧。她說:「妾夜裡見到了母親,囑咐她不要驚動您。」生怨她不留請其母,嬰寧說:「她也是鬼,這里生人太多,陽氣太盛,她怎能久呆。」王生問小榮在那裡?嬰寧說:「她也是狐狸,因十分聰明,我的狐狸母親留下來照顧我,每天取飯哺育我,因此,恩德永不忘。昨日問母親,說她已經改嫁了。」
從此,每年到掃墓期間,夫妻一起去秦氏的墓地,跪拜掃墓,無一年漏下。過了一年,嬰寧生下一個兒子,還在懷抱中,就不怕生人,見人就笑,也很像她母親的樣子。
作者說:看她吃吃傻笑,好像是沒有一點心肝的人,牆下那惡作劇的聰明勁也太過分了。至於凄戀鬼母親,反哭為笑,我想她恐怕是用笑來隱藏她的本相罷了。曾聽到山中有一種草,名字叫「笑了嗎」,嗅到就笑個不停,房中種此一種草,那麼,合歡草、忘憂草就都遜色了,如果是個美人,還真嫌她是故作姿態呢
㈡ 女主是葉嬰寧的重生小說 男主中有一個叫寵天什麼來著
如驕似妻
作者:醉時眠
豪門懸疑第一部,本書原名:
——書名有變,內容不變
一次重生,華麗蛻變;歲月沉澱,完美回歸。
走投無路的無名小嫩模,被財大器粗的闊少爺們,玩死在大床上
離婚失敗的神秘設計師,被患有隱疾的變態丈夫,謀殺在浴缸里
醒來時,她不再是蒙塵的明珠,而是涅槃的鳳凰!
剝離豪門與高幹光鮮的華美外衣,愛與欲糾纏不休,男人們你爭我奪。
本是一場尋歡作樂,卻不想惹火燒身!
揭開生死謎題,再現愛欲情仇
「我用盡力氣絕望地愛著你,只是用著別人的身份」
「我愛你,天地可鑒,日月為牢」
男主叫寵天戈
㈢ 《嬰寧》出自哪一部中國古代文言小說集
1、《聊齋志異》
2、嬰寧是蒲松齡筆下笑得最美的女性,出自《聊齋志異》卷二《嬰寧》篇,天真浪漫,惹人喜愛。在影視作品中也是一個人見人愛的角色。尤其是她的笑,讓人久久回味。
3、譯文
王子服,是莒縣羅店人,早年沒了父親。非常聰慧,十四歲就進了學宮。母親很疼愛他,平常不會讓他去郊野遊玩。和蕭家訂了婚,還沒嫁就去世了,所以還沒有娶得媳婦。正值元宵節,舅舅家的兒子吳生,來邀他一起去遊玩。才到村外,舅舅家有僕人來,叫吳生回去了,王生看見遊玩的女子就如雲集,就乘著興致獨自遨遊,有個女郎帶著婢女,拿著一枝梅花,生的容顏絕代,笑容可掬。王生不眨眼的看著她,竟然忘記了顧忌。女郎走過去了幾步,對婢女說:「這個兒郎眼睛亮閃閃的像個賊。」把花扔在地上,說笑著徑自走了。王生撿起花很惆悵的樣子,神魂都丟失了,悶悶不樂的於是回來了。到了家裡,把花藏在枕頭底下,垂著頭喪氣的睡了,不說話也不吃飯。母親很擔心他,請道士作法反而更加糟糕了,身體極快的消瘦了,醫生來看他,又開葯也發汗的,王生只是暈暈昏睡。母親撫摩著他問怎麼了,他默默地不回答。
正好吳生來了,母親囑咐他悄悄的問他。吳生到了床前,王生看見他就流淚了。吳生坐在床前安慰解勸他,慢慢的就問他怎麼了。王生全部說出了心裡話,並請求他幫助謀劃。吳生笑著說:「你的心也很痴啊。這個願望有什麼難成呢?我會為你訪問一下,走著去野外,一定不是有錢人家,要是她還沒訂婚,事情就成了,不然的話,拼上許多錢財,想必她家一定答應。只要你痊癒了,這事包在我身上。」王生聽見,不知不覺展開容顏。吳生出去告訴了母親,就開始尋找那女子的住的地方,只是探尋遍了,一點蹤跡也沒。母親非常憂慮,想不到辦法。然而自從吳生去後,王生容顏立馬舒展了,飯也能吃一點了。過了幾天,吳生又來了,王生問他謀劃的怎麼樣了。吳生哄他說:「已經找到了,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姑姑的女兒,也就是你的姨妹啊,現在還沒嫁出去呢。雖然說內戚之間都會避免結婚,不過老實告訴他們,沒有不成的。」王生歡喜溢於言表,問:「住在什麼地方?」吳生編造說:「在西南方向的山村裡,離這里大約有三十多里。」王生又囑咐了好幾遍,吳生挺身承擔著走了。
王生由此飲食慢慢添加,沒幾天就恢復了,看一下枕頭底下,見花雖然枯了,卻還沒凋落。拿起來凝想把玩,就像見到了這個人。他怪罪吳生不來,就寫信招喚他。吳生借故不肯赴約,王生很憤怒,鬱郁不歡的。母親擔憂他又病了,急忙幫他商議婚事,才和他商量,就搖著頭說不願意,只是每天盼著吳生來。吳生一點消息都沒有,王生就更加怨恨他了。轉念想三十里路也不遠,又何必仰仗著別人呢?就懷著梅花,賭氣自己去了,而家人並不知道。孤伶伶的一個人走著,沒有人可以問路,只是望著南邊的山裡走去,大約走了三十多里,只見亂山合圍,空氣映著樹木碧綠清爽,靜悄悄沒有人走過,只有鳥能飛過的路。遙望著山谷里,只見亂花樹叢之中,隱約有個小村落。就下山進入村裡,看見房子也不多,都是茅屋,但意境很是整齊雅緻。想必是人家的園亭,就不敢匆忙進去。回頭看見對門。有塊很大的石頭光滑潔凈,於是就坐在上面稍微休息。
一會兒聽見牆裡面有女子,長聲叫喚「小榮」,那聲音嬌弱細膩。他正認真聽時,一個女郎從東邊向西走,
拿著一朵杏花,低頭正要插上。抬頭看見了王生,於是就不再簪花,含笑著拿著花進去了。他細看她,就是元宵節在路上所遇到的女郎,心裡突然很欣喜,只是想著沒有理由進去,又想要叫姨媽,但是看看又從沒來往過,恐怕有差錯,門裡面也沒人可以問訊,坐一下躺一下徘徊不定。從早上到了下午,眼看都要絕望了,連飢渴都忘記了。他不時看見有女子從裡面露出半邊臉來偷看,好像驚訝他為什麼不離開。忽然一個老婆婆扶著拐杖出來了,對王生說:「哪裡來的郎君,聽說從辰時就來了,都到了現在,想要做什麼呢?難道不餓嗎?」王生急忙起身向她作揖,回答說:「將要探親。」婆子耳朵昏聵沒聽見。他又大聲說了。她於是問:「你親戚姓什麼?」王生回答不出來。婆子笑著說:「真奇怪啊。姓名都還不知道,有什麼親戚可以探呢?我看郎君,也是書痴啊。不如且跟我來,吃點粗茶淡飯,家裡有短床可以躺,當到明天回去,問清楚了姓名,再來尋訪,也不晚啊。」王生正肚子餓了想吃東西,又從此可以慢慢接近麗人,非常欣喜,跟著婆子進去了,看見門裡面白石鋪砌著道路,夾道種著紅花,一片片的掉在台階上;曲曲折折向西走去,又打開一扇門,豆角棚子和花架充滿了庭院。婆子請客人進屋子,裡麵粉牆光亮的就像鏡子,窗外面的海棠花朵,伸進房裡面來,被子坐墊幾子床榻等,無不潔凈光澤。才坐下,就有人從窗外隱隱偷看。婆子叫:「小榮,快去做飯。」外面有個婢女嬌聲答應。坐下後,王生詳細說了家世。婆子說:「你的外祖父,莫非姓吳嗎?」他說:「是的。」婆子驚訝的說:「你是我的外甥啊;你母親,是我妹子。多年來我因為家裡貧窮,又沒有個兒子,於是就梗塞了音訊。外甥長的這樣,我還不認識呢。」王生說:「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找姨媽你呀,匆忙就忘掉了名字。」婆子說:「我姓秦,並沒生過兒女,只有個小女兒,也是偏房生的。他母親改嫁,留給我撫養。也還不遲鈍,只是缺少教訓,嬉戲不知道愁悶。過一會兒,我讓他來拜見。」
沒多久,婢女備好飯,還有剛長成的嫩雞。婆子勸他吃飯後,婢女來收拾東西。婆子說:「叫寧姑來。」婢女答應去了。過了很久,他聽見屋外隱約有笑聲。婆子又叫道:「嬰寧,你姨兄在這里。」屋外吃吃的笑聲不歇。婢女推她進來了,她還捂著口,笑的停不下來。婆子瞪著眼說:「有客人在,還呼呼呵呵,是什麼樣子?」女子忍著笑站著,王生向他作揖。婆子說:「這是王郎,你姨媽的兒子,一家人還都不認識,被人笑啊。」王生問:「妹子年紀多少啊?」婆子沒聽明白。王生又說了,女子又笑了,讓人不能抬頭看著她。婆子對王生說:「我說缺少教誨,這就知道了。年紀都十六歲了,呆傻就像個嬰兒。」王生說:「小外甥一歲。」婆子說:「外甥已經十七歲了,莫非是庚午年屬馬的嗎?」王生點頭答應。婆子又問:「外甥媳婦是誰?」王生回答說:「還沒有。」婆子說:「像外甥的才華相貌,怎麼十七歲還沒找人呢?嬰寧也沒有婆家,很適合配你,只可惜我們有內親的嫌疑。」王生沒有話說,眼光注視著嬰寧,來不及看著別處。婢女向女子小聲說:「眼睛亮閃閃的,賊的樣子還沒改!」女子又大笑,對婢女說:「看看碧桃開花了沒?」立即起身,用袖子捂著口,蓮步細碎的出去了。到了門外,笑聲才放縱開來。婆子也起身,叫婢女抱了被子,為王生安排休息。說:「外甥來一次不容易,應該留下來三五天,我再慢慢送你回去,要是嫌這里深幽郁悶,房後有個小園子,可以供你排遣一下,也有書可以讀。」
第二天,到了房後,果然有個半畝大的院子,細草鋪在地上就像毛氈一樣,楊花落在路上,有三間草房,房子周圍圍滿了花木。他穿過花叢散步,聽見樹頭窸窣有聲響,仰頭一看,見嬰寧在上面。她看見王生,狂笑著都要掉下來。王生說:「不要這樣,掉下來了。」女子邊下邊笑,自己都停不下笑聲。正將到平地上,失手掉下來了,笑聲這才止住了。王生扶起她,暗暗揉捏她的手腕。女子又笑起來了,靠在樹上不能走路,過了很久才停下。王生等她笑聲停下,於是拿出袖子里的花來給她看。女子接著,說:「都枯了。留著干什麼?」王生說:「這是元宵時妹子留下的,我所以留著它。」女子問:「留著什麼意思?」王生說:「以示我對你相愛不會忘記啊,從元宵節遇到你,我凝想你都得了病,自己想著會死掉,不想能看見你,希望你憐惜一下我。」女子說:「這也是很小的事,你怎麼這么珍惜?等你起行時,園里的花,我會叫老僕人來,折一大捆背去送你。」王生說:「妹子傻了啊?」女子說:「怎麼就是傻呢?」王生說:「我並不是愛花,而是愛拿著花的人罷了。」女子說:「這么深的感情,愛何用說呢。」王生說:「我所說的愛,不是親戚般的喜愛,而是夫妻之間的愛啊。」女子說:「這有什麼區別嗎?」王生說:「晚上一起睡覺罷了。」女子低頭沉思很久,說:「我不習慣和生人睡。」話沒說完,婢女悄悄來到,王生惶恐就躲開了。
過些時,兩人在母親那裡見面。母親問:「到哪裡去了?」女子回答說在園中一起說話。婆子說:「飯熟了很久了,有什麼說不完的話,唧唧呱呱這樣子。」女子說:「大哥想要和我一起睡覺。」話未說完,王生非常窘迫,急忙用眼睛瞪她,於是小聲的責怪女子。女子說:「剛才這話不應該說嗎?」王生氣她傻,沒有辦法可以醒悟她。才吃完飯,家裡人牽了兩匹驢子來找王生。
之前,母親等很久了王生都沒回家,這才疑惑;在村裡搜了好幾遍,竟沒一點蹤跡。於是去詢問吳生。吳生回憶之前說的話,於是叫他們在西南方向的山村裡面去尋找。經過了好幾個村子,才到了這里。王生出門來,正好碰見,就進去告訴婆子,並請求帶女子一起回去。婆子歡喜說:「我有這個想法,不是一天了,只是病體不能走遠路,能夠讓你帶妹子回去,拜見認識姨媽,也很好。」就叫嬰寧。嬰寧笑著到了。婆子說:「有什麼歡喜的,笑的總不停下?要是不笑,就是完美的人了。」於是生氣的看著她。又說:「大哥想要和你一起回去,可以就收拾一下。」又給家人酒菜吃,才送他們出來說:「姨媽家田產充足,可以養閑人。到那裡且不要回來,稍微學習一下詩書禮儀,也能好好侍奉公婆。就煩請阿姨,為你選一個好的夫婿。」兩人於是出發了。到了山坳里回頭一看,還能依稀看見婆子靠著門向北望著。到了家,母親看到美人,驚訝的問是誰。王生回答說姨媽的女兒。母親說:「之前吳郎跟你說的,是假的。我沒有姐姐,哪裡來的外甥女?」就問女子,女子說:「我不是母親生的。父親姓秦,去世時,我還在襁褓里,不能記得。」母親是說:「我一個姐姐嫁給秦家,是真的,只是去世已經很久了,哪裡能夠還在呢?」於是細細向嬰寧詢問她的面龐、痣跡,都一一符合。又懷疑說:「是了,只是死了很多年了,怎麼還在呢?」正疑惑的時候,吳生來了,女子避開進入房間了。吳生詢問知道了原故,惆悵很久。忽然說:「這女子是名叫嬰寧嗎?」王生說是。吳生大叫怪事。他們問他怎麼知道的,吳生說:「秦家姑姑去世後,,姑父一個人住,被狐狸纏上了,病得很重死了。狐狸生了個女兒名叫嬰寧,包好放在床上,家裡人都見到過。姑父死後,狐狸還不時前來。後來家人求了一道天師的符咒貼在牆壁上,狐狸於是帶了女兒走了。不會就是這個吧?」大家互相懷疑議論,只聽見房間里吃吃的都是嬰寧的笑聲。母親說:「這女子也太憨頑了。」吳生請求當面看看她。母親進入房間,女子仍然大笑著不理她。母親催促她讓她出來,這才極力的忍住笑,又面對著牆壁,過了好些時,才出來。只行了一下禮,就翩然轉身進去了,放聲大笑起來。滿房中的婦女,都不禁也笑起來。吳生請求去婆子那裡看看這件事的奇怪之處,也好為王生做媒。尋找到了村子,房子全都沒有了,只有山花零落而已。吳生記憶姑姑埋葬的地方好像不遠,只是墳堆重重,一點都分辨不出,吃驚的只得嘆著氣回來了。母親懷疑她是鬼。就進去告訴她吳生說的話,女子一點都沒害怕的意思。又同情她沒有家,她也沒有悲傷的意思,只是甜甜的憨笑而已。眾人都不知道她的意思,母親讓她和小女兒一起睡下休息,天剛剛亮就來向母親問安,嬰寧做的女紅,精巧無比。她只是喜歡笑,向她禁止也不停下,不過笑的時候很美麗,雖然痴狂卻不損害她的魅力,人人都很歡喜和她在一起。鄰家女子和少婦,都爭相迎合她。母親選擇吉日為他們倆完婚,只是總害怕她是鬼物,就悄悄從日頭下看她,形狀影子一點都沒什麼奇怪之處。到了這一天,就讓她打扮做新娘行禮,女子笑得厲害都不能站好,於是就算了。王生因為她比較痴傻,恐怕她泄漏了房裡面隱秘的事情,但女子很是秘密,不肯說一句這個。每每遇到母親憂愁生氣的時候,女子來了一笑就好了。奴婢有點小過錯,害怕遭到打罵,就求她到母親那裡同母親說話,有過的婢女去母親那裡自首總是會得到赦免。而嬰寧愛花都成了癖好,問遍了親戚朋友,悄悄典當了金釵,去購買好的種子,過了幾個月,台階茅廁,無不種滿了花。
庭院後有一架木香,本來就靠近西邊鄰居家裡,女子總是攀登上去,摘花來插在頭上玩耍。母親不時遇見,總是呵斥她。女子一直沒改。一天,這家的兒子看見了嬰寧,失魂落魄的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女子不避開反而笑起。這人認為女子的意思是喜歡他,心裡更加搖盪了。女子指著牆底下笑著下來了,這人以為她是指約會的地方,就非常歡喜。到了晚上去,女子果然在那裡。就靠過去姦淫她,只覺私處就像被錐子刺了一樣,痛徹心扉,大叫著跌到了。仔細一看不是女子,而是一根枯木放在牆邊,他私處所交接的原來是雨水琳出來的洞啊。他父親聽到聲響,急忙跑來問他,他呻吟著不說話;妻子來了,才告訴實話。點火照看洞里,看見裡面有隻大蠍子,就像個小螃蟹的樣子。老頭破壞木頭把它捉住殺了。把兒子背到家裡,半夜就死了。這鄰居就狀告王生,揭發嬰寧是妖怪。縣令素來仰慕王生的才華,熟知他是個有好的德行的人,認為這老頭誣告,將要打板子責怪他,王生為他乞求赦免,於是縣令就放他出來了。母親對女子說:「像這樣子痴傻狂放,早知道太過歡喜了就會埋下憂患。還好縣令明察,沒有連累家人。假如是糊塗官員,一定會抓婦女到公堂上對質,那我兒子有何顏面見親戚朋友呢?」女子嚴肅起來,發誓不再笑。母親說:「人沒有不笑的,但要有時候。」但女子由此竟然不再笑了,即使是故意逗她,最後也沒有笑,然而整天也沒有憂傷的神情。
一天晚上,她向王生流著眼淚。王生很奇怪。女子哽咽著說:「之前因為跟著你日子還少,說了恐怕你害怕我怪異。現在我看到婆婆和你,都很愛我沒有別的心思,直言告訴你或許沒有妨礙吧?我本來是狐狸生的。母親臨走時,把我托給了鬼母,我相跟著十多年了,才有今天。我又沒有兄弟,能依靠的只有你了。老母在山裡很寂寞,沒有人憐惜她而把她和姑父合葬,她在九泉之下總是悲傷悔恨。你要是不吝惜麻煩花費,讓她消除這個怨恨,也能讓養了女兒的人家不忍心溺死女嬰了。」王生答應了她,只是擔心墳冢迷失在荒草里,女子說不要擔心。即日夫婦兩就用車子載著棺材去了。女子在荒煙亂草裡面,指示了墳墓在的地方,果然發現了婆子的屍體,皮囊還在。女子撫摩著她悲傷的痛哭。抬回來後,找到秦氏的墳墓將他們合葬了。這天晚上王生夢見婆子來道謝,醒後向嬰寧說了。女子說:「我晚上見了她,她囑咐我不要驚嚇到了你罷了。」王生恨不得邀請她留下。女子說:「她是鬼。這里活人多,陽氣很盛,怎麼能久住呢?」王生問小榮,說:「她也是狐狸,很狡黠的。狐狸母親留下她來照顧我,每每找來食物給我吃,所以我們很感激她總不能忘記;昨天問了母親,說已經嫁了。」由此每年到了寒食這天,夫婦倆就到秦氏的墳墓,拜祭打掃不缺禮儀。女子過了一年生了一個兒子,在懷抱里,也不怕生人,看見人就笑,也很有母親的風度等等。
異史氏說:「看她甜甜的憨笑,像是一點都沒有心肝的樣子。而她在牆下面的惡作劇,試問她的狡黠誰能比得上呢!至於凄然眷戀鬼母,不笑反而哭起來,我嬰寧大概是隱跡在笑的人裡面的啊。我私下聽說山裡面有種草,叫做『笑矣乎』,一聞就會笑得停不下來。房裡面種了這樣的一種草,那麼合歡花、忘憂草,都比的沒有顏色了。要是解語花,我正嫌她忸捏做態啊!」
㈣ 誰知道 嬰寧 的故事
王子服,莒之羅店人,早孤,絕慧,十四入泮。母最愛之,尋常不令游郊野。聘蕭氏,未嫁而夭,故求凰未就也。
會上元,有舅氏子吳生邀同眺矚,方至村外,舅家僕來招吳去。生見游女如雲,乘興獨游。有女郎攜婢,拈梅花一枝,容華絕代,笑容可掬。生注目不移,竟忘顧忌。女過去數武,顧婢子笑曰:「個兒郎目灼灼似賊!」遺花地上,笑語自去。生拾花悵然,神魂喪失,怏怏遂返。至家,藏花枕底,垂頭而睡,不語亦不食。母憂之,醮禳益劇,肌革銳減。醫師診視,投劑發表,忽忽若迷。母撫問所由,默然不答。適吳生來,囑秘詰之。吳至榻前,生見之淚下,吳就榻慰解,漸致研詰,生具吐其實,且求謀畫。吳笑曰:「君意亦痴!此願有何難遂?當代訪之。徒步於野,必非世家,如其未字,事固諧矣,不然,拚以重賂,計必允遂。但得痊瘳,成事在我。」生聞之不覺解頤。吳出告母,物色女子居里。而探訪既窮,並無蹤跡。母大憂,無所為計。然自吳去後,顏頓開,食亦略進。數日吳復來,生問所謀。吳紿之曰:「已得之矣。我以為誰何人,乃我姑之女,即君姨妹,今尚待聘。雖內戚有婚姻之嫌,實告之無不諧者。」生喜溢眉宇,問:「居何里?」吳詭曰:「西南山中,去此可三十餘里。」生又囑再四,吳銳身自任而去。
生由是飲食漸加,日就平復。探視枕底,花雖枯,未便雕落,凝思把玩,如見其人。怪吳不至,折柬招之,吳支托不肯赴招。生恚怒,悒悒不歡。母慮其復病,急為議姻,略與商榷,輒搖首不願,惟日盼吳。吳迄無耗,益怨恨之。轉思三十里非遙,何必仰息他人?懷梅袖中,負氣自往,而家人不知也。伶仃獨步,無可問程,但望南山行去。約三十餘里,亂山合沓,空翠爽肌、寂無人行,止有鳥道。遙望谷底叢花亂樹中,隱隱有小里落。下山入村,見舍宇無多,皆茅屋,而意甚修雅。北向一家,門前皆絲柳,牆內桃杏尤繁,間以修竹,野鳥格磔其中。意其園亭,不敢遽入。回顧對戶,有巨石滑潔,因坐少憩。俄聞牆內有女子長呼:「小榮!」其聲嬌細。方佇聽間,一女郎由東而西,執杏花一朵,俯首自簪;舉頭見生,遂不復簪,含笑拈花而入。審視之,即上元途中所遇也。心驟喜,但念無以階進。欲呼姨氏,顧從無還往,懼有訛誤。門內無人可問,坐卧徘徊,自朝至於日昃,盈盈望斷,並忘飢渴。時見女子露半面來窺,似訝其不去者。忽一老媼扶杖出,顧生曰:「何處郎君,聞自辰刻來,以至於今。意將何為?得勿飢也?」生急起揖之,答雲:「將以探親。」媼聾聵不聞。又大言之。乃問:「貴戚何姓?」生不能答。媼笑曰:「奇哉!姓名尚自不知,何親可探?我視郎君亦書痴耳。不如從我來,啖以粗糲,家有短榻可卧。待明朝歸,詢知姓氏,再來探訪。」生方腹餒思啖,又從此漸近麗人,大喜。從媼入,見門內白石砌路,夾道紅花片片墜階上,曲折而西,又啟一關,豆棚花架滿庭中。肅客入舍,粉壁光如明鏡,窗外海棠枝朵,探入室中,裀藉幾榻,罔不潔澤。甫坐,即有人自窗外隱約相窺。媼喚:「小榮!可速作黍。」外有婢子嗷聲而應。坐次,具展宗閥。媼曰:「郎君外祖,莫姓吳否?」曰:「然。」媼驚曰:「是吾甥也!尊堂,我妹子。年來以家屢貧,又無三尺之男,遂至音問梗塞。甥長成如許,尚不相識。」生曰:「此來即為姨也,匆遽遂忘姓氏。」媼曰:「老身秦姓,並無誕育,弱息亦為庶產。渠母改醮,遺我鞠養。頗亦不鈍,但少教訓,嬉不知愁。少頃,使來拜識。」未幾婢子具飯,雛尾盈握。媼勸餐已,婢來斂具。媼曰:「喚寧姑來。」婢應去。良久,聞戶外隱有笑聲。媼又喚曰:「嬰寧,汝姨兄在此。」戶外嗤嗤笑不已。婢推之以入,猶掩其口,笑不可遏。媼逋目曰:「有客在,吒吒叱叱,是何景象?」女忍笑而立,生揖之。媼曰:「此王郎,汝姨子。一家尚不相識,可笑人也。」生問:「妹子年幾何矣?」媼未能解;生又言之。女復笑,不可仰視。媼謂生曰:「我言少教誨,此可見矣。年已十六,獃痴如嬰兒。」生曰:「小於甥一歲。」曰:「阿甥已十七矣,得非庚午屬馬者耶?」生首應之。又問:「甥婦阿誰?」答曰:「無之。」曰:「如甥才貌,何十七歲猶未聘?嬰寧亦無姑家,極相匹敵。惜有內親之嫌。」生無語,目注嬰寧,不遑他瞬。婢向女小語雲:「目灼灼賊腔未改!」女又大笑,顧婢曰:「視碧桃開未?」遽起,以袖掩口,細碎連步而出。至門外,笑聲始縱。媼亦起,喚婢襆被,為生安置。曰:「阿甥來不易,宜留三五日,遲遲送汝歸。如嫌幽悶,舍後有小園,可供消遣;有書可讀。」次日至舍後,果有園半畝,細草鋪氈,楊花糝徑。有草舍三楹,花木四合其所。穿花小步,聞樹頭蘇蘇有聲,仰視,則嬰寧在上,見生來,狂笑欲墮。生曰:「勿爾,墮矣!」女且下且笑,不能自止。方將及地,失手而墮,笑乃止。生扶之,陰捘其腕。女笑又作,倚樹不能行,良久乃罷。生俟其笑歇,乃出袖中花示之。女接之,曰:「枯矣!何留之?」曰:「此上元妹子所遺,故存之。」問:「存之何益?」曰:「以示相愛不忘。自上元相遇,凝思成病,自分化為異物;不圖得見顏色,幸垂憐憫。」女曰:「此大細事,至戚何所靳惜?待郎行時,園中花,當喚老奴來,折一巨捆負送之。」生曰:「妹子痴耶?」女曰:「何便是痴?」生曰:「我非愛花,愛拈花之人耳。」女曰:「葭莩之情,愛何待言。」生曰:「我所為愛,非瓜葛之愛,乃夫妻之愛。」女曰:「有以異乎?」曰:「夜共枕席耳。」女俯首思良久,曰:「我不慣與生人睡。」語未已,婢潛至,生惶恐遁去。少時會母所,母問:「何往?」女答以園中共話。媼曰:「飯熟已久,有何長言,周遮乃爾。」女曰:「大哥欲我共寢。」言未已,生大窘,急目瞪之。女微笑而止。幸媼不聞,猶絮絮究詰。生急以他詞掩之,因小語責女。女曰:「適此語不應說耶?」生曰:「此背人語。」女曰:「背他人,豈得背老母?且寢處亦常事,何諱之?」生恨其痴,無術可悟之。
食方竟,家人捉雙衛來尋生。先是,母待生久不歸,始疑。村中搜覓已遍,竟無蹤兆,因往尋吳。吳憶曩言,因教於西南山村尋覓。凡歷數村,始至於此。生出門,適相值,便入告媼,且請偕女同歸。媼喜曰:「我有志,匪伊朝夕。但殘軀不能遠涉,得甥攜妹子去,識認阿姨,大好!」呼嬰寧,寧笑至。媼曰:「大哥欲同汝去,可裝束。」又餉家人酒食,始送之出,曰:「姨家田產豐裕,能養冗人。到彼且勿歸,小學詩禮,亦好事翁姑。即煩阿姨擇一良匹與汝。」二人遂發。至山坳回顧,猶依稀見媼倚門北望也。
抵家,母睹姝麗,驚問為誰。生以姨妹對。母曰:「前吳郎與兒言者,詐也。我未有姊,何以得甥?」問女,女曰:「我非母出。父為秦氏,沒時兒在褓中,不能記憶。」母曰:「我一姊適秦氏良確。然殂謝已久,那得復存?」因審詰面龐、志贅,一一符合。又疑曰:「是矣!然亡已多年,何得復存?」疑慮間,吳生至,女避入室。吳詢得故,惘然久之,忽曰:「此女名嬰寧耶?」生然之。吳極稱怪事。問所自知,吳曰:「秦家姑去世後,姑丈鰥居,祟於狐,病瘠死。狐生女名嬰寧,綳卧床上,家人皆見之。姑丈沒,狐猶時來。後求天師符粘壁上,狐遂攜女去。將勿此耶?」彼此疑參,但聞室中嗤嗤,皆嬰寧笑聲。母曰:「此女亦太憨。」吳生請面之。母入室,女猶濃笑不顧。母促令出,始極力忍笑,又面壁移時方出。才一展拜。翻然遽入,放聲大笑。滿室婦女,為之粲然。
吳請往覘其異,就便執柯。尋至村所,廬舍全無,山花零落而已。吳憶葬處彷彿不遠,然墳壠湮沒,莫可辨識,詫嘆而返。母疑其為鬼,入告吳言,女略無駭意。又吊其無家,亦殊無悲意,孜孜憨笑而已。眾莫之測,母令與少女同寢止,昧爽即來省問,操女紅糖巧絕倫。但善笑,禁之亦不可止。然笑處嫣然,狂而不損其媚,人皆樂之。鄰女少婦,爭承迎之。母擇吉為之合巹,而終恐為鬼物,竊於日中窺之,形影殊無少異。
至日,使華裝行新婦禮,女笑極不能俯仰,遂罷。生以憨痴,恐泄漏房中隱事,而女殊密秘,不肯道一語。每值母憂怒,女至一笑即解。奴婢小過,恐遭鞭楚,輒求詣母共話,罪婢投見恆得免。而愛花成癖,物色遍戚黨;竊典金釵,購佳種,數月,階砌藩溷無非花者。庭後有木香一架,故鄰西家,女每攀登其上,摘供簪玩。母時遇見輒訶之,女卒不改。一日西人子見之,凝注傾倒。女不避而笑。西人子謂女意屬己,心益盪。女指牆底笑而下,西人子謂示約處,大悅。及昏而往,女果在焉,就而淫之,則陰如錐刺,痛徹於心,大號而踣。細視非女,則一枯木卧牆邊,所接乃水淋竅也。鄰父聞聲,急奔研問,呻而不言;妻來,始以實告。爇火燭窺,見中有巨蠍如小蟹然,翁碎木,捉殺之。負子至家,半夜尋卒。鄰人訟生,訐發嬰寧妖異。邑宰素仰生才,稔知其篤行士,謂鄰翁訟誣,將杖責之,生為乞免,遂釋而出。母謂女曰:「憨狂爾爾,早知過喜而伏憂也。邑令神明,幸不牽累。設鶻突官宰,必逮婦女質公堂,我兒何顏見戚里?」女正色,矢不復笑。母曰:「人罔不笑,但須有時。」而女由是竟不復笑,雖故逗之亦終不笑,然竟日未嘗有戚容。
一夕,對生零涕。異之。女哽咽曰:「曩以相從日淺,言之恐致駭怪。今日察姑及郎,皆過愛無有異心,直告或無妨乎?妾本狐產。母臨去,以妾托鬼母,相依十餘年,始有今日。妾又無兄弟,所恃者惟君。老母岑寂山阿,無人憐而合厝之,九泉輒為悼恨。君倘不惜煩費,使地下人消此怨恫,庶養女者不忍溺棄。」生諾之,然慮墳冢迷於荒草。女言無慮。刻日夫婦輿櫬而往。女於荒煙錯楚中,指示墓處,果得媼屍,膚革猶存。女撫哭哀痛。舁歸,尋秦氏墓合葬焉。是夜生夢媼來稱謝,寤而述之。女曰:「妾夜見之,囑勿驚郎君耳。」生恨不邀留。女曰:「彼鬼也。生人多,陽氣勝,何能久居?」生問小榮,曰:「是亦狐,最黠。狐母留以視妾,每攝餌相哺,故德之常不去心;昨問母,雲已嫁之。」由是歲值寒食,夫婦登秦墓,拜掃無缺。女逾年生一子,在懷抱中,不畏生人,見人輒笑,亦大有母風雲。
異史氏曰:「觀其孜孜憨笑,似全無心肝者。而牆下惡作劇,其黠孰甚焉!至凄戀鬼母,反笑為哭,我嬰寧何常憨耶。竊聞山中有草,名『笑矣乎』,嗅之則笑不可止。房中植此一種,則合歡、忘憂,並無顏色矣。若解語花,正嫌其作態耳。」
㈤ 中國古代小說《嬰寧》故事梗概,要白話文的故事梗概,謝謝了!急!!!!!!!!!!!!!
聊齋中的嬰寧是一位狐仙和鬼魂所生的孤女,為了能將母親的骨骸與其所愛之人的骨頭結合起來,嬰寧採用計策進入了王家。王子服本是一位一心想考取科舉的小書生,就因為在一次郊遊遇見了嬰寧。
王子服被嬰寧的一個笑迷得神魂顛倒,回家以後就茶不思飯不想地思念嬰寧,將嬰寧給她的花一直把玩,在這之後王子服逐漸犯起了相思病,友人聽說了這件事還曾好意尋找嬰寧,但無果。王子服便自己出門找尋嬰寧。
處於嬰寧的算計中,王子服經過的院落中恰巧發出嬰寧的笑聲。嬰寧就這樣巧妙地以王子服姨母的女兒的身份嫁入到王家。嬰寧過門後,也一度愛笑,有一日嬰寧的笑引來後院公子欲對其不軌。
這時的嬰寧使用了自己的法術,殺了這個不懂禮貌、想冒犯她的登徒子,為此嬰寧的身份也就曝光,但嬰寧的目的很直白,就是將其母的骨骸與其父合葬。
王子服的痴情感動了單純善良的嬰寧,美麗的嬰寧以德報怨放下仇恨與王子服好好在一起生活,婚後兩人育有一子,毫無疑問地,這個孩子也是非常可愛的,遺傳了母親嬰寧的愛笑。
《嬰寧》創作背景:
在清代前期,以才子佳人和市井家庭生活為題材的小說空前盛行,小說家的審美趣味從歷史故事和神魔世界更多地轉向了現實社會 。
蒲松齡生在明清易代的亂世,從青年時期便熱衷於記述神仙鬼怪等奇聞異事,他把黑暗的現實社會與坎坷的個人遭遇造成的「孤憤」、「狂痴」的人生態度融入了作品中。
收集民間傳說、以野史佚聞為創作素材,同時融入自己的個性創造加工,於康熙十八年(1679年)將已有篇章結集為《聊齋志異》。
《嬰寧》以清初的山東地區為創作背景,在民間崇信靈異動物的基礎上,蒲松齡以文學的手法對民俗進行加工改造,增加了狐仙的人性魅力,通過對神仙鬼怪常態性的民情風習作原生態的描寫,對中國舊的封建制度、封建文化中的落後、迂腐、畸形以至病態的一面進行了批判性的展示和抨擊。
作者簡介:
蒲松齡(1640~1715),字留仙,又字劍臣,別號柳泉居士,世稱聊齋先生,清代文學家,淄川(今山東淄博)人。
蒲松齡出生於一個逐漸敗落的中小地主兼商人家庭。19歲應童子試,接連考取縣、府、道三個第一,名震一時,補博士弟子員。以後屢試不第,直至71歲時才成歲貢生。
為生活所迫,他除了應同邑人寶應縣知縣孫蕙之請,為其做幕賓數年之外,主要是在本縣西鋪村畢際友家做塾師,舌耕筆耘,近42年,直至1709年方撤帳歸家。
1715年正月病逝,享年76歲。創作出著名的文言文短篇小說集《聊齋志異》。郭沫若曾這樣評價:「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骨三分。
㈥ 聊齋志異 嬰寧譯文
譯文
王子服,是莒縣羅店人。小時候父親就去世了。他非常聰明,十四歲就考中了秀才。母親十分疼愛他,平時不許他到荒郊野外去遊玩。和蕭家的女兒訂了婚,還沒嫁過來姑娘就去世了,所以他還沒有娶親。
正值上元節這天,舅舅的兒子吳生邀他一塊出去游覽。剛到村外,舅舅家裡來了個僕人,把吳生叫走了。王子服看見遊玩的女子很多,便乘著興致獨自遊逛。有個姑娘帶著婢女,手裡捏著一枝梅花,容貌絕世,笑容滿面。
王生看得目不轉睛,竟然忘記了男女間的避諱。姑娘走過去幾步,回頭對婢女說:「這小夥子兩眼發光,像個賊!」將花丟在地上,說說笑笑地徑自走了。王生撿起那枝花,心裡十分悵惘,像丟了魂似的,悶悶不樂地走回來。
到了家,把梅花藏在枕頭底下,耷拉著頭躺下就睡,不說話也不吃東西。母親很是擔憂,請人祭祀求神,驅邪趕鬼,他的病卻更加沉重,身體很快地消瘦下去了。請醫生為他診治,讓他服葯發散,他卻變得神情恍惚,好像被什麼東西迷住了。母親關切地問他怎麼得的病,他只是沉默著不回答。
剛好吳生來了,就囑咐他私下問問。吳生到了床前,王子服一看見他就流下眼淚。吳生坐在床邊安慰勸解了一番,慢慢地問起他得病的原因。王生把實情都告訴他,並且懇求他想辦法。吳生笑著說:「你也實在太傻了,這個願望有什麼難實現呢?我一定替你去查問。
在野外徒步遊玩,必定不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如果她還沒有許配別人,這門親事定會成功;不然的話,拼著多花些彩禮,估計也一定會應允。只要你病痊癒了,這事包在我身上。」王子服聽了,不覺露出了笑容。吳生出來告訴了姑母,尋訪那女子的住處。但是到處都探聽訪查過了,也沒有一點蹤跡和頭緒。
母親十分發愁,又想不出什麼辦法。然而自從吳生走後,王子服變得面容開朗,也開始吃下點東西了。過了幾天,吳生又來探望。王生問他事情辦得怎樣。吳生騙他說:「已經打聽到了。我以為是誰家的人呢,原來是我姑姑的女兒,也就是你的姨表妹,現在還未訂婚。
雖然表親之間通婚有點不宜,把真情告訴他們,不會不成功的。」王生高興得眉開眼笑,問道:「她住在什麼地方?」吳生騙他說:「在西南山裡,離這里大約三十多里。」王生又再三地囑托他,吳生堅決表示這事由他負責,於是就走了。
王子服從此飲食逐漸增加,也一天天好轉、恢復。看看枕頭底下,花雖然枯萎了,但花瓣還未落。一邊凝神地思念一邊把玩,就像見到了那個姑娘。埋怨吳生不來,寫信去請他。吳生支吾推託不肯來。王生挺生氣,整天悶悶不樂。
母親怕他再犯病,急忙託人給他說親。才一跟他商量,就搖著頭表示不同意。只是天天盼望著吳生。吳生一直沒有音信,他更加怨恨起來。轉念一想三十里路不算遠,何必非得依靠別人呢?於是把梅花揣在衣袖裡,賭氣自己去尋訪,而家裡人並不知道。
孤零零地一個人走著,又沒有處可以問路,只是朝著南山走去。約摸走了三十多里,只見山巒環繞,滿目的翠令人神清氣爽,靜悄悄的看不見行人,只有飛鳥才能過去的險峻小道。遠遠望見山谷底下,在繁花亂樹掩映之中,隱隱約約有個小村落。
他下山進了村子,看見房舍不多,雖都是草房,卻感覺很整潔雅緻。有一戶大門朝北的人家,門前垂柳依依,牆內的桃花和杏花格外繁盛,中間還夾雜著修長的翠竹,野鳥在裡面唧唧啾啾地鳴叫。想必是人家的花園,不敢貿然進去。
回頭看見對面的大門,有塊光滑潔凈的大石頭,就在上面坐下休息。一會兒,聽得牆內有個女子,拉長聲音在呼喚:「小榮」,聲音很嬌細。正站在那裡細聽,一個姑娘由東向西走過來,拿著一朵杏花,低著頭往發髻上戴。抬頭看見王生,就不再插了,滿臉微笑地拿著花進去了。
仔細一看,就是上元節在路上遇見的姑娘。心裡頓時高興起來,但想到沒有理由進去,要呼喚姨媽,又顧慮到從來沒有來往,怕弄錯了。大門內也沒有人可以詢問。一會兒坐著一會兒躺著,心神不定地走來走去,從早晨直到過了中午,眼巴巴地張望著,連飢渴都忘記了。不時看見那個女子露出半邊臉來偷看,似乎很驚訝他怎麼不離開這里。
忽然一個老婦人拄著拐杖走出來,對著王子服說:「你是哪兒的小夥子?聽說從早上就來了,一直待到現在,打算干什麼呢?難道也不餓嗎?」王生連忙起來給她行禮,回答說:「我是來探望親戚的。」老婦人耳聾聽不清楚。王生又大聲說了一遍。
就問他:「你的親戚姓什麼?」王生回答不上來了。老婦人笑著說:「真是怪啊。連姓名都不知道,還探望什麼親戚?我看年輕人你,也是個書獃子。不如跟我來,吃點粗米飯,家裡有張小床可以睡覺。等到明天早上回去,問明白了姓名,再來探訪也不晚。」
王生正肚子餓了想吃東西,又想到可以接近那個美麗的女子,十分高興。跟著老婦人進去,只見門里白石鋪路,兩邊都是紅花,片片花瓣散落在石階上;曲曲折折地向西走去,又打開一道門,院子內滿是豆棚花架。很禮貌地請他進屋,粉刷的牆壁好像鏡子一樣光潔明亮,窗外的海棠連枝帶花,探進屋來,褥墊、桌椅、床鋪,沒有一樣不潔凈光滑。
剛坐下,就有人從窗外隱隱約約地偷看。老婦人喊道:「小榮!快點做飯。」外面有個婢女尖聲答應。坐定以後,詳細地說了自己的家世、門第。老婦人問:「你的外祖父家,莫非是姓吳嗎?」王生說:「是的。」老婦人吃驚地說:「你是我的外甥啊!你的母親,是我妹子。近年來因為家境貧寒,又沒有男孩子,所以音訊不通。外甥長得這么大了,還不認識呢。」
王生說:「這次來就是專門為看姨媽,匆匆忙忙的把姓氏都忘了。」老婦人說:「我的夫家姓秦,並沒有生育孩子;只有一個女兒,也是小老婆生的。她母親改嫁了,留給我撫養。人倒也很不遲鈍,只是缺少教育,嬉笑不知憂愁。待一會兒,讓她來拜認你。」
不多時,婢女准備好飯菜,還有肥嫩的雞。老婦人殷勤地勸他吃過飯,婢女來收拾碗筷。老婦人說:「去叫寧姑來。」婢女答應著走了。好一陣兒,聽得門外隱約傳來笑聲。老婦人又喊道:「嬰寧,你的姨表兄在這里。」
門外嗤嗤地笑個不停。婢女推她進屋來,還掩著嘴,笑得無法抑制。老婦人瞪了一眼說:「有客人在,嘻嘻哈哈的,像個什麼樣子?」姑娘強忍著笑站在那裡,王生向她作了個揖。老婦人說:「這是王表兄,你阿姨的兒子。一家人互相還不認識,真讓人笑話。」王生問:「表妹歲數多大了?」老婦人沒聽清楚,王生又說了一遍。姑娘又笑得直不起腰。
老婦人對王生說:「我說的缺少調教,這就可以看到了。已經十六歲了,傻獃獃的還像個小孩子。」王生說:「比甥兒我小一歲。」「外甥已經十七歲了,莫不是庚午年出生,屬馬的嗎?」王生點頭。老婦人又問:「外甥媳婦是哪家的?」回答說:「還沒有。」「像外甥這樣的才學相貌,怎麼十七歲還沒定親呢?嬰寧也還沒有婆家,你們一對倒是極好的,可惜有表兄妹的嫌忌。」
王生沒有說話,只是兩眼盯著嬰寧,顧不得看別的。婢女向姑娘小聲地說:「他眼光灼灼的,賊樣還沒改。」嬰寧又大笑起來,對婢女說:「去看看桃花開了沒有?」急忙站起來,用衣袖遮著嘴,邁著小步出去了。到了門外,才放聲大笑起來。老婦人也站起來,叫婢女鋪好被褥,給王生休息的地方。又說:「外甥來一趟不容易,應該留下來住三五天,遲些日子再送你回去。要是嫌寂寞沉悶,屋後有個小園子,可以去散散心;也有書可以看。」
第二天,來到屋後,果然有個半畝大的小園子,細嫩的綠草如同鋪著一層氈子,楊柳的花絮散落灑滿小路;有三間草房,花木環繞著四周。他正穿行在花叢中漫步,聽得樹上簌簌的有響聲,抬起頭一看,原來是嬰寧在上面。她看見王子服,狂笑著幾乎要掉下來。
王生說:「別這樣,要摔了。」嬰寧一邊下來一邊笑著,自己也忍不住。剛要落地時,失手掉了下來,笑聲這才停住。王生扶住她,偷偷地捏了她的手腕。嬰寧又笑起來,倚在樹身上走不動,過了很久才結束。王生等她笑聲停了,就拿出衣袖裡的梅花給她看。嬰寧接過花說:「已經枯萎了。怎麼還留著?」
王生說:「這是上元節時妹妹扔下的,所以我保存著它。」嬰寧問:「保存它有什麼意思?」王生說:「用來表示愛慕不能忘懷啊。自從上元節遇見你,苦苦思念以至得了重病,自覺是活不成了;沒想到還能夠看到你,希望你給予我憐憫。」嬰寧說:「這是小事情。親戚有什麼捨不得的?等表哥你回去的時候,園子里的花,一定叫老僕人來,折一大捆背著送去給你。」
王生說:「妹妹傻嗎?」嬰寧道:「怎麼是傻呢?」王生說:「我不是愛花,是愛拿著花的人啊。」嬰寧說:「親戚之間自然有情,這愛還用得著說嗎?」王生說:「我所說的愛,不是親戚之間的愛,而是夫妻的愛。」嬰寧問:「有什麼不一樣呢?」
王生說:「到了夜裡就同床共枕啊。」嬰寧低著頭沉思了很久,說:「我不習慣和陌生人一塊兒睡覺。」話還沒說完,婢女已悄沒聲地來到,王生驚惶不安地溜走了。
過了一會兒,在老婦人的房間里會面了。老婦人問:「到哪裡去了?」嬰寧回答說在園子里說話。老婦人說:「飯熟了已經很久了,有什麼長話,啰啰嗦嗦地說個沒完。」
嬰寧說:「表哥想和我一起睡覺。」王子服很窘羞,急忙用眼瞪她,嬰寧微微一笑沒有再說下去。幸虧老婦人沒聽見,還絮絮叨叨地追問著。王生趕忙用其他話掩飾過去。然後又小聲地責備嬰寧。嬰寧問:「剛才那句話不應該說嗎?」王生說:「這是背著別人說的話。」
嬰寧說:「背著別的人,怎麼能夠背著老母親。況且睡覺的地方也是平常事,有什麼要避諱的?」王生嘆息她的傻氣,沒辦法讓她明白。
剛吃完飯,家裡的人牽著兩頭驢子來找王子服了。原來是這樣:母親等了王生很久也不見他回家,就開始懷疑了;村子裡幾乎都找遍了,也還是沒蹤跡。於是去向吳生打聽。吳生想起以前說過的話,就教他們往西南山方向去尋找。一共找了幾個村子,才來到這里。
王生到門口來,正好遇上了他們,便進去告訴老婦人,並且請求帶著嬰寧一塊回去。老婦人高興地說:「我有這個心願,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只是這把老骨頭不能走遠路;幸有外甥帶妹子去,讓她認識阿姨,實在太好了。」就呼喚嬰寧。嬰寧笑著來到。
老婦人說:「有什麼可高興的,笑得總是不停?要能不笑,就是完美的人了。」於是很生氣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說:「大哥要帶你一起去,可以去整理打扮一下。」又招待王家的人吃過酒飯,才送他們出門來,囑咐說:「阿姨家田地家產很豐裕,能養得起吃閑飯的人。
到了那裡暫時不要回來,稍微學一點詩書禮儀,也好將來侍奉公婆。就麻煩阿姨,替你找一個好夫婿。」兩個人就啟程了。走到山坳回過頭來,還依稀看見老婦人倚著門向北眺望呢。
到了家裡,母親看到姑娘這么漂亮,很驚奇地問是誰。王子服回答說是姨母的女兒。母親說:「先前吳生和你說的,是假話呀。我沒有姐姐,怎麼會有外甥女。」又問姑娘,嬰寧回答說:「我不是這個母親生的。父親姓秦,他去世的時候,我還在襁褓里,記不清楚了。」
母親說:「我有一個姐姐嫁到姓秦的家,倒是千真萬確;可是她過世很久了,哪能還活著呢?」於是詳細地詢問臉型如何、是否有痣,情況都完全符合。母親就驚疑地說:「是這模樣。可是死去已經多年了,怎麼還活著呢?」正在疑惑的時候,吳生來了,嬰寧躲進內屋去。
吳生問清了緣故,思慮不解了很久,忽然問道:「這姑娘名叫嬰寧嗎?」王生說是。吳生連叫怪事。問他是怎麼知道的,吳生說:「秦家姑母去世後,姑丈一人過活,被狐狸迷住,得了癆瘵症死了。狐狸生了個女兒名叫嬰寧,包在襁褓里睡在床上,家裡人都見到過。
姑丈去世後,狐狸還常常來。後來請求天師畫了符貼在牆壁上,狐狸就帶著女兒走了。莫非就是這個嗎?」大家互相正在猜測可疑的地方,只聽見內屋裡傳來吃吃的聲音,全是嬰寧的笑聲。母親說:「這女孩子也太憨生了。」吳生請求當面見見她。母親走進內屋去,姑娘還在大笑不止。
母親催促她出來,才極力忍住笑,又面向牆壁好一會,才走出內房。剛行了一個禮,轉身就趕忙進房,又放聲大笑起來。滿屋子的婦女,都被她惹得笑了。
吳生提出來到山裡去探查有什麼怪異之處,順便也好做媒提親。找到那個村莊的所在地,房屋全都沒有了,只見零零落落的山花罷了。吳生回憶姑母埋葬的地方,好像就在不遠處;可是墳墓已經湮沒了,無法辨認,只好驚奇地嘆息著轉回去。
母親懷疑這姑娘是鬼物,就進去告訴她吳生的話,姑娘卻沒有一點害怕;又憐惜安慰她無家可歸,她也毫不悲傷的樣子,只是還一味憨笑罷了。大家都無法猜透這件事。母親叫她和小女兒一塊住。天剛蒙蒙亮就過來請安問好,做起針線活精巧得沒有人能比上她。
只是很愛笑,怎麼也禁不住;不過笑得很好看,狂笑也不會損害她的嬌媚。人們都很喜歡她。鄰居的姑娘和媳婦,爭著和她親近。母親選擇了吉日良辰准備為他們舉辦婚禮,但始終害怕她是鬼物,偷偷在太陽光下窺看她,身形影子毫無不同。
到了那天,讓她穿上盛裝行新婚媳婦的禮節,嬰寧笑得厲害直不起腰來行禮,只好作罷。王子服覺得她太痴傻,怕泄漏了夫妻間的秘事;可是嬰寧很守口如瓶,也沒有透露過一句。每逢母親愁悶生氣,嬰寧來到跟前笑一笑就消氣了。僕人婢女犯了小過錯,害怕挨打,往往就求她去和母親說話,犯了過錯的婢女再進去認錯,常常可以免去責罰。
只是嬰寧愛花成了癖好,向親戚朋友家物色尋遍,又偷偷典當了首飾,購買好品種。幾個月過去,台階前、籬笆旁、廁所邊,沒有一處不栽滿了花卉。庭院後面有一架木香,原就緊靠著西邊的鄰居家。嬰寧時常攀爬上去,摘下花朵用來簪戴、玩賞。
母親有時遇見,總是訓斥她。嬰寧卻始終不改。一天,西鄰家的兒子看見她,就直盯著看,神魂顛倒。嬰寧沒有迴避反而笑了起來。西鄰的兒子以為嬰寧對自己有意,心裡越發淫盪。嬰寧指了指牆底,笑著爬下樹去。西鄰的兒子以為是指示約會的地方,高興極了。
天一黑就去了那牆腳下,嬰寧果然在那裡。撲上去姦淫她,下部像是錐子扎了,一直痛到心裡,大聲號叫著倒在地上。仔細一看並不是嬰寧,而是一根枯木躺在牆邊,所交接的原來是被雨水淋出來的窟窿。鄰家父親聽到號叫聲,急忙跑出來查問,只是呻吟著卻不說話。
妻子來了,才告訴她實情。點著燈火照照那個孔洞,只見裡面有隻大蠍子,像小螃蟹那樣大。鄰家父親劈碎了木頭捉住蠍子弄死了,把兒子背回家裡,半夜就死去了。這家鄰居就狀告了王生,揭發嬰寧妖邪怪異。
縣官一向敬慕王生的才學,深知他是個忠厚老實的書生,認為西鄰的老頭兒是誣告,要對他加以責打。王生給求情免除,就釋放了鄰居回家。母親對嬰寧說:「痴傻輕狂到這般,早就知道過分的高興隱伏著憂愁啊。多虧縣官神明,沒有受到牽累;要是遇到糊塗官,一定抓了媳婦到公堂上質問,我兒子還有什麼臉面見親戚鄉鄰呢?」
嬰寧神情嚴肅起來,發誓不再笑了。母親說:「人沒有不笑的,只是得要看時候。」可是嬰寧從此竟不再笑了,即使故意逗她,也始終不笑;可是整天也未曾有過憂愁的臉色。
一天晚上,嬰寧對著王子服流下了眼淚。王生覺得很奇怪。嬰寧哽咽著說:「從前因為相處的日子短,說出來恐怕惹得你驚怪。如今看出婆婆和你,都很疼愛我沒有別的想法,照直告訴你們也許沒有妨礙吧?我本是狐狸生的。母親臨走時,將我託付給鬼母,相依為命十多年,才有今天。
我又沒有兄弟,所能依靠的只有你。老母親孤寂地長眠在山邊,沒有人可憐她把屍骨與父親合葬,在九泉之下常為這事悲傷難過。你要是不怕麻煩和花錢,讓地下的人消除了這個哀怨悲痛,也許能使養了女兒的人不再忍心淹死或丟棄了。」
王生答應下來,可是擔心墳墓迷失在荒草里。嬰寧只是說不必擔心。按照商定的日子,夫妻倆用車子裝著棺材去了。嬰寧在荒野雜亂的灌木叢中,指出了墳墓的所在,果然掘到了老婦人的屍首,皮膚還仍然完好。嬰寧撫著痛哭了一場。抬進棺材運回來,找到秦氏的墳墓合葬在一起了。
這天夜裡,王生夢見老婦人前來道謝,醒來後就向嬰寧說了。嬰寧說:「我在夜裡見到她了,囑咐不要驚動你呢。」王生埋怨不挽留住老婦人。嬰寧說:「她是鬼。活人多的地方,陽氣旺盛,怎麼能長住下去呢?」
王生又問起小榮,嬰寧說:「也是狐狸,最聰明狡黠了,狐母留下她來照顧我,經常弄食物來喂我,所以很感激心裡一直掛念著她。昨晚問了母親,說是已經出嫁了。」從此每年到了寒食節,夫妻倆就到秦氏墳地上,拜祭掃墓年年不斷。嬰寧過了一年生了個兒子。這孩子在懷抱里,就不怕陌生人,見了人就笑,也很有母親那種風度。
異史氏說:「看她沒完沒了地憨笑,好像是完全沒有心肝的人。可是牆腳下的惡作劇,她的聰明機智誰能比得上呢。至於凄切懷戀鬼母,笑反而變為哭。我嬰寧近乎是用笑來隱藏自己的人了。
私下聽人說山裡有一種草,名叫「笑矣乎」,聞一聞它就會笑得無法停下。在房子里種上這一種,那麼合歡花和忘憂草,都不美了;至於解語花,更嫌她故作姿態啊。」
(6)夜嬰寧寵天戈小說名字擴展閱讀
創作背景
在清代前期,以才子佳人和市井家庭生活為題材的小說空前盛行,小說家的審美趣味從歷史故事和神魔世界更多地轉向了現實社會;
蒲松齡生在明清易代的亂世,從青年時期便熱衷於記述神仙鬼怪等奇聞異事,他把黑暗的社會現實與個人遭遇的坎坷造成的「孤憤」、「狂痴」的人生態度融入了作品中,收集民間傳說、以野史佚聞為創作憑借,融入自己的個性創造加工,於康熙十八年(1679)將已有篇章結集為《聊齋志異》;
《嬰寧》以清初的山東地區為創作背景,蒲松齡在民間崇信靈異動物的基礎上,以文學的手法對民俗加工改造,增加了狐仙的人性魅力;通過對神仙鬼怪常態性的民情風習作原生態的描寫,對中國舊的封建制度、封建文化中的落後、迂腐、畸形以至病態的一面進行了批判性的展示和抨擊 。
㈦ 嬰寧的小說作品中有一個帶指字的書名是什麼,就是女主角叫顧雲帆
《促織》的譯文
明朝宣德年間,皇室里盛行鬥蟋蟀的游戲,每年都要向民間徵收。這東西本來不是陝西出產的。有個華陰縣的縣官,想巴結上司,把一隻蟋蟀獻上去,上司試著讓它鬥了一下,顯出了勇敢善斗的才能,上級於是責令他經常供應。縣官又把供應的差事派給各鄉的里正。於是市上的那些游手好閑的年輕人,捉到好的蟋蟀就用竹籠裝著喂養它,抬高它的價格;儲存起來,當作珍奇的貨物一樣等待高價出售。鄉里的差役們狡猾刁詐,借這個機會向老百姓攤派費用,每攤派一隻蟋蟀,就常常使好幾戶人家破產。
縣里有個叫成名的人,是個念書人,長期未考中秀才。為人拘謹,不善說話,就被刁詐的小吏報到縣里,叫他擔任里正的差事。他想盡方法還是擺脫不掉(任里正這差事)。不到一年,微薄的家產都受牽累賠光了。正好又碰上徵收蟋蟀,成名不敢勒索老百姓,但又沒有抵償的錢,憂愁苦悶,想要尋死。他妻子說:\"死有什麼益處呢?不如自已去尋找,也許還有萬一找到的希望。\"成名認為這些話很對。就早出晚歸,提著竹筒絲籠,在破牆腳下。荒草叢里,挖石頭,掏大洞,各種辦法都用盡了,一直沒有找到。即使捉到二、三隻,也是又弱又小,不合規格。縣官定了限期,嚴厲追逼,成名在十幾天中被打了上百板子,兩條腿膿血淋漓,連蟋蟀也不能去捉了,在床上翻來復去只想自殺。
這時,村裡來了個駝背巫婆,(她)能借鬼神預卜凶吉。成名的妻子准備了禮錢去求神。只見紅顏的少女和白發的老婆婆擠滿門口。成名的妻子走進巫婆的屋裡,只看見暗室拉著簾子,簾外擺著香案。求神的人在香爐上上香,拜了又拜。巫婆在旁邊望著空中替他們褥告,嘴唇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什麼。大家都肅敬地站著聽。一會兒,室內丟一張紙條出來,那上面就寫著求神的人心中所想問的事情,沒有絲毫差錯。成名的妻子把錢放在案上,象前邊的人一樣燒香跪拜。約一頓飯的工夫,簾子動了,一片紙拋落下來了。拾起一看,並不是字,而是一幅畫,當中繪著殿閣,就象寺院一樣;(殿閣)後面的山腳下,橫著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頭,長著一叢叢荊棘,一隻青麻頭蟋蟀伏在那裡;旁邊有一隻癩哈蟆,就好象要跳起來的樣子。她展開看了一陣,不懂什麼意思。但是看到上面畫著蟋蟀,正跟自己的心事暗合,就把紙片折疊好裝起來,回家後交給成名看。
成名反復思索,莫非是指給我捉蟋蟀的地方嗎?細看圖上面的景物,和村東的大佛閣很想像。於是他就忍痛爬起來,扶著杖,拿著圖來到寺廟的後面,(看到)有一座古墳高高隆起。成名沿著古墳向前走,只見一塊塊石頭,好象魚鱗似的排列著,真象畫中的一樣。他於是在野草中一面側耳細聽一面慢走,好象在找一根針和一粒小芥菜子似的;然而心力、視力、耳力都用盡了,結果還是一點蟋蟀的蹤跡響聲都沒有。他正用心探索著,突然一隻癩哈蟆跳過去了。成名更加驚奇了,急忙去追它,癩蛤蟆(已經)跳入草中。他便跟著蛤蟆的蹤跡,分開叢草去尋找,只見一隻蟋蟀叭在棘根下面,他急忙撲過去捉它,蟋蟀跳進了石洞。他用細草撩撥,蟋蟀不出來;又用竹筒取水灌進石洞里,蟋蟀才出來,形狀極其俊美健壯。他便追趕著抓住了它。仔細一看,只見蟋蟀個兒大,尾巴長,青色的脖項,金黃色的翅膀。成名特別高興,用籠子裝上提回家,全家慶賀,把它看得比價值連城的寶玉還珍貴,裝在盆子里並且用蟹肉栗子粉喂它,愛護得周到極了,只等到了期限,拿它送到縣里去繳差。
成名有個兒子,年九歲,看到爸爸不在(家),偷偷打開盆子來看。蟋蟀一下子跳出來了,快得來不及捕捉。等抓到手後,(蟋蟀)的腿已掉了,肚子也破了,一會兒就死了。孩子害怕了,就哭著告訴媽媽,媽媽聽了,(嚇得)面色灰白,大驚說:\"禍根,你的死期到了!你爸爸回來,自然會跟你算帳!\"孩子哭著跑了。
不多時,成名回來了,聽了妻子的話,全身好象蓋上冰雪一樣。怒氣沖沖地去找兒子,兒子無影無蹤不知到哪裡去了。後來在井裡找到他的屍體,於是怒氣立刻化為悲痛,呼天喊地,悲痛欲絕。夫妻二人對著牆角流淚哭泣,茅屋裡沒有炊煙,面對面坐著不說一句話,不再有一點生趣。直到傍晚時,才拿上草席准備把孩子埋葬。夫妻走近一摸,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他們高興地把他放在床上,半夜裡孩子又蘇醒過來。夫妻二人心裡稍稍寬慰一些,但是孩子神氣獃獃的,氣息微弱,只想睡覺。成名回頭看到蟋蟀籠空著,就急得氣也吐不出,話也說不上來,也不再把兒子放在心上了,從晚上到天明,連眼睛也沒合一下。東方的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他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發愁。他忽然聽到門外有蟋蟀的叫聲,吃驚地起來細看時,那隻蟋蟀彷彿還在。他高興得動手捉它,那蟋蟀一跳就走了,跳得非常快。他用手掌去罩住它,手心空盪盪地好象沒有什麼東西;手剛舉起,卻又遠遠地跳開了。成名急忙追它,轉過牆角,又不知它的去向了。他東張西望,四下尋找,才看見蟋蟀趴在牆壁上。成名仔細看它,個兒短小,黑紅色,立刻覺得它不象先前那隻。成名因它個兒小,看不上。(成名)仍不住地來回尋找,找他所追捕的那隻。(這時)牆壁上的那隻小蟋蟀,忽然跳到他的衣袖上了。再仔細看它,形狀象土狗子,梅花翅膀,方頭長腿,覺得好象還不錯。高興地收養了它,准備獻給官府,但是心裡還很不踏實,怕不合縣官的心意,他想先試著讓它斗一下,看它怎麼樣。
村裡一個喜歡多事的少年,養著一隻蟋蟀,自已給它取名叫\"蟹殼青\",(他)每日跟其他少年斗(蟋蟀)沒有一次不勝的。他想留著它居為奇貨來牟取暴利,便抬高價格,但是也沒有人買。(有一天)少年直接上門來找成名,看到成名所養的蟋蟀,只是掩著口笑,接著取出自己的蟋蟀,放進比試蟋蟀的籠子里。成名一看對方那隻蟋蟀又長又大,自己越發羞愧,不敢拿自己的小蟋蟀跟少年的\"蟹殼青\"較量。少年堅持要斗,成名心想養著這樣低劣的東西,終究沒有什麼用處,不如讓它斗一斗,換得一笑了事。因而把兩個蟋蟀放在一個斗盆里。小蟋蟀趴著不動,獃獃地象個木雞,少年又大笑。(接著)試著用豬鬃撩撥小蟋蟀的觸須,小蟋蟀仍然不動,少年又大笑了。撩撥了它好幾次,小蟋蟀突然大怒,直往前沖,於是互相鬥起來,騰身舉足,彼此相撲,振翅叫喚。一會兒,只見小蟋蟀跳起來,張開尾,豎起須,一口直咬著對方的脖頸。少年大驚,急忙分開,使它們停止撲斗。小蟋蟀抬著頭振起翅膀得意地鳴叫著,好象給主人報捷一樣。成名大喜,(兩人正在觀賞)突然來了一隻雞,直向小蟋蟀啄去。成名嚇得(站在那裡)驚叫起來,幸喜沒有啄中,小蟋蟀一跳有一尺多遠。雞又大步地追逼過去,小蟋蟀已被壓在雞爪下了。成名嚇得驚慌失措,不知怎麼救它,急得直跺腳,臉色都變了。忽然又見雞伸長脖子扭擺著頭,到跟前仔細一看,原來小蟋蟀已蹲在雞冠上用力叮著不放。成名越發驚喜,捉下放在籠中。
第二天,成名把蟋蟀獻給縣官,縣官見它小,怒斥成名。成名講述了這只蟋蟀的奇特本領,縣官不信。試著和別的蟋蟀搏鬥,所有的都被斗敗了。又試著和雞斗,果然和成名所說的一樣。於是就獎賞了成名,把蟋蟀獻給了巡撫。巡撫特別喜歡,用金籠裝著獻給皇帝,並且上了奏本,仔細地敘述了它的本領。到了宮里後,凡是全國貢獻的蝴蝶、螳螂、油利撻、青絲額及各種稀有的蟋蟀,都與(小蟋蟀)斗過了,沒有一隻能占它的上風。它每逢聽到琴瑟的聲音,都能按照節拍跳舞,(大家)越發覺得出奇。皇帝更加喜歡,便下詔賞給巡撫好馬和錦緞。巡撫不忘記好處是從哪來的,不久縣官也以才能卓越而聞名了。縣官一高興,就免了成名的差役,又囑咐主考官,讓成名中了秀才。過了一年多,成名的兒子精神復原了。他說他變成一隻蟋蟀,輕快而善於搏鬥。現在才蘇醒過來。巡撫也重賞了成名。不到幾年,成名就有一百多頃田地,很多高樓大廈,還有成百上千的牛羊;每次出門,身穿輕裘,騎上高頭駿馬,比官宦人家還闊氣。
異史氏說:\"皇帝偶爾使用一件東西,未必不是用過它就忘記了;然而下面執行的人卻把它作為一成不變的慣例。加上官吏貪婪暴虐,老百姓一年到頭賠上妻子賣掉孩子,還是沒完沒了。所以皇帝的一舉一動,都關系著老百姓的性命,不可忽視啊!只有成名這人因為官吏的侵害而貧窮,又因為進貢蟋蟀而致富,穿上名貴的皮衣,坐上豪華的車馬,得意揚揚。當他充當里正,受到責打的時候,哪裡想到他會有這種境遇呢!老天要用這酬報那些老實忠厚的人,就連撫臣、縣官都受到蟋蟀的恩惠了。聽說「一人得道成仙,連雞狗都可以上天。」這話真是一點不假啊!\"
回答者: 依凌遲 - 舉人 四級 5-3 0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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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織》的譯文
明朝宣德年間,皇室里盛行鬥蟋蟀的游戲,每年都要向民間徵收。這東西本來不是陝西出產的。有個華陰縣的縣官,想巴結上司,把一隻蟋蟀獻上去,上司試著讓它鬥了一下,顯出了勇敢善斗的才能,上級於是責令他經常供應。縣官又把供應的差事派給各鄉的里正。於是市上的那些游手好閑的年輕人,捉到好的蟋蟀就用竹籠裝著喂養它,抬高它的價格;儲存起來,當作珍奇的貨物一樣等待高價出售。鄉里的差役們狡猾刁詐,借這個機會向老百姓攤派費用,每攤派一隻蟋蟀,就常常使好幾戶人家破產。
縣里有個叫成名的人,是個念書人,長期未考中秀才。為人拘謹,不善說話,就被刁詐的小吏報到縣里,叫他擔任里正的差事。他想盡方法還是擺脫不掉(任里正這差事)。不到一年,微薄的家產都受牽累賠光了。正好又碰上徵收蟋蟀,成名不敢勒索老百姓,但又沒有抵償的錢,憂愁苦悶,想要尋死。他妻子說:\"死有什麼益處呢?不如自已去尋找,也許還有萬一找到的希望。\"成名認為這些話很對。就早出晚歸,提著竹筒絲籠,在破牆腳下。荒草叢里,挖石頭,掏大洞,各種辦法都用盡了,一直沒有找到。即使捉到二、三隻,也是又弱又小,不合規格。縣官定了限期,嚴厲追逼,成名在十幾天中被打了上百板子,兩條腿膿血淋漓,連蟋蟀也不能去捉了,在床上翻來復去只想自殺。
這時,村裡來了個駝背巫婆,(她)能借鬼神預卜凶吉。成名的妻子准備了禮錢去求神。只見紅顏的少女和白發的老婆婆擠滿門口。成名的妻子走進巫婆的屋裡,只看見暗室拉著簾子,簾外擺著香案。求神的人在香爐上上香,拜了又拜。巫婆在旁邊望著空中替他們褥告,嘴唇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什麼。大家都肅敬地站著聽。一會兒,室內丟一張紙條出來,那上面就寫著求神的人心中所想問的事情,沒有絲毫差錯。成名的妻子把錢放在案上,象前邊的人一樣燒香跪拜。約一頓飯的工夫,簾子動了,一片紙拋落下來了。拾起一看,並不是字,而是一幅畫,當中繪著殿閣,就象寺院一樣;(殿閣)後面的山腳下,橫著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頭,長著一叢叢荊棘,一隻青麻頭蟋蟀伏在那裡;旁邊有一隻癩哈蟆,就好象要跳起來的樣子。她展開看了一陣,不懂什麼意思。但是看到上面畫著蟋蟀,正跟自己的心事暗合,就把紙片折疊好裝起來,回家後交給成名看。
成名反復思索,莫非是指給我捉蟋蟀的地方嗎?細看圖上面的景物,和村東的大佛閣很想像。於是他就忍痛爬起來,扶著杖,拿著圖來到寺廟的後面,(看到)有一座古墳高高隆起。成名沿著古墳向前走,只見一塊塊石頭,好象魚鱗似的排列著,真象畫中的一樣。他於是在野草中一面側耳細聽一面慢走,好象在找一根針和一粒小芥菜子似的;然而心力、視力、耳力都用盡了,結果還是一點蟋蟀的蹤跡響聲都沒有。他正用心探索著,突然一隻癩哈蟆跳過去了。成名更加驚奇了,急忙去追它,癩蛤蟆(已經)跳入草中。他便跟著蛤蟆的蹤跡,分開叢草去尋找,只見一隻蟋蟀叭在棘根下面,他急忙撲過去捉它,蟋蟀跳進了石洞。他用細草撩撥,蟋蟀不出來;又用竹筒取水灌進石洞里,蟋蟀才出來,形狀極其俊美健壯。他便追趕著抓住了它。仔細一看,只見蟋蟀個兒大,尾巴長,青色的脖項,金黃色的翅膀。成名特別高興,用籠子裝上提回家,全家慶賀,把它看得比價值連城的寶玉還珍貴,裝在盆子里並且用蟹肉栗子粉喂它,愛護得周到極了,只等到了期限,拿它送到縣里去繳差。
成名有個兒子,年九歲,看到爸爸不在(家),偷偷打開盆子來看。蟋蟀一下子跳出來了,快得來不及捕捉。等抓到手後,(蟋蟀)的腿已掉了,肚子也破了,一會兒就死了。孩子害怕了,就哭著告訴媽媽,媽媽聽了,(嚇得)面色灰白,大驚說:\"禍根,你的死期到了!你爸爸回來,自然會跟你算帳!\"孩子哭著跑了。
不多時,成名回來了,聽了妻子的話,全身好象蓋上冰雪一樣。怒氣沖沖地去找兒子,兒子無影無蹤不知到哪裡去了。後來在井裡找到他的屍體,於是怒氣立刻化為悲痛,呼天喊地,悲痛欲絕。夫妻二人對著牆角流淚哭泣,茅屋裡沒有炊煙,面對面坐著不說一句話,不再有一點生趣。直到傍晚時,才拿上草席准備把孩子埋葬。夫妻走近一摸,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他們高興地把他放在床上,半夜裡孩子又蘇醒過來。夫妻二人心裡稍稍寬慰一些,但是孩子神氣獃獃的,氣息微弱,只想睡覺。成名回頭看到蟋蟀籠空著,就急得氣也吐不出,話也說不上來,也不再把兒子放在心上了,從晚上到天明,連眼睛也沒合一下。東方的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他還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發愁。他忽然聽到門外有蟋蟀的叫聲,吃驚地起來細看時,那隻蟋蟀彷彿還在。他高興得動手捉它,那蟋蟀一跳就走了,跳得非常快。他用手掌去罩住它,手心空盪盪地好象沒有什麼東西;手剛舉起,卻又遠遠地跳開了。成名急忙追它,轉過牆角,又不知它的去向了。他東張西望,四下尋找,才看見蟋蟀趴在牆壁上。成名仔細看它,個兒短小,黑紅色,立刻覺得它不象先前那隻。成名因它個兒小,看不上。(成名)仍不住地來回尋找,找他所追捕的那隻。(這時)牆壁上的那隻小蟋蟀,忽然跳到他的衣袖上了。再仔細看它,形狀象土狗子,梅花翅膀,方頭長腿,覺得好象還不錯。高興地收養了它,准備獻給官府,但是心裡還很不踏實,怕不合縣官的心意,他想先試著讓它斗一下,看它怎麼樣。
村裡一個喜歡多事的少年,養著一隻蟋蟀,自已給它取名叫\"蟹殼青\",(他)每日跟其他少年斗(蟋蟀)沒有一次不勝的。他想留著它居為奇貨來牟取暴利,便抬高價格,但是也沒有人買。(有一天)少年直接上門來找成名,看到成名所養的蟋蟀,只是掩著口笑,接著取出自己的蟋蟀,放進比試蟋蟀的籠子里。成名一看對方那隻蟋蟀又長又大,自己越發羞愧,不敢拿自己的小蟋蟀跟少年的\"蟹殼青\"較量。少年堅持要斗,成名心想養著這樣低劣的東西,終究沒有什麼用處,不如讓它斗一斗,換得一笑了事。因而把兩個蟋蟀放在一個斗盆里。小蟋蟀趴著不動,獃獃地象個木雞,少年又大笑。(接著)試著用豬鬃撩撥小蟋蟀的觸須,小蟋蟀仍然不動,少年又大笑了。撩撥了它好幾次,小蟋蟀突然大怒,直往前沖,於是互相鬥起來,騰身舉足,彼此相撲,振翅叫喚。一會兒,只見小蟋蟀跳起來,張開尾,豎起須,一口直咬著對方的脖頸。少年大驚,急忙分開,使它們停止撲斗。小蟋蟀抬著頭振起翅膀得意地鳴叫著,好象給主人報捷一樣。成名大喜,(兩人正在觀賞)突然來了一隻雞,直向小蟋蟀啄去。成名嚇得(站在那裡)驚叫起來,幸喜沒有啄中,小蟋蟀一跳有一尺多遠。雞又大步地追逼過去,小蟋蟀已被壓在雞爪下了。成名嚇得驚慌失措,不知怎麼救它,急得直跺腳,臉色都變了。忽然又見雞伸長脖子扭擺著頭,到跟前仔細一看,原來小蟋蟀已蹲在雞冠上用力叮著不放。成名越發驚喜,捉下放在籠中。
第二天,成名把蟋蟀獻給縣官,縣官見它小,怒斥成名。成名講述了這只蟋蟀的奇特本領,縣官不信。試著和別的蟋蟀搏鬥,所有的都被斗敗了。又試著和雞斗,果然和成名所說的一樣。於是就獎賞了成名,把蟋蟀獻給了巡撫。巡撫特別喜歡,用金籠裝著獻給皇帝,並且上了奏本,仔細地敘述了它的本領。到了宮里後,凡是全國貢獻的蝴蝶、螳螂、油利撻、青絲額及各種稀有的蟋蟀,都與(小蟋蟀)斗過了,沒有一隻能占它的上風。它每逢聽到琴瑟的聲音,都能按照節拍跳舞,(大家)越發覺得出奇。皇帝更加喜歡,便下詔賞給巡撫好馬和錦緞。巡撫不忘記好處是從哪來的,不久縣官也以才能卓越而聞名了。縣官一高興,就免了成名的差役,又囑咐主考官,讓成名中了秀才。過了一年多,成名的兒子精神復原了。他說他變成一隻蟋蟀,輕快而善於搏鬥。現在才蘇醒過來。巡撫也重賞了成名。不到幾年,成名就有一百多頃田地,很多高樓大廈,還有成百上千的牛羊;每次出門,身穿輕裘,騎上高頭駿馬,比官宦人家還闊氣。
異史氏說:\"皇帝偶爾使用一件東西,未必不是用過它就忘記了;然而下面執行的人卻把它作為一成不變的慣例。加上官吏貪婪暴虐,老百姓一年到頭賠上妻子賣掉孩子,還是沒完沒了。所以皇帝的一舉一動,都關系著老百姓的性命,不可忽視啊!只有成名這人因為官吏的侵害而貧窮,又因為進貢蟋蟀而致富,穿上名貴的皮衣,坐上豪華的車馬,得意揚揚。當他充當里正,受到責打的時候,哪裡想到他會有這種境遇呢!老天要用這酬報那些老實忠厚的人,就連撫臣、縣官都受到蟋蟀的恩惠了。聽說「一人得道成仙,連雞狗都可以上天。」這話真是一點不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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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驕似妻》,原名「惹火燒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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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寧這篇小說寄託了作者對自由幸福的愛情生活的大膽追求的情感